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大宴十日,但寧凡當然沒有那個心情,真的歡慶十日的。
爲了這場勝利,東天修士的犧牲很大——當然了,因爲寧凡的介入,犧牲人數遠比預期要少就是了。
第二步仙修,戰死了六十萬人。
強如仙帝強者,都戰死了六人,叛逃了三人,瘋了一人。
準聖強者同樣付出了慘重代價:向螟子失去半邊肉身,木鬆道人失去整個肉身,后土老人毀了掌位虛空,南族五長老、六長老同樣受傷慘重。
這場勝利,來之不易。
與這種動輒波及一界的大亂相比,東天以往的戰亂、宗派戰爭,實在不值一提。
因爲荒古封印攔路,寧凡暫時沒有辦法前往北天,不得不耐着性子,爲這場席捲了整個東界河的戰亂收尾。
生者是幸運的,死者、傷者卻是不幸的。
在這場界河大戰當中身負重傷的東天修士,足足有二十萬人。這些傷者不宜遠行,大多就近安置在太淵渡口,無數擅長醫道、丹道的修士,負責照看這些負傷的英雄。
身爲一名金丹級九轉煉丹師,寧凡的煉丹術,自然是治療傷者不可或缺的東西。
歐陽暖的煉丹術同樣很高,爲醫治傷者付出了不少汗水。
暗地裡,寧凡甚至還打算命令香火空間的幾名金丹煉丹師,爲東天傷員煉製丹藥。
不幸的是,這些香火奴身份的煉丹大師,根本無法爲寧凡效命了。
他們不是東天修士,他們是極丹聖域的土著,於情於理,是無法生活在外界的。
雖說居住在香火世界,和直接居住在東天不同,他們仍舊承受了離開極丹聖域的巨大副作用——南藥聖的詛咒。
極丹聖域的本土修士,無法生活在外界的最大原因,就是聖人詛咒,這也是當初寧凡沒有帶多蘭離開的原因。
當初寧凡從極丹聖域帶出來的香火奴,所有人的修爲都開始一天天跌落,並一日日走向死亡。
那些爲寧凡開採金銀礦的香火奴,因爲一日日虛弱,已經有些挖不動礦脈了。
那幾個煉丹大師,同樣無法再未寧凡效勞,懇求着寧凡將他們早些放回極丹聖域,否則再呆在東天,他們遲早會虛弱而死的。
考慮到這幾個煉丹大師曾幫自己煉製過龍馬十六心丹,寧凡倒也不忍心讓這幾名煉丹大師真的隕落,不得已之下,以修真界一種保存生機的冰封秘法,將這幾個煉丹大師在龜息狀態冰封了。
雖然無法抑制這幾人的修爲跌落,但至少能保住他們一息生機不滅。待來日,寧凡找到辦法返回極丹聖域,會依照承諾,放他們自由。
至於其他香火奴…
抱歉,寧凡沒有那個本事,將所有人都龜息冰封。這種保存生機的秘法,對施術者本人會有不小的損傷,寧凡就算把生命耗盡,也沒有本事拯救所有香火奴,且他有什麼義務救這些人呢?
