蔭昌是1905年12月中旬抵達奉天府,宋彪則是12月27日乘坐火車抵達大連,此時的大連還是被稱作達爾尼,本地人則稱之爲青泥窪。
謝葉尼斯基準將成了新的關東州總督,實際上還是俄國在日俄戰爭之前設置遠東總督。
謝葉尼斯基榮獲此職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受益於宋彪同馬德尼道夫將軍協商的三條件,加上布魯西洛夫准將擔任遠東士官學校的副校長一職,最後就白白便宜了謝葉尼斯基。
所以,謝葉尼斯基對宋彪是非常感謝的,很早就帶着衛隊前往車站迎接,然後就直接將宋彪接到關東州總督府住下。
在重新接管了達爾尼之城,俄國人再次迫不及待的繼續着將這裡建設成東方巴黎的夢想,在俄國陸軍大勝的推動下,以及俄國國內的嚴重不穩定,更多的俄國商人和法國商人開始陸續涌向達爾尼城,在這裡尋找他們的征服東方之夢。
事實的真相則這裡屬於宋彪,這裡真正的主人也只是宋彪而已,整個城市超過三分之一的土地屬於他,二分之一的港口屬於他,從東北運出來的煤鐵、大豆、藥材、皮毛都需要經過他的慶豐行和遠東商行。
俄國在大連、旅順的租借期是25年,到1923年期滿,俄國人肆無忌憚的相信他們實際上已經得到了整個遼東半島的所有權,一切都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可他們現在應該明白,宋彪顯然不會同意。
因爲宋彪是這裡的主人。
在旅順口的俄國駐遠東軍政部連同旅順港的租借權都劃給日本後,俄國將在“關東州”管理中心轉移到達爾尼市,這是屬於俄國財政部的特別市,俄國真是不惜代價的以強大氣勢建設此城。
宋彪來到這裡三次,每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此時則愈發像一個熱鬧繁華的港口。街道各處建立起來的建築依舊打着俄國人的烙印。
他乘坐馬車向着廣場而去,街道上很乾淨,四匹純白色的俄國標準馬在前面拉着馬車。來來往往的除了馬車就是人力車,天空湛藍,連空氣和海風都是那樣的清澈。
宋彪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的感觸這個時代的韻味,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用手裡的核彈將整個世界的現代文明都炸掉,將福特公司炸了,讓世界繼續維持在這個混亂的大時代裡,即便是有着無盡的戰爭和野蠻,也總好過用所謂的文明和現代化毀掉整個世界。
假如人類一直堅持着騎馬向前發展,也許發展的步伐就此停止,世界是否會更可愛一些。
新的俄國駐遠東軍政部位於尼古拉耶夫廣場的東側,和宋彪的遠東商行比鄰而居。分別代表着這座城市最具實權的兩個機構,而這棟新的軍政大樓在俄文中繼續使用“關東州總督府”一詞,掩耳盜鈴的在英文標識上才使用“駐軍管理部”這樣的特殊名稱。
俄國之所以連關東州總督一詞都不能使用,那是受制於中俄《旅大租地條約》,清政府雖然想盡辦法在條約中增加了“俄國不得在本租借地派設總督”的規定。並且將租約從俄國最初提議的100年縮減到25年,可對俄國人來說,25年和無總督條款就是狗屁,因爲大清帝國本身就是狗屁。
結果,真正制約着俄國的那個帝國卻是日不落的大英帝國。
於是,俄國就在清政府和英國之間玩文字遊戲。在清政府的面前,他們設置了關東州總督的職務,在大英帝國面前,這個職務搖身一變就成了俄國駐關東租借區軍政部部長。
另一方面,俄國將旅順的租借權轉移給日本時,又着重強調了租借權截止1923年結束,並且希望日本在1923年之後滾出旅順和東三省。
對宋彪來說,這一切都是狗屁。
謝葉尼斯基“總督”倒是宋彪的老朋友,至少謝葉尼斯基準將是如此認爲的,他在自己的“總督府”爲宋彪舉辦了非常盛大的歡迎午宴,英法德日美五國都派遣了外交官員參加宴會。
宋彪的此次行程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確定,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特別邀請下,此次前來出席宴會的級別都非常高,美國駐華公使羅克希爾、英國駐華辦理公使麥穆勒和法國駐華特命全權公使呂班都來了,前兩位此前已經打過交道,呂班則是第一次過來,由於日軍駐旅順最高司令官的軍銜必須低於少將一級,大島義昌未能擔任駐旅順司令官和旅順總督,新上任的日軍駐旅順艦隊司令是島村速雄海軍少將,此人也應邀前來參加宴會。
