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古箏的聲音,但我還是立即聽出來了,正是古箏的聲音。
我輕輕“嗯”了一聲,有些心虛的望了丁格一眼,同時心中有些驚訝和疑惑,古箏怎麼現在突然給我打電話呢?
算起來,她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聯繫過我了。我還以爲,我們就這樣再也不會聯繫了呢。
古箏的聲音中更是透着焦急,我還未來得及猜想古箏便又繼續說道:“你姨,阿姨突然暈倒了,救護車剛來,現在正去醫院呢,你趕緊過來吧!”
登時,我的心猛然一緊,一股氣血衝上腦門,那難言的恐怖瞬間如粘液一般覆滿我的身體。我的眼眶一熱,嘴巴連連哆嗦了幾下,顫抖着問道:“在哪個醫院,我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我整個人慌了一顆心砰砰的跳着,連呼吸都很困難!
我姨暈倒了,她怎麼會暈倒呢。
我姨從小就對我特別的親,這些年表哥一直在國外,可以說我都快成了她半個兒子了,如果當時沒有我姨做主將房子租給我們並且房租一直對我們寬容着,行雲飯店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而印象中,我姨身體還是可以的,平時也不怎麼吃藥,這好好的怎麼突然暈倒了呢?
怎麼回事啊?
剎那間有種眩暈感,太陽穴激烈的跳動着,我用力捏了捏,內心是難言的恐懼,死死的攥着我的心,攥的我的心一陣陣的疼!
丁格見我這副模樣,急忙扶着我的胳膊,擔心的問道:“怎麼了行雲?出什麼事了?”
我的眼中已有淚水在打轉,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無法控制的去想那些不好的結果,這讓我特別的亂,但我知道我不能亂,我現在必須要儘快趕到醫院去。
我深深的呼吸着,呼吸着,然後對丁格說道:“丁格,我姨突然暈倒了,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現在要去醫院。”
“啊,怎麼回事?我和你一起去。”丁格目光堅定的說道。
我愣了一下,剛纔可是古箏給我打的電話,那古箏又沒有去醫院呢?到時候丁格和古箏豈不是要見面了?
但我已來不及多想,丁格能陪我去讓我心中安心不少,我點點頭,兩人連忙搭了一輛車往醫院趕去。
我給表姐打了個電話,剛纔古箏說的太急,我根本沒來得及問她什麼,也不知道表姐知道不知道呢。
電話通了之後,表姐說已經趕到醫院了,我沒和表姐多說,只說自己馬上就到。
接着,我想了想還是給爸媽打了個電話。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媽聽了也非常的慌,我舅舅當初就是因爲疾病突然去世的,我媽和我姨甚至來不及看舅舅最後一眼。
電話接通,我將這件事告訴了我媽,我媽的情緒立馬變得失控起來,聽我媽顫慄的聲音,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掛斷電話,我閉着眼睛往後躺了躺,一股濃烈的恐懼佔據了我渾身的每個角落,那個難受勁太強烈了,我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我不得不用力的握着拳頭來緩解心裡的壓力。
這時,一股溫暖從手上傳來,是丁格。這個時候丁格陪在我身邊,對我來說就是個依靠,我真的很感謝丁格能陪我一起來。
我緩了會勁後,又不禁擔心丁格和古箏碰面後的場面。
我不想瞞着丁格,便對她說道:“丁格,剛纔,是古箏給我打的電話。”
丁格眼中有驚訝的目光露出,顯然她也沒料到是古箏給我打的電話,但旋即她的神色便恢復了平靜,柔聲對我說道:“沒事。”
說完丁格衝我笑了笑,隨後她又將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我,說道:“行雲,這是我們買房剩下的錢,到醫院錢不夠的話我們先墊上吧。”
我不禁有些猶豫,但是望着丁格的目光,我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將那張卡接了過來。
曾經,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時候,我選擇了將丁格拒之門外,現在想想好傻。而現在,我不想再那麼做了,既然這是老天給我們的磨難,那我們就一起接着好了,我願意和丁格一起共患難。
不久之後,我和表姐聯繫着,然後來到了醫院的手術室外。
陰涼的走廊裡,我下意識的有種手腳發涼的感覺,這讓我不禁打了個顫慄。
我看到了表姐,不過,意外的是表姐並不是一個人,狄銘竟然也在,沒看到小展,應該在上學。
表姐心情看起來很差,眼圈還紅着,臉上也有着淚痕,顯然剛剛哭過,但打電話給我的古箏並沒有在。
