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初所在的池澤鎮,是個有着三十幾個自然村的鄉鎮,其面積足有鳳鳴鎮五個大,但是人口還不到鳳鳴鎮的一半。其北面地勢低窪,是一望無際的溼地,莊稼無法在這裡生長,因爲一到雨季這裡簡直就是一片汪洋,溼地裡面蒲柳灌木等野生植物叢生,裡面藏個千軍萬馬不成問題,是個打游擊的好地方。
不出所料,周裡據點的鬼子不會容忍這麼一支隊伍活動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於是周裡據點幾乎傾巢出動圍剿劉兆初的游擊隊,害得劉兆初的游擊隊一夜之間要換好幾個地方睡覺。圍剿最厲害的一次,一直把劉兆初的游擊隊攆進一望無際的北大荒,在裡面整整呆了十幾天,以泥鰍、野獸爲食。
相對於劉兆初來說,李琪的處境更加艱難,這裡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連個丘陵都找不到;因爲在鬼子的腳下,這裡的民衆對鬼子兵畏之如虎,談起那次屠戮範冠三妻小老母的事來,無人不膽戰心驚;日本人在這裡推行保甲制,各村都有維持會和僞村長,這些僞村長雖然談不上有多麼壞,但是對於日本人他們採取了逆來順受的態度。
李琪到麻裡鎮,一方面應對河陽城的日僞軍大規模的圍剿和夜襲隊的突然襲擊,一方面在各村積極宣傳抗日思想。李琪帶着百十個隊員居無定所,四處安家。好在1940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經常露宿野外的游擊隊員們沒有凍出病來。
隨着*叛國投敵,在海右省的僞軍數量急劇上升。四月,一個加強連的僞軍進駐河陽縣城,爲首的叫張嘯天。這些僞軍自稱是和平建國軍,但是當地人稱他們爲漢奸自治連。
此時的河陽城裡的日軍總數爲六百多人,而各種僞軍的數量也達到了五百多人。松田除了對李壽山的隊伍比較放心之外,對其他的人都半信半疑,用河陽當地的話講叫“個別一個橛拴着”,但是最信任的陶開疆已經死了,而他的部下也剩下不到三十人了,這是松田最爲痛心的事情。
對於新來的僞軍的安排,松田頗費思量。
徐燭的保安隊本來有一百多人,因爲松田始終對徐燭心存疑忌,所以他讓其中的一半人下去維持各個區的治安;何景泗的隊伍最不可信,這些人本來就善於見風使舵,一旦遇到風吹草動難免不會陣前反戈,尤其是剛剛有二十多人被游擊隊捉而又放;新來的二百多人的僞軍雖然名義上與他們合作,但是人心隔肚皮啊。
松田最怕城裡的這些僞軍聯合起來對付他。
思來想去,松田決定把張嘯天的僞軍安排在城東麻灣村一帶,在那裡建立新的據點,專門用來對付那些游擊隊。他的這個決定也正對了僞軍連長張嘯天的心思,他也不想和日本人住在一起,獨自建立據點,自己就像半個皇上,多好!
在李琪和劉兆初出鳳鳴鎮的時候,徐明侯每個人給了他們一份行動的計劃和宗旨。徐明侯把這次行動成爲“凌遲”,其套路是先挖掉松田的耳目,再斬掉他的四肢,最後讓他徹底滅亡。
根據徐明侯的指令,李琪和劉兆初的部隊從來不和鬼子的隊伍接觸,碰到鬼子來時,不管他們來多少人,兩個人的隊伍都望風而逃,彷彿不堪一擊。但是遇到夜襲隊和保安隊時,他們兩個人的隊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隊員個個生龍活虎,打得這些僞軍們丟盔卸甲,望風而逃,氣得松田直罵這些僞軍爲飯桶。除了打擊僞軍之外,他們還對僞政權進行毀滅性的打擊,所有的僞村長僞區長等給日本鬼子幹事的人都受到了游擊隊的特別關照,能教育過來的盡力教育,死心塌地爲鬼子效力的堅決予以消滅,漢奸和僞軍的家屬也都多次受到教育。
游擊隊說了,給鬼子做事不要緊,但是要做到心在曹營心在漢;每個僞軍、每個漢奸都有一個賬本,上面列着他們的所作所爲,他們搶老百姓的一隻雞也登記在冊;徐明侯徐將軍說了,不怕零花錢,就怕整算賬,到時候這些帳游擊隊要一一清算,除非他們死了;於昭湘於司令也說了,不怕你爲非作歹,任由我辣手處置!
