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的時候有多爽快與瀟灑，再找工作的時候就有多麼無助滑稽和狼狽。
當江軟再一次垂頭喪氣地抱着公司退給自己的資料出來的時候，她心裡面五味雜陳，有說不出來的悲傷與哀愁。她站在小公司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心裡不免涌上茫然和無助。
三天過去，除了和劉源水撕破臉拿回自己應該得到的工資之後，她沒有半分錢的收入。自己的存款也不多，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好在房租她交上一年的，暫時不用爲房租而苦惱，最起碼自己還有個睡覺的地方。
存款這些錢她根本捨不得花，也沒有打算和家裡的老人去要錢，她每天都是十五塊錢的餐標，問就說自己打算減肥要保持形象，儘管她每天都餓的眼冒金星。
“回來吧，你這個情況找工作實在是太難了。”
江軟低頭看着張璟給發來貓貓摸頭表情包和勸自己的消息，無奈的勾勾嘴角，放下手機迷惘地看向沿江公園。
的確，如果是單純的找工作用來果腹生存的話，江軟完全可以找得到。她甚至是可以進養豬場，以前又不是沒去過那裡打過工。
其實，進服裝廠也好食品廠也罷，或者是去幹保潔她都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她坐的下辦公室也吃得幹雜活的苦。
孔乙己的長衫，她脫的掉也穿的上，其實大部分年輕人也都是如此。年輕人，說實在的他不是懶的要命，但也不是不願意出賣勞動力，而是人家不要啊。
自己應聘的那幾家公司去上夜班，均以因爲江軟是女生抗不住爲理由拒絕了她，對待同期應聘幾個男生說得更加直白就是不要這個年齡段的學生。但問題就在於她還要上學，時間過於受限，這個上班時間不太好調解。
終於在18天后，她被一家剛剛起步的攝影自媒體工作室招聘，當江軟接到來電消息的時候簡直是心花怒放，開心的手舞足蹈。
她甚至連上課用的書都沒來得及放到書包，抓着書匆匆忙忙去校門口掃碼共享單車上班去面試。
去工作室的路上江軟其實也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既然是剛起步的工作室，又是招這個時間段的小助理大差不差也就是一個年輕人自己創業的公司。
那基本上也是可以稱之爲一窮二白，看看工資多少吧，能發工資就行。但是到地方，江軟感覺兩眼一黑，感受到了來自世界滿滿的惡意，有一種覺得自己需要報警但又不知道和人家警察說什麼的程度。
一窮二白？呵呵，她覺得用一窮二白來形容這個屋子簡直是對這個屋子過於的盛讚，明明就是殘垣斷壁，百廢待興的狀態，啊！！
工作室在離市區不遠的小山坡村裡面，作爲一個農家自然風光旅遊景點，其客流量與交通便捷程度也還算不錯。
這個旅遊景點是不錯的，村書記支愣起來，這幾年農家樂乾的風風火火，而且還種植花草花海吸引更多人過來拍照打卡。
工作室是也是在半山坡處，地理位置呀交通呀都是很棒。但江軟真的，她上次看見這麼爛的房子還是李國柱家的房子。
工作室不是樓房，是農村的自建的二折樓，勝在面積很大。房子還塌進去一塊，裡面雜草叢生，看起來荒廢許久。江軟用腳一個輕輕一踹，牆壁就簌簌掉渣。
額…呼，既然來都來，那就商量商量，看看工資再走吧。江軟調整好心態，現在不是她挑挑揀揀的時候。
江軟推開半掩着的門，輕手輕腳走到院子中間。這裡的房屋佈局和她家裡很像，讓人感到陌生但又熟悉在她的認知裡面，南方很少會見到這麼佈局的農村自建房，一般而言都是北方這麼建房子。
東屋房間裡面傳來“咔咔咔”的拍照聲，江軟趴在窗邊往屋裡看去，裡面的有一位個頭不高，身高看起來在一米七五左右，留着長髮的纖細男生舉着攝影機在給客戶拍照。
