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例會結束時,各位弟兄統一起身仿效俄軍的那種制度敬禮之後才轉身離開,各自去辦自己的事。
等其他人都走了,宋彪這才也起身和坐在旁邊發愣的郭長風等人抱拳道:“郭四爺,我這正在訓斥這幫弟兄,對您禮數不周,還請您見諒。”
郭長風怎麼都覺得宋彪是開一場鴻門宴給他看,心裡忐忑不安,笑呵呵的起身抱拳道:“彪爺客氣了,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自古說的好,無規矩不成方圓嘛,小的們犯了錯,那就得像您這樣嚴加訓斥,家法嚴厲是應當對。”
宋彪並無絲毫表情的請郭長風等人坐下來,這才招手讓李富貴等人進來,重新將會議桌運回來,並給這些紅土崖的弟兄們倒上茶水,郭長風則將他的這些弟兄都引薦給宋彪認識。
客套一番之後,宋彪就和郭長風問道:“四爺,您現在到底是前來和我一起幹呢,還是另外有別的說法?”
郭長風朗聲笑道:“彪爺,如今您聲勢煊赫,家底豐厚,多咱一個不多,少咱一個不少,可咱們弟兄還是想要跟着您幹一番大業。您吃肉,能給咱弟兄們喝一碗湯,咱弟兄們就感激不盡啊!”
宋彪並無太多表情的微微頷首,想起自己身邊正好帶了一包俄國洋菸,就將這包洋菸取出來散給各位,這才和郭長風建議道:“四爺,我這個人說話一貫是簡單直接,做鬍子不是長久之計,你帶着弟兄跟着我幹,我保證當你們是我自己的人,條件是你們得聽我的管教。既不想像其他的弟兄那樣嚴格苦練,敢打敢拼,守着一個地段做土豪,以後還要我一視同仁,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如果你們只是想掛在我這裡,暫時並沒有真心跟着我當兵的念頭,那就單獨掛一個紅土崖保安大隊的招牌吧,我也不爲難你們就是了。”
郭長風急忙道:“彪爺,您這話就真的見外了,弟兄們這是真心想跟着您幹,您就把我們這一寨子的弟兄都打散了分派到各個部隊,我這也沒有任何怨言,因爲我信您,我信您不會給咱弟兄們虧吃。古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爲俊傑,您就俊傑,我就是識時務啊!”
宋彪淡淡的笑了一聲,覺得郭四爺將這話理解的挺有趣,道:“那行,您也知道,我這邊其實真的就缺人手。我的想法是將您這邊的隊伍一分爲二,一部分留在紅土崖編一個巡防隊,繼續管着紅土崖那邊的事,另一部分抽調出來單獨列編爲偵察二連,歸我的師部直接指揮。所謂偵察連就是咱們土話裡說的探子眼線,在外面負責觀風放哨,收集敵軍的情報。比如說小日本派部隊到咱們這邊來打鞦韆,咱們得提前知道,提前做好準備打他個措手不及。隊伍先編一個連,您拿着營長的位置和軍餉,有事直接和我彙報就行。”
郭四爺當即起身抱拳,道:“彪爺,有您這番話就成了,我郭四等的也就是您這番話。不瞞您說,其實我也是帶着家底來投奔您,當然,咱這家底遠遠不能和您比,可這三百來號的弟兄也得有個誠意,咱弟兄們一合計,大家一個弟兄不散,一個大洋不分,全部扛着家底跟着您幹大事。套句洋氣話,咱這些家底都捐給您彪爺了。”