松田渾身癢癢找不出哪裡的毛病,他曾經親自帶人圍剿李琪的游擊隊,但是累得都要趴下了也找不到游擊隊的一根汗毛。但是隻要鬼子兵一回到縣城,游擊隊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
張嘯天的到來正好解決了松田的難題,張嘯天的加強連一律駐紮城東二十多裡的麻灣村,既可以爲河陽城增加一道屏障,又可以圍剿李琪的游擊隊。
保安隊長徐燭把河陽縣四個區的區長和所有的鎮長全部召集到縣城,和他們共同商量修建麻灣據點的事宜。這些區長和鎮長們面面相覷: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到哪裡再去搗鼓錢糧去?這些區長鎮長們低頭耷拉角沒有一個人出聲,松田的臉上掛不住了。
徐燭見狀,把臉一沉,冷冰冰地說道:“各位就不要守着我哭窮了。我們河陽縣一向安寧,沒有受到過大的劫掠,境內的財主老爺們多於牛毛,就是在座的諸位中也有不少富得流油的財主。回去多想想,辦法是會有的。”
看看仍然沒有人接他的話茬,徐燭又說:“修建據點是爲了我們河陽免受游擊隊和土匪的侵擾,是爲了建立*共榮圈的需要,諸位不要讓松田太君太爲難了,爲了促成這件事,本隊長自願拿出三千大洋,各位是不是也拿出點來?”
徐燭的話把這些人氣了個半死,但是如今這個社會,拳頭大了就是爺爺,這些人只好不敢言而敢怒了。
但是出了縣城,這些人在路上就罵開了:什麼玩藝,你拿出三千大洋?你拿個屁,還不是拿着徐明侯的錢爲人?徐明侯的府上隨便找個旮旯打掃打掃也能弄出三千大洋。讓我們捐錢?我們當這個破官圖個什麼?真他孃的一母生百般也有兔子也有獾,徐家怎麼出了這麼個東西。
但是罵歸罵,事情還得辦,區長壓鎮長,鎮長壓村長,村長壓百姓。最後每畝地又多收了二十斤麥子才把這件事應付過去。
四區區長李百成最爲窩火,本身他就不想幹這個破區長,徐明侯再三勸說之下才勉強幹下去的,現在窩囊氣一出不拔一出。這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去給鬼子徵糧徵款了。
但是第二天,李百順又找到他,同來的還有開機房的幾個財主,他們拿着錢來找李百成,二話不說,把手裡的錢放下就走,李百成攔都攔不住。
好容易留下李百順,李百成拉着他的手說:“您們這是怎麼了,我的親哥哥哎,我沒想問你們要錢啊!”李百順說:“啥也不說了,兄弟,你就看在四區老少爺們的面上再受幾年屈吧!”
一句話說得李百成老淚縱橫,他抽泣着,一言不發。
李百順看着李百成這麼大個人哭得說不出話來,無法安慰他,只好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他對李百成說:“三兒也是這個意思。”
到陰曆六月底的時候,麻灣據點宣告竣工。
李琪曾經請示徐明侯是否要阻止鬼子在麻灣建立據點,徐明侯問他:“怎麼了,李隊長,害怕了?讓他們建炮樓吧,建得越結實越好!”於昭湘也說道:“多大的欄圈就要養多少豬,你不讓他把豬養滿了,他能甘心嗎?”
所以在張嘯天督促民工大修據點的時候,李琪的游擊隊絲毫沒有干擾他,讓他痛痛快快地把據點修得闆闆整整。
這個據點比起周裡據點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據點的外圍不僅有鐵絲網,而且有壕溝,據點的南北各有一座吊橋和外面連接。
據點建成之日,松田在縣城最好的飯店爲張嘯天壯行,喝得醉醺醺的松田拍着張嘯天的肩膀說道:“嘯天君,東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張嘯天受寵若驚,連聲說:“爲皇軍效勞,義不容辭。”活像二郎神旁邊的哮天犬!徐燭,歐陽賀、李讓齋也紛紛請求張嘯天多多關照,把張嘯天一氣捧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