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駛向北方的汽車上,最終目的地蒲城。
我和丁格坐在靠後的位置上,或許是下雨天的緣故吧,車上的人並不多,此時雖然雨停,但空氣的溼度還未散去,陰鬱的顏色依然籠罩上空。
或許是昨天太累了吧,丁格閉上眼睛,腦袋枕在我的肩頭,像是睡着了一樣。
我沒有打擾她,只是在車子的行進中,忍不住又想起了許多的事情。
回到蒲城,我和丁格便是普通朋友,我重新追求她,這是我們說好的。
我已經想好了,某天,我會當着那些朋友的面向丁格表白,然後讓丁格成爲我的女朋友。
過了會,丁格醒了,她朝我望了一眼,臉頰飛起一片緋紅,然後便又別過頭去,望向了窗外。
我微微一笑,柔聲道:“再睡會吧,到蒲城了我叫你。”
“睡不着了。”丁格嘟着嘴巴說道。
“哦。”
丁格又是朝往外望了一會,問道:“到哪了我們?”
我看着窗外的綠色,此時正好一片樹林駛過,兩邊呢是一片遼闊的綠地,我搖搖頭,回道:“不知道,不過估計一個小時就到蒲城了。”
“哦。”
這時,丁格的神情忽然又是變得嚴肅起來,她說道:“回到蒲城,我想先回家裡一趟,我的手機身份證銀行卡什麼的都在家呢,我得拿出來。”
我心裡莫名的一陣壓抑,我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呆不多大會的,一會就出來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難免擔憂的說道:“你們的新家到底在什麼地方?你把具體的住址先告訴我。”
“放心吧!”丁格衝我一笑,說道:“這次,我不會跟他們吵的,他們依然是我的爸媽,我依然會時不時的回去看他們。但我不會讓他們再困住我了,我保證!”
只是,對於丁格的保證,我依然沒底,我不是不相信丁格,而是不相信她的爸媽,我真的怕了,害怕那些光景再次重現。
有些經歷,經歷過一次絕對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我嘆了口氣,又是問道:“丁格,回到蒲城,你有什麼打算啊?”
“還不知道呢。總之我不會再在家裡住了,暫時和林婭擠擠然後再說吧,工作沒了,可暫時也不想去工作,就先歇着吧。”丁格臉上露出些倦意。
我點了點頭,她歇息歇息也好,前段時間她太累了,心累,壓抑的心情還是需要放鬆。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蒲城汽車站西站,我和丁格下了車,來到蒲城,那股熟悉感帶來了許多的親切。
我和丁格分別去了趟衛生間,出來後,我站在門外不遠等着她。
來到蒲城,也就意味着我和丁格開始我們的朋友之旅,開始我對她的追求之路。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將當初的過程重新再來一遍,但是呢,肯定又不會和從前一樣,想着還挺期待的。
丁格會刁難我嗎?她對我又會是什麼態度?
記得當初剛開始時她對我可是沒什麼感覺,追她的時候似乎挺難的,這一次呢,會是很難,還是很容易?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嗨,你好,朋友。”
我不禁一笑,丁格那悅耳的聲音我怎會聽不出來,她對我用了‘朋友’這個稱呼,顯然是要告訴我,我們的約定開始了。
我望向丁格,她就那麼站在我的面前,亭亭玉立,清純動人,玲瓏的身軀透着一股靈動,眼睛裡更是閃爍着清澈的光芒。
我笑了笑,回道:“你好。”
丁格朝我走來,平靜的說道:“那我先回家了。”
“一會你去丁格家嗎?”我不由問道。
丁格點了點頭。
我始終有些不放心,但丁格態度堅決,她不同意我和她一同前去,我只好答應她。
就這樣,車站門前,我和丁格分開了,兩個人坐上兩輛出租車,駛向不同的方向。
望着熟悉的道路,我不禁想着,現在,我和丁格又回到了原點一樣,蒲城走一圈,我們終究還是沒有以情侶的身份踏足這片土地。
而這一次,前方的路又是怎樣的?我和丁格距離重新在一起的那一天,還有多遠?
