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F A V車隊迂迴疾駛向鎮中心,根據無人機情報搜尋前出的甲蟲族偵察兵;遍地斷磚瓦礫在車輪下作響,每每顛得車身一蹦老高。F A V火力較弱,反坦克**發射架、25毫米高射炮、82毫米自動迫擊炮之類的重武器,每輛車只能安裝一具。不過他們的目標只是拖延時間,甲蟲族前出的偵察兵又不多,興許這薄弱的武裝已經夠用了。
W拿卞強的軍用手機給家裡打電話,可是一個號碼撥出去,投影出來的卻是端坐辦公桌前的許恬婌——
“咋回事兒?”W一頭霧水。
“雁先生,”許恬婌女王範兒十足,“任務進行得怎麼樣了啊?”
“進行你大爺!老子撥的家裡電話,咋會是……”
“雁先生息怒嘛。是這樣:在你爲我辦完事情之前,你的家人會一直由我照顧;要是你有話想對她們說,只用告訴我就行了;她們對你說的話也由我代爲轉達。請你放安心,我會把她們照顧得非常非常……”
“日你大爺!趕快叫老子跟她們娘倆說話!快點兒!”
許恬婌雙手捧起咖啡杯,極其淑女地小啜一口,對他笑道:“說實在話,雁先生,在地球上這麼多年,我還從來沒有像信任你這樣信任過其他任何人,除了哥哥大人和魏俊。”
“你他媽有話直說!”
“不要辜負我的信任,雁先生。我可是看過700多集柯南的女人,手段和花樣之多不是你能想象的。爲了你的家人,千萬別辜負我。服從我,有的是你的好處;反抗我,後果自己去猜吧。我再問你一遍:任務進行得如何了?”
W又萎了一回:“……貓已入籠。順帶還找到個深青城倖存者。我叫人送他們回去了。”
“很好。你呢?你還在靖定?”
“界河以西還有兩萬羣衆沒能轉移。我在設法掩護他們。”
許恬婌放下咖啡杯:“真高尚。你有把握嗎?別冒冒失失丟了小命兒。”
“老子又不傻!十幾臺車、一百來人,想擋住蟲海那不是扯蛋麼?好在根據無人機情報,蟲海目前處於靜止狀態,原因不明。我的打算是殲滅它們派出的偵察兵,並在鎮中心廣場一帶建立防線,儘量拖延時間,堅持到羣衆全部安全轉移走,然後呼叫第七機步師用重火力胖揍那些狗孃養的—— 前提是第七機步師不掉鏈子不遲到。”
“羣衆多久才能撤完?”
“我估計……兩個半小時足矣。”
“那就好。你自己把握吧。”許恬婌的聲音很冷:“我強調一下:最好別把我對你的大恩大德忘了。你這條命都是我撿回來的,老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看在我三番五次救你的份兒上,再想想你的家人,你自己說吧,該怎麼向我效忠?”
“您讓我做什麼都行!”W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如果我讓你去送死呢?”
“我會去送死!”W不假思索。
許恬婌微微頷首,似乎非常滿意:“很好。”
“您還有話要交待嗎?”如果眼前的不是投影而是真人,W真想就地上了她!媽蛋,虧得老子當年亂軍之中第一眼就看上你了,不曾想竟是這麼個惡毒的丫頭片子!……
“有。”許恬婌說:“有一個我個人的請求。”
“啥?”
“答應我,要活着回來。”
許恬婌掛斷了電話。
她這最後一句話啥意思?W直髮呆。“個人請求”?“答應我”?難不成……她捨不得老子?這麼說……她對老子有意思?