這些香火奴本來就是他的敵人,當年就該趕盡殺絕的。寧凡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讓他損傷自身去救敵人,沒有任何可能的。
他最後的仁慈,僅限於施展幻術,令這些日漸消亡的香火奴全部沉睡,起碼感受不到瀕死的痛苦和恐懼。
也算是獎勵他們這些年來挖礦的功勞吧。
扯遠了…
一連數月,寧凡和歐陽暖帶着一大批東天煉丹師,忙於煉丹,救治傷者。
數月後,包括向螟子等準聖在內,所有傷者都脫離了危險,剩下的便是漫長歲月的自我療傷了,至少寧凡已經沒有繼續逗留太淵渡口的必要了。
終於有一天,寧凡和向螟子等準聖辭行,決定離開太淵渡口,帶着麾下衆人先一步返回東天。
寧凡打爆血神更烏的戰績,震撼着每一個東天修士的內心,所有人都敬畏着強大無敵的寧凡,只有向螟子一如既往,以忘年交的身份,和寧凡自然交談着。
木鬆道人也好,南族兩名長老也好,一個個面對寧凡之時,則都有些侷促、客氣,宛如晚輩面對長輩一般,低人一頭的感覺。
“此子連血神更烏都能打爆,隱藏得好深,暗族也好,異族也好,所有人都被此子的表象實力欺騙了!不論他是本身修爲達到了遠古大修,還是擁有某種特殊手段達成了此事,都非我可比!幸好,老夫之前無心插柳,和此子結了一段善緣,故而不必擔心日後會與此子成爲敵人。只是日後面對此子,再也不能以前輩自居了,須對此子禮敬三分…”這是木鬆道人的內心活動。
“還是我們南族聰明!早在此子當年掌斃準聖分身的時候,就知道此子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遠古大修!只是沒想到此子居然能打爆同爲遠古大修的血神更烏,看來此人即便在遠古大修一級當中,都屬於頂級強者。這種人,我南族不可得罪,只能禮遇!”這是兩名南族準聖自以爲是的內心活動。
寧凡不知道木鬆、南族準聖的內心活動,也並不關心,只是對這些人的拘謹有些無語。
看來這些人是鐵了心,要將他當成一個遠古大修來對待了…
因爲牛滿山有言在先,不願寧凡暴露他的存在,故而寧凡並不打算和木鬆等人解釋太多,只能任由木鬆等人暫時誤會着。
“這就打算回東天了?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裡,幫助我們幾個老不死療傷了?”向螟子笑道,一半肉身是血肉之軀,另一半肉身則是法術虛構,暫時拿來充數的。這等半實半虛之軀,本是因爲半邊肉身被毀,不得已而爲之。但近來,也不知向螟子領悟到了什麼,這種半實半虛的肉身,居然帶給寧凡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捉摸不定,飄忽難測,令人稱奇。
“嗯,打算回去了,諸位前輩的傷勢已經穩住,剩下的部分,想必諸位前輩內心深處早有辦法應對了,否則這些日子也不可能面露喜色的。”寧凡答道。
此戰,向螟子等準聖看似付出巨大,但得到的好處更大。
當日一戰,幾名準聖命懸一線,險些戰死,瀕死之際,每一個準聖都獲得了巨大的生死體悟,對於日後修爲繼續提升,有着巨大好處。
木鬆道人隱約看到了一線道路,可通往三階準聖!
向螟子愈加確認了二階準聖的道路,一旦修復肉身,便可正式着手突破二階準聖,更似於虛實之間,領悟到了什麼無上妙法!
后土老人雖然碎了掌位虛空,但對於土之一道的理解,更加深刻了,精進了不知多少!
兩名南族準聖同樣獲得了玄妙體悟,對於修爲提升大有裨益。
如此一來,這些準聖自是心情不錯。可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些奇怪了。付出慘重居然還如此高興?一般人還真想不明白,向螟子等人是在高興什麼。
寧凡自然明白,此刻這麼一提,向螟子等人果然笑容更多了。
“看你急於返回東天的模樣,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做吧?需要人手幫忙嗎?”向螟子笑問道。
若寧凡有要求,他一定會幫助,這一點毫無疑問,即便他只剩半邊肉身,也是一樣。
寧凡搖搖頭,“並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前輩安心療傷便是,不必擔心。”
“也好,既如此,我們也就不留你了。東界河的亂局雖已平定,不過返回東天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謹防有古魔開啓魔腔,降臨偷襲。”向螟子早已聽說玄尾道人魔腔降臨的事情,故而提醒寧凡,希望寧凡不要大意。
“嗯,我會小心的。”
…
讓寧凡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趟回到東天,一路上居然遇到了好幾撥迎接他的修士。
這些修士是自發迎接他的,一得到寧凡即將返回東天的消息,這些人便在途徑殺戮殿的必經之路上,沒日沒夜地等待,只爲迎接英雄凱旋。
沒錯,英雄!