我和丁格來到表姐身旁,看到我,表姐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這讓我也是難受不已。
我朝手術室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緊緊關閉的門彷彿透着冰冷的氣息,它不會在意外面走廊裡這些心痛的家屬,它曾看過數不清的患者從這裡被推出來,有活着出去的人,有死着出去的人,而這道門是生之門同時也是死之門。
而許多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和這個人間和他的家人好好告別。
我問了表姐幾句,但表姐精神狀態特別差,大多數時候都是狄銘在回答,我知道我姨差不多已經進去二十多分鐘了,而且醫生說是心肌梗塞。
聽到這個詞,我心中那股恐怖感更是強烈許多,我不是醫生,對這個病也不太瞭解,但大致還是明白這個病的恐怖,更別說是突然發病了。
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又對狄銘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狄銘看起來還有些疲憊,沉重的回道:“到你們飯店打算吃點飯呢,誰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就趕緊帶着你姐過來啦。”
我說呢,怪不得表姐來得這麼快。
我又是重重的抹了把臉,朝手術室門望去,誰能想到忽然發生這樣的事啊,如果不是古箏告訴我,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此時,心中更是添滿了沉甸甸的愧疚,這些日子去看我姨的次數真的太少了,平時她在家裡都是一個人,我心裡很難受,我姨對我那麼好,可是我作爲一個晚輩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在她面前,依然像個孩子一樣,每次聽着她的嘮叨和關心,總會有想要躲避的心理,但心裡面也挺暖的,現在真想多聽她說說,然後我會像撒嬌的小孩子一樣逗得她樂,看着她一臉沒轍報以苦笑的樣子,我也跟着笑。
每次到我姨家,我都跟在自己家一樣,很自在,很隨便,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一點都不客氣,我姨總會想着我。
我仰了仰頭,沒讓那些淚水流出。
這時,表姐咬咬牙,惱怒的說道:“我已經給崔佳輝打過電話了,如果這次他不回來,我再也不認他這個哥!”
從表姐的話中,我能聽出她咬牙切齒的憤怒。
的確,表哥已經許多年沒有回來了,這一次,也不知道他會回來嗎?
他對愛情的追求和堅持讓人敬佩,但對於家人,疏忽的太多了。
又是過了段時間,我爸媽也來了,而我媽忍不住又是流下淚來!
看到她哭我心中更是撕扯的疼,他們姐妹兄弟三人,我媽年紀最大,當年舅舅去世的時候,我媽便完全接受不了,哭的特別痛,嗓子都啞的說不出話來,她已經經歷了一次親弟弟的離去,我不知道如果這次是最壞的結果會把我媽打擊成什麼樣。
因爲沉浸在難過中,爸媽雖然驚奇丁格站在我的身邊,可他們也沒顧得上問什麼,只是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接着,我們只能繼續等待在手術室外。
我們只能在幽暗的彷彿陽光透不進來的走廊裡等待着,這種等待太痛苦了,因爲你不知道最終是殘酷的結果還是美好的結果?
可我們只能等着,什麼都做不了!
凝重的氛圍愈發的濃厚,內心的壓抑也讓我每呼吸一口氣都特別的難受,我們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各自沉默着。
在醫院,這種沉默更加的讓人不舒服,可是誰都沒有說話的慾望,我們只能在沉默中擔憂着,讓恐慌漸漸的蔓延放大。
我真的不喜歡醫院這個地方,記得當時在醫院時,自己連着來了好幾次醫院,一次是腦袋被王兵砸了一下,另一次因爲救人而差點丟了性命,記得當時我醒來時我媽和我姨都忍不住哭了。
當時我那個樣子都能活過來,我相信我姨也一定能,我是孟行雲啊,我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幸運的。
我在心底默默祈禱着,如果這次能夠讓我姨平安無事,我一定會繼續做善事,儘可能的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以前林婭去敬老院捐錢,我一次都沒去過,我保證以後我也會去,我會捐錢幫助他人,我會用我的善良幫助更多的人。
那道緊緊關閉的門,離我們是那麼的近,可是呆在裡面的我姨卻彷彿遙不可及。
雖然我姨發病時我並不在身旁,可我腦中忍不住出現我姨暈倒的畫面,一遍又一遍,然後我又想到我姨慈祥而溫暖的臉龐,她笑着,我也笑了,然後我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