紅日高懸,秋風送爽,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接上各色小攤成排叫賣,跨過這小街道拐彎就走近一條很寬敞的街道,豁然開朗。
賀蘭依一身淡雅的紫色長裙,襯托出婀娜的身姿,烏黑的宛如雲般柔軟的長髮挽成高髻,是已爲人婦的一種髮式。
鰲陽處在陰寒地境,此時已爲深秋,風大而寒冽,因此她的身外披着一條純白色的貂毛大衣,蒙着面紗也難掩這天生般的貴氣、高雅。
賀蘭依的身邊只帶着小瑤一個人,美其名曰出來重溫曾經兩個人逛大街,看行人的樂趣,但是,誰知道這兩人到底是想幹嘛呢!
原來是這樣的,賀蘭依此次是要去見一個人,一個曾經對於她來說,是天,是地的人——霄然。
不知道霄然怎麼找着了小瑤,並且託小瑤幫他捎了一封信去給此時身在賀家的賀蘭依;信上的內容,就只有霄然和賀蘭依二人知道了。
但是不管信上寫的是什麼,賀蘭依都匆匆前來與昔日的****,甚至是前夫相見了!
終於,來到一家由幾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的大酒樓,此酒樓是鰲陽城的第一酒樓;終於,在店小二的引領之下,她們來到了一間雅間,佇留在緊閉的門前,她擡起來的手突然又放下。
樓下的一個檯面上,有歌姬彈奏着淡雅宜人的古琴,檀香輕揚,琴聲嫋嫋在酒樓之中迴盪着;此地賓客繁多,幾個身影潛在酒客裡的人,狀似喝酒,卻又時不時的環顧四周,那神色很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姐,爲什麼不敲門?”小瑤見自家小姐舉起手停佇在半空之中許久,卻有緩緩地放下,不禁出聲問道;也許是小瑤的聲音有些大,驚了雅間內那個一直在等待的男子,只聽裡面傳來一聲杯子滾動卻不是破碎的聲音。
賀蘭依聞聲,趕忙拉着小瑤,轉身便想要離開,恰逢此時,緊閉着的門唰地打開了,身後隨即傳來那道曾經最熟悉也是最令她眷戀的溫柔嗓音,“既然都來了,爲什麼還要走?”
只要一個轉身,她便會與他面對面,眼對眼,可是……
“我們說好了,不再見面。”她心中暗歎,爲了他的那股執着,可是,他怎麼會知道‘那件事’的?
霄然略顯憔悴的俊容上嘴角輕輕上揚,卻是勾勒出一抹最深的苦笑,哀哀悽悽地終於還是開了口:“我只是擔心你,依依,我們能別那麼站在門外說話嗎?”
賀蘭依心覺既然都來了,那麼就坦坦蕩蕩地面對吧,扭扭捏捏只會顯得矯情,正如霄然所言,那不是她做事的風格。
轉身,與他相望;他頷首微笑,側身讓她走進了雅間;兩倍清茶,一盤擺好的棋盤,正如以前他們相約時,兩個人最常做的事情,一邊下棋,一邊談天說地。
依然是原來的人,原來的模式,卻不再是原來的心情,所要談的更不是類似原來的內容。
坐下,首先拿起了一個棋子,她決定還是拿走主動權;他不慌不忙的接上,卻說道:“依依,你可還記得曾經你在皇宮撿到的那個蓮香荷包?”
聞言,賀蘭依舉起棋子的手一顫,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上,發出微微沉悶的響聲,沒有人急着去撿起,因爲他們都沒有那個心情。
“那個太監原來就是你。”難怪她當初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卻在恢復記憶夠也沒有聯想起來此事,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她早已不在那麼關注他?
神色依然平靜無波,她淡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霄然卻是嘲諷輕笑,繼續說道:“我以爲,你總會聯想起來這件事的。”
“霄然,你怎麼會知道我有病?”摒棄了那些不想也不適宜在觸摸的話題,她直入正題,正如他信上所說的,其病果有神藥醫。
霄然深深地盯着她絕美的容顏,心中苦澀萬千,只是也如她的意,沒有再提那些她不想再聽到的事情,“我一直知道你的身體有病,但是在這之前沒有明確的知道是這種病——心魔;只記得當初一位大夫說,問着清淡的花香味,你的病會減輕,也許,心魔本身就是一種跟人的心情有關係的病,而你向來深喜蓮花。”
這也是霄然的一片心意啊!