距離東界河的平定,已經過了數月,數月時間,足夠有心人將寧凡的戰績無限放大、渲染了。寧凡拯救東天的功勳,早已傳遍東天,成了無數不明真相的修士心目中的英雄!。
從前,寧凡固然也算名滿東天,但那時的名聲,都是兇名、惡名,令人聞之生畏。那個時候,會崇拜寧凡的,只有少數東天魔修,更多的人還是對寧凡報以惡感的,甚至爲了討好暗族,背地裡對寧凡暗中下手。
今時不同往日,但凡瞭解界河之亂嚴重性的修士,無不對寧凡打爆異族、拯救東天的事蹟報以感恩!再談起寧凡,東天好漢哪一個不豎起大拇指,誇寧凡一句真好漢、真英雄!
就連許多從前看不慣寧凡的人,經此一事後,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看走眼了。這些人開始悔悟,開始順着大流,歌頌寧凡的功績。
於是乎,無數歌頌寧凡的詩篇開始出爐!
於是乎,世人的輿論開始一面倒地扭轉,朝着對寧凡有利的方向快速演變!
有人說,寧凡不是霪棍,只是稍微有點風流罷了,英雄嘛,風流一點有什麼關係,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有人說,寧凡不是殺人狂,只是行事風格稍微有點偏激罷了,英雄嘛,屠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不殺人算什麼英雄好漢,不殺敵怎麼拯救世界!
有人說,寧凡不是壞人,不是魔頭,恰恰相反,寧凡是好人,是大德者,是拯救天下的功臣,是脫離了蒙寐低級趣味的人格戰士。
更有人說,寧凡的功績,可以比擬東天祖帝了。東天祖帝死前曾有遺言留下,異日若有人能救東天於危亡,可登極爲祖帝。很顯然,如今的寧凡已經符合了繼任祖帝的資格…
以寧凡蒐集情報的能力,如何不知,現如今,整個東天處處都有與他有關的討論。毫無疑問,他已經成了時下最熱門的話題。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吹捧他,幾乎將他吹成了道德聖人,正義楷模…
這讓寧凡十分無語,他是個什麼貨色,他有自知之明。道德楷模?他可當不了,輿論吹得有些過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
任何事情被吹得太過,最終一定會起反效果,引來一大批反對者。
考慮到越來越多的人在討論東天祖帝的遺言,寧凡不得不懷疑,這種過分的吹捧,是有某些人在刻意推動。不願坐視他憑藉拯救東天的蓋世功勳,接受東天祖帝的遺命,登臨那至高無上的祖帝寶座,成爲又一個東天祖帝。
東天祖帝,呵呵…
這種毫無意義的虛名,寧凡一點也不在乎,甚至於,若非有輿論提到了這件事,寧凡都不知道原來東天祖帝還曾立下過遺命,拯救東天者,居然可以繼位祖帝…
“真是無趣。我等在前方浴血廝殺,後方卻有少數宵小,在圖謀算計一個虛名。與那些奮戰前線的修士相比,推動這些流言的人,當真有些寡廉鮮恥了…”寧凡冷笑道。
他不知道是誰在推動這些流言,也並不關心。
與什麼勞什子的東天祖帝遺命相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懶得理會此事。
寧凡帶着麾下修士,一路回到殺戮殿,一回殺戮殿,便詭異地閉了關。
沒人知道,寧凡閉關期間都在幹什麼。
衆人只知寧凡閉關之地,每一日都會散發烹飪海鮮的奇異香氣,那種香氣,絕非四天任何一種菜餚可以發出。
“這小霪賊,一個人在洞府裡幹什麼…”葬月十分不爽。
她爲了寧凡的安危,不惜冒着剛剛突破準聖、境界不穩的危險,跑去界河救援寧凡。爲了寧凡,她受了一身傷勢,雖非諸位準聖最重,卻也絕對不輕的,可寧凡居然沒有給她足夠的噓寒問暖。
不爽,真是太不爽了!
哼!真是個沒良心的小霪賊!她就不該急匆匆地跑去救他!
