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格的一個電話,讓我的世界從風和日麗變成了灰色的陰天,我感覺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陰鬱。
我不斷想着該怎麼給丁格道歉,可是一點主意都沒有。大腦像是短路了一樣。
“舅舅,你在幹嘛呢?”這時,小展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我連忙擠出個笑容,說道:“沒事,接個電話。你餓了嗎?”
“不餓。”小展搖了搖頭。
“那行,餓了給舅舅說啊。”
“嗯。”
隨即我便收起了心裡那份悲傷,走回了後廚。因爲處在工作時間,我不想因爲自己的私人情緒影響到大家,特別是影響到顧客,所以我並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我的難過。
只是,無形中我的狀態還是有些變了,這是不可避免的,我只能儘可能的隱藏。
忙完後,大家開始吃飯,因爲忙了那麼久,也確實餓了,我盛了一大碗的米飯吃了起來。
我沒坐桌前和大家一起吃,而是走到後院,蹲在臺子上自己一個人吃了起來。
這時,江炎卻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忽然想起來江炎之前說的忙完爲我講他的故事呢,他沒用蹲下來,拿着個馬紮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對我說道:“你這蹲着吃飯不好,胃都積壓着,能舒服嗎?”
“沒事,我這也是偶爾。”我笑了笑。
江炎也跟着一笑,說道:“我還真羨慕你們這些瘦的,我都沒法蹲那吃,太難受。”
“那就坐着唄,其實坐着更好。”江炎說的其實我也知道。
“我要說我以前挺瘦的你信嗎?”江炎哈哈笑了笑,望着我問道。
“信啊,當然信!”
江炎是個愛笑的人,好像每天都能聽到他爽朗的笑聲,似乎他身上就沒有煩惱絲的,他說道:“我跟你嫂子剛結婚的時候就挺瘦的,這一結婚不行了,頭兩月胖上了將近二十斤。人啊,一結婚就容易胖,一到中年就容易有啤酒肚。”
我扒着碗裡的米飯,扭頭望了江炎一眼,想象着江炎瘦的時候是什麼樣。
“前兩年的時候,”江炎臉上露出回憶之色,我知道他開始講述起他的故事了,於是靜靜的聽着,“那時候過的比這時候難多了,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是家裡的獨子,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指着我過呢,可偏偏我身體出毛病了,手臂骨折了,這顛勺的廚師,手骨折了,你說這算怎麼回事?”
江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從兜裡掏出了根菸,可找打火機呢沒找着,我身上倒是放有火柴,點着火幫江炎點着了煙。
江炎說道:“那時候過的真苦,不是一般的苦!不過我跟你想的不一樣,沒想過和媳婦分了咋的,誰還沒有難的時候啊,夫妻不就講究個同甘共苦啊,合着大難臨頭就各自飛啊,那算個什麼夫妻?所以啊行雲,不是哥說你,事歸事,你不能一出事就只想着自己一個人扛,有時候那就是兩人的事,你沒辦法,誰讓你們倆在一起了呢。”
我微微苦笑,卻沒有說話。
江炎抽了口煙便繼續說道:“我手受傷挺嚴重的,差不多七八個月的時候都沒法出去。我是左撇,偏偏左手骨折了,右手根本幹不成事,在家也連個活都做不好,真的就跟廢人一樣。那時候給我媽看病,腰間盤突出,也沒少花錢,女兒還要上學,根本沒存住錢。所以,我媳婦就出來找工作了,餃子廠給人包餃子,一個月也就兩三千塊錢。頭兩月更少。那時候我們一家就是靠着你嫂子的工資熬過來的。除了給我看傷外,剩下的吃花,錢那叫一個緊張啊!不怕你笑話,每個月就盼着你嫂子發工資呢,剛發工資那幾天日子還好些,等到下個月發工資前,錢就花的差不多了,最後那幾天真叫一個窮,有時候花的真的特別乾淨,那錢包裡面真是比臉都乾淨,就等着工資發下來去取錢才能買個菜。”
回憶着那些往事,愛笑的江炎臉上也不禁露出些痛楚之色,表情微微動容。他微微哽咽,有些艱難的說道:“難,那是真難!在家裡面沒辦法出來,我那個心情啊,真是恨不得能自殺,省得拖累這一家子了。可是我哪能呢,我走了這一家子才真是沒法辦呢。”
“多虧了你嫂子。要不是你嫂子,我們真沒法過。那段時間真是難爲你嫂子了,很多時候都主動要求加班,每天騎車去餃子廠就得一個多小時,一天加班加上來回趟,得十四五個小時,什麼概念啊?你說辛苦不辛苦?自己在家,然後看着媳婦在外面累成那個樣子,我……”
說到這江炎情緒更加激動,一個大老爺們眼睛裡都涌出淚來。
他捂着臉,我也不禁嘆口氣,拍了拍江炎的後背,說道:“都過去了江哥。”
過了會江炎才擡起頭,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說道:“哎,真的挺沒臉的。”
我安慰道:“你剛纔不還說嘛,誰沒個難啊。現在不挺好的嘛,你在外面掙錢,嫂子在家安心養胎。”
江炎點了點頭,笑道:“是。你知道嗎?本來你們找我之前,我不是在自己家開了個小飯館嗎?哎,本來還以爲在家掙的能比外面多呢,誰知道又快揭不開鍋了。你嫂子還跟我說呢,大不了我再出去工作,咱們一起努力。我說你這大着肚子哪裡會要你啊。說真的,就算你嫂子沒懷孕,我也不可能讓她再出去了。我好手好腳的,只要我能出去掙錢,我怎麼能讓你嫂子出來,她只要顧着家就行了。”
“對。”我點點頭。
“真的。當時我骨折那時候我就發誓,等我手好了,便再也不讓你嫂子出來受那份罪。這個家,得我扛!”
