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念真的很想好好跟薛以懷討論討論,關於手被壓麻的時效是多久。他已經藉着被她壓麻了手的藉口,當了兩天的大爺,一雙手完全不能動。
吃喝得喂到嘴邊,這還是小事。關鍵是上個廁所,她也得如影隨形,即使是老夫老妻了,那也是還挺難爲情的。
好不容易伺候這大爺吃了藥睡個午覺,她終於抽出個空去看了看白逸銘。她感覺白逸銘很有可能是打了雞血了,作爲一名傷員,不好好休息,竟然一臉猙獰地在狂刷着屏幕玩遊戲。
她靠在門口敲了敲門:“老白,我覺得作爲一名傷員,就應該要有傷員的覺悟。你不好好休息,恢復得自然也慢,這不是白費醫生們的辛勞嗎?”
白逸銘訕訕一下,收起了平板:“嫂子說得是!今兒是什麼風竟然把您給吹到我這裡來了?隔壁的哥們,怎麼捨得放人?”
何念念輕咳一聲,表情嚴肅道:“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你。那個……薛以懷腦子就沒有撞到嗎?”
白逸銘不明所以:“嫂子這話到叫我不解了,你是希望他撞到呢?還是發現了他腦子有什麼問題?別說,讓我猜猜!是後者對不對?”
何念念抽抽嘴角,白逸銘的腦洞實在是大了些。這會子已經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不能自拔,笑得如此的喪心病狂。她只能暗暗嘆息,原來薛以懷這麼精明的人,也會有交友不慎的時候。
“嚴肅點,我是認真的。我總覺得他這兩天有些奇怪,哪裡怪我又說不上來。腦子要是沒有撞到,那是哪裡抽風了?”薛以懷這兩天的確行爲古怪,就差弄個強力膠把自己黏在她身上了。
想想初見他的情景,那麼高冷的人,如今這種黏糊的狀態,實在是令人覺得不安。她的猜想就是,薛以懷一定是撞壞了腦子。
白逸銘哈哈大笑,笑到最後是驚呼。好吧,太得意忘形了,活該拉扯到了傷口。
“嫂子你就放心好了,我自打認識老薛一來,我就覺得他是個怪胎。你要是覺得他正常,那他纔是真的不正常。”他正笑着,笑聲卻戛然而止。
何念念奇怪,剛想回過頭,結果被嚇了一跳。薛以懷的腦袋一聲不吭地打在她肩膀上,這幸好是白天,要是擱晚上非得嚇死人不可!
“你這一聲不吭的,想幹嘛呀!不是……你不是都睡着了嗎?”這位大爺她是好不容易纔哄睡着的,怎麼才這麼個說話的功夫說醒就醒呢?
搭在肩上的腦袋一本正經道:“我剛纔做了個夢,夢見有人在撬我的城牆、挖我的牆角,還帶着一把草,說要給我種上!”
她撇過頭,竟是無言以對。白逸銘拉過被子把自無得嚴嚴實實:“我是傷員,撬不動城牆、挖不開牆角、種不上青草。我是傷員,我好睏,兩位可以出去了嗎?”
回到隔壁病房,何念念瞪着他問道:“這位大爺,您老現在可以安睡了嗎?”你再不睡,老孃都要累死了。
薛以懷點點頭,爬上牀卻擠到牆角,對她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上來。”
她盯着他的手問道:“您這胳膊,可算能動了!”
薛以懷看着她,臉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哎呀,好疼。”
何念念一臉無語,這要不是撞到腦子抽風了,就是智商退化了。她終究還是聽話地躺在他身邊,長嘆一聲:“薛以懷,你最近這是抽的什麼風?”
薛以懷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邪邪一笑:“念念,你有什麼心願?”
好莫名其妙的話,她笑了笑:“你這是阿拉丁神燈嗎?我許什麼心願都可以?”他點點頭,何念念想了想,“那第一個心願就讓你快點好起來,我就不用鞍前馬後得伺候着了!”