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陪同下,宋彪披着在法國訂製的藍黑色軍禮服大衣進入宴會場的時候,在此等候的賓客大約有二十多人,除了家眷之外,其中一大半都是此前陸續有過接觸的,比較特別的也就是島村速雄海軍少將和法國公使呂班。
出於對宋彪的尊重,其他賓客們都列成並不規則的一隊迎接他,少數相互並不認識的客人就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介紹下,雙方握手。
此時的宋彪在這些列強外交官員的心中,大體有着四種很特別的象徵,第一,他是東三省總督,東北的實際掌控者;第二,他是亞洲最高水平的陸軍將領,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將領之一,他曾經是俄國步兵中將,並極其可能還會成爲俄國步兵中將;第三,他是俄國和法國在東北利益的保護者,也是各國能夠接受,並且寄予厚望的東三省總督;第四,他是東北最有實力的資本家,也是真正的軍閥。
宋彪逐一走過去和每個人握手,感謝他們的歡迎。直到最後,他遇到島村速雄海軍少將時,對方攜帶了一名翻譯官。
島村速雄海軍少將先行鞠躬,神情肅嚴的說道:“非常榮幸能在這裡和您見面,閣下是我非常敬重的支那神將,無虧於神將之稱,可惜在下不是陸軍將領。未能與閣下在戰場上相遇。”
他已經是年近五旬的軍人,兩鬢稍顯斑白,如果不是因爲要派到旅順擔任駐軍司令官。他應該會被派往日軍海軍大學擔任校長,特別是在海軍作戰理論上,他一直被稱之爲日本海軍之父。
宋彪頷首回禮。等翻譯官口譯一遍後,他再和島村速雄握手,淡然的答道:“你們過譽了,戰爭總是要冒險,而我只是賭對了。雖然我們未能在戰場上相遇,也可能一直無法相遇,但我希望也最好別再相遇,亞洲沒有必要繼續這種內部的爭奪和戰爭。”
宋彪一貫很虛僞,見人說人話,見鬼也說人話的。
島村速雄海軍少將很客氣的答覆道:“但願能夠如您所說。”
雙方到底怎麼想的。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宋彪相信,雖然在近幾年內,日本不會再燃起侵佔大陸的美夢,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當他們再次從負債國變成債權國,當他們的海軍協助英國打贏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他們還會繼續燃燒着佔領中國的美夢。
哦,對他們來說只是佔領支那。
大家原本就等了很長時間,在宋彪抵達之後就開啓了宴會,而宋彪也在主賓的位置上坐下來。有條不紊的整理着他身前的餐具,將一塊紫色的餐巾鋪在腿上,等謝葉尼斯基說完開場白。
俄國人的宴會總是一如既往的少不了魚子醬和黃油烤大馬哈魚,就地取材,這裡的主菜是俄式的黃油烤狍子,俄國上流社會的菜餚基本是師從法國,但是更油膩,更鹹,並且粗糙一些,因爲烹飪的材料範圍很廣,偏重於野味和烤燉,宋彪倒覺得還能接受。
上了第一道的黃油烤魚後,主菜正式上來,在短暫的用香檳清口,準備正式享用午宴之前,宋彪這才和諸位賓客答謝道:“感謝諸位參加歡迎我的宴會,我非常高興,因爲在座的諸位大體都是舊相識的朋友。既然各位都在,那我就在宣佈一條好消息。”
大家都停下來,聆聽着宋彪的感言,因爲他是俄語發言,宴會桌後面的翻譯們還必須在最快時間簡單的口譯一番。
宋彪倒是想用更簡單的英文發言,可他的英語水平實在拿不出手,基本和他的日語水平差不多。