“爺們!”
我不由伸出大拇指讚歎道。
其實,很多女人都討厭大男子漢主義什麼的。可是我卻覺得,這樣撐起家裡一片天,爲家裡保駕護航,爲家人遮風擋雨,獨自一人承擔所有的苦累的大男子漢主義真的十分令人敬佩!
江炎淡淡一笑,又對我說道:“行雲啊,夫妻?什麼叫夫妻?單單能夠在一起享福的那算什麼夫妻,能夠一起共患難才叫真夫妻呢!能娶到你嫂子,是我三生有幸!你說,我怎麼可能離開她呢!”
江炎說的我很贊同。我又想起了之前表姐說的話,能夠同甘共苦的夫妻都是很少的。
而我呢?
當年有一位願意和我共同承擔的女友,我卻狠狠地一點餘地都不留的拋棄了她。
現在,聽完江炎的故事,我更加的迷茫。
此時此刻,我突然覺得,以前我認爲的那些對的全是錯的,我的做法完全是大錯特錯!
當時的我,就應該和丁格一同去面對,留給我們的,不一定是困苦的生活,還有一起面對困苦彼此相伴的日子。
此時,我真的後悔了,第一次後悔了當初的決定!
覺得自己好傻!
這麼長時間,我錯過了多少和丁格相伴的時間,想想便覺得心中充滿了苦澀。
這一刻,我真的好像立即喝丁格複合,好想拋棄所有的考慮和計劃,我想立即回到丁格的身邊,懺悔我當年的愚蠢,並求得丁格的原諒。
只是,現在,別說那件事她會不會原諒我,還是先想想眼下的事情怎麼解決吧。
我嘆了口氣,方纔涌起的一剎那衝動也消了大半。
“如果還有挽留的餘地,就好好想想吧。”
我沉思着,江炎拍了怕我的肩膀,離開了。
這時,我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我一看,是林婭。
我知道林婭爲什麼給我打電話,不用說我和丁格的事情她肯定知道了。
我接通電話,林婭便問道:“你和丁格吵架了?”
“你覺得,那算吵架嗎?”我嘴角透着一絲無奈。
“哎,你說你好好的勸什麼丁格回家啊,我能勸,但是你不能勸你知道嗎?我都納悶了,丁格媽媽怎麼能找上你啊?”
“我怎麼知道。”那的確是個巧合。
“哎,你說說你!丁格爲什麼不回家住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她這樣做爲了什麼你不明白嗎?你倒好,反勸起她回家了,那說明什麼,代表什麼意思?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你站哪邊的啊?”
我嘆了口氣,有些糾結的說道:“怎麼回事呢,那不那天丁格病了嘛,腸胃炎,我就是希望她住家不是方便些吧,有人照顧,有個關心的人。這萬一病了都沒個人知道。”
林婭聽後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許多,隨後說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現在關鍵是丁格她不理解,生氣了,這次我也幫不了你了,你呀,趕緊解釋一下,哄哄她吧。”
掛斷電話,我心裡也更加急切起來,一雙腳在地上不停的走動。我想了想,還是給丁格打了個電話。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我覺得還是能夠解釋的清楚的,方纔丁格不過在氣頭上,現在我說什麼她應該也能聽進去了吧。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sorry……”
我感覺腦袋像是被門撞了一下,掛了?
不過我沒放棄,又打過去一遍。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毫無感情的聲音帶着一絲的冰冷和諷刺,對着我鋪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