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倒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入宮也順利得很,畢竟承德現在是瓦勒最炙手可熱的皇子,又剛立了軍功,皇恩正盛。
跟着承德進了殿門,看見皇帝穿了一身便裝正歪在炕桌旁翻看摺子,看見我們進來,略擡了下頭掃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看他的摺子。
“兒臣參見父皇。”承德跪下說道,我也輕輕地跪在承德身後,只覺得心跳得厲害。說實話,我還真有些怕這個皇帝,總覺得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這麼晚了還來見朕。”皇帝淡淡地說道。
“兒臣這次西征時找到了一個人,一直沒敢告訴父皇。回繁都這幾天,兒臣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思來想去還是稟告父皇的好。”承德沉聲說道。
皇帝聞言慢慢地擡起了頭,掃了一眼承德,又看向我這裡。
我摘下了面上一直覆着的面紗,叩下頭去,輕聲說道:“福榮見過皇上。”
殿中一時靜得駭人,好半晌,才聽見皇帝淡淡說道:“公主回來了?”
“是的,那日那人劫我去之後,告訴我他並無惡意,那日也不是來刺殺皇上,只是爲了劫我出去,他說我不能留在宮中。”我輕聲說道。
“哦?”皇帝輕挑了一下眉毛,和承德還真有些像。
“他還說如果以後萬一我再被追回宮中,就把這個給皇上看,皇上就會都明白了。”說着我把掛在脖子中的扳指摘了下來,雙手遞了上去。
承德從我手中接過扳指,給皇帝拿了過去。
皇帝垂首看了半天手中的扳指,半晌沒有說話。我偷偷地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一臉平靜地跪在那裡,心裡稍安了一些,跪直了身子,擡頭鎮定地看着皇帝,說瞎話,首先就要自己都認爲那不是瞎話。
皇帝再擡起頭來,目光中已有了些急切,沉聲問道:“哪裡來的?”聲音雖然還低沉,可是仔細聽卻發現掩藏了一絲顫音。
“母妃臨終前留給我的。”我說道。只見皇帝的手抖了一下,似乎那扳指很沉,他都有些拿不住一般。
“母妃……臨終前……難怪……她竟然去了那裡……”皇帝喃喃說道,聲音中透出一種掩不住的悲涼,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不知爲何,我只覺得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很多。
皇帝擡眼看向我,眼神變幻莫測,臉上面容卻平淡,我心中驚慌,面上卻不敢帶出樣子來,只靜靜地看着他。
皇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些什麼來,長長地嘆一口氣,閉着眼躺了回去。好半天,才聽見他輕聲問道:“你母親……以前過得可快活?”
她快不快活?我怎麼會知道!我暗道。可是這話打死也不能這麼說的,他問這個什麼意思?我回答什麼好?快樂?好像不行,那不成了我那個貴妃老媽把他忘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和別的男人快快樂樂,還生了孩子?他會不會惱羞成怒?然後這怒火燒到我身上,就把我“咔嚓”了?
想到這兒,我忙用悲痛的語音低聲說道:“母親去世得很早,福榮那時還小,不知道母親過得快不快活,只是從沒見她笑過。”
皇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扳指,眼中的傷痛一閃而過,再看向我時,已是恢復了平時的淡然,溫和地笑了笑,又問道:“你在周國時便很有才名,是你母親教的麼?”
我一愣,皇帝怎麼突然又把話題轉到了我的身上,好好的怎麼又提起了我的才名?
“父皇。”承德喊道,看樣子他是想給我解圍了。
“沒有問你,我問的是福榮。”皇帝淡淡說道,截住了承德的話,直直地看着我。
我咬了咬牙,他既然這麼問一定有什麼打算,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個張靜之就是他們所說的南靜的話,她能教出一個這個世界的才女來麼?好像曾聽南宮越說過他老媽也不識字啊!賭吧!想到這兒,我沉聲說道:“那是他們訛傳的,我根本就不是才女,母親也從沒有教過我識字,因爲她自己就不識字!”
說了出來,心裡反而踏實了,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吧,賭的不就是運氣麼?
半天,皇帝都沒有說話。我這渾身的肌肉一直緊繃着,生怕他一聲令下叫人進來把我拖出去斬了。承德安排的高手藏在哪裡?我怎麼也得跑出這殿門才行啊。我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下殿門,然後又看見依舊鎮定的承德,於是在心裡又鄙視了一下自己,還真是沒出息,你瞧瞧人家爺倆,都那麼鎮定,怎麼就我這麼沒出息呢?
“時辰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回宮裡歇着去吧。”皇帝輕聲說道。
回宮裡?回我原來住的地方麼?我有些遲疑,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放過我了還是沒有放過?
