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墨斐被她突來的話怔住,看着她那張真摯的蒼白的小臉,良久,他才完全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知道了!知道當年是御天雄殺了他全家!
“御凝汐!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認命地承受吧!我的報復不會停止,除非它不痛了!”,他的一隻大手撫上自己的心臟,那裡,因爲疼痛而顫抖。第一次,在她面前,說自己的痛。
說出來,心裡舒暢了不少。然,現實的無奈,卻讓他更加痛苦。
“對不起,我代他向你懺悔。你報復吧,如果那樣能讓你快樂,如果那樣能救贖你的痛苦,我說過,我願意承受。對不起……”,原來,真的是深仇大恨,她真誠地說道,淚水也一滴一滴地墜落。
“我說過,你不懂我的痛!你不會懂!跟我走!”,這些天,他發現,他的痛苦,不僅僅來自於父母當年的慘死,更深的痛,是她不愛他,他卻愛着她。
拉着她纖細的手腕,他拖着她離開浴室,然後,離開她的房間。
她任由他拉着自己,沒有問他要去哪?此時,她倒希望他是拉着自己去受死!那樣,就真的不痛苦了。
他拉着她,她跟着他矯健的步伐小跑着,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的身影籠上一層淡淡的光芒。
“上車!”,他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車庫裡回想,冷冷地說完,高大的身影已經滑進了車裡,凝汐沒有遲疑地開門,也滑進了車裡。
“繫上安全帶!”,發動引擎,見她只是傻傻地坐着,連安全帶都沒有帶上,雙目直視前方,他不自然地說道。
凝汐聽話地繫上安全帶,一個想死的人,怎麼會注意自己的安全呢?不過,沒有違揹他的提醒,她熟練地爲自己繫上。
看來,他不是要帶她去受死的。
不一會,銀灰色的跑車發揮着它優良的性能消失在御宅的主幹道上。不一會,又有一輛灰色的跑車,跟了上去。
車廂內,一片寂靜,她倚靠在座椅上,聽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心口微微有些忐忑。
不是帶她去受死,又會是去哪?
窗外,黑色的樹影一閃而逝,陌生的地方,前方是個未知。
轉臉,看着他那完美的輪廓,駕駛室內,暈黃的車燈打在他的側臉輪廓上,溫暖而柔和。有些迷人,此時的他,完全不像那個面目猙獰的惡魔。
“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個好人,可以對任何人好,但除了我,是不是?”,問出這個問題,心裡很酸,很痛。
深愛的人,卻恨她入骨。他可以對任何人好,只有她,沒有資格得到他的好。
凝汐的話,讓御墨斐的心絃狠狠地震動了下,腦海裡,關於傷害她的畫面一幅幅地閃現,確實,如果冷靜下來,那些傷害,他自己都覺得很殘忍。
只有對她,他才能狠下心去傷害。
“你很有自知之明!”,淡淡地吐出一句話來,如果沒有那段仇恨,他可以是個很優秀,很善良的人,而不是現在的黑道白道都聞風喪膽的魔鬼!
認命地垂眸,鼻頭泛起濃烈的酸楚,眼角有股溼潤快要掉出,被她狠狠地逼了回去。
然後,車內再次陷入一片可怕的沉寂之中。
“嗤——”一段三十分鐘的車程,尖銳的剎車聲響起,“下車!”,吐出冷冷的兩個字,御墨斐先於她下了車。
凝汐的視線還停留在一座漆黑的龐大的建築上,失神地下車,定睛看着那驚悚地令人腳底發涼的,如恐怖片裡鬼屋般的建築。
他拉着她的手臂,走到大門邊,月光下,隱隱可以看到大門上的斑駁。大門的頂端,“凌宅”兩個字若隱若現。
她想起上學的時候,好像聽周圍的同學說過,蘇城有座“靈宅”晚上經常鬧鬼,是蘇城最陰森恐怖的建築,而其實它叫“凌宅”!
想起這些,凝汐忽而腳底生寒,背脊發涼,驚恐地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窗戶,彷彿隱隱地可以看見窗邊晃動着鬼影般。
她害怕地躲到御墨斐的身邊,小手不自覺地捉住了他西服的下襬,“怎麼,怕了?”,她的舉動,讓御墨斐嘴角扯起嘲諷的笑。
她知不知道,十六年前,這裡曾經繁華如城堡般,裡面每天都洋溢着各種溫馨,歡愉,而,就在一夜之間,這座城堡成了一個被衆多冤靈不散的鬼屋。
這,是他曾經的家,充滿溫暖的地方!
