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解釋道:“因爲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理虧的,愧對淮南王。在採月去找皇上自薦和親的時候,他就開始懷疑,他的疑心讓他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卻不會懷疑採月與淮南王,因爲,他們沒有理由要這樣做,失去採月對淮南王夫婦是致命的打擊,他也知道。下旨採月和親,雖然看似是因爲採月自盡相要挾,但是,他知道問題是出在尚貴嬪身上,他不願意深究,是因爲他自己夾雜了私心,他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和親,反正是採月以死相逼要去的,他就順水推舟了。他因此,也對淮南王與採月有愧疚之心。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的,當你心虛了,你就不會也不敢輕易地去懷疑那個被自己虧負的人,他會把這種多疑的心放在其他人身上。”
“那麼,你覺得,他懷疑誰了?”長春問道。
“我問你,如果採月不去和親,孝如是不是去定了?”清河問道。
長春點頭:“那自然是的,但是,這斷不可能是尚貴嬪自己安排的啊?”
“皇上當然知道不可能是尚貴嬪把孝如送上花轎的,但是,皇上知道這從頭到尾都是尚貴嬪欺騙了採月,採月才上了花轎的,如果採月出了城之後,後悔了,鬧了起來,最終不能去和親,那麼,又將是誰要去?”
“孝如啊!”長春道。
“但是,那個時候孝如已經提前離開了皇宮,如果採月臨時反悔,誰去?”
長春頓時明白了,“星闌!”
“沒錯,這些事情,當時雖然分辨不清楚,但是事後回想,皇上必定是這樣想的,因爲孝如提前離宮,宮中除你和星闌是待嫁年紀之外,再無其他公主,你是鎮國公主,斷不能去北漠的,那麼,就剩下星闌了,皇上會認爲,戚貴妃和戚相也想到這一層去了,所以,纔會協助淮南王李代桃僵,以絕後患。”
長春聽了清河的分析,便道:“所以說,父皇早就對戚貴妃不滿了?”
“是心存懷疑,但是這個事情他不會去求證,因爲對他而言,那是戚貴妃的小心思,是爲了星闌着想的小心思,星闌同
時是他的女兒,所以在孝如被嫁到北漠去之後,他若是再去追究這件事情,便等同再傷了他和星闌的父女情分,他追究雖能得到一個真相,可對他而言是得不償失的。”
“那麼,你覺得今天父皇會追究下去嗎?”長春想了一下,“父皇其實一直都不喜歡懿禮,是你來了之後,加上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纔會讓父皇對你改觀,可骨子裡,我感覺他也並非十分重視你這個女兒。”
“他會調查的,這倒並非是爲了我出頭,而是,他是想對戚貴妃小懲大誡,或者說警告她一下,因爲,他之前就懷疑過戚貴妃串通淮南王了,那件事情就算他不追究,但是心裡始終有些不平衡,一旦這個時候戚貴妃再出問題,他便會藉此機會警告。”
長春點頭,“追查下去也好的,但是,希望那白蘇青不要再出現了。”
清河也是這麼認爲的,不知道爲什麼,她其實並不十分擔心,因爲,她總覺得楚瑾瑜早就爲她防備好了。
尤其,他安排了赫連穎在她身邊。
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事事依賴楚瑾瑜。
這種有人撐住的感覺,很受用,以前和元肅在一起的時候,無論是家中的事情還是戰場上的事情,多半是她操心,累,但是沒辦法,責任在肩膀上。
“多希望你趕緊好起來,還在我身邊,頂多我什麼都聽你的就是。”清河不由得微微地嘆息了一句,竟忘記了長春在身邊。
長春聽了她這句話,先是微怔,繼而滿臉的慍怒,“你瘋了嗎你?那樣的賤男人,你竟還留戀他?”
清河愕然,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我的祖父。”
長春訕笑,“我以爲你說元肅呢。”
“我傻啊?”清河失笑。
回宮之後,皇帝先傳召清河入內,其餘一干人等,都在殿外候着。
殿中便只剩下皇帝與清河,便連喜公公都不能留在這裡。
皇帝坐在椅子上,也招呼清河坐下來。
“
坐吧,懿兒,如今只剩下你與父皇二人,父皇希望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清河坐下來,道:“是!”
皇帝望着她,良久,才問:“其實你心裡一直都明白,你戚母妃不喜歡你,是嗎?”
清河猶豫了一下,緩緩點頭,“在這宮中,喜歡兒臣的人不多。”
“你這樣認爲?”皇帝語氣有些詫異,但是他的神色卻是十分正常的,因爲,他知道是事實,因爲他的不寵愛,不重視,所以宮中的人也都不喜歡她。
“兒臣心裡明白。”清河聲音帶着苦澀,“兒臣的父皇雖然是當今的天子,但是,兒臣的孃親,卻曾經是宮女,宮女出身,自然不受重視。”
清河這話聽起來不高明,甚至彷彿有幾分自怨自艾,但是,唯有這樣,才符合懿禮的根本性格。
清河得先做好準備,因爲,皇上有可能會傳召白蘇青,如果白蘇青把她的身份說出來,就算皇上不完全相信,卻會有所懷疑。
皇帝聽了這話果然便不那麼的高興,口氣淡淡地道:“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
清河收斂臉上自怨自艾的神情,笑了笑,“父皇放心,兒臣現在不會這樣想了,兒臣是皇家的公主,是父皇的女兒,身份尊貴。”
皇帝這才轉陰爲晴,道:“你懂得這樣想就好。”
清河不着痕跡地把主動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輕聲道:“剛纔父皇問兒臣,是否明白戚母妃不喜歡兒臣,是的,以前戚母妃確實不喜歡兒臣,兒臣很在意,曾去討好過戚母妃,但是,自從兒臣患上痘症,死過一次回來,加上林大夫曾在文康苑與兒臣說過一番話之後,兒臣便明白,誰不喜歡兒臣都不要緊,既然人家不喜歡兒臣,兒臣便沒必要在乎那人,兒臣只需要在乎父皇是否着緊兒臣就行了。”
“哦?林大夫與你說過什麼話?”皇帝來了興趣,他確實是求才若渴,最欣賞有才能的人。
他一直最遺憾的是沒能與林大夫促膝詳談,若能與這樣的世外高人談一談,定必能長很多見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