……
我先是坐着出租車回到了小區,將行李放到家裡後,這才走回了飯店。
虎子和老高他們都知道我今天回來,當我回到飯店時,兩人還說我怎麼不打個電話好讓他們去接我。他們又問我丁格呢,我說她一會就回來了。
兩人說今晚上爲我們倆接風,大家慶祝一下。
我想,虎子和老高肯定以爲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苦笑了下,將事情簡單的對虎子和老高說了一遍。
兩人聽了之後卻很樂觀。老高說道:“哎,那都不是個事,早晚不是都要在一起的嘛,女孩嘛,想要讓人哄嘛,那就哄哄好了。”
虎子也道:“就是,無所謂了,這是你們倆的遊戲,你們倆玩就行了,我們這些外人等着結果就行了。”
我笑了笑,問了一下飯店的情況。
情況就是沒什麼情況,當然,沒什麼情況其實就是最好的情況。
老高又讓我給丁格說一下,晚上行雲飯店。
隨後,我又是來到雅風蛋糕店。
走在門前,一陣烘焙的奶香味便傳了過來,我的心情也變得好了不少,我站在門口,看到了林婭。
此時,林婭正站在櫃檯的前面,認真的擦着櫃檯的玻璃,她是背對着我的,還沒有看到我,我偷偷一笑,輕輕的來到林婭的身後,然後快速的拍了林婭的肩膀一下。
頓時,林婭被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是我,一拳便朝我的胸口打了過來,口中更是喊道:“嚇死我了你!”
林婭一手拿着抹布,身上還繫着一個圍裙,她因爲動作太大,頭髮都凌亂了些。
“幾日不見,膽兒變這麼小了?”我調侃的說道。
我邊說便朝裡走了過去,看到後面的林風和唐曼雅,笑着和兩人說了兩句。
隨後我又走到前面,林婭又對我問道:“丁格呢?”
“先回家了,去拿她的東西。”提起丁格,我心中又是些擔憂,我又望着林婭問道:“丁格說先跟你擠擠,她跟你說了吧?”
“幹嘛不跟你擠啊?”林婭也沒說知道不知道。
“你的牀大唄。”我玩笑道。
林婭沒再說什麼,我知道丁格曾用我的手機給林婭打過電話,我們的事她應該都知道的。
我又對她說道:“晚上的時候,行雲啊!”
林婭點點頭,示意明白。
我也沒在蛋糕店多呆,回到飯店,開始了忙碌。幾日的休息,回來之後竟然有些不適應,我不得不讓自己投入其中,試圖找回從前的節奏。
這個時候呢,我的心也落了下來,丁格已經回來了,帶着她的行李,搬到了林婭家。
最後,我們卻沒有再飯店吃飯,而是打包帶回了家,這是丁格的要求,人就是我們幾個人,沒其他人,只有我,虎子以及老高,林婭和丁格,我們五個人。
以前,我們幾個經常一起聚,說起來,似乎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單獨在一起聚過了。
其實還有李小微。
算了,不提她了。
我們說好讓老高留下來跟我們擠擠,所以喝完之後直接躺下就能睡了,我們便沒在意,敞開的喝了起來,許久都沒有這麼痛快過了,特別是現在的心情不同往日,雖然我和丁格依然是朋友的身份,但真的是今非昔比啦!
從飯店冰櫃裡提來的冰啤,喝入口中是透心的涼,八月的天,冰涼的酒,再加上從飯店提來的飯菜,幾個交心老友,世上這麼愜意的事不多。
林婭和丁格也喝了啤酒,林婭酒量可以,跟我們喝的冰啤,丁格則喝的常溫的。
五個人,五個杯子,不知在多少天之後,又一次的碰在了一起。
隨着清脆的聲響,我心中也有些難言的情緒緩緩升起。
我們五個能夠再次單獨的坐在一塊,這在以前真的是不敢想的事情,似乎只能在夢裡實現。
冰啤喝入口中,淡淡的苦澀,可大家臉上都是由心的笑容。只是想起我們這些人身上發生的故事,心裡面還是有些疼,有些酸楚與苦澀,有些唏噓和感嘆,太多太多一言難盡的悲與喜。
兩年多的時間,蒲城似乎還是那個蒲城,可每一天都有新的店面換了招牌,無數的老房子在拆遷,無數的高樓在豎起,無數的門面裝修覆蓋了從前的痕跡。
兩年多的時間,我們這些人的人生也經歷着許多的變故,我與丁格曲折的愛情路有着道不盡的衷腸,孑然一身的林婭在事業上依然努力的前行着,家庭落魄的老高經歷了愛情的悲痛後過着平淡的生活,而被背叛後的虎子重新收穫了愛情。
我總覺得,這兩年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發生,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然後我們被那些煩心的事情趕着往前走。
累嗎?很累!
