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
廣袤的天空上掠過幾只飛鳥。
半山腰,兩個不曾剃髮的尼姑一前一後向山頂的尼姑庵走着,寬鬆的緇衣遮擋住她們的曲線。
走在前面的滿臉愁容,嘴裡不停地勸慰着:“這次不管庵主說什麼,你都不要頂嘴了。”
跟在後面的有着一張雪白的瓜子臉,細長的眉毛下閃動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流露出聰穎的光芒。她的臉上泛着因着爬山而引起的淡淡潮紅,使得她原本蒼白無色的臉看起來健康一些。
聞言,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不屑表情,道:“只是不知道這次是罰我劈柴還是挑水呢!”
前者步子頓了頓,嘆了口氣,繼續向上走去。對於身後之人經常挑釁庵主,整個庵裡早已司空見慣。可恨她屢教不改,連累自己也要受罰。
山頂庵前,梨花庵主早已等候多時,見到那一雙人兒出現,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平日裡她未必會有這樣的耐心,只是今日不同。她——終於要解脫了。
庵堂內,萬籟俱靜。
許久,方有個難以置信的聲音遲疑地響起:“庵主,這不是真的吧?”
蒼白的臉上因着激動難得地浮現出一抹血色潮紅,死死抓住袖口的雙手在激動得顫抖着,足以表明了她此刻的心情多麼不平靜。
庵主瞥了一眼呆若木雞二人,優雅地點了點頭,道:“貧尼也不曾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不過來人帶來了信物,足以證明此事爲真。菲雪,你和瓔珞收拾收拾,這便下山去吧。”
機械地和庵主告別,朱菲雪和瓔珞一直乘上了前來接她的馬車,都沒能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了,一如十幾年前她被告知要把她這個堂堂公主送去尼姑庵裡做尼姑一樣令她難以接受。只不過那時候她尚且年幼,對身份轉變並未有太大的反感,只是這十幾年來尼姑生活讓她愈發地懷念起以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愈發不平衡起來。
因此,她纔會把每日挑釁梨花庵主當成必修的功課,盼望有朝一日庵主終於忍無可忍,乾脆地將她趕下山去。
不想庵主竟然也是個極有耐心之人,這一忍便是十餘年。
原本以爲這就是她的命,她甚至暗地裡偷偷地做好溜走,到大千世界中尋找自由的準備。不曾想,峰迴路轉,竟然會是這樣。
難怪庵裡其他人都剃髮,賜法號,唯獨她和瓔珞始終不曾剃髮,也一直用本名生活。原來有朝一日,她還能重回普國慶王府。
但是……
一路風塵僕僕趕回普國國都,沿途到處都在議論着普國對抗華國失敗淪爲附屬國的事情。朱菲雪心裡隱隱有些擔心,普國戰敗,那她這個所謂的王爺之女還有地位了嗎?
經歷了一番冗長的認祖歸宗,總算是送走了最後一羣人。面對圍着自己不停詢東問西的王爺夫婦,朱菲雪蒼白的臉上擠出訕訕笑意。
畢竟分割十餘年,當初她尚且年幼。曾經的親情如今除了心裡那一份沉甸甸的思念之外,竟全然變成了不適應的陌生。
“父王,母親,你們提起的那些陳年舊事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聞之,王妃自是一陣哭泣,王爺則沉默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