一經霄然說起,賀蘭依才驚覺貌似有此事,每每帶着那個蓮香荷包在身上,心情愉悅的她便能感覺不到那種隱隱的心痛;可是,那只是一種雕蟲小技,跟轉移人的注意力而減輕身體的疼痛相類似。
病情越發的嚴重,那些東西都沒有用,她最想知道的耶並非是這個,“霄然,你所說的神藥是什麼?”
“曾聽人說,魔宮曾有一神池,不管是什麼病,在神池泡上七七四十九天,便可痊癒。”霄然說道,眉頭卻也隨之皺起來,“可是,世人未知魔宮到底處於何地,更別提神池!”
霄然此番話,就跟先給了賀蘭依一個糖果,然後再給她狠狠一棒一樣,太絕了!
兩個人在雅間裡呆了很久,除了此事,他們還聊了其他;也許,是霄然終於看開了,只見兩個人越聊越歡暢,在臨別之時,兩個人還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當然,這是在外人看來是如此!
賀蘭依方纔踏出雅間門,霄然便追了出來,用了彷彿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般,狹長的丹鳳眼帶着令賀蘭依無法拒絕的懇求,說道:“以後……或許就真的不再見面了,依依,我很高興你找到了你的幸福,在離開前,能否給我一個最後的擁抱,哪怕……就當是給普通朋友的擁抱。”
賀蘭依眼角有些溼潤,正如霄然所言,也許真的不會再見面,他釋然了便好,以後會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去替她愛他。
“好!”她朝着他綻放最後一次溫柔地笑容,撲向了他張開的兩臂,爲了他們那段長達三年多的愛情劃下句點。
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以及那顏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鰲陽城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賀蘭依悠然漫步走出了酒樓,突然就覺得眼眶一花,頭一個暈沉,整個身子就失去了平衡,差點摔倒;所幸小瑤一直陪在她的身邊,見狀立馬上前扶着她。
“小姐,你怎麼了?”小瑤聲音帶着真切的擔憂,夜幕深沉,卻隱隱可見賀蘭依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的小臉。
任由小瑤攙扶着,賀蘭依輕輕搖頭,聲音帶着一絲氣弱,“我沒事,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我們快回府吧!”
賀蘭依所在的街巷,總有人暗暗地跟在她們,只是身上沒有武功的倆人並未能察覺到;除此之外,就是青竹二人也在悄悄地跟在賀蘭依,不爲別的,只是爲了就近保護她。
等回到賀家之後,賀蘭依簡單了用了晚膳,沐浴之後就早早上牀休息了,回到賀家的這幾日,她總覺得異常的疲倦嗜睡,今日更覺得有種噁心的感覺。
小瑤安頓好自家小姐入眠之後,就走了出去,輕輕地把門給合上,手中拿着賀蘭依換下的衣物想要親自幫她拿去清洗,走到了拐彎處卻見青竹二人。
“兩位姑娘好!”小瑤朝着二人釋放出最善意的微笑,玉青總是冷着臉,但是玉竹還行,也朝着小瑤笑了笑。
看了小瑤手中拿着的衣服,玉竹便問道:“小瑤姑娘這是要去哪裡呢?”
小瑤淺淺一笑,解釋一般地說道:“這個……這個小姐的衣服,我要拿去清洗了。”爲什麼要解釋呢?因爲小姐現在是娘娘了,小姐不介意的東西也難免她身邊的宮女會介意,所以她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玉竹見小瑤緊張地摸樣,就微笑地看着她,釋放同樣的善意,上前拉過她的手說道:“哎呀,這大冷天的,你還是先放着,明日再洗吧,玉竹有事想要問問小瑤姑娘,不知道小瑤姑娘現在有沒有時間呢?”
小瑤心生疑惑,她們……會有什麼事情找她呢?