“砰——”
“啊——”
“嘎嘎——”
一聲槍聲,火花四濺,驚起棲息在鬼屋裡的的大片烏鴉,它們從他們的頭頂飛過,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驚悚聲音。
月黑風高的夜晚,槍聲,烏鴉聲,讓凝汐驚恐地抱住了他的腰,大喊出聲。
收起槍支,他拉住她的手臂,向着大鐵門走去。鐵門上的鎖鏈已經被他打開,“吱呀——”推開破舊不堪的鐵門,鐵門上鏽掉的鐵屑灑落,有的掉在了她的臉上。
“爲什麼要來這裡,這裡是鬼屋啊!”,她的手臂被他握住,她的左手吃痛地捉住他的袖口,緊緊跟着他矯健的步伐,向着屋內走去。
“閉嘴!這裡是我家!”,憤怒她嘴裡所說的鬼屋,這裡是他的家,不是鬼屋!
他的家?凌宅?恍然明白,原來,他姓凌!
原來這是他的家,這個傳說中,恐怖的鬼屋,就是他的家。
進門,一片漆黑,即使現在正值酷夏,但剛進門後,一股陰寒由腳底直衝全身,令她全身打了個哆嗦。
“嘎——”
“啊——”忽然,一個黑影從她的頭頂掠奪,她甚至感覺自己的頭髮被觸碰到了,“鬼!這裡有鬼!”,驚懼地,左手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體不斷地向着他懷裡縮去,驚恐地看着黑暗中的四周。
御墨斐的腳步一直未曾停留,他無比熟悉地穿過走廊,然後步上樓梯。
“啊——”漆黑之中,她並未看到腳下的樓梯,左腳被絆倒,整個身體就快要跌倒,還好,被他及時穩住。
“這樣就怕了?御凝汐,這裡原本是一派溫馨,充滿了歡聲笑語,可拜你那親愛的爹地所賜,它成了一個鬼宅!”他輕鬆地將她抱在懷裡,黑暗中,他甚至知道樓梯的階數,毫無障礙地抱着她上了樓。
然後,又是一個長長的漆黑的走廊,時不時地又暗黑的影子飛過她的頭頂,發出“嘎嘎——”的鬼叫聲。
因爲恐懼,她的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不過,聽了他的話後,沒來由的,心裡不是那麼害怕了,所有的心思反而集中在了父親是怎樣傷害他家上。
“吱呀——”又是一道開門聲,他們進入了一個房間,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棱,微微照亮了偌大的房間。他將她放下。
森冷的寒意,腐敗的氣味,混合着熟悉的血腥味,竄進鼻息,凝汐渾身不自覺地打顫了下。
“御凝汐,你知道這是哪裡嗎?”,低沉的嗓音,難以抑制的傷感流瀉,他大步走到房間的一個櫃子邊,大手撫上櫃門,問道。
還未等她回答,他又開口,“十六年前,御天雄就是在這個房間裡,殺死了我的爹地和媽咪。你知道他有多殘忍嗎?他挖掉了我爹地的眼睛,割掉了我媽咪的乳房!我的爹地就是躺在這裡,我媽咪躺在這!而我,就躲在這個櫃子裡,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殺害,我卻不能喊出聲!”,他指着地面,激動不已地說道,聲音裡是怒意,更夾雜着顫抖和傷痛。
凝汐窒息般地聽着他說的話,心口彷彿隨着他的心情般,在顫抖着,絞痛着。可以想象,那麼殘忍的畫面是什麼樣!
可以想象,年幼的他,是多麼地痛苦!
“對不起……”,她的身體因爲經受不住那殘忍的想象,而緩緩滑落,跌坐在了地上。嘴裡,喃喃地說着對不起,冰冷的寒意席捲了她的全身。
“對不起?有用嗎?!你能瞭解我心裡的苦嗎?你能感受到8歲的我是怎樣的痛苦嗎?你能嗎?凌家的管家的孩子,被當成了是我,八歲大的孩子,我的好玩伴,我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御天雄當成我殺害了!這些,你不會懂!永遠不會!”
他走到她的面前,俯視着坐在地上的她,激動地怒吼。
“今晚,你就在這個,你認爲的鬼屋裡,向我的爹地,媽咪,還有那個小男孩,懺悔吧!他們的亡靈,都在看着你!”,丟下一句話,他重重地關上了房門,然後離開了這個森冷的令他痛苦的房間。
凝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藉着清冷的月光,房間裡的一切,變得更加詭異,但,她的心裡卻沒有了絲毫的恐懼,彷彿真的能夠感受到他的痛苦般,此刻,她的心也痛苦不堪。
“叔叔,阿姨,對不起!”,她跪在地上,額頭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對着他剛剛指着的方向,真誠地道歉。
“我知道,說對不起挽回不了你們的生命,撫平不了他心裡的痛,但是,我只能說,對不起!告訴我,該怎麼贖罪,好不好?”,擡起頭,彷彿他的父母就在他指着的那個地方一般,她悲痛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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