葬月的抱怨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爲沒過幾天,寧凡便走出洞府,拿出第一批烹飪好的烏賊糰子,要餵給她吃。
“這是什麼東西!我不吃!”葬月傲嬌地拒絕道,內心卻有些美滋滋,爲寧凡的良心發現感到高興。
“這是烏賊糰子,據說是流傳自扶桑仙國的【煉食】…”寧凡答道。
“煉食!莫非是傳說中,和丹藥同等效果的煉食!”葬月微微動容,以她的十分閱歷,自然聽說過扶桑仙國的煉食。
扶桑仙國是真界的諸多仙國之一,國中修士不修丹道,而修食道。不煉丹藥,只煉食材,是爲煉食。煉食煉食,其實和丹藥用途差不多,有的煉食可以提升修爲,也有煉食可以療傷、解毒。比起味道單一的丹藥,煉食的味道美味得太多,只是製作起來,比丹藥更加繁瑣,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烹飪,需要許多特殊手法,甚至需要具備與【藥魂】同等級的【食魂】。
扶桑仙國的煉食名聲雖響,卻向來不外傳。當年的葬月並未到過扶桑仙國,對於煉食一事,只是道聽途說,從未品嚐過。
今日還是第一次品嚐。
“這烏賊糰子,是用更烏的大修血肉烹製而成,藥力極強,吃一個糰子,幾乎等同於服食一顆九轉帝丹級丹藥了。你傷勢不輕,吃一些,對身體好。”寧凡關心道。
“嗯…”葬月居然難得地小鳥依人了一次,沒有和寧凡對着嗆,紅着臉,吃了一個寧凡喂得烏賊糰子。
“好吃。”葬月滿意地笑道,也不知是對糰子的味道滿意,還是對寧凡的親手餵食感到滿意。 Wшw_ тTk an_ ¢ 〇
“不是讓你吃味道,是讓你煉化糰子裡的藥力!”寧凡無語。
“你沒有食魂,這種煉食,你絕對做不出來,是幫助你戰勝血神更烏的人,幫你做的麼…”葬月好奇地問道。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寧凡沒有隱瞞,點點頭。他雖答應牛滿山不主動泄露此事,但這是葬月自己看出來的,可不關他的事。
“與虎謀皮,小心反受虎傷…”葬月有些擔心寧凡,提醒道。
“不怕,他有因果大誓在我手中,不會對我不利。”寧凡沒有多做解釋,只說了一個因果大誓,便讓葬月放了心。
因果大誓的保障性,比心魔大誓更好,有此一誓,她倒是不必擔心寧凡的安危了。
“我還要吃。”
“好,你拿着這盤糰子,自己吃,我得幫助牛前輩,再做些糰子…這糰子不僅可以拿來療傷,更可用於修煉,不過由於糰子藥力太強,反而不是普通人可以服食的,起碼需要半聖以上實力纔可服食,若非如此,倒是能拿來給其他人吃…”寧凡遺憾道,轉身要走。
葬月又不爽了!
只是因爲別人修爲不夠,吃不了烏賊糰子,這小霪賊纔拿來給她吃的麼!
這個理由,讓她不高興!
而且寧凡居然不喂她了!
她一點都不想自己吃啊,她比較想讓寧凡喂!
不過這種羞恥的要求,傲嬌如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如此一來,葬月只能眼睜睜看着寧凡轉身離開,一個人端着盤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鬱悶得直跺腳。
“這個女人,居然會跟我撒嬌…”寧凡雖然背對葬月,敏銳的感知,卻把葬月的動作看了個完全,內心失笑不已。
他可從來不知道,葬月還會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稍微有點可愛呢。
於是乎,當寧凡過了幾天,端出第二盤烏賊糰子給葬月吃的時候,他十分負責任的把葬月睡了。
嗯,這個轉折有點突兀,讓葬月羞憤不已。
她雖然不是第一次和寧凡這樣那樣了,但別忘了,她現在可是一個傷員啊!寧凡怎麼可以對她這樣那樣…
難道都不顧及她的身體嗎!
