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步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蘇小青小心看了四周,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誇張地拍拍自己胸脯,長長舒一口氣,調皮地吐吐舌頭:“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想到剛纔看見的或明豔或嬌羞的青樓女子,蘇小青不禁點頭,再搖頭:果然,天下美女都集中在青樓了,只是那聲音嗲的,那媚眼拋的,那小腰扭的,不敢恭維啊。
掃視周圍一圈,蘇小青被一個掛在門上的小巧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她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羊角宮燈,樣式很輕巧,做工很精緻。伸出手,剛要摸摸羊角宮燈,驀地房間裡傳出來一個杯子摔碎的聲音,蘇小青唬了一跳,忙要轉身離開,突然聽到一句“靖智枉稱什麼君子,原來也是這般狡詐小人!”
聽到“靖智”兩字,蘇小青蹙起眉頭,她再向周圍看了看,沒人,於是她悄悄蹲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把耳朵貼在門上。
還是剛纔那個暴怒的聲音:“我北國勵精圖治,想要一統河山,沒想到,竟然中了這奸人的詭計,燒了軍中糧草,吃了敗仗,這口氣,我怎麼能嚥下!”
啪,一聲脆響,貌似是又有一個杯子粉身碎骨了。
“將……公子息怒,這次失敗是我們大意了。不過,我們也並非一敗塗地,損失的,還可以再拿回來。”
北國?敗仗?僅僅兩句對話,聰明的蘇小青登時弄清楚了狀況,房間裡的人應該就是北國的將領。聽軍中的士兵談起過,北國大軍在戰場上損失慘重,幾位將領狼狽而逃。想不到,他們竟然跑到青樓裡商談,爲了掩護身份還是男人的秉性難改?蘇小青的眼睛盯着門扇上雕刻的繁複花紋,鼻端聞着脂粉濃重的香氣,不屑地撇撇嘴。
裡面的聲音繼續。
“經此一戰,我軍可謂是元氣大傷。你可有什麼好的計策嗎?”
“公子應該知道,我們的失敗不是在正面戰場上,與勝利失之交臂的主要原因,是被偷襲了軍營,糧草盡數被燒燬,導致士氣低迷。士氣是作戰時的關鍵,一旦士氣被打擊了,失敗的可能性就很大。”
蘇小青翻個白眼,這人是誰啊,倒是會給自己找場子,成者爲王敗者爲寇,失敗了就是失敗了,還不承認,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唔,你的意思是……”
“咱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派一支精銳小隊,潛伏到夜國軍營後,燒了夜國的糧草。”
蘇小青無聲地哂笑,還以爲會提出來什麼新鮮點子,不過是把人家的剩菜回鍋又炒了一遍,有什麼意思,怪不得北國人會輸,智商,智商啊!
“恐怕不妥,燒糧草雖說有釜底抽薪的功效,但是夜國人既然用了此計,肯定對自己軍中的糧草防備加強。那天我們派出去的探子查看回來說,即使是夜國軍中爲了勝利狂歡,戒備也是一點兒都沒有鬆懈。”
“正因爲如此。物極必反,夜國軍中得意,難免不驕傲自大,再過段時間,夜國軍懈怠了,正是我們偷襲的最佳時機。”
蘇小青真不知道應該是該哭還是該笑。所謂的狗頭軍師,大概就是這樣子了。指望着敵人懈怠來贏得自己的勝利,未免太不靠譜了。
裡面一時沉默了,應該是那個將領在沉思。蘇小青腦中快速轉動着,北國將領潛伏到大營附近的村子裡,在青樓中商討作戰計劃,雖然他們的計劃聽着很幼稚……不過也得儘快告訴靖智,讓他們好有防備。
聽裡面好久都沒有聲音,蘇小青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些,這才發現,自己蹲了半天,腳都已經麻了。她撐着膝蓋挪動了一下,頭一偏,突然看到自己身後有一雙鞋!有一雙男人的鞋!蘇小青嚇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咕咚嚥下一口口水,艱難地緩緩擡頭,順着鞋向上看去,鞋的主人卻沒給她看清自己的機會,一掌劈在蘇小青後腦上,蘇小青哼都沒哼一聲,痛快地暈了過去。
外面的響聲驚動了房間裡的人,房間裡傳出凳子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顯然是裡面的人猛然站起來,把凳子踢到一邊着急出來看。他們打開門走出,原來是北夜語和他的親信。
“怎麼回事?”北夜語看一眼地上暈過去的蘇小青,皺眉問道。
鞋的主人是北夜語的親信之一,叫魏德。魏德向北夜語行了一禮,回道:“報告將軍,我發現此人在門口偷聽。”
狗頭軍師清喝一聲:“忘了怎麼吩咐你的嗎?”
