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或靜靜地站在山崖上看着山腳下的泗水城,恍然之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眼看着城中的百姓不停地忙碌着,他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將這泗水城保住。
太陽又慢慢落到山的那邊,穹或輕輕嘆了口氣,看着身旁的思若,他多想這一切永遠都是現在的樣子。轉身兩人往回走,正當他們快到皇子府時,看到老管家正在府門外四處張望。
官家看到十皇子忙迎上前:“皇子您可回來了,京城那邊來人了。”
穹或一怔兩人忙隨管家回府。
等他們入府時,京城的官吏已經走了,只剩下廳堂之上一尊王印擺放在那裡。
思若看着那王印淡淡說道:“皇帝與你的嫌隙他應該清楚,現在這樣又是什麼意思?”
“現在他的心頭大患是那些妖魔,我來代他出手自然是最好不過。”穹或緩緩說道。
一旁的天佑聽得認真,他卻無法理解兄弟之間竟是如此算計,看着穹或問道:“那怎麼辦?”
穹或說道:“此時正是他用人之際,肯定不會害我。現在我們一心應對這些妖魔,只有這樣我們纔有機會取勝。”
眨眼之間十幾天過去,莫荀身上的傷早已無礙,二牛的傷也已經好的七七八八。
這些日子在家裡着實讓她無聊死了,可爹說外面難民的事還沒有完全平息,說什麼也不讓他們再出去。
今天正趕上集市,莫荀央求了娘半天終於答應她去集上轉轉。
她高興地對着二牛說道:“二牛,你在家乖乖等着,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帶禮物。”
二牛看着她,心中竟閃過一絲失落。眼看着莫荀和娘出了門,空蕩蕩的院子裡只剩下他怔怔地站在那裡。
京都皇城內外一片蕭瑟,皇帝靜靜地看着那窗外的落寞和凋敝,忽然間覺得這偌大的皇宮竟如一個牢籠一般。
皇位之爭幾乎折盡了他所有的兄弟,直到此時他才感覺到一個人應對這天下竟是如此無力。
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轉眼間一個侍衛來到他的面前。侍衛低頭小聲說道:“皇上,昨天戍衛軍中的副統領帶着幾十名侍衛和一些軍器投奔泗水城勇王去了,這個副統領好像正是之前勇王的舊部。”
皇帝的表情瞬間凝固,過了許久才漸漸有了些緩和。他看着那侍衛說道:“仔細調查這個統領的身份,所有與他有關係的人還有之前十皇子的舊部一律格殺勿論。”
那侍衛禁不住抖了一下,緊張地說道:“遵命。”
侍衛直直地站在那裡也不退下,皇帝看着他問道:“還有什麼事?”
那侍衛頭也不敢擡,接接巴巴地說道:“三天之前一個叫牛頭山的地方發生了暴亂,現在已經平息。”
妖魔之禍尚不明朗,眼下竟又敢生非作亂。皇帝壓制着心中的怒氣緩緩說道:“作亂者一律斬首示衆,屬地之人全部發配充軍。”
侍衛一聲:“遵命。”匆匆退了下去。
寬闊的太平殿上,只剩下皇上一人,西下的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二牛呆呆地站在院落中,靜靜地看着那院門。太陽眼看將要落山,卻還是不見母女兩人回來。他心急如焚卻又沒有辦法,出了這門他只能給莫荀帶來更多的麻煩。他只能站在門前一遍遍地在心裡祈求着這門早些打開,她們早點平安歸來。
院門緩緩打開,二牛終於又看到了莫荀甜美的笑臉。
她跑到二牛的身前,直直地看着他,臉上泛着古靈精怪的笑容:“二牛,你猜我給你買了什麼?”
二牛看着她可愛的樣子,愣在那裡卻猜不出會是什麼。
莫荀看二牛猜不到,調皮的一笑從背後拿出來一張面具。面具是一個微笑的娃娃臉,那笑臉看上去可愛調皮又暗含着幾分英俊憨厚,柔和親切的笑臉倒讓人心中一暖。
“我一眼便看中了這個,你看這娃娃真的跟你一樣傻得可愛。”說着莫荀就將那面具罩在二牛的臉上,兩邊用小繩繫住。然後滿意地說道:“這樣抓也抓不下來了。”
她往後退了幾步,遠遠地看着二牛高興地說道:“太棒了,我們家二牛真好看。”
二牛心中一暖,莫荀高興地牽着他的手說道:“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新車。”
說着兩個人跑出家門,一輛不大的小推車放在家門外。
莫荀看着那小車說道:“大牛太老了,所以換了這個小車。反正我們的豆腐也不多,你來推我來賣,我們又能掙錢啦!”
