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宋彪出山以來,他在渾江的每一戰都令人震驚,彪爺的名號早已響徹渾江兩岸,渾江百姓鄉紳和土匪們都知道彪爺厲害,連日本人和俄國人在他這裡都殺的全軍潰滅。
只等宋彪將渾江縣保安大隊的牌子掛起來,前來投靠的人馬就忽然增多幾倍,牛家堡一帶的各村各屯子也都有繳納安保費,宋彪暫時則安排楊鐵生擔任巡防中隊的中隊長,在周邊各屯子巡邏警備。
南甸屯子一戰之後,宋彪內心的戰意愈加強烈,他決定儘快練出一支真正可以和日俄軍隊正面決戰的小股軍力,務必在日俄戰爭中找到一個絕佳的機會賺一筆,拼命的擴大自己的實力。至於此後,若是朝廷想要招安,他就順勢接受招安,繼續坐鎮在渾江一帶發展勢力,暗中等待辛亥革命的到來。
爲此,在和兩個孩子的父母見面後,宋彪給了他們一筆銀圓作爲安慰,將兩個孩子安葬在校場旁邊,他要讓所有弟兄們每天晨練之時都能再看一眼,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誡每一個人,讓大家永遠提高警惕。
殺了俄軍的運輸隊後,宋彪手裡補充了不少槍械彈藥,實力強悍,自然是要迅速擴張實力,俄國眼下還不知情,知情之後究竟會做何反應,宋彪也不清楚,至於日本人,他們在南甸屯子死了一名少佐,想要不處理這種問題是絕不可能的。
畢竟是一名少佐,一名少校,這個情況比俄國人七十個後勤步兵嚴重多了。
日本人實際上來的極快。
渾江縣保安大隊成立剛四天,整個大隊已經編滿了四個步兵中隊,每個中隊一百五十餘人因爲適合擔任基層士官的人不足,中隊之下還是設哨,每個中隊直接下轄七到十個哨,另外設騎兵、後勤、大炮、小炮四個中隊,警衛哨、探子隊還是統一歸屬宋彪直接管制,總編制滿1322人。
宋彪在過去的三天裡一直在處理編制的問題,每個新入隊的人,他都要單獨見面詢問來歷、特長和其他資料,按照自己的要求和感覺挑選第一批的哨長。
這天上午的晨練結束後,他正打算將其他各位中隊長都召集到辦公所裡談一談訓練問題,馬掌櫃就從客棧派了一名探子過來,說是日軍的另外一名軍官到了客棧,想要和宋彪約談。
此時纔是上午七點半,時間倒是還挺充裕,雖然沒打算和這位軍官談什麼實際性的內容,宋彪還是讓李二狗備馬,前往客棧和日本人再談一次。
這正要起身,門外就匆匆進來一個身穿着灰呢子大衣的青年,一進門就嚷嚷道:“彪爺,我傷好了,讓我跟着您幹吧!”
宋彪正在穿大衣,轉頭一看是李大運那傢伙,想想這傢伙是自己第一次實驗外科縫合手術的對象,不禁笑道:“呦,這麼快就好啦,好透了沒有啊,你彪爺的命不好,天天打打殺殺,你可別拖我的後腿!”
李大運急忙蹦跳了幾下,道:“彪爺您看,我這腿比以前還利索呢!”
宋彪嗯了一聲,正好就將自己的步槍背囊提起來扔給李大運,道:“好,就先幫我保管吃飯的傢伙,上次去南甸屯子沒有帶傢伙吃了大虧,這一次就得吃一虧長一智,你幫我帶着吧。”
“好啊,哈哈!”
李大運得意洋洋,這就將黑黃色的硬牛皮背在肩膀上,笑道:“彪爺,您這步槍可夠厲害的,弟兄們都說個殺器,俺們要也能都有一杆子就好了!”
李二狗呸道:“你就扯吧,這麼厲害的東西就算是給你咯,你也不用。”
李大運哈哈笑着,道:“爺好歹還能背一下,二狗子,你給彪爺背的啥啊?”
“嗎的!”
李二狗呲牙咧嘴,呸道:“一進門就搶你祖宗的活計,本來可是俺的活。”
這幾個姓李的都是渾江郭家溝和河西屯子的同鄉,從小一起長大,屁話可多了,宋彪從來不摻和他們的屁話羅嗦,也不管,其實他心裡羨慕着這些人,他們在這個時代裡有着彼此的牽掛,有着與生俱來的值得信賴的戰友。
這是多麼值得羨慕的事?