殿外的一個太監進來,看到我也是一怔,隨即又恢復了常態,垂首等着皇帝的吩咐。
“送福榮公主回長春宮,路上慢着些,公主病了有些日子了,不能再着了涼。”皇帝淡淡吩咐道。
那太監忙應了一聲,領着我出去,我偷偷地看了承德一眼,看他低頭看着面前的地面,表情絲毫不變。我心裡有些忐忑,皇帝要留下承德審問麼?他能過這一關麼?跟着那小太監回到了我原來住的地方,叫開宮門,來開門的正是素兒,她見到我愣在那裡,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交代了,公主身子剛好,要你們好好伺候着。”小太監說道,然後和我道了聲別,轉身退了出去。
“公主!”素兒這時纔回過神來,聲音裡已帶了哭音,眼睛立馬就紅了。我一看她這樣子連忙擺手,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說道:“先別哭,慢慢問,我老實交代,行了吧?”
素兒忙關了大門,在後面跟了過來,還是哭出聲來。
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光跑路就跑了好幾次了,每次還得再回來。
“這院裡還有誰?”我輕聲問道。
素兒抹了把淚水,慌忙說道:“就剩下挽月我們幾個大丫頭了,自從出了事,皇上把院裡的人都調走了。”
回到屋裡,挽月幾個也聽見動靜過來了,看見我回來,一個個也都哭了起來,哭得我有些心亂。“我這不好好的回來了麼,還哭,一會兒乾脆拿你們的淚水給我泡澡好了!”我笑道。
她們倒很懂事,雖然心裡對我的失蹤很納悶,但是看我的樣子也知道我不想提,便也不再問,都忙着給我燒水,收拾衣物。
收拾好了,我又重新躺到那張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不知道承德怎麼樣了,說實話,我還真怕皇帝不會這麼簡單地放過我們,再說我又回了宮,如果皇帝就把我往這深宮裡一擱,別的什麼也不說,我們這次冒險還有什麼用呢?我的身份還是變不了啊。想來皇帝絕對不會宣佈我的身份吧,如果明說我是他的外甥女,那麼不等於給別人留笑話看麼,皇帝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一夜無眠,天快亮了纔有些迷糊,早上起來還沒有收拾利索,就有太監帶了皇帝的聖旨過來。
素兒忙領着人擺香案,挽月則忙着給我穿衣服,雖然這宣旨的來得不是時候,可我也不能就這麼衣冠不整地去接旨啊。
好在挽月手腳還算麻利,等我出去的時候,那個宣旨太監還沒有等煩。我領着素兒她們幾個“呼啦啦”地跪倒在地上,和電視上的也差不多,就差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等我跪下了,卻發現那太監還不念皇帝的旨意,就有些納悶地擡起頭來,發現有兩個小太監正抻着一卷繡了龍紋的黃綢緞在那宣旨太監面前搗啊、搗啊,好半天才搗到有字的地方,看樣子還有很大一段沒有搗開呢。我心道這可毀了,這麼長的聖旨,不知道得唸到猴年馬月啊,難不成唸完了聖旨我還得留他在這兒吃個便飯?
宣旨太監吊着個嗓子開始宣讀皇帝的旨意;“……聖人用心,方悟真宰。婦女勤道,自昔罕聞……貴妃周氏,素以端懿……雖居榮貴,每在精修……爲女道士。”
四字一句,直聽得我是頭昏腦漲、眼冒金星,比考英語聽力還費勁!豎着耳朵聽了半天,只明白了幾句,好像在說我人挺好,就是身子弱些,雖然已封爲貴妃,但一直沒有侍奉皇帝,然後又說了些什麼沒聽明白,最後一句倒是聽明白了,撤了我的封號,讓我去做女道士!
一會兒工夫他就宣讀完了聖旨,然後兩個小太監又開始把聖旨捲了起來,雙手捧到我面前。
我還在琢磨剛纔聽到的那些詞語都是什麼意思,所以表情就有些呆滯。
“念靜真人,請接聖旨。”宣旨太監笑眯眯地說道。
我這才反應過來,忙雙手過頂地接過那捲綢緞聖旨。暈啊,這麼快連道號都有了啊,叫什麼?唸經?道士也要念經麼?這到底是去做女道士還是去做尼姑?
“皇上說了,這長春宮乃是凡俗之地,不宜修行,先把軒雅閣給真人作爲修行之所,真人收拾一下,明日就請隨老奴過去吧。”宣旨太監和氣地說完,就領了那幾個小太監走了,院子裡只剩下了我和素兒幾個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傻。
我手裡拿着那厚厚的一卷聖旨,有些傻,皇帝這是唱的哪一齣?是算放過我和承德了,所以就撤了我的貴妃封號,還用聖旨宣告天下說我和皇帝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關係?這是爲了我和承德以後在一起做鋪墊麼?可是既然打算成全我們兩個,爲什麼還要我在宮裡做什麼女道士呢?直接打發我出去不就得了?
