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神情一緊,仔細盯着碟子看,果然見盤子的桂花擺放,分三個方位各有一個河字。
“這是煊兒做的?”老爺子急忙問道。
王氏道:“說是煊兒與公主一起做的。”
“除了桂花糕,還有其他什麼嗎?”老爺子問道。
“元宵,三色的元宵。”
“快看看是什麼餡兒的?”老爺子連忙道。
王氏用筷子夾起一個元宵,掰開看,不禁失望地道:“父親,是慄蓉的。”
老爺子是不喜歡吃栗子蓉的元宵,他愛吃芝麻餡兒的。
老爺子面容陡變,顫聲問:“確實是栗子蓉的?”
“沒錯。”
老爺子手都顫抖了,只有一個人知道他其實愛吃栗子蓉餡兒的元宵,因往日老夫人愛吃芝麻餡兒的,所以,他也說喜歡吃芝麻餡兒的。
可清河是知道的,因爲有一次,新來的廚子不知道他愛吃芝麻餡兒的,便做了一碗栗子餡兒,結果那一碗,他吃了個精光。
當時清河在場,他偷偷地跟清河說,其實他最愛吃的就是栗子蓉的,還不許她告知旁人。
“快,從抽屜裡取高凌風給我的信。”老樣子吩咐道。
王氏走到抽屜裡,拿出一封信,放在老爺子的手中,老爺子打開,仔細地瞧了瞧,然後遞給王氏,“你看,是不是清河的筆跡?”
王氏接過瞧了一下,“確實像是清河的筆跡,但是,會不會有人臨摹?”
“清河真的還沒死。”老爺子頓時便坐直了身子,“快,快,叫那誰過來?”
王氏不知道他說誰,便問道;“叫誰?”
老爺子也不知道叫誰,到底誰是清河?清河一定是在宮中的,因爲這元宵和桂花糕都是宮中做出來的。
但是,誰纔是他的孫女?
老爺子想到這裡,道:“扶我起來更衣,我要出去見見煊兒,見見那公主。”
王氏扶着他起來,只是他長久不吃東西,身子虛弱,雙腳剛沾地便倒,王氏急忙扶住,“父親,快快躺下,您要見誰,我喊就是。”
老爺子坐在牀邊,氣喘吁吁地道:“你讓公主帶煊兒來,
就說我不能出去,身子虛弱,我有話要問她。”
“好!”王氏急忙出去。
清河在正廳裡與大家說話,心情卻一直忐忑不安,望了好幾次,都沒見王氏回來,心中更是着急不已。
終於,見到王氏回來了,只是她的眼圈卻微紅,她進來便說:“公主,我父親說想見您,本來他是要更衣出來的,只是身子虛弱,不能見風,勞煩公主移步,不知道可否?”
清河站起來,“我該去拜見一下老爺子的,煩請夫人帶路。”
煊兒跳起來,“我也去。”
王氏笑道:“怎能落了咱煊兒?得一起去的,太公可想你了。”
“走,走!”煊兒活蹦亂跳地上前牽起清河的手,仰頭笑道:“我們走吧。”
清河寵愛地揉了他的頭髮,“好,去吧。”
王氏看着這一幕,心裡竟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多像母子啊。
想起自己那可憐的清河,心中不由得難過起來,清河還活着嗎?這應該不大可能的,她的屍體,已經下葬了。
心頭不禁埋怨自己的衝動,剛纔那桂花的擺放,不該說出來,老爺子不會看到,如今他滿懷希望,若證實不是,老人家的身體,能承受得了嗎?
清河剛走來,寧郡王夫婦便帶着寧靖過來了。
聽得煊兒去了老爺子的房中,寧郡王便道:“我也去給父親請安。”
寧冕道:“大哥先不忙去,父親如今性子急躁,誰也不愛見,若不得他傳貿然去了,指不定會發火,先讓煊兒去哄他高興高興,然後咱再去拜見。”
郡王道:“父親的病情,一直都沒好轉嗎?”
寧冕道:“怎麼會好?他除了喝藥,什麼都不吃,偶爾哄着,能吃進去一小碗粥,沒辦法,只能在偶爾燉些蔘湯,哄他吃下去。”
寧郡王妃搖搖頭道:“這哪裡行?老人家身體不好,若再不吃食,這身子會更差。”
寧靖說:“母親你也別光說別人,你不也是這樣嗎?瞧你,自清河走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寧郡王妃裹住了衣領,長長地嘆了口氣,“倒不是我不想吃,只是胃口不開,不過我是不礙事
的,御醫也說了,靜養一段日子就好,我總不能倒啊,你還沒成親,母親連孫子都沒抱上呢。”
說起寧靖的婚事,大家便說開了。
“可不是嗎?看煊兒都七歲了,你這個大舅舅卻還沒着落,不免叫人擔心,之前說不立業,不成家,可這立業是一輩子的事情,你總不能一輩子不成家吧?你也抓緊點兒,讓祖母抱上重孫子。”老太太說。
寧靖訕笑道:“急什麼?你們不是有煊兒嗎?先過過癮,等我立業了,再成家生子。”
寧郡王妃說:“以前我老是催着他,如今我也不催了,愛怎麼就怎麼吧。”
寧靖比清河大兩歲不到,清河是十六成親,然後生子,今年也不過是二十三四。
寧靖二十五出頭,在本朝來說,二十幾歲不成親不多見了,家裡不是不催,但是以前催的時候,清河也總是幫着他,說男子三十歲成親都不遲的。
兄妹二人聯合造反,寧郡王也是沒辦法的,只得任由他去。
但是現在清河不在了,寧郡王希望府中能有喜事,沖淡一下清河離開的悲哀,免得府中總是籠罩着一層愁雲慘淡。
莫說夫人看不開,便連他,長期在這種陰霾中生活,也覺得壓抑無比。
所以,見大家說起寧靖的婚事,便道:“大家也幫忙留意一下,看看哪家有待嫁的好姑娘,便給他說說吧。”
寧靖蹙眉,“父親!”
“別說了,你也盼着你母親高興吧?煊兒如今在宮中,她也帶不着,就算煊兒沒入宮,還有元家的人在,總輪不到你母親的,你還是快點成親生子,好讓你母親有些寄託吧。”
老太太道:“都聽見了吧?大傢伙,都留意着,看哪家姑娘合適,就幫忙說說,最好是在來年開春,便把婚事給辦了。”
胡氏笑道:“咱家靖哥兒若說成親,只怕門檻都要被媒人踏爛的,這滿城的閨秀們,不得瘋了啊?”
“瞧四嬸說的,我又不是姑娘,還被媒人踏爛了門檻。”寧靖尷尬地道。
衆人都鬨笑起來,但是卻依舊驅散不了沉壓的氣氛,這笑更像是特意掩飾一些什麼,營造一種還像以前那樣開心的氛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