嘴巴雖然怨言不少,不過葬月的身體比較誠實,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行爲,反而十分迎合寧凡的碰撞。
“哼!果然…果然是小…小霪賊…就會…就會欺負啊…啊…輕點…慢…慢點…我的傷…”
“別怕,我有雙修之法,可以幫助你吸收煉食的藥力,加速療傷的。口是心非的女人,你的身體遠比你身體誠實!”
“休…休得胡言!我可是…可是名動上古的…大帝…”
“再名動上古,今日也要叫你求饒!”
“啊啊啊…不要…疼…”
…
總之,接下來的日子,葬月的傷勢以空前的速度痊癒了,一身氣血更是比受傷前增長了一成不止,這都是烏賊糰子與雙修的功勞。
就連突破準聖的境界,都在寧凡的幫助之下,徹底穩固了。
實際上,寧凡參加界河大戰的數十年間,葬月雖說僥倖突破了準聖,但境界其實還有些不穩,本不應立刻參戰的。
但她還是去了,因爲受傷的原因,根基本來都有些受損了。這一切,她都沒有告訴寧凡。
不過寧凡何等眼力,又豈會看不出來。眼見葬月的根基得到修復,境界真正穩固,寧凡這才放了心,心道牛滿山果然沒有騙他,烏賊糰子確實有穩固準聖境界的奇效。
寧凡與葬月白天吃糰子、晚上啪啪啪的事情,怎麼也不可能瞞過姚青雲等女。
諸女知道寧凡是在幫助葬月療傷,倒也沒有什麼不滿,不過殺戮殿主大人,你可以稍微雨露均沾一下嗎?
懷着這種疑問,開始有女子自行加入到晚上啪啪啪的行列。
烏賊糰子不是誰都能吃的,她們也不屑於爲一道美食爭風吃醋。
但啪啪啪這種有關自身幸福的事情,她們多少還是要爭取一下的。反正寧凡也榨不幹,亂古傳人可不是吹的,一夜想來幾次就來幾次可不是說說而已…
和平的氣息籠罩着殺戮殿,籠罩着整個東天。
這種和平氣息一持續,便持續了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牛滿山纔將寧凡獲得的更烏血肉,全部煉製成了煉食。
莫看烏賊糰子小小一顆,但爲了煉製一顆糰子,往往需要動用一座山數目的肉塊。如此一來,即便更烏肉身巨如星空,也不過烹飪出了一萬多個烏賊糰子。
這些烏賊糰子,一半被葬月吃了,一半被寧凡吃了。
飯是牛滿山做的,可牛滿山卻沒有福氣多吃烏賊糰子,因爲他沒有肉身,只有真靈!他沒有足夠的氣血,承受烏賊糰子的藥力,偶爾吃一個,都需要很長時間消化,故而只能偶爾吃些,嚐嚐味道,大部分糰子都入了寧凡、葬月的肚子。
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給寧凡做着烏賊糰子,任勞任怨。
這是他給寧凡的回報。
回報寧凡的理由,是因爲寧凡居然一口氣,給他找了三個合適的繼承者,來繼承天牛血脈,來給他當兒子!
猶記得十年前,寧凡剛回殺戮殿,便一口氣叫來了幾十個資質絕佳的僕從,讓他挑選幾個當兒子。
對於寧凡的這種行爲,牛滿山一開始是憤怒的,覺得寧凡小瞧了他選擇兒子的標準。
他的兒子,自然要修天牛族血脈。天牛一族人丁不豐,但隨便一個拿出來,都是資質絕頂之輩。
不是身爲天牛,資質就一定絕頂,而是隻有資質絕頂的人,才能資格修天牛之道!
天牛神通,全在皮紋之上。人言天牛皮紋,猶如逆聖掌紋,堂堂逆聖掌紋,是那麼容易修煉的嗎!
非擁有大智慧的人,修煉不得!
非百萬年一出的人傑,修煉不得!
修煉天牛血脈的門檻,起碼要是百萬年一遇的人傑;若想將天牛血脈修到頂點,則唯有那種心存邪念的人,才能做到此事。
爲什麼!
因爲天牛一族的來歷!
太古某皇得道之日,天意化劍斬其半掌,化天牛一族,是爲天牛族之始。
天意爲何要斬那名太古仙皇?