宋彪起身向郭四爺和其他幾位紅土崖寨子的當家的抱拳答謝道:“多謝各位爺的信任,我宋彪在這裡就給大傢伙一句話,這輩子只要讓我宋彪幹成了大事,各位放心,我不會虧待你們的。我的規矩是嚴了點,可弟兄們跟着我不是來當土匪的,是要幹大事,要乾點光宗耀祖的事,要乾點能讓祖墳頭上冒青煙的事,咱們嚴一點,才能將這些事都幹出來。”
一聽了這話,郭四爺和其他的當家弟兄立刻答道:“彪爺,咱弟兄們這就是要投奔您幹些個大事,殺小日本,還是殺俄國毛子,那都是您一句話的事。”
等大家說完,郭四爺續道:“彪爺,咱就代表弟兄多說一句大話,您就是要造反,咱們弟兄也跟着您幹,您這能耐在咱關東有誰能比得了,就擱在大清國,那也沒有人能比得上。咱和弟兄們鬧磕,說起您都得翹起大拇指,想當年李鴻章也沒有幹過小日本,如今的直隸總督是姓袁吧,他據說當年不也被小日本乾的滿地打滾嗎?您這好傢伙,幾萬幾萬的殺,那可夠痛快了,別看小日本給咱爺們也送了些槍彈,可咱心裡真是不爽他幾輩子了,早就想他媽的一棍子夯過去,就是怕幹不過他們啊。”
宋彪頗是爽快的一擊掌,道:“跟我殺洋鬼子嘛,機會多的是,四爺和各位弟兄就放心吧,好,打今個起,您諸位紅土崖的弟兄就是我的部下了。紅土崖那個地,從今個起也就歸我宋彪管着了,今天晚上擺酒,好好喝個不醉不休。”
“多謝彪爺賞識!”
郭長風等人一陣興奮,他們知道,從今以後就是滿洲步兵師的一員了,小日本遇到他們也得繞道,別說大清國眼下正琢磨招安,就算不招安,就那八旗營和綠營的貨色,哪一股大清國的部隊敢來招惹滿洲步兵師。
弟兄們心裡都明白着呢!
宋彪和郭長風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後,這就讓人在牛家堡準備酒宴,正式替紅土崖的弟兄辦一個入夥酒,宋彪將趙庭柱派去紅土崖,在那邊也一起操辦。
乘着下午這個間隙,宋彪親自帶着郭長風和紅土崖的這些當家弟兄觀看了楊鐵生部的訓練,從隊列訓練到戰術操練,一整套的訓練觀摩下來,郭長風等人都是暗暗咂舌,佩服不已。
真的涉足了滿洲步兵師的內部,他們才能感覺到宋彪部隊和土匪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宋彪這邊已經安排了十多名俄軍士官擔任教官,從上自下,即便不用宋彪再細緻的調整,部隊的常規訓練也是井然有序,完全採用了西式操典。
全師上下基本就是兩套正規制服,一套是俄軍的那種灰呢子大軍褂,另一套是日軍m1886式深藍色冬裝爲作訓服,在俄國教官的幫助下,牛家堡北側的北甸炮兵訓練營已經建立起來,二十多門日軍三一年式速射炮作爲操練炮,用於正常操練。
滿洲步兵師的騎兵訓練營位於南甸屯子和牛家堡之間的地方,馬棚基地就設置在這裡,現在還保留着一千多匹戰馬用於操練,全部是從哥薩克騎兵中挑選資深軍官擔任教練,目前剛有一個騎兵營的規模,後面會很快速的向一個團的規模發展。
郭長風等人走馬觀花的看一遍,那是真的羨慕啊。
等了兩天,將郭長風這批人都安置妥當,宋彪親自給他們發了一批軍官制服,人模人樣的穿戴起來,配上左輪手槍,這才清一色的騎着從日軍那裡搶來的東洋大馬,一路前往紅土崖進行正式的接收工作。
紅土崖是因爲境內的山上多爲紅土而得名,按轄區屬於通化縣,可它還是屬於廣義上的渾江地區,郭長風的寨子位於一個叫七十二道溝的地位,這裡有個金礦,郭長風就守着這個金礦過日子。