所以現在我特別想要一種簡單的生活,一種慢生活。
然而先苦才能後甜,我很明白這一點。
桌上的氣氛特別的濃烈,望着這些身邊最親近的人,我有一種喜悅的薰醉,那些歡笑和熟悉的聲音環繞,讓我有種苦盡甘來的暢快。
或許真的是不再年輕了吧,總是忍不住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我們又是談起那些往日歲月。
老高身體舒適的往後倚着,說道:“你們都還記得我們當時開車打算去燒烤那事嗎?還記得嗎?”
老高一一的指過我們,我們都會心一笑,誰都忘不了。
虎子說道:“怎麼可能不記得,我草,那麼大的雨,從小到大,我們蒲城經歷過幾次那麼大的陣勢,天昏地暗,真跟世界末日一樣,那傢伙,見過大雨,也見過狂風,但真沒見過那麼狂的風雨交加,得勁!”
林婭瞪着眼睛,說道:“你們還說呢,差點被嚇死那天,坐在車裡我腿都是抖的你們知道嗎?那車一晃一晃的,我不害怕它歪了你知道嗎?我特別害怕它被刮飛。”
“哪有那麼誇張,那得幾級的風啊,說的也太嚴重了!”虎子笑道。
“哪有那麼誇張?!”丁格張大着嘴巴,一隻手放在胸前,說道:“我腿都軟了!說實話,我們那天晚上也確實幸運,外面乒乓作響的,愣是沒東西把車玻璃打破,我們太走運了。你們忘了第二天路上嘛,路邊的樹幾乎沒有一顆不歪的。那場面,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啊!”
“可不是嘛,那段時間各家各戶竟是賣樹的,而且還特便宜,可沒辦法,不賣不行啊,樹都倒了。”
“我們鄰居家,菜園裡中的一棵樹,旁邊是個小河,那樹就在河邊長着,太粗了那樹,得有……”林婭伸開雙臂,似乎想要比劃樹有多粗,隨後她有些無能爲力的垂下了手,又指着我們幾個人,說道:“就現在我們的位置圍成的一個圈,差不多就這麼粗。”
“那都能刮歪啊?”
“嗯,那裡地方比較偏嘛,沒什麼房屋擋風,那顆樹又在河邊呢,根不是很穩固唄,就被刮歪了。還有電線杆呢,我記得鎮上一個電線杆都刮歪了,不過沒颳倒。”
“嗯,我記得有個路燈好像被颳倒了。”
“還有很多人家房子上的磚瓦,玻璃,有的彩板房,房頂直接被掀了。”
“你們說那天晚上空中都飄着什麼玩意啊,確實,當時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回想着確實恐怖。”
“誰說當時不覺得怎麼樣,當時超恐怖的好不好,渾身雞皮疙瘩,嚇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雖然是一件稱不上多麼美好的記憶,但是此刻說起來大家的情緒都很高,而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中,我腦海中的畫面也更加清晰起來,那陰暗的天空、灰塵飄蕩的街道,冰冷的建築,跳躍的篝火……
隨後,老高喝了一大口酒,有些感慨的說道:“還是當年年輕啊,能夠那麼折騰,現在估計真辦不出來那事了。”
“確實,沒錯。我估計現在啊,我們肯定把車開成蝸牛的速度也得爬回來,你們說是不是?”
我們都贊同的點了點頭。其實我們在那棟剛剛建好的樓裡升起篝火時,外面的雨勢比最猛烈的時候已經弱了許多,慢慢的開着車其實也能回去的,但我們沒有那麼做。
時光流逝,我們都不再年輕,以前乾的那些事或許現在也不會再幹,我們沒有那個力氣折騰,也沒那個瘋狂的勁頭了。
在時光中,我們就那麼不可阻擋的改變着,悄無聲息的成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