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妖塔本是天界誅殺妖魔的地方.在重重雲海之上一座高聳的孤塔,塔高九層遠遠望去透出一股肅殺之氣。塔底的中間站着一個火紅衣衫的男子,身上捆着四條鐵鏈。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眉宇之間透出冷峻與孤傲。
一旁的神帝靜靜地看着他說道:“你恨我嗎?”燭龍笑了笑:“有什麼好恨的。若不是我犯了天戒,你又怎會這樣對我。”
神帝幾分黯然,默默說道:“這天界畢竟不只有你我,不罰你終是難以服衆……”
燭龍微微擡起頭看着高高的誅妖塔:“我情願受罰,只是求你放過她們母子二人。”神帝微微嘆息道:“你放心吧,她們兩人在凡間過得都很好。”說完便轉身離去。
四條鐵鏈慢慢升起,將燭龍吊到半空中。塔頂上古樸的離魂鏡慢慢轉動着,將一束耀眼的光芒投射到燭龍的身上。他緊咬着牙僵持着身體,身上開始泛出淡淡的火焰。那火焰很快將縛在他手腳上的鐵鏈烤的火紅火紅。
離魂鏡的光芒越來越亮,燭龍身上的火也越來越烈。一時間塔內變得酷熱難耐,塔頂上一身黑衣的雷神慢慢現身。他褪去身上的衣服,肆意享受着地火的炙烤,縷縷黑氣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他慢慢張開手,一張不大的暗紅色令牌飛了出去,正好停在火神燭龍與離魂鏡之間。緊接着一束雷電從雷神的手中擊出正好打在燭龍的身上。
燭龍一聲慘哼,身體劇烈顫抖着,雙手緊緊地拉扯着束在身上的鐵鏈。跳動的火焰不斷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迷漫在整個誅妖塔中。那些散落的火焰全都被他頭頂不大的令牌吸了進去。令牌一時間變得紅豔似火,如同燒着了一般。
一道又一道閃電擊在燭龍的身上,每一道閃電都擊許多的火焰。而聖火令則像一個妖魔貪婪地吮吸着那些散落的地火,變得越發紅豔……
雷神看着痛苦的燭龍,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這是他最喜歡的時刻了,當地火瀰漫在他的周圍時會將他體內的巫毒一點點逼出來。燭龍的慘叫聲漸漸越來越小,他身上的火焰也變得少了許多,最終昏死過去。
雷神看着那散發着火焰的聖火令滿意的笑了笑,將它收起來轉身消失在塔頂。
鐵鏈漸漸鬆弛下來,燭龍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又醒過來,打開手腳上的鐵鏈,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誅妖塔外不遠處便是天牢。燭龍支撐着身體走過天牢時,忽然聽到兩個天兵正在說着什麼。
“聽說風神這次去凡間吃了大虧。”
“我也是這麼聽說的,好像是被魔族所傷。”天牢外的守衛小聲議論着,“不會又要三界大戰吧?”
“這個誰知道,估計以後又沒好日子過了。”兩個天兵一同嘆息,其中一個忽然小聲說道:“你還不知道吧!裡面關着的這個老頭,就是風神抓回來的。”另一個天兵不屑的說:“風神打不過魔族,抓個凡人老頭算什麼本算……”
燭龍聽到他們的話,忽然轉身走向天牢。
兩個守衛看着突然出現的火神頓時沒了動靜,燭龍走到天牢門外冷冷說道:“開門。”
兩個守衛不禁一怔,幾分疑惑地看着滿身傷痕的燭龍。不知道爲什麼他會來這裡,又不敢開口問。猶豫之間,火神兩眼一瞪,不怒而威。天兵慌忙將牢門打開,燭龍緩緩走了進去。
一進入天牢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本已虛弱的燭龍險些倒在地上。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扶着牆才支撐住身體。六道天罰已經過了大半,他的身體卻如油盡燈枯一般,真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最後一道天罰。燭龍靠在牆上喘息了許久,又起身慢慢向天牢深處走去。
空蕩蕩的天牢中,爺爺一個人靜靜地對着牆坐着。聽到有人進來,他緩緩說道:“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要啥沒啥。你們都是天上的神人抓我來又有何用?……”爺爺的話音落下好久卻沒聽到迴音,他一轉身正看到滿身是血,傷痕累累的燭龍。天牢中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更是蒼白。
爺爺忙走上前,打開虛掩的牢門將燭龍扶了進來。爺爺讓他先坐下來,看着他滿身的傷痕,不禁眉頭一皺心疼地說道:“怎麼下手這麼狠,你也是被抓來的吧?這怎麼還打人呢?我這把老骨頭這個打法肯定是要完了。”說完看着燭龍一個勁的嘆氣。
燭龍一時也不知該不該說出自己的身份,還沒等他開口。爺爺輕輕的問:“還疼不?”
弱弱的幾個字,燭龍心中卻是無盡的溫暖。雖是貴爲天神,但在這神界誰關心誰,誰又在乎誰,哪裡還有什麼人情冷暖。他早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問過他了。而一個陌生的老人卻能對他如此關心,這難道就是神與人的差別。
爺爺看着燭龍呆呆的樣子,也不回答他的話。心疼的說道:“壞了壞了,好好的一個人都被他們打傻了。”一臉惋惜的搖着頭。燭龍忙說道:“老人家不必擔心,我沒事的。”
爺爺聽到他的話高興地笑了出來:“沒事就好,沒事沒好。”一邊說着一邊不停的翻找着什麼:“這兩個看牢的倒是挺客氣,知道我也不會跑,牢門都不鎖了。可最不好的地方就是這裡不管飯。”正說着找出半塊又冷又硬的餅,吹了吹上面的灰塵,塞到了燭龍的手中:“快吃吧,吃飽了就不疼了。”
燭龍握着手中的半塊餅,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爺爺往牆邊一靠,輕輕的問:“你這是犯了什麼事啊?”燭龍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半天終於說出“私通”兩個字。
爺爺一聽,兩個眼瞪的大大的。看着眼前的燭龍,他又搖頭嘆息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你看看現在受罪了吧。”他深深嘆了口氣,半躺在牆邊。
“老人家,你是爲什麼被抓到這裡來的?”
