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行才離開不久,天牢門口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讓開,本將要見太子妃。”
威嚴低沉的聲音,在寂靜地天牢門口響起,嚇得看守天牢的守衛們一個個如臨大敵一般。
說話的人一身鐵甲,劍眉冷峻,手持青鋒利劍直挺地站在那兒,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更是剛健似驕陽,劍眉下一雙冰冷如寒星的雙眸,直直地望着天牢門口的幾名守衛。
領頭守衛認出來人是莫北家將軍,急忙俯身參拜,恭敬道:“莫北將軍恕罪,太子殿下有令,無殿下授允,任何人不得私見太子妃,卑職等不敢抗旨。”
“本將想見誰,還用不着他慕容燼許可,給本將開門!”莫北煜冷眸掃過,鐵甲凜冽,語氣更寒了幾分。
整個北燕,敢大庭廣衆之下如此直呼太子殿下名諱的,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就只有眼前這位了。
“將軍息怒,殿下之令,卑職等人不敢不從,還請將軍莫要爲難卑職等人了。”
“那你便去稟告太子,是我莫北煜硬闖的天牢,他要治罪也好,降罪也罷!讓他來治我莫北煜的罪就是。”說完,一個側腳踢,直接將天牢大門踹了開,而掛在門上的鐵鏈‘哐當’一聲,應聲落地。
莫北煜冷哼一聲,闊步就往裡面大步走去。
守衛們不敢阻攔,也知道攔也攔不住,想着太子殿下他們應該還沒走多遠,急忙讓人去追去。
沒聽說莫北將軍與太子妃相識,如此面帶寒霜的進去,但願別是因爲羲和公主的事,特意來找太子妃麻煩纔好啊!
守衛們心焦着,又不敢跟進去,只能緊張的希望太子殿下能快點趕過來。
……
天牢裡,在黑暗燭火的照應下,進去的過道有些陰暗潮溼,牆角還有幾隻精瘦的老鼠快速爬過。
莫北煜步伐沉重,越靠近最裡間的牢房,內心便多一分複雜,甚至心底浮起了止步的念頭。
他甚至害怕,裡面的人,又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然而,越往裡走,裡面竟越亮堂,牆上的油燈竟都換成了五顏六色的燈籠,周圍的空氣,甚至都開始暖和了起來。
莫北煜皺頭微眉,心底有些詫異起來。
他加快了步伐,直到走到關押太子妃的那間牢房的門口,隔着鐵門,看到又繼續坐在炭盆烤紅薯的女子時,才僵硬地停住了腳步,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是她,真的是她。
他終於找到她了。
阿照知道門口來了人,正猜測這回來的是誰時,一擡頭,便與一雙帶着激動的鷹眸撞到一起,頓時也愣住在了當場。
“臣,莫北煜,參見太子妃!”聲音帶着輕顫,銀甲一掀,莫北煜屈膝跪了下去。頭未低,目光溫柔地凝望着一門之隔的姑娘。
他話音落下,整個天牢中寂靜得如同靜止了一般。
阿照看着那對着自己行禮之人,神色微動,淚眼漸朦朧。
若說這這世間,還有誰真心希望她好好活着,那麼那個人,一定就是眼前這人。
“……煜大哥。”她微微哽咽,輕喊出聲。
“阿照,煜大哥來遲了,你受委屈了。”
那溫柔如兄的輕語,竟讓阿照沒忍住酸了眼眶。
“別怕,煜大哥現在就帶你出去。”莫北煜靠近,本想拔刀砍斷鎖住鐵門的鐵鏈,哪知刀還沒拔出來,門已經被阿照從裡面直接拉開。
莫北煜一愣,纔看清鐵鏈上並沒有上鎖。
天牢扣押犯人何時如此鬆懈了?
然進去後,才徹底刷新了莫北煜對天牢的最新認識。裡面暖和和的不說,與前邊的陰暗潮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乾乾淨淨,薰爐香茗,甚至還放着各類水果點心。
是自己離京太久了嗎?
北燕天牢何時待遇這般好了?
莫北煜略遲疑地問:“阿照,你真的是被抓進天牢的嗎?”
阿照點了點頭,給他端來一個矮凳,笑問:“煜大哥怎麼知道我在此處的?”
“我庶弟在太子手下做事,他曾見過你的畫像,在東宮見到你後,便一直覺得巧合,就在給我的家書裡提了一句,我便來了。”來之前,他也不確定會不會是她,可還是不願錯過,便找了個藉口從邊境趕來了燕京。
“丫頭,煜大哥沒想到,你會成了我北燕的太子妃。”也沒想到,再相逢,竟已有了君臣之別。
想到此,莫北煜心尖像被針紮了一下,疼!
“是呀,我也沒想到,煜大哥就是北燕戰功赫赫的莫北大將軍。”那時只知道他是北燕某候府世子,後來也只知道他在邊境述職,卻不知道他是個將軍。
不過就算知道了,當年她也會走。
明明兩人都像有千言萬語,然而觸及到這個話題後,都沉默了起來。許久,莫北煜輕嘆了聲,擡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心疼地望着她。
鐵門外,昏暗的油燈下,得到消息匆匆趕回的慕容燼,正好瞧見這一幕。衣袖下拳頭緊握,胸口處血氣翻涌,黑沉着臉冷冷轉身大步離去。
等阿照扭頭看到時,他已經走遠。
翌日,承德殿中。
北燕帝端坐正位之上,太子慕容燼站至一旁,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精神抖擻地站在下首,其餘人等皆侯在殿外。
阿照依舊那日那襲單薄淡紫衣裙,只沒披那件白氅,青絲被一條玉帶攏在腦後簡單纏綁着,此刻筆直地跪在殿中央,神色從容,只穿得單薄,脣瓣有些凍青。
她身後戰戰兢兢跪着的,是羲和公主的貼身宮婢文雅。
也是指證鳳棲苑爲兇手的人證。
阿照參拜完北燕帝后,並未起身,目光打量了周圍一眼,瞧着殿中架勢,倒頗有三堂會審之勢
“太子妃不必跪着了。”
北燕帝看着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太子妃,見她衣着單薄,眉頭微皺,示意了高裘一眼,高公公立馬低聲吩咐一旁的宮娥,去爲太子妃取氅衣來。
“謝父皇。”
阿照額抵俯地行了禮起身。
莫北煜想去扶她,向着她邁出半步,卻被她用眼神制止。這一幕盡被慕容燼冷冷收於眼底,微寒的面容越發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