魏德頭低的更甚:“公子。”爲了不暴露北夜語的身份,他們在外稱呼北夜語爲公子。
北夜語揮揮手,打斷狗頭軍師接下來的喝聲:“先進來。”他聽到了有人接近的腳步聲,唯恐被人看見,忙吩咐了魏德和狗頭軍師把蘇小青擡進房間,關好門。
北夜語打量一下蘇小青,見是一個穿着軍師樣衣服的男子,只是這男子脣紅齒白,身量又小。北夜語瞥一眼魏德,魏德會意,說道:“我剛看到此人鬼鬼祟祟地在門外徘徊,不過看起來好像此人是無意中過來的。在我想要把此人趕走的時候,他卻趴在門口偷聽。我一時也拿不準他的動機,也不確定他是孤身一人還是有同夥在附近,只能靜觀其變,後來我慢慢接近他,被他發現了,我只能把他打暈。”
魏德把所見和自己所想彙報的詳細,狗頭軍師湊到北夜語耳邊,指着地上的蘇小青說:“公子,你看這人的服飾,是夜國軍中的服飾,但是此人身量嬌小,又不像是軍人。莫不是咱們的行蹤被夜國人查探到了,派此人前來刺殺?”
北夜語在梅花朱漆小几上拿起一杯“玉螺春”,呷了一口清澈如碧的茶水,玩味地看着細細的茶芽,輕笑一聲:“軍人必須是身材魁梧的嗎?而且,刺客怎麼會被魏德一掌劈暈?再
者,咱們的行蹤被發現,又怎麼只有一個刺客前來?恐怕整個青樓都要被夜國軍隊包圍了。”
狗頭軍師忙說道:“是是,屬下考慮不周,還是公子思量周詳。看這人細皮嫩肉的,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也是有可能。關於此人的身份,等他醒了,我們一問便知。要不,我現在把他弄醒?”
北夜語不語,輕擡眼皮,看了一眼魏德,魏德沉吟道:“依屬下看,不宜把他弄醒,一旦他大叫大嚷,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不如把他綁了,囚禁起來,到時候自會有辦法弄清此人的身份。就算他與夜國軍隊沒有關係,寧枉毋縱。”
北夜語讚賞地點點頭。狗頭軍師悄悄擦一下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陪笑着應和:“魏德所說極是。”
北夜語沒有說話,魏德利落地把蘇小青綁了扛走。稍等一會兒,北夜語和狗頭軍師一前一後也離開了。
話說在村子裡採購完物品的夜國士兵們已經準備妥當,徐得水負責這次採購,他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蘇小青還沒有回來,他們知道蘇小青素來喜歡玩,沒在意,原地等了一會兒。天色漸晚,蘇小青還沒有回來,他們頓時有些着急,蘇小青愛玩愛鬧,但是絕對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幾個士兵看着領頭徐得水,徐得水看看身邊採購的物品。他想着派人先把物品運回軍營,又怕靖智知道他們回去了問起軍師。要是他們先回去了,蘇小青自己一個人回去被靖智知道了,恐怕也會惹王爺生氣。想了想,徐得水迅速做出決斷:“留守三個人看守物品,其餘的人分散出去尋找蘇小青,不管找沒找到,半個時辰之後回到這裡集合。”
幾個士兵應了,立刻輻射性地奔向不同的方向。軍中的流言,不管是靖智喜歡蘇小青,還是蘇小青虐待靖智,雖不知真假,但是可以由此肯定的是靖智和蘇小琴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一旦蘇小青出了意外,恐怕靖智會大發雷霆,不用多重,治他們一個保護軍師不力的罪,軍法處置,那他們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夕陽西下,映的天空中一片火燒雲更紅,給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橘黃色,讓見到的人心中也是一暖。但是出去尋找蘇小青的士兵們心裡卻一陣發冷,沒有心情去欣賞夕陽下的美景。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回到原地,期待地看着同伴,卻在同伴的搖頭中逐漸心灰意冷。最後,他們無助地看着徐得水,找不到軍師蘇小青,怎麼辦?
再貪玩,這個時間蘇小青也應該回來了,然而他還沒有回來,難道,遇到了什麼意外,遭遇了什麼不測?
一想到蘇小青身遇不測,徐得水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徐得水只是一個小小的後勤領頭,遇到這種事也不能擅做主張,再說丟了一個大活人,隱瞞也隱瞞不過去,於是他忙命令士兵們把物品運回軍營,想着還是趕緊回去報告給靖智爲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