爺爺一下子坐了起來,有些氣憤地說道:“我在凡間帶着我的孫子和孫女一邊乞討流浪一邊給孩子治病。日子雖然過得苦了些,但我們從來都是不偷不搶,不招誰惹誰。就那一次遇上一羣黑衣人追殺一個孩子,我們救下了那孩子。這下可好,那個……那個叫‘瘋神’的就盯上了我們,從那時候就開始四處追殺我們。我跟你說就是付債的都沒他追的緊,追的我們無處可去,最後只得投奔了獸族。人家獸族一看惹不起就讓兩個孩子逃命去了,剩下我這個糟老頭子還被他抓來了。”
燭龍越聽心中越是疑惑,不明白風神到底爲何要抓一個老人。聽完爺爺的話,他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說道:“老人家,你先在這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會。”聽着他的話,爺爺一臉的迷茫,想不明白他說的“出去一會”是什麼意思。
只見燭龍慢慢打開牢門往外面走去,爺爺看着他的背影輕輕說道:“天牢就是天牢……還可以自由出入啊?!……”
回到寢殿的燭龍,心中久久無法平復。他一遍遍回想老人對他說過的話,感覺神帝似乎刻意隱瞞着什麼,而且這些事隱陷與他有關。燭龍顧不上身上的傷痛換了一身行裝,直奔風神的寢殿而去。
此時風神正在療傷,燭龍徑直進入他的寢殿。一直以來在天界火神的地位都是高高在上的,論實力他只怕不在神帝之下。但自從燭龍犯了天戒被天罰以後,風神便不再將他放在眼中。
燭龍站在殿堂中間,風神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看着風神質問道:“你爲何要將一個凡人抓到天界?”
風神在神帝那吃了一肚子的氣,正沒處發火。他只擡頭看了一眼淡淡說道:“這事不是你該管的,我勸你最好少管閒事。”
看着風神那狂妄的樣子,燭龍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燒起來。奈何四次天罰下來他的地火之力早已被聖火令吸去了大半,實力也大不如前。風神轉身看着他憤怒的樣子,淡淡地說:“有什麼事,可以去找神帝。你不必來我這找不痛快。”說完便轉身離去,空蕩蕩的殿室中只剩下燭龍自己。
雷神寢殿中散發着淡淡的黑氣,他身上的巫毒終於被聖火令中的地火之力全都祛除。揭掉了身上黑袍,雷神看着自己的身體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忍不住放聲狂笑。神帝忽然走進來,緩緩說道:“不錯。你終於除去了身上的巫毒。”
雷神臉上的陰氣退去,顯現出他惡毒的模樣。他向神帝微微傾了傾身體說道:“多虧神帝助我一臂之力。”神帝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其實你該謝的是燭龍……”雷神會意的一笑。
神帝接着問道:“聖火令現在怎麼樣了?
“五道天罰已經吸盡了燭龍大半的地火之力,現在只差最後一道天罰。到時吸盡他體內的地火,他就只剩一具皮囊了。”
神帝聽完雷神的話,沉思了好久。緩緩說道:“等聖火令一成,我會讓他與你們一起去百獸谷剿滅獸族餘孽。那裡是他的故鄉,若是他能永遠的留在那裡,也應該算是葉落歸根了吧。”
雷神陰笑着點點頭,神帝嘆息一聲:“燭龍,你爲了這天下蒼生不惜背叛獸族,可這天下蒼生又有誰會記得你呢……”
天神聖殿上,燭龍看着高高在上的神帝問道:“天牢中的老人可是風神抓回來的?天界神族抓一個人族老者,這樣未免太失神族的顏面了吧。”
神帝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你還不知道,這位老人與他的兩個孩子被獸族抓走,只可惜風神這次只救回了老人自己。想來聖神開三界已是萬年有餘,這些妖魔餘孽竟還敢興風作浪。”
燭龍看着一臉正氣的神帝,但他說的話卻難以讓人信服。神帝忽然起身走下殿臺,來到燭龍身前。看着他意味深長的說:“獸族餘孽作惡,凡間人族又要遭殃了。我族庇護人界理應首當其衝。我想讓你與風神伏昊,雷神洛芻一同下凡剿滅這些餘孽。這些餘孽本不會太費神,他們兩位天神自然綽綽有餘。但你有罪在身,我想借此事讓你將功補過。這樣一來你犯天戒之事也就算過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燭龍聽完神帝的話一時難辯真假,但無論怎樣看,神帝確實是在爲他考慮。他點頭說道:“願聽神帝調遣。”神帝拍拍燭龍的肩膀笑着說道:“我知道,你懂我的一片苦心。你先回去好好休養,時機成熟你們就一起下凡誅滅妖獸。”
燭龍點頭應了一下,轉身離去。他剛走出幾步。身後又傳來神帝的聲音:“還剩最後一道天罰了,你要保重啊!”燭龍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說完匆匆離去。
神帝看着燭龍遠去的背影慢緩緩說道:“你不在了,我才能真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