宋彪將自己親手從俄國軍官那裡繳獲的黑呢子大衣穿上,提着一條馬鞭,快步匆匆的走出門,李二狗等人立刻一溜小跑的跟着他。
宋彪現在基本就用這批同鄉弟兄做自己的近衛兵。他上了馬,其他弟兄也跟着一起上馬,大家一起趕往客棧,這一路上有六里路呢,估計日軍那位新少佐也等了很久,宋彪犯不着一路猛趕,讓馬兒舞步快走即可。
沿着黑溝河一路南下,宋彪倒是想起了一個事兒,就和李二狗問道:“二狗子,你眼下的差事也不錯,整天跟着我跑東跑西,人家問你名字叫什麼,別人一說叫李二狗,你臉上無光,我臉上也無光啊,有沒有正經點的大名啊!”
李大憨忽然道:“大當家的,他就咱們屯子的一個小要飯的,姓不姓李都是個問題,沒爹沒媽的,哪裡有正經名字啊?”
李二狗撇了撇嘴,道:“大當家的,等俺混好了,俺找個狀元給俺起個正經名字做總督去!”
宋彪哈哈的大笑一聲,道:“算了,我幫你想了一個正經點的名字。”
李二狗大喜,道:“好啊,那俺叫啥?”
宋彪道:“就叫李富貴吧。你二狗子大字不識幾個,三字經都有一半不認識,就別想着當總督了,跟着我混個富貴不就行了嘛。哪一天等我幹不動了,想找個地方頤養天年,你就跟我一起釣魚去!”
李二狗也哈哈笑道:“好啊,俺這輩子就跟着大當家的,就讓我去當總督,我也不當,從今天起,俺二狗子的大名就叫李富貴,哈哈!”
弟兄們一聽這話便都哈哈大笑,宋彪也很有趣味的笑了笑,覺得這杆子的幾個弟兄都挺有意思,畢竟都是馬幫裡的弟兄,天生樂觀,處起來痛快。
不知爲何,宋彪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些戰友。
進了南甸屯子,宋彪一行人騎馬而去,路過遇到的屯民們都紛紛抱拳問好,宋彪也抱拳答謝大家都敬意,如今在這個南甸屯子裡,就是縣太爺也不如彪爺好使。
等到了客棧裡,宋彪將馬交給李二狗——新改名的李富貴,自己只帶了李大運幾個人先前進入客棧店堂,眼下相比以前都要有了很多更爲細緻的安排,馬掌櫃單獨將客棧東頭的一間房子整理出來,稍作裝潢之後專用於接待來往的貴客,本屯子裡唯一的老秀才劉榮史還專門爲彪爺題筆寫了“東賓閣”的門簾子。
日本人顯然也是吃一簣長一智,這一次帶來三十多號人,門外守着二十多人,裡面又有十來號人。
進了東賓閣,宋彪一進門就看見一名身材矮胖的日軍中年將領正在觀看牆上掛着一幅書法,這幅字也是老秀才提筆所寫,上面寫着“保境安民”四個大字而言,並沒有特別之處,這名日軍中年將領卻看的很是仔細,他大概四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確實不高,圓臉。
透過肩膀上的軍銜,宋彪確信此人是一名大佐,此級別似乎實在是太高了,以至於讓宋彪也覺得非常詫異。
聽到腳步聲,日軍那名中年大佐轉過身面向宋彪,大概是事先已經有了充足的情報,知道宋彪的大致相貌和身材特徵,日軍大佐先行問道:“您應該就是宋彪閣下吧?”
宋彪微微點頭。
日本大佐當即躬身道:“在下是日軍滿洲參謀本部大佐青木宣純,還請您多多指教。”
宋彪擡手請這位青木大佐坐下,道:“原來是青木大佐,久仰大名。”
他心裡還是有點驚奇的,因爲這位青木大佐就是“特務”這個詞的締造者,青木大佐是個真正的中國通,被日軍參謀本部視作第一代“支那通軍人”,曾經四次出任駐華武官,在中國舉辦了多期“特別任務班”培養在華間諜,“特別任務班”的簡寫“特務”後來在中國就成了間諜的同義詞。
此人之厲害基本已經不能用三言兩語來簡單描述了,堪稱是日本在這一代的間諜之父,比起後來土肥原賢二,此人在政治上之卓越遠見要勝之十倍,最終軍銜爲日軍中將,又被稱之爲“日本謀略之將”。
突然遇到這種級別的高手,宋彪很有點緊張,生怕自己一個小小中士應付不了別人的道行,心裡愈發謹慎,等馬掌櫃親自上了茶,他就請青木宣純喝茶道:“中國偏遠一隅窮地的粗茶,還請青木大佐見諒。”
青木宣純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杯,靜靜的喝了一口,道:“我國之茶藝源於貴國,至今仍保留着唐宋製茶之蒸、煎、炒之工藝,貴國在此基礎上於明朝有酵之一說,故而茶味更佳,香氣更濃。此是山東所產的萊陽茶葉,雖是鄉野本土的粗茶,經遠地販運至此也不容易,能夠有幸品茶,足以說明我這個人一貫是如此的幸運,能夠得償所願,在關東之地遇到一位真正的傑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