他輕輕的掃視一圈,調控道:“諸位可能都知道,身爲新上任的大清帝國東三省總督,我確實是一個笨拙且年輕的政客,這一點是很明顯,在一個月前,我剛用一場軍人式的閱兵儀式驚動了我古老的祖國,以及這個夕陽無限好的大清帝國。我需要在這裡解釋一點,那就是我確實沒有更多的用意,這是一場誤會,前任的奉天省駐防將軍未免反應過激,目前,這件事已經平息。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我用一種無意挑釁的方式意外獲得了我想要的一切,包括這些貨真價實的一切權力,而這真是讓我這個笨拙的年輕政客感到驚喜。在此基礎上,作爲東三省真正意義上的總督先生,我迫不及待的希望開啓新的政治和新的發展之路,我們都知道,鐵路總是一個地區開墾和發展的基礎,爲此,我打算在三年內的時間裡修建一條從延吉至錦川縣的鐵路,這條鐵路東側連着海參崴,西側會和大清帝國的入關鐵路連接,它將第一次實現整個遠東地區的橫向聯繫。”
所有在座的各位都異常驚訝,此前完全沒有聽說過類似的消息,隨即,每一個人都感到由衷的高興,這意味着一個地區的發展,以及隨之而來的巨大利益。
當然,他們更關心這條鐵路會由誰來投資,誰來修建,誰來管理,這纔是最重要的問題。
宋彪看了大家一眼,和謝葉尼斯基準將商議道:“毫無疑問,這條鐵路無論交給誰和哪個國家來投資,那都會引發非常多的爭論。以及各種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決定以我個人和遠東商行的名義成立一家公司來投資、運營這條鐵路,並且承擔一部分的施工,以及大部分工人的培訓和組織工作。我可能需要一部分的貸款,以及一部分股份的招募,包括一定水平的顧問專家的聘用,同時還要確定一家到兩家承建鐵路的合作方。作爲合作的一部分。他們會參與股份的分紅,以及長期的管理工作。雖然我是一個笨拙的年輕政客,但我熱愛這片遼闊的土地。對它富有深厚的感情,並且知道如何讓這片土地變得更爲富有,以及如何讓這裡成爲一個更爲遼闊的國際市場。對此,我同樣懷有公平的心態,歡迎每個國家的商人和資本在這裡投資、創業、銷售商品、購買商品,這將是一個自由貿易的樂土。我雖然笨拙,但我會堅持自己的理想和正義。所以,最好的消息在於我將會建設一個富饒和開放的東三省,每個投資者和每個人都可以從中獲益,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我們現在想要修建的這條鐵路,以及後續更多的鐵路只是一個財富的開罐器。在東三省。我們可以用一個小小的扳手打開一座金山。”
宋彪的這番話說的很精彩,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熱烈的給予掌聲和親切的笑容,雖然大家心裡各有不同的感觸。
謝葉尼斯基準將稍稍顯得有點尷尬,他在此前完全不知道這樣的消息,並且。他下意識的感覺這件事似乎不會按照他和沙俄帝國的預期發展,否則宋彪不應該在這種場合裡突然說出這麼重大的消息。
美國公使羅克希爾首先起身,很禮貌的和宋彪祝賀道:“尊敬的大清帝國東三省總督宋將軍閣下,首先,請允許我代表美國駐華公使館轉達美國政府對於您出任東三省總督的遲到的祝福和問候,我國和我個人由衷高興您出任這樣的職務。這表示在未來的很多年裡,東三省都將是中國最爲和平和穩定的地區。在您和原駐防將軍趙閣下的政治鬥爭結束後,最終的結果讓每個人都感到滿意,如您所說,您進一步的控制着東三省更多的實權,這也表示東三省必將會更爲穩定。我個人及美國駐華公使非常樂意將您對東三省的理想和正義轉達回美國,告訴總統閣下,以及美國的投資者,如果您在東三省的開發中有任何需要我個人及美國駐華公使館效力的地方,我們非常樂意爲您提供合適的幫助。至於在這一條橫貫東三省的鐵路上,我們毫無疑問首先願意提供無償和優秀的技術服務。最後,我希望我能夠和閣下,以及我國和東三省、大清帝國有愉快的未來,包括公平的所有合作。”
宋彪起身答謝道:“謝謝您,羅克希爾公使閣下,也謝謝美國政府和駐華公使館的祝福,毫無疑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祝福都沒有遲到的概念,無論來的早晚,它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羅克希爾公使高興的答覆道:“您是一個非常具有特別智慧的年輕人,也許如您所說,您是一個笨拙而年輕的政客,但務必請您相信自己的實力和價值,這應該是衆所公認的事實。”
宋彪再次答謝。
看着他們兩人之間相互答謝,其他人有點不知所措,對於宋彪忽然提出來的這條鐵路,幾乎所有人都能預感到一場驚心動魄的大爭鬥即將開啓。