因爲那名仙皇走的是世間最爲純正的無上邪道!他的半掌演化而成的天牛一族,更是邪祟中的邪祟。
可笑天牛一族的族人,也不知是基因突變還是怎麼了,居然一代比一代老實,當真變得憨厚如牛了,完全偏離了天牛族的邪道本質。
天牛族始終無法誕生聖人,固然有天意阻礙的原因,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卻是天牛族始終無法誕生一個將無上邪道修到頂峰、修至純粹的人。
那些真界聖人、仙皇不願幫天牛族培養聖人,也是因爲他們懼怕沾染天牛族的無上邪道,怕因爲此事受到天意的牽連。
培養一個聖人,對於真界第四步仙皇,能有多難?
可那麼多仙皇都不願沾染天牛族的無上邪道,最可見此族邪道是何等可怕了。
紫鬥仙皇是唯一一個不懼天牛邪道的異類,可惜,他死得太早,最終也沒來得及幫助天牛一族誕生聖人。
而那些憨厚的天牛族人,從來沒有認真想過,本族強者無法成聖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爲族人太過忠厚老實,無法貫徹邪道。
牛滿山是唯一一個異類!
他年紀輕輕,就敢調戲靈山上的尼姑,惹得真界靈山天怒人怨!
他明明身爲紫鬥仙修,卻敢怨恨紫鬥仙皇,之前更是一怒,對所有紫鬥後裔動過殺念!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他的身上,邪氣凜然,但可惜,他還沒得及貫徹他的邪氣,就爲了天牛一族的未來,答應紫鬥仙皇的承諾,變成了封印塔,永鎮幻夢界的界河…
牛滿山很生氣!他覺得寧凡隨便找幾十個人讓他挑選,是在糊弄他!是對承諾的不負責!
他是邪道中人,自然之道自己想找的義子,不僅需要擁有百萬年一遇的資質,更需要擁有百萬年一遇的邪道天賦!
唯有崇拜邪道、從內心鄙夷正道的人,纔有望將天牛族發揚光大!
他拒絕收寧凡爲義子,並不僅僅是因爲寧凡父母尚在,更重要的是,寧凡表面是一個邪魔,但內心,卻有着常人無法想象的原則與正義,這正是與天牛族邪道主旨相違背的東西!
所以縱然寧凡資質逆天,他還是找了個天牛族慣用的父母條約,否決了寧凡。
他從來不是守規則的人,若非寧凡本性不適合修煉天牛皮紋,他哪裡會管祖先有什麼規矩,就算寧凡有八個爹媽,他也會設法逼寧凡拜他爲義父的!
他可是以不擇手段聞名上古的牛滿山!
所以他很生氣,非常生氣!
他要找的是普通兒子嗎,寧凡隨隨便便就找幾十個人給他選,他憑什麼要從一堆垃圾裡面選天牛族的傳承者!
“你,資質太低,不合格!”
“你,長得太醜,不合格!”
“你,正氣太多,不合格!”
“你你你,還有你,通通不合格!”
牛滿山一副頤指氣使的姿態,只幾句話的功夫,就將寧凡安排過來的魔道、妖道天才,否決了大半。
那些被他否決的人,一個個悻悻離去。他們來之前,寧凡吩咐過了,說牛滿山是一個古之前輩,神通廣大,若能拜他爲父,此生最低都能成爲仙帝。
一聽能成爲仙帝,這些滾刀肉誰不希望能入牛滿山的青眼。
可惜牛滿山的眼界太高了,根本看不上他們!
牛滿山越看這批人越氣,心道寧凡都給他安排的什麼歪瓜裂棗,簡直不堪入目,和古修士沒得比!
隨着牛滿山的不斷否決,最終,他的面前只剩下最後三個人了。
不,說是三個人不準確。
其實只是兩個人,一條狗。
“你爺爺的!寧凡小兒居然拿條狗來湊數,難道想讓本座收條狗當兒子!本座若是收條化形都做不到的狗當兒子,豈不是要被人笑死!一條狗,居然是一條狗…”
牛滿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把眼前的鴉天狗給燉了燒肉吃。
但當他認真打量了眼前的鴉天狗幾眼,怒氣一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嘶!這、這是天狗!