“公主。”素兒眼圈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不用說就知道是在爲我多舛的命運悲傷,我忙用手比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現在我可有些怕她的淚水洗禮。
“先別說話,你去收拾東西,挽月出去探聽一下消息,看看昨天晚上皇上那裡有什麼動靜沒有。”我吩咐道。讓挽月去,就是想看看承德有沒有什麼消息給我。
當下就拿着聖旨站起身來,看看這做工精美的聖旨,我突然想,這麼長塊錦緞,就這麼放起來豈不是太浪費了?要是用來做件小旗袍,那不得酷斃了?然後又自己搖頭,什麼時候了,還有閒心想這個,再說了,就算做了,我敢穿出去麼?要是讓人知道我拿皇帝的聖旨做了那麼一件“有傷風化”的衣服,我還不得被人砍了?
臨到中午的時候,挽月回來了,帶回個小道消息,說是皇帝跟前的人露出風來,正受寵的三皇子不知怎麼惹了皇上,整整地在皇上面前跪了一夜,天快亮了才從屋裡出來。有人就此推測是因爲三皇子這段時間太過驕縱,雖然徵西取得大勝,可是卻在路上丟了黛蓮娜公主,以至於無法和赫褳族人聯姻,違了聖意,恐怕這次三皇子要失寵了。可也有人說三皇子不會失寵,說三皇子雖然在皇上面前跪了一夜,可是早上出來的時候三皇子的神色卻很好,一點也看不出來跪了一晚上的樣子,早飯的時候連饅頭都比平時多吃了兩個,說得好像跟他們親眼見到承德啃饅頭似的。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喃喃道,“他早上向來不啃饅頭的。”
挽月聽到我如此說,抿嘴笑了笑。我狐疑地看着她,心道我讓你出去可不是隻讓你給我打聽這些小道消息,我就不信承德沒有找人和你接頭。
挽月看了一眼屋裡正忙活着給我收拾東西的其他幾個宮女,忙低聲說道:“主子傳來消息,他已經說服了皇上,說讓公主先安心去軒雅閣,後面的事他自有安排。”
一聽承德給我傳來的話,我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看來這局我們還真押對了!難怪一早皇帝就下了聖旨,讓我去修道,起碼貴妃的身份沒了啊,大不了以後再還俗唄。
心裡立刻輕鬆起來,看看素兒她們正忙着收拾東西,我也忙擼了擼袖子上去幫忙。她們一看我要動手,忙把我請到一邊,說我是什麼貴體,怎麼能做這些粗活兒。我笑,不理她們,照常往箱子裡裝我那些寶貝,心道我馮陳楚楊從小學到大學,幹得最好的就是衛生小組長,我做不了粗活兒?笑話!
第二天,我領着素兒她們幾個在整個後宮驚詫的眼神中,雄糾糾氣昂昂地搬到了軒雅閣,開始了我的修道生涯。
頭髮束起,道袍一穿,拂塵一掃,我對着鏡子一照,還真覺得自己有了點仙氣。素兒幾個看我穿了道袍都美滋滋的,有些糊塗,又不敢問,只帶着憂慮的神情看着我,估計是怕我是被歹徒劫持後嚇傻了。只有挽月知道點□□,但她一直一臉平靜地忙自己手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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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了幾日,承德一直沒能偷着來看我,雖然我知道我們現在的分離是爲了以後更長久地在一起,他不來看我一定也有他的難處,可是說實話,我還真的是很想他。
在皇宮裡住着本身就不好玩,再加上住在這個小小的軒雅閣裡,更加無聊起來。跟在我身邊的還是素兒她們四個,這還好,要是加了外人恐怕我更不方便,可是要我每天對着那些塑像和一本本厚厚的經書,我只覺得受罪。
如果這軒雅閣只我一個人倒也好了,反正我關起門來過日子,幹什麼別人也不知道,倒也自在,可偏偏這裡不能讓我關起門來過舒服的小日子,時不時有後宮的嬪妃過來上上香啊,誦誦經啊,我這個御封的“唸經真人”就不能躲一邊清淨去,還得裝模作樣地在一邊陪着看經書。
我來了不到三天,這後宮的嬪妃就全都來了一遍!我納悶了,這裡以前香火就這麼興旺麼?她們是來誦經的還是來看我的?
打開經書,一個個都跟鬼畫符似的,一個也不認識,真是乍一看是一片野草,仔細一看是眼花繚亂,定睛一看就得頭昏腦漲噁心想吐了。我突然想那皇帝讓我來做什麼女道士恐怕也沒安什麼好心,明明知道了我不認字,還打發我來每天對着經書過日子,這不存心整我嗎!