看着莫荀開心的笑容,二牛的心早已化了。
說說鬧鬧之間,天又黑了下來。門外的小車被莫荀裝飾的如同花車一般,一直忙到晚飯她還不停手。
豆腐生意停了這幾天,家裡也慢慢緊了起來。一開始爹還是不同意他倆出門,可莫荀在他的身旁唸叨個不停最後也就只能讓他們先去試試。
想到第二天又可以去賣豆腐了,莫荀就高興地趴在二牛的小牀上一點睏意都沒有。她和二牛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樣的發呆,一樣的傻笑……
終於,夜深了。
莫荀看二牛打了個哈欠,她微微一笑說道:“太晚了,我們早點睡。要不然明天該起不來了。”
說着她便要幫二牛摘面具。二牛卻忽然按住她的手。
他不想摘下面具,不想讓莫荀看到他那醜陋樣子。更不想因爲自己再給她帶來什麼災難。
莫荀一愣怔怔地看着二牛。當看着他的目光時,也明白了他的心。她淡淡一笑說道:“你真傻,我是不會嫌棄你的。我們在一起時你不用戴面具,我喜歡你真實的樣子。”
莫荀取下二牛的面具,放在一旁。輕輕說道:“好了,快睡吧。明天我們一早就得走了。”說完吹了燈,她輕輕的退出小屋。
二牛躺在牀上靜靜地看向窗外,月光正從窗口透進來,落在那身旁的面具上。面具上憨厚的笑臉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他分不清二牛和晴天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幻覺……隨着晴天慢慢消失,爺爺、思若、小姨……百獸谷、巴突庫、應天神壇……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消失在他的眼前,變成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幻。
只有月光中巴嶽若有若無的面孔,揮之不去……遙不可及……
這一夜二牛睡地特別安靜,在夢中他一直等待着莫荀,可等了那麼久卻怎麼也等不來……
第二天二牛醒來時天已大亮,莫荀急匆匆地跑到他的屋裡說道:“二牛,快起牀,昨晚睡那麼晚,今天起晚了。再不起來集都要散了!”說着兩個人手忙腳亂的忙起來。
正當這時屋外一陣熟悉的笑聲傳來,一個女子來到院子裡,看到莫荀的母親便歡喜地說道:“大嫂,恭喜恭喜啊!”
母親一愣,莫荀和爹都走出來。
只見隔壁二嫂笑着說道:“天大的喜事,鎮上王員外家的大公子思聰少爺看上了咱家的閨女荀兒。這不讓託我來說個媒,思聰少爺可是咱鎮上數一數二的好小夥子。他家的這份家業先不說,就單看思聰少爺這人品長相,哪一點拿出不是響噹噹的。沒想到這天大的好事就落在了咱家荀兒的頭上。真是可喜可賀啊!”
娘愣在那裡也不知該說什麼。爹站在一旁看着面色沉重的荀兒,他還沒開口,莫荀一轉頭已經跑回了屋裡。
二嫂有些尷尬的愣在了那裡。
娘連忙說道:“她嫂子,你先到屋裡坐坐,我給你衝杯好茶。”
二嫂看不出是怎麼回事。一時間進去也不好,出來也不是,尷尬得地站在那裡甚是難受。
正當這時街上來了一個賣貨的喊了幾聲,也聽不出是賣的什麼。二嫂連忙推說:“那賣東西來了,我先去看看。回頭再說,回頭再說……”說完便跑了出去。
爹看着二嫂出了門,臉上冷冷的沒有一點表情。他對着身旁的荀兒母親說道:“你去把荀兒叫來。”說完便回了屋。
娘將莫荀叫到屋裡,只剩下二牛傻傻地站在院子裡。
莫荀站在爹的面前一句話不說,過了許久爹輕輕說道:“荀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爹見她也不作聲又輕輕嘆息道:“雖說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和你娘都不想委屈你。你可以儘管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只是爹孃年紀大了,等不了太久。我們的心願就是能有個可靠的人來照顧你。”
爹的話音剛剛落下,莫荀起身便跑了出去。二牛趕忙戴着面具推着小車追了出去。
出了村走了好久,莫荀一句話也不說。
二牛就這樣推着小車跟在她的身後。他知道莫荀不高興,每當這時他也只能默默難過。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
莫荀忽然轉過身看着二牛,眼中泛着淚光:“二牛,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和別人在一起,我只想和你還有爹孃一起生活。無論誰都不會對你這樣好,我只要你好好的不想再要別人。”
二牛傻傻看着莫荀,眼淚在那面具之下輕輕滑落下來。他忽然蹲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畫出一頭牛,又畫出一個牛頭人身的怪人。還有一個女孩子身邊站着一個高大的男子。
二牛還沒將那男子畫完,莫荀忽然用手將那男子抹掉,她哭着說道:“我不要,只有大牛,二牛和我,再也不要別人……”
她撲在二牛的懷中緊緊將他抱住。
天色凝重,風雲漸起,風中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這一刻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她的淚水落在二牛的面具之上再也抹不去那淚痕。
過了許久莫荀起身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輕幫二牛擦了擦面具。微笑着說道:“走,天不早了,我們去賣豆腐。等賣完豆腐我們回家,我要告訴爹,我誰也不要,我要嫁給二牛。”
二牛呆呆地站在那,這一刻恍然如夢,只是這夢如此真實如此動情……
他愣在那過了許久,莫荀已經跑出幾步遠,她一邊跑一邊回頭笑着說道:“二牛,快走。我們要去賣豆腐了。”二牛匆忙跟着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