因爲有金礦,郭長風這邊的鬍子們倒是很少下去搶劫,只是和其他有實力的鬍子隊伍一樣,他們大體是靠在本地收保護費過日子,但和劉銅炮不同,郭長風倒是沒有在本地囤地。
紅土崖這個地方倒是真有不少可供開墾的田地,沿着紅土崖河有一千多垧地,因爲是邊疆地區,人少地荒,大部分的地區都是平地林子,樹木砍掉之後就能是最肥沃的大片良田。
宋彪帶了一隊人馬,一起和郭長風的隊伍騎着馬前往七十二道溝的寨子,一路上看過去,他估計整個紅土崖最少能開墾出七千垧地。
好地方啊。
四周環山,也比較好守。
上寨子的路倒是很崎嶇的,最後的幾里路只能牽着馬走,等到了半山腰,已經換了一身海藍色軍官制服的郭長風就用馬鞭指了指前方山腳下一片河溝子,和宋彪提醒道:“彪爺,那裡就是咱們寨子控制的金礦。這礦子不錯,每年都有了五六百兩金子的收成,正因爲咱佔了這個礦子,往年基本不下山打鄉紳富戶。咱們這一大片林子裡都是中藥,寨子裡有不少人是採藥出身,大家每年採藥賣給縣裡的藥材鋪子,在南坪大幹溝一帶種了幾十響的大地,山上也種點苞米,算是有吃有喝。要說這日子吧,咱們弟兄那過的也不差,您說馮麟閣、金壽山那些大鬍子們,他們手下那些弟兄的日子未必就比咱舒坦,咱寨子和大幹溝南坪子那邊光是老孃們就一百多號,連我在內,一半的弟兄都是成家立業的,家裡甚至是幾個娃的。咱過的真不差,可那小日本不閒着,他們是給咱送了些洋槍,但也打着咱這金礦的主意,前後已經派了幾撥人來勘察咱這金礦。您別看咱沒有讀過書,大字不識幾個,可咱心裡明白,小日本沒安好心,他現在是招攬咱給他做事,他自然不動咱,指不定哪天用不着咱了,立馬就能將咱這些弟兄都趕走,隨便找個藉口就把咱這金礦坑子給佔了。”
宋彪停下腳步,遠遠的眺望着那個金礦坑子,這是一個既有巖礦,也有溝礦的金礦,產量想必是不小的。
渾江這個地方的金礦本身就多,在吉林這種多金大省也能排前三,七十二道溝的這個金礦就算是比較有名氣的。
他看了一段時間,這才和郭長風道:“既然我來了,那就沒有小日本什麼事了。你讓弟兄們放心,既然大家大多還是本地鄉親,我就說一句,只要我守着這個金礦,裡面出產多少金子,我都用在咱紅土崖本地,修渠修路建私塾,這都是可以花錢的地方,咱不指望靠金子養活咱們。咱還是得指望地裡的營生,這地方要是經營好了,那得有六七千垧的大地,一年得收多少糧食。到時候啊,咱讓紅土崖的娃們都能上私塾讀書,以後咱也和小日本一樣開軍校,咱們弟兄家的娃們早早就上軍校,從小讀起,以後都出去當軍官。老的在家裡種地,小的在外打仗,保衛一方水土的安全,這纔是長久之計。”
郭長風呵呵笑道:“所以咱說還是跟着彪爺有出息。”
宋彪提起馬鞭遙指前方的寨子,道:“走,咱去寨子裡,這道上走得也夠累的,去寨子裡好好休整。”
“行啊,弟兄們肯定都等急了!”
郭長風哈哈大笑着,又拍了拍自己這一身新軍裝,和宋彪道:“彪爺,您看我這身行頭怎麼樣,還湊活吧,弟兄們見了肯定是眼饞的很啊。”
宋彪淡淡的笑一聲。
他倒是沒有太多的擔心,他之所以要在牛家堡多等兩天,正是等趙庭柱的隊伍將這裡穩定下來,此時在郭長風七十二道溝的大寨子裡也有滿洲步兵師一箇中隊的兵力,他這裡又帶了李大運的警衛連,理論上是不會出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