江軟趁着拍攝間隙的時候，敲敲門進去，探頭探腦不好意思笑道：
“您好，我是今天過來應聘助理的。”
“你好你好，你來了？來的挺快的呀哈哈哈，”年輕男孩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轉頭指着江軟客妹打聲招呼，“我先帶這個妹妹去休息區，我馬上回來。”
江軟一路小跑跟在男孩身後，男孩說話吐字清晰但又語速很快，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的。
“你是江軟對嗎，我叫顏沈晨，這個是我租的工作室，目前還沒裝修好，比較破你別介意啊。”
顏沈晨把江軟帶到二樓的化妝間也算是休息間，他帶着黑色口罩，給江軟一瓶冰紅茶，指指樓下的房間，調皮眨眨眼，俏皮對江軟說道：
“我先去給那個客妹拍照去啦，她就剩下幾個造型很快就拍完。我們一會兒再商量工作的事情，桌上有點心你嚐嚐。”
說罷，顏沈晨急匆匆的下樓去拍照，風風火火的。江軟則是拿着冰紅茶打開抿一小口，拿着飲料在房間裡面慢慢踱步，上上下下來回打量着化妝間。
她輕輕翻看化妝桌上的櫃子和抽屜，裡面的化妝品少得有點心酸可憐，就口紅色號來說吧，只有簡單的一兩個顏色，腮紅眼影修容眼線筆散粉定妝噴霧之類的要麼有但只剩下一點點，要麼乾脆就是沒有。
這個情況下要麼他自己化妝技術高超，要麼就是和自帶專業的化妝師進行合作，妝造師帶着化妝包過來給客妹化完妝，人家就走。
工作室牆壁上掛着很多他拍的客照，江軟湊上前去看看，整體而言都還算不錯。從客照上來看，他主要還是拍一些少女寫真和肖像照爲主。
他的拍攝手法與年紀不符，很老成熟練，看的出來平日裡沒少下功夫。
那個，攝影師不是拍了上千張照片後慢慢摸索出自己的拍攝風格來着，顏沈晨看起來又是剛創業不久的樣子，能拍到這個樣子，除了價格比較低以外，也是自己的拍照技術過硬。
顏沈晨勝在有自己的妝造風格，像漢服啊病嬌啊暗黑風等等的主題造景還算不錯，江軟還看到人體模特上看到一件未完成的希臘自由式一字肩長裙，應該是買回衣服來後自己再動手改動一下，顯得看起來有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
大概過了能有四十多分鐘後，顏沈晨帶着相機上來，江軟起身迎接，顏沈晨摘下口罩，她這纔好好看清楚他的模樣。
美，很美，長的真的是隻能用直觀的美這個詞來形容。
江軟頭一次用美來形容一個男生，他絕對不是陰柔但也算不上開朗陽剛，留着到肩膀的頭髮，半紮起來，他的年歲看比江軟大不了多少。
硬要說的話，那就是草莓牛奶味的omega照進現實。
怎麼會有人生的如此好看如此美！！！爲什麼！！！
在這金燦燦發光的美貌面前，江軟自卑，江軟嫉妒，江軟淚流滿面。
女孩子比不過就算了男孩兒也趕不上！
啊！！！！
“你好，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顏沈晨，這個是我的工作室叫眠夢。”顏沈晨轉身帶着江軟下樓參觀工作室的佈局。
“我呢，大學學的專業是攝影，畢業後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乾脆就直接自己創業，現在工作室正在起步當中，試營業半年。”
“諾，這個是照片牆，徵求了一部分客妹的同意洗出她們的照片來貼在牆上，不過這裡面有好多是互勉的哈哈哈哈。”顏沈晨看着照片牆，彷彿再看藝術品一般由衷發自內心開朗的笑着。
“那你客流量還算不錯唉，這才半年就好多人啊，看來有不少人來拍。”江軟跟在顏沈晨身後，揹着手墊腳尖一搖一搖的說道。