心裡雖然有疑惑,但是也不好拒絕,於是小瑤點了點頭,說道:“有時間,請問玉竹姑娘找小瑤有什麼事呢?”不會是這兩天自己跟小姐走得太近,這兩位宮女以爲自己有意要奪小姐的寵吧?
玉竹很是豪爽地上前勾搭上小瑤的小肩膀,把小瑤拖進了她們兩人暫住的客房,然後熱茶點心的好生侍候一番,這讓小瑤心裡衆多不安,這賄賂的意味太明顯了!
把玉竹遞過來的茶杯放在桌面上,小瑤無奈地嘆氣,看着玉竹說道:“玉竹姑娘,你有話就直說吧,小瑤知道的事情儘量告訴你便是了,你這樣……我會不習慣的。”說罷,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顯然是被玉竹突然這麼熱情款待感到方纔的不自在。
玉竹見狀,尷尬地笑了一下,然後坐在小瑤的身邊,問道:“小瑤姑娘,你跟我家娘娘的感情很好,娘娘很多事情沒有跟我們說的,一定都會告訴你的,能否告訴玉竹,你們今天去了哪裡呢?去做什麼事情啊?”
小瑤心裡‘咯噔’一響,心想,如若小姐什麼事情也沒有告訴她們二人,那相比小姐對她們還是心存顧忌,青竹兩位宮女定還非小姐的心腹,既然小姐都沒有讓她們知道,那麼她也就不能告訴她們!
小瑤看着玉竹,重重地搖搖頭,說道:“沒事,就是陪小姐去以前常去的街道、酒樓逛逛、坐坐,玉竹姑娘,你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呢?難道你懷疑我家小姐什麼嗎?”
小瑤絕對是個聰明的姑娘,雖然不知道皇宮之中,青竹兩位宮女跟自家小姐的關係如何,但是,她知道,作爲奴婢是不能過多的主動過問主子太多私事的,抓住了這一點,她質問着玉竹。
這套非常的管用,只見玉竹的臉色頓時一青,趕忙解釋道:“小瑤姑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呢,娘娘也是玉竹的主在子,玉竹也是擔心娘娘纔會那麼問的,來賀家之前,皇上特意吩咐過玉竹,要好好照顧娘娘的,這是玉竹的責任,不過,既然小瑤姑娘都說了,那玉竹也就放心了。”
小瑤搬出了賀蘭依身爲主子的身份;玉竹則是搬出了皇帝……個個都是高人啊!
“哦,那、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的話我要走了。”
“嗯,小瑤姑娘慢走。”玉竹幫小瑤開了門,目送她走了出去,這才把門關上。
玉青始終只是冷漠地待在邊上,直到小瑤走了出去,她才說道:“今天看到的……我們要不要跟皇上彙報?”
小瑤猜想的是對的,青竹二人對賀蘭依再好也不是賀蘭依的心腹,而是龍浩然的心腹;她們同樣親眼看到了紫妃跟霄然,想過要把這個情況向皇帝彙報,但是在她們前去彙報之前,有人已經先向龍浩然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
翌日,賀蘭依醒來,暈還是暈暈沉沉,賀東明寶貝女兒這樣,於是趕緊讓人請來大夫,“陳總管,趕緊把劉大夫請來。”
等到劉大夫前來賀家診脈之後,起身朝着賀蘭依就跪了下去,連聲道喜:“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這一來,令在場的人都滿頭霧水,這大夫的意思是?
劉大夫見狀,便繼續微笑着說道:“娘娘,喜脈啊!”
賀蘭依聞言,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心中頓時盈滿了欣喜,掙扎着起身,青竹倆人見狀便上前小心地扶起她;賀蘭依坐定了便展開笑顏說得快:“大夫請起。”
“謝娘娘!”
“大夫此話當真?”賀蘭依心中極爲雀躍,纖手緩緩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覺好神奇,這裡竟然不知不覺的孕育着她和浩然的孩子。
如若他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想到這裡,她就想要立馬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老夫拿人頭保證!”大夫看到賀蘭依那麼明顯的把喜悅顯露在臉上,十分肯定的說道。
轉頭看向了玉竹,賀蘭依笑着吩咐道:“玉竹,你去準備一下,明日回宮!”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