日本已經出局了,大概唯一的機會就是出口鐵軌。
島村速雄海軍少將是這樣想的,可他此時大概是想不到,宋彪連鐵軌的機會都不會給日本,別開玩笑了,他正準備投資一大筆錢建設亞洲最大的鋼鐵廠,這家鋼鐵廠的第一筆大業務就是這條鐵路的所有鐵軌。
宋彪已經做好準備,用鐵路股份換取他所需要的外國投資和各種技術,特別是鍊鋼領域,以及一些特殊的合作,如果對方的條件足夠高,並且是德國、法國這種在一次世界大戰中有機可乘的國家,他甚至可以拿出更多的股份,前提是他必須確保整條鐵路的軍事管理權限。
除了俄國,他在東三省的第二大合作方就將在這條鐵路的爭奪戰中決定出來。
除了日本,誰都有機會。宋彪對此早有很長期的考慮,他有足夠多的牌讓俄國暫時避免加入到競爭中去,給他機會獲取更多的利益。
按照最初的計劃,在宴會上,宋彪作爲東三省總督要和各位外交官員洽談目前的東三省局勢,公開一部分大家比較在意的信息,讓各國確認這些資訊。
即便宴會結束後。宋彪也要和法、美、英三國公使就各國在東三省利益的保障方面,做一次非正式的交談。
英法和俄國安排的這一切行程都被宋彪直接用暉錦鐵路問題打亂了,在宴會上。大家基本都是在詢問這條鐵路,以及東北新政的一些後續問題,宴會結束後。美英兩國公使和島村速雄海軍少將迫不及待的希望暫時先商談,而宋彪則和謝葉尼斯基準將先行洽談。
進入小會客室裡,宋彪剛要坐下來,謝葉尼斯基準將就很驚訝的和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此前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宋彪很平靜的輕輕拍打了謝葉尼斯基肩膀一下,安撫他和自己一起坐在沙發裡,道:“不用介意,這實際上是我在前兩天和新上任的奉天巡撫蔭昌先生閉門商議的結果,即便是現在知道,對俄國來說也不算晚。”
謝葉尼斯基準將迫不及待的說道:“我們需要這條鐵路的管理權。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宋彪不緊不慢的說道:“毫無疑問,俄國既沒有必要控制這條鐵路,也沒有這個可能性。考慮俄國國內的混亂情況,我目前並不能俄國得到更多的支持,再考慮英日同盟在東北利益上的爭奪。我務必需要在俄國之外繼續聯合其他的一國,給予其較少的利益,但足以保證英國和日本沒有機會更多的涉及我們在東北的權益,不讓英日同盟有機會突破我對三省的控制。所以,我之所以在此宣佈,正是要以公平之姿態辦理不公平之事。結果將會是英日同盟在這條鐵路,以及其他的所有東北鐵路上連一個銀幣的好處都賺不到。如果事態比較理想,我希望是將這條鐵路分拆開給德法美三國中的兩國修建,並在管理上以我新辦的遠東鐵路總公司爲主體。”
謝葉尼斯基準將聽了這樣的話,也不由得點頭同意。
如果說宋彪是年輕且笨拙的政客,謝葉尼斯基準將則連政客都算不上,他和宋彪倒是一直有着很不錯的交情,並且將宋彪視作特殊的密切的朋友。
謝葉尼斯基準將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吧,或許這樣是比較好的方式,但你真的應該提前通知我,以便於我和帝國彙報此事。”
宋彪則道:“現在彙報也不遲,我說了,這確實是臨時提出來的工作,因爲在此之前,我還沒有任何機會去考慮此事,也沒有能力將這條鐵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只是在幾天之前而已,我才真的控制着三省的一切大權,從現在開始,東北的每一條新建鐵路都將由我說了算,而我的計劃只是剛開始,在未來的五年裡,我的鐵路公司大約還會開啓五到六條新鐵路線的修建工作,不管我如何招標,最終都不會英國和日本的任何好處,這就是我們的態度,除非英國放棄支持日本。如果大英帝國堅信扶持日本就能在東北賺到好處,那它註定將在東三省一無所獲。如果我們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將德法美三國都拉攏過來,孤立英日同盟,特別是要孤立日本。總之,只有給狼狗足夠的肉,它們纔會幫你看家護院,這是多麼淺顯的道理啊,謝葉尼斯基閣下?”