不是普通的天狗!
居然是天狗一族百萬年一遇的叛血妖犬!
顧名思義!一般的天狗是忠誠的,是不會背主的。
可這一隻不一樣啊,這居然是一隻擁有叛亂血脈的天狗!
若是讓這隻叛血天狗修煉天牛血脈,說不準還真能修煉出一些門道,走出一條和天下所有犬類背道而馳的道路!
牛滿山的目光又落到烏老八身上,更驚訝了。
被騙了!
他一開始,只注意到烏老八醜陋不堪的容貌,下意識就像驅逐此人。
但當他察覺到此人資質,頓時驚爲天人!
黑運!且不是普通等級的黑運!
此人完全就是世間所有倒黴事物的載體!和天牛族的無上邪道,竟有着異曲同工的玄妙!
人才啊!
牛滿山的目光,最終落在朱二身上,繼而瞪圓了雙眼,驚訝不已。
他發現了什麼!
一隻豬,一隻幻術天賦高到髮指的豬!
但這並不是讓他吃驚的重點。
讓他吃驚的是這隻豬,道心深處,居然充滿了人性的污點,道德的淪陷!
暴食,**,貪婪,暴怒,懶惰,悲觀,自負,怕死,無恥,嘴賤,醜陋,自私…
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的道心,能修煉到如此負面、罪孽的境界。
這隻豬的身上,簡直找不到優點,只有數不盡的缺點。
但缺點多到如此程度,有時候,反而可以成爲無人企及的才能!
又是一個人才!
“第一個問題,父母尚在否?”牛滿山哈哈大笑,問道。
“早就沒了。”
“記不得了。”
“汪汪汪。”
朱二掏耳朵,烏老八挖鼻屎,鴉天狗追着尾巴轉圈,誰都沒把牛滿山當回事。
“很好!第二個問題,願意做我的兒子嗎!”牛滿山又問道。
“不合適,這不合適。貧道命中犯煞,只能給人當爹,不能認人當爹。”
“叫我一聲豬爺爺,老豬就考慮考慮當你爸爸。”
“汪汪汪。”
沒有寧凡在這裡,烏老八也不是最最忠誠的小八了,朱二也不是最最聽話的小人了,一個個都牛氣得沒邊。
“敢跟本座這麼說話,有點意思!第三個問題,你們願意爲了紫鬥仙域戰死嗎?這個問題,很重要,本座只想收破壞世界的義子,可不想收保衛世界的義子。”
“開什麼玩笑!你居然懷疑貧道對紫鬥仙域的忠誠!你居然唆使貧道破壞世界!哼!你可知,貧道乃是世間頂頂不怕死的戰士,爲紫鬥仙域戰死,又有何難,更有何懼!只是縱然貧道壯烈就義,也不是爲了主人的賞賜,而是爲了一腔忠誠,滿腔熱血!你不懂!貧道看到的世界,你,看不到!”烏老八極盡裝逼道,倒是把當日木鬆道人的口氣學了個七七八八。
“少廢話,叫我一身豬爺爺,我就給你當豬爸爸!”朱二不耐煩道。
“汪汪汪。”鴉天狗屁股對着牛滿山,噗嗤放了個屁,然後不屑一顧地走了。
想走。
但哪有那麼容易!
“哈哈!居然沒有一個對紫鬥仙域忠心!本座看你們真是太順眼啦!你們都不是什麼好鳥,都是人才!本座很滿意,哈哈哈!”
轟!
一室之內,牛滿山毫無保留地將遠古大修威壓釋放出來,將烏老八、鴉天狗、朱二死死壓在地上,震驚到無法言語!
烏老八慫了!
朱二慫了!
鴉天狗慫了!
他們一想到剛剛對牛滿山的所作所爲,所言所語,恨不能時光倒流,重新來一遍問答!
“做我的兒子吧!”
於是…
三個慫包屁顛屁顛認了乾爹…
一認便是十年…
而且認得甘之如飴,逆來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