“也還好，我這邊應該是除走片以外，N市拍攝寫真價格最低的了。又在一個旅遊景區，人流量都不錯，現在拍苗疆風格的還好，過幾天氣溫降下來就要拍藏服了。
“哦—”江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這個小工作室你感覺如何呀？”顏沈晨帶着江軟去各個房間都看了一圈兩個人來到了電腦桌前，顏沈晨略帶緊張又比較興奮的問道。
“是挺不錯的。”江軟乖巧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面，乖巧點點頭表示贊同。
“我看了你的簡歷，你是電商，然後要求是晚上工作對嗎？”
“對。”江軟也其實懵的一批，她搞不懂攝影工作室大晚上招人上班是工作什麼內容。
“那我也先簡單的介紹一下我自己的情況吧。”江軟稍稍往前探探身，“我呢專業是電子商務，還是個在校學生，後期編程美工和PS這些我都學過但是我們專業課只學了個皮毛，學的不精。”
“我是專科生，未來考慮專升本，然後了話，可能幹的時間不會太長。”江軟話點到爲止，她心裡也不抱什麼期望。
看着個樣子他又是個剛創業的，也沒有賺到什麼錢，拍攝的價格又是全N市最低價，算了算了，全當交個朋友吧。
顏沈晨坐在椅子上也符合着江軟點點頭，繼續說：
“我這邊的情況你也看到，我現在主要是我跟着的漢服寫真館和我自己的工作室兩頭跑，我之前有個助理，但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她越來越敷衍，就只好辭退了。”
“工作的內容也算是不輕鬆的，我看到你平臺主頁上自己做的髮簪還有刺繡的帕子，覺得你應該是手工類特別厲害的，所以想和你聊聊。
工作的內容就是佈景做造型，做和修髮飾，我這邊會給你材料包，然後就是運營我們在某音某書某博上面的賬號，對接客戶售後。
這個就可能比較耽誤時間，需要你每天及時回覆一下，晚上如果約了室內拍攝需要你過來幫忙打個下手，後期修圖這個不用你負責，後期我是包了。工資了話我這邊底薪一個月給你三千七，但不負責保險這一塊兒。
每個月你這邊拉到客戶都是會有提成的，一個人是二百塊錢。當然這只是目前的工資，等以後也會招人提高工資減輕你的工作負擔。
如果你能堅持下來，轉本期間我是還會給你留下個崗位，你看怎麼樣呢？”
顏沈晨也有些緊張的搓搓手，看着江軟。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工資幹一堆高薪崗位的工作確實是委屈人。
現在他的能力也有限，找到的那家漢服館白天去做跟拍或者是室內拍照也包括後期。
而那家店就比較貴，一套漢服衣服價格1600，一套衣服下來自己能賺一千左右。
他的工資一個月下來賺的不少，他還當那個漢服館的模特。但是自己的工作室前期目前也需要大量的資金。化妝師找衣服租借價格都不便宜。自己相當於老闆去打工養活自己的工作室。
活兒是真的不少啊，怪不得之前的助理跑了。江軟心裡輕輕嘆氣，好在工作地點不固定，剩下了一部分的交通費用。她不是不知道N市的運營銷售工資是多少，一個月三千七幹着三四個崗位的工作，腦闊疼。但目前而言這個月薪和工作強度實在是她目前能找到最好的工作。
累就累吧，誰讓自己摔牌走人的呢？想要守住自己的尊嚴，那就得做好爲自己的任性和瀟灑付出一定的代價。
“我沒什麼問題，但是你這邊工作室離我家我學校有點遠，十公里呢，開車都要二十來分鐘。交通費比較高咱有補貼交通費嘛？”
“那這樣，一個月我給你三百的交通補貼你看怎麼樣？”顏沈晨幾乎沒怎麼想就答應了江軟的請求。
能找到這個冤大頭真的是不容易啊，一個月要個交通補貼要求也不怎麼過分。