謝葉尼斯基準將讚道:“是啊,可不就是這樣嗎?只是帝國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其他國家在東北擁有鐵路這一特殊情況。”
宋彪續道:“俄國應該想的更深入一些,如果不開放建設,東三省只是一片荒蕪,我們需要它變得更爲富有,這樣才符合我們的利益。只靠俄國是做不到的,我畢竟是深知俄國的實力,連俄國自己的鐵路都要靠法國人的貸款去修建,再加上此次戰爭所帶來的鉅額負債,以及國內暴動的狀態,據我的推算,俄國在未來五年裡,甚至是十年的時間裡都沒有足夠的財力在東北鐵路上給予任何形式的投資。所以,還是不要堅持這種沒有道理的原則了。你我都深知這是沒有意義的堅持。當俄國希望我出任東三省總督,並且將保護俄國利益的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時,你們應該明白,特別是您,謝葉尼斯基閣下,您應該明白東三省就是我的勢力地盤,我需要這裡變得更爲繁榮。爲我提供更多的稅收和收入。簡而言之,我的需要更多的收入擴張我的軍隊,在大清帝國這個腐朽的世界裡開拓更多的利益。佔領更多的勢力,而隨着我的勢力擴張,俄國毫無疑問都永遠是第一位的利益攸關方。”
謝葉尼斯基準將只能點頭同意。道:“不錯,就是這樣的事,那我盡力向帝國解釋此事,我最初以爲你此次前來還是隻爲了洽談金融方案的問題,確實沒有想到會突然談及東三省的鐵路問題。”
宋彪微微頷首,補充道:“我們的金融改革方案如果沒有法國的默認和支持,我想也是很難獲得足夠的支持和幫助。將日本和英國的金融力量擊退出東三省,這是一件更關鍵的事,絕對不能允許他們在東三省擁有任何形式的發鈔權,這就是我們的目標。也是我們最重要的目標,所謂的鐵路問題不過是爲了保護這一目標的實現而已。”
謝葉尼斯基準將讚歎道:“誰說您是一個你年輕而笨拙的政客,在我看來,宋,你簡直是最老練的政客。”
宋彪並不否認的感嘆道:“是啊。誰說不是呢!”
兩人就鐵路的問題交談了片刻,達成一致後,宋彪就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陪同下繼續會見德法兩國外交官,解釋了延錦鐵路的全長,大約需要投入的資金總額,建設週期。以及可能的投資回報率。
宋彪計劃將這條鐵路分成兩個部分開工,即西段的奉錦鐵路和東段的奉延鐵路,很顯然,因爲奉錦鐵路是京奉鐵路的一部分,聯繫着大清帝國最爲繁華和重要的直隸地區,收益率肯定會更高一些,而奉延鐵路所經過的地段不僅有大量的山地,投入規模大,施工難度高,沿途還都是荒蕪的新開墾地區,收益率要低很多。
奉延鐵路因爲要途徑撫順,這一段絕對是很容易盈利的,爲了增加盈利的可能性,以及減少施工難度,宋彪還準備了另一個備選方案,即修建一條從奉天到吉林的鐵路,再在梅河口修建一條支線鐵路前往通化,最後從通化修一條鐵路到延吉,從延吉再修鐵路到吉林、長春,由此一來,東線就是三條鐵路組成的環形線,穿過整個吉林省,途徑大部分的產糧和人口重地,收益率自然會有較大的提高,而西線則只是一條鐵路。
德國和法國是鐵路國有化的典型國家,而美英則是鐵路私有化的國家,如果德法投資東北鐵路,必然是政府出資,政府管理,而美英則是私人資本負責。
兩個方面都各有好處,前者在投資回報率方面計算的比較寬鬆,目標還是要開拓市場,工期可以編排的更爲緊張,後者則會更在意回報率,拖延工期絕對是很正常的情況,但不會有政府層面的過多爭鬥。
西線預計投資總額大約要一百七十萬英鎊,東線則預計要投入七百萬英鎊,東線投資額是非常龐大的,收益率並不穩定,德法都很希望競爭西線。
在和法國公使呂班、德國駐華參贊辛裡平商談了一段時間,宋彪大體預判就是西線的競爭會非常激烈,對於東線,則似乎要等進一步的開放條款,以及各國更高層面政客的抉擇。
最終都會很激烈的,宋彪深信這一點。