這就是她的心願?薛以懷有些意外,又道:“這個我無能爲力,下一個?”何念念撇過頭,消遣我呢?擺擺手,轉過身去閉上眼睛,睏倦之意立馬就涌了上來。
薛以懷的胳膊搭在她身上,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幾乎是貼在她背後:“念念,我後悔了。”她已經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薛以懷的聲音忽遠忽近,她聽得並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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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寧郊外的一幢別墅,閆飛給顧南換了藥,重新包紮了起來。
“雖然他們蒙着面,不過我十分確定薛以懷就在其中。”那晚月夜下的追逐,終究以薛長安被救走結束。雖然雙方都有受傷,但各自都有收穫。
薛長安是被救走了沒錯,不過他能吐的東西,也吐得差不多了。閆飛一直都還是被盯緊的人,從一開始穿山甲就故意安排他拖着一羣警察到處走把目光都吸引開,顧南卻在那時候不動色聲離開了蒼寧。
這次薛長安的被營救,他還沒有想清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的問題。也許是自己太低估了警方,自己跟閆飛的關係,恐怕也早就出現在了警察的跟蹤範圍。不過以他的警覺,竟然還是被人跟蹤了,這還是說明他到底是低估了對手。
這個薛家,頗有意思。一個集團總裁,卻跟警察混在一處,這身份已經是不言而喻了。外加上薛老爺子的勢力,帝鱷集團當年的傾覆,這筆賬恐怕都要算在薛家頭上了。
閆飛低頭沉思,沒有說話,顧南拍了拍他的肩頭:“小飛,現在問題已經很嚴重了。以義父對你的器重,這次本應該是讓你親自去薛長安的。可他老人家的計劃卻不是我想的這般,這其中恐怕也有你奮不顧身救何念念的緣故。小飛,義父這是對你有所顧慮了……”
這便是最糟糕的情況了,穿山甲親自培養出來的人,從來不允許帶有什麼感情。感情便是人的最大弱點,所以他從來不允許他們有私人感情。這是有前車之鑑的,閆飛就更應該警醒。
閆飛只是淡淡應了一聲,顧南嚴肅道:“我認真地問你一次,何家與你的關係……當真?我前面一直懷疑,這只是你對何念念好的藉口。所以,我最後問一次,你們的關係當真?”
千真萬確。若說他在何家老房子裡看到的照片還不算,那後來何念念拿着他的頭髮去做了dna比對,那比對結果便再也無法騙人了。他就閆飛就是何崇飛,何家那‘死去’了三十年的兒子。
世界有時候怎麼就那麼小?
顧南沉默了許久又道:“所以,你是不可能用她的命去換小雅的命了,對嗎?”他沒有回答,可沉默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顧南一拳捶在牆上,他卻感覺不到疼。這世界有時候太小,小到要在最重要的人裡面做出抉擇。有時候世界又太大,大到找不出另一個可以匹配的心臟。
上一次擄人沒有成功,不僅是打草驚蛇了,還讓引來了警察的注意。說不好,警方都已經查到小雅身上了。這樣一來,他們想再對何念念下手,就是難上加難了。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顧南站起身道:“結婚吧!跟小雅結婚吧!你知道的,這是她這麼多年唯一的夙願。既然救不了她,那就成全她最後的心願。她的時間不多,不要讓她等太久。也別去管警察是不是已經盯緊了整個洛山家族,我來引開他們。”
閆飛皺着眉頭:“你想幹什麼?”顧南的決絕的表情,讓他不禁嚴肅起來。
顧南冷冷笑了一聲:“義父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現在洛山家已經被盯緊,他是不會讓你現在去蹚洛山家的渾水,更有甚者,恐怕還要我們跟洛山家劃清界限。可小雅等不了了,所以,就算是豁出命我也要幫小雅完成最後的心願。”
這世上的毒的便是情,沾上了戒不掉,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
這世上最難解釋的還是情,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爲之豁出性命卻依舊甘之如殆。
閆飛卻搖搖頭,這反應差點就讓顧南衝向前跟他幹架了。顧南忍了下來,閆飛解釋道:“雖然最近大家可能都會收斂一些,可義父想爲弟弟報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今知道了誰是臥底,恐怕下一步就是要對薛家動手了。念念現在的處境很糟糕,我不放心。”
說來說去,還是因爲何念念。
顧南罵了一聲:“我保證在你和小雅結婚回來之前,何念念完好無缺如何?”他認真而堅決,這一次他比什時候都要認真。他是攔不住義父的報復,可他至少還能幫着拖一拖時間。
閆飛知道他是認真的,小雅是他欠下的一筆債,終究還是要還的。他終於點點頭,拍了拍顧南的肩膀:“我回來之前,你也要完好無缺。”顧南笑了笑,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機票。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顧南笑了笑:“去吧,小雅還在等着你。”閆飛沒有問顧南他打算怎麼吸引開警察的注意,顧南也沒有打算告訴他。
他計劃着一樁行動,卻不能保證自己是否能夠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