一個月三百交通補貼，王音音工作室那邊，也沒有過食補和交通補貼，一個月下來是四千二，乾的活兒也只多不少。他這一個月四千，工作強度都差不多，最主要的是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居家辦公。
江軟比較喜歡安穩的工作，兩個人一拍即合，聊了一個多小時確定下來大致的工作內容。
江軟臨走前還帶走了兩包髮簪材料包，還有假髮模型回去做假髮造型。
江軟剛回到家，“瑪卡巴卡米卡…”手機就來電，看了一下是顧德白，她接聽。
“軟軟，你現在學校嗎？我今天晚上沒課，咱倆先去吃飯，然後我送你上班。”
顧德白那邊聲音比較嘈雜，應該是剛下課不久。
哦對，江軟還沒和他說自己換工作了。
她清清嗓子，一邊換鞋心情頗好的說：“我換工作啦，那個地方太累了不太適合我。”
“換工作？你什麼時候換工作了？”顧德白微微睜大眼睛，他挺驚訝，他這些天和江軟相處的時候雖然她都是心不在焉，但他從來沒想別的，還只當江軟苦惱一個月後的四級考試，他更加上心給江軟整理知識點做筆記和錯題，從來沒想過她因爲工作的問題而苦惱。
自己的關心和觀察能力還是不夠。顧德白暗自懊惱，他握緊手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他倚靠在走廊長椅椅背上，只能接着江軟的話說：
“什麼工作啊？”
“還是個打雜的，不過是在一家寫真工作室裡面。內容要多一點，要做髮簪髮卡之類的小視頻，還要管着運營老闆三個平臺的賬號以及售後，加上補貼一個月四千塊，要是我能拉人去拍照一個人老闆還給我五十塊錢的提成呢。”
江軟換好拖鞋進入屋內坐在牀上抱着顧德白送的小白熊，躺在牀上，開心笑地說道。
五十塊錢，就能開心到這個樣子嗎？
有可能這五十塊錢連自己的一杯咖啡價格都比不上，他明白兩個人的家庭能力差距很大，但他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普通人賺錢的不容易與心酸。
“晚上要去新的單位嗎，在哪裡我去送你。”
“不用啦，人家老闆也是剛創業，要是晚上有客人去拍照會通知我過去打下手收拾衛生的，工作地點一般而言都是居家，嘿嘿，這個我覺得挺好的。”
“那今晚你幹嘛呢？”顧德白看着導員羣裡面開班會的消息起身往教室走。
“他給我材料包，要我做簪子，不過沒限制時間，我搜搜教程做出來兩個和網上都不太一樣的髮簪～。”
“別太累，我先去導員那邊開完會，然後我再去找你，很快的，在家等我。”
“行，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拜拜～”
“嗯，再見。”
顧德白笑着掛斷電話，擡起頭來看到菜花同學不知道何時走到自己身邊一臉揶揄看着自己。
“白白，你小子一臉懷春的樣子，該不會是剛纔和江軟聊天的吧。”
“滾一邊兒去。”
顧德白笑着用胳膊肘杵開蔡鳴樺，突然他的腦子裡響起來江軟說的那句“拉一個人五十塊錢呢。”
他若有所思看着面前的蔡鳴樺，露出來了迷之微笑。
“菜花。”
“你幹嘛這麼叫還露出這麼猥瑣的表情，你離我遠一點兒啊，噁心死了。”
蔡鳴樺連連後退，企圖逃跑，被顧德白眼疾手快抓住自己的前豬肘子。
“跑什麼，別動我看看，哎呦你臉乾的起皮了這都。”
顧德白皺着眉拍拍蔡鳴樺那張起皮又有痘痘肌的臉，語重心長囑咐着：
“今天晚上回去洗洗澡，讓班長給你搓搓灰，然後去和耗子買上兩片面膜敷敷臉，明天我帶你去拍寫真。”
“啊？”蔡鳴樺目瞪口呆看着顧德白，半響他拿着手機恍恍惚惚在古德貓寧情感討論羣裡面通風報信。
菜花是最好吃的：
各位，我申請把咱們的古德貓寧送到隔壁神經科，他目前精神錯亂的不是一般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