至於辛裡平這個人倒是值得一提,在未來的十五年時間裡,辛裡平一直是德國在中國的重要的外交官,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爲了阻止段祺瑞政府向德國宣戰,辛裡平和孫逸仙先生有過非常密切的接觸,希望以支持孫逸仙先生領導內戰推翻段祺瑞政府,而孫逸仙先生開出的價碼是要求德國政府提供2000萬美金的無償援助,並且提供其他軍事支援等等。
反正在民國時代,軍閥和政客都無節操可言。
在公開的和德法共同會晤之後,宋彪還要繼續和法國公使呂班單獨商談。他們要談的事情非常多,這些就一碼歸一碼,很多都是此前就已經開始接觸的事情,陪同呂班的是法國駐華武官裴德瑞,這位準將閣下在日俄戰爭時期就和宋彪有過多次會晤,雙方還是很熟悉的。
在德國參贊和謝葉尼斯基準將離開後,呂班就迫不及待地和宋彪提議道:“宋總督。無論是從私人還是政府層面的公開立場出發,我都建議您選擇和我國合作。如果兩段線路都給我國,我國願意提供所有貸款。我相信。您之所以公開談論此事和邀請各國參與合作,一定是因爲俄國目前的實力相對較弱,並不足以支持您對東三省實施有效的統治。您是真正瞭解俄國的人,我想我沒有說錯,而法國願意支持您。實際上,我們從一開始就明確的表態支持您,您對此是非常瞭解到,費德瑞准將和您的接觸是較爲深入的,他對您的評價非常之高,我和法國政府也是如此。我們希望和您的合作將可以更爲深入的開展,當然,我們此前所洽談的所有合作都不會受此條鐵路的招標影響。但又毫無疑問,這條鐵路如果最終交給法國來籌建和管理,那對於我們的合作必定會有更好的影響。”
宋彪短暫的思考了片刻,答道:“您是一個明智的人,我深感和法國的合作一直是非常愉快的。特別是在夏特羅兵工廠轉讓設備之事上,包括在騎兵和軍馬培育,以及金融的合作方面,一切都是很愉快。這樣的合作對雙方都是非常有益的,而我也有責任確保這種合作的加深和維持,並且保障法國在東三省的投資權益。不過。正如我聲明的那樣,這條鐵路必須是由我的公司負責主要的運營管理,並且持有多數的股份。在此基礎上,各國都享有足夠的談判空間。我所能給予您的答覆很簡單,那就是法國是最接近這條鐵路入股權限的,只是,我必須要求得到更爲詳細的投建報告。”
呂班道:“這是一定的,我們會盡快派遣最優秀的鐵路工程師和勘探人員,配合您的鐵路公司進行投建研究。我們對您有足夠的信心,我們絕對不會要求類似於駐軍權之類的特殊條款,並且在股份上不會突破您對多數股權的要求,但是,具體的投入總額和貸款總額也需要同股份掛鉤,您說是不是這樣的道理?”
宋彪微微頷首。
事實是很明顯的,真正最接近這條鐵路合股經營權的就是法國人,在此之前,宋彪和法國人的合作已經非常密切,莫辛納甘步槍在早期的投產過程中,一直有多家工廠代爲生產,其中最大的生產方就是法國夏特羅槍械廠,其次是美國的雷明頓和威斯汀豪斯機械廠。
在法國停止生產莫辛納甘步槍後,配套的生產設備已經賣給了宋彪,轉入宋彪的東北兵工廠,法國夏特羅槍械廠也派出了十多名工程師和熟練技工負責工人的培訓,加上宋彪很廉價的從俄國得到了生產專利權,要不了多久,宋彪就能在他的東北兵工廠生產莫辛納甘步槍和配套的納甘彈。
在此之外,宋彪還和夏特羅槍械廠、施耐德軍工廠達成了更多的合作意向,在未來的幾年裡,由法國人幫助他生產村田22式步槍所需要的8MM毛瑟步槍彈,以及三一年式速射炮和三英寸露西亞野炮所需要的75mm、76mm炮彈,包括配套的火藥廠。
宋彪所準備實施戰馬培育計劃中,法國陸軍部馬種司也將給予很大的支持,由法軍騎兵科提供全員培訓,以及優良馬種的供應。
包括即將推動的東三省金融改革,東北銀行的銀圓券、銅圓券的印刷機械,以及製版的培訓都可能會由法國來提供,當然,關於這一點還存在着一些其他的變化可能性。
宋彪和法國駐華公使呂班要談的事情絕對不止鐵路這麼簡單,兩人秘密的洽談了兩個小時,由於他們洽談的時間過長,原本想要利用這一次的見面和宋彪會晤的羅克希爾公使、英日代表都只能先行離開,另外約定一個新的時間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