呵呵。
他們橫穿廣場,在甲蟲族偵察兵的必經之路上設伏。這一帶的房屋倒的倒、塌的塌,比較堅固的也只剩鋼筋混凝土骨架遺存,宛如一片片灰黑色的化石叢林。裝有機槍、**機槍和反坦克**的F A V隱藏其間,互相呼應,提供機動平射火力;25毫米高射炮車和防空**交錯佈置在道路兩側,以廢棄的汽車爲掩護,提防甲蟲族可能沿“城市峽谷”發動的空襲;82毫米迫擊炮車則遠遠地躲在廣場以東鎮區,裝填激光制導炮彈隨時待命。除此之外,馬路中央和便道上還佈設了幾枚定向雷,設置成手動起爆模式,到時候炸它丫的。
最後,每位士兵都做了最壞的打算。他們身上掛滿**,能帶多少就帶多少,扔不完也沒關係—— 萬一瀕臨絕境了、實在沒出路了,乾脆拉響光榮彈跟蟲子們同歸於盡!死也要拉它幾個兔崽子墊背!
“蟲子過來了!”負責誘敵的幾個兵一路飛奔回來,跑到跟前一頭鑽進隱蔽處,手忙腳亂地給步槍換彈匣:“來的不少,一百多隻,沒見會飛的。”
W一咬牙,抓着對講機喊道:“全體隱蔽!各就各位!作好戰鬥準備!”說罷扣好頭盔抱着槍臥倒在一堆瓦礫後頭。就在大家屏息凝神準備玩兒命的時候,一輛ATV突然剎停在他們身後的街角處—— 是卞強!他手拎一隻Mk17步槍,小青蛙似地躍下車來,飛跑到W面前臥倒敬禮:“長官!卞強前來報道!”
“你小子不是回去了嗎?”W眼珠子瞪得賊圓。
卞強一邊檢查彈藥一邊說:“我讓他們自己坐車回去了。李寶存是陸戰隊的,伊爾是職業特工,雅格小姐身爲戰地科學顧問也受過軍事訓練,應該能照顧自己……”
“沒給他們防身傢伙?派了幾個人護送?”
“雅格說他們帶了貓族的啥‘熱晶體’,厲害得很,不用咱們多操心。她還給我看了,像是個鑽戒,黃顏色的,不大丁點兒,戴在她手指頭上。我搞不懂……”
“熱晶體?好,幫咱們省心了。”
三年前,小野貓菲爾絲·烏颯的熱子束不但燒慘了甲蟲族,也深深烙進了W的腦海。有這般神器還等人來救?臭貓……
“您知道?哈!所以我還是回來幫您吧!”
“切,多你一個人也沒啥用。”W說話超級直白。
“沒事。入伍後第一次實戰經歷怎能錯過!”卞強還挺興奮。興奮去吧,一會兒你哭都哭不及——
“轟!—— ”一記地動山搖的爆炸,鎮子彷彿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瘋狂吼嘯、劇烈震顫,像爆發了大地震一樣誇張。甲蟲族這是在搞毛啊?清路障也犯不着動用這麼多**好不!何況它們咋可能有**啊?大家夥兒簡直晃暈了,除了抱緊各自的武器之外啥也顧不上,兩眼一抹黑,滿耳朵“嘩嘩啦啦”的磚碎石飛聲。過了二三十秒樣子,“腳下過電”的感覺沒了,震動變得平穩而有節奏。大家小心地半爬起來,探出頭朝街壘外望去。這一望可好,差點嚇出他們的屎尿來——
上百隻工蟲和兵蟲出現在街道盡頭。它們一排又一排、一層又一層,嶙峋的肢體彼此疊加擁擠成一團,像一堆堆渾身是嘴的爛肉,地毯似地塞滿了整條馬路,大搖大擺地向街壘蠕蠕涌動過來了。
除了W,其他人都是頭一次親眼見到甲蟲族的尊容,好多士兵當時就給嚇傻了。這也難怪,畢竟“人”對與自己形態迥異的生物往往會有一種本能的厭惡和恐懼,人類是這樣,CRAB也是如此;特別是當你知道這種生物的力量非常強大、能輕而易舉殺死你的時候,聯想與暗示就會大大強化你的厭惡和恐懼情緒,足以令意志薄弱的人做一輩子噩夢,甚至當場崩潰掉。
這種情形下,時間拖得越久,軍心就越動搖。不能再等了,儘管時機不是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