套用別人一句話:“這日子真的是要淡出個鳥味來了。”
再到後來,我發現不僅日子是淡的,就連嘴裡也要淡出個鳥味來了。我看看面前的經書,再擡頭看看那覆了金箔的塑像,恨恨道:“白菜燉豆腐,豆腐炒青菜,誰規定的修道之人不能吃葷的,嗯?”
素兒聽到我說出這話,一臉驚愕地看着我。
我衝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素兒看看外面,今天倒是沒有來上香的嬪妃,忙把耳朵湊了過來。
“素兒,能不能搞點葷的來吃吃?”我低聲說道。
素兒瞪大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好像沒聽懂我說些什麼。我一看她這純真的表情,就知道和她說這話沒用。
“算了,算我沒說。”我嘆口氣坐回到蒲團上,繼續看着面前的鬼畫符發呆。
挽月進來,說是三皇子知道我身體不好,特薦了名醫來給我看病,人已在門外候着呢。
不知道承德又搞了什麼鬼,只得出去看看,見見承德這麼明目張膽地給我推薦了什麼名醫。出了門口,見一白髮白鬚的老者正在門外站着,看着我出來,躬身一揖說道:“老朽薛載道見過真人。”
薛載道?這個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呢?好似在哪裡聽過。
“你就是胡姐姐的——師叔?薛神醫?”我驚問道。
那老頭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不敢妄稱神醫,不過老朽正是她的師叔。”
胡姐姐的師叔啊,看胡姐姐那手段就知道這老頭也差不了,再加上人家童顏鶴髮的,還真有點那麼飄飄欲仙的仙氣。我看他比丁小仙都像神仙,心中的敬仰之情也頓時高漲了起來。
雖說人不可貌相,可是這貌要是好了,還真多佔不少便宜。
當下趕緊讓素兒她們把這薛神醫讓進屋內,讓了座,上了茶。
薛神醫也不廢話,上來就給我切脈。我心中忐忑地坐在那裡,一臉緊張地看着他。說實話,對於中醫,我崇拜是崇拜,可是終究覺得有那麼一點點不可思議,就切脈,就能切出我有什麼毛病來?
“真人脈象的確與常人有異。”薛神醫捻着鬍子沉吟道,我這才知道這古人爲什麼都要留一大把鬍子,這捻着鬍子說話是有深度的啊。
我眼巴巴地等着他的下文,薛神醫看我一眼,然後才緩緩說道:“恕老夫直言,真人這脈象陽氣不足,陰氣過重,氣神不通,陰寒滯結五臟,雖暫時與常人無異,可日子久了必成大害。”
陰氣,陽氣,他說得我覺得周身有些發冷,這診斷怎麼聽不太懂呢?又是陰又是陽的,這老頭是給我看病呢還是看風水呢?可心裡也隱約有些明白,好像這老頭說的也有些道理,畢竟這身體並不是我的,我的魂魄被丁小仙施了法術附於其上,陽氣不足倒也是正常。
“不知還……有救麼?”我抖着聲音問道。
薛神醫卻不說話,只是淡淡一笑。我一看,頓時放心了,看他那笑容,就知道這老頭一定知道怎麼救,頓時膽也大了,身子也坐直了,連聲音都不抖了,甚至都在想剛纔這老頭說得那麼嚴重是不是故意嚇我。
薛老頭看我一眨眼的工夫就從一被打蔫的小禾苗變成了挺拔的白楊樹,眼中的笑意更濃,也不回答我的問話,只叫拿筆墨來。
挽月早在書案前伺候好了筆墨,薛老頭過去,筆下一陣龍飛鳳舞,刷刷刷就寫了滿滿的一大篇。我伸脖子一看,比那經書看着都亂,也就更加理解了醫生這職業不論在哪個朝代,都是有些共同之處的。
素兒端了盆清水過來,伺候這薛老頭淨了手,薛老頭這才說道:“就按着這個方子,不出一年,真人就可和常人無異。”
不會是吹牛皮吧?想那小胡姐姐切了半天脈都看不透的病症,到他這裡他就給我打了包票?我看着薛老頭,一不小心就從眼神裡露出了我的懷疑。
薛老頭是誰啊,那是小胡姐姐的師叔啊!小胡姐姐是誰啊?那是人精啊,你說她師叔會是什麼?人精中的人精啊。所以我眼裡剛露了一點小光,就聽見他冷哼一聲,說道:“不是老夫誇口,普天之下,能看透你這脈象的算上老夫在內不過三人,能治你這病的也頂多一個半!”
一會兒的工夫,“老朽”就變“老夫”了,難道我就沒有一點威嚴的氣質,好歹我也是一個公主啊,我暗道。不過也好奇他說的一個半,怎麼還來了半個?心裡想什麼嘴裡也就問了出來,我奇道:“那半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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