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建麼?這木材哪裡來?”
“此次出征,那小國師又立了大功勞,陛下……”
當今皇帝本就信奉此道,再加上如今這傳聞出自觀星世家晏氏一族的小國師屢立奇功,皇帝在全國各地興修道觀,甚至並未考慮過可有足夠的人員常住瞄內。
“若是再這樣下去,百姓要叫苦的。”在這些並不能直接給百姓帶來益處的事情上人力物力被耗費幾多?時間久了,自然要有人怨聲載道。
往前數到兩晉南北朝,多少寺院、洞窟落地山河之間,復又漫滅在戰火與過往的雲煙之中,也正是相類似的境況。
即便是不大談所謂家國百姓之事,單單講這些用於建築的木材。青山一座,能有多少成材樹木?百年難樹人,十年亦難樹木。
在這等事上,皇帝也難免知其一,不知其二,自以爲的“弘道”,終究要變成另一種形式上的滅亡……
當然,二人談論的這些許,也同樣不會傳到小國師的耳朵裡——深山與經書並不足以讓晏亭鶴於方寸之間而盡知天下。
晏亭鶴畢竟是人,也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聽聞皇帝再建勅賜道觀,只想起師父也曾說過這世間聞道之士尚少,有生之年爲國之餘,也當傳道人間。
“這又是……”
一回生,二回熟,只是在獄中的淵唳雲不知爲何,腦子又如同一團漿糊,整個人好像害了傷風感冒,昏昏沉沉的,卻也知道自己現在怕不是又陷入了兄長的記憶中。
自那次與囚車相撞,關於淵唳雲與晏亭鶴的一切好像徹底纏繞在一起。混沌之間,難尋一柄開天斧,斬斷這份混亂。
“國師大人可好些了?”宮人的話傳到耳邊,果然是晏亭鶴害了風寒,“前些時日大人日夜操勞不得休息,陛下感大人恩德,如今又要在京郊建一座勅賜的道觀,到時候奠基還要您親自去呢!”
“又建?”
“他難道不知道這勞民傷財麼?”
“到時候尋常的混混都去道觀裡找庇護,哪裡和他師父……”
吐槽了許久,淵唳雲也知道自己此時所說的一切都不可能影響這些已經過去的事實,只是自己給自己尋一些不痛快罷了!
“也不必如此,本就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事情重複的次數多了,晏亭鶴也覺得並無意義,更何況師父那一句‘命來守安泰’,早就告訴他了天命所在,又何求什麼回報?
“陛下有心,國師大人便莫要推辭了。”
皇帝畢竟是皇帝,只要是金口一開,哪怕是賞賜也並非是能夠輕易推辭的。身爲嫡長子的楊承不能,作爲國師的晏亭鶴同樣不能。
即便是晏亭鶴棄了這國師之位不做,也改變不了皇帝的決定……時至今日,淵唳雲當然也該能明白,只是心中的隔閡一日放不下,淵唳雲便以爲晏亭鶴應當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往後還請陛下不必刻意如此。”
晏亭鶴又自己的沉着與隨和,甫一開言,淵唳雲原本胸懷的悶悶也隨着一吐而出。
今朝窗棱又被印上金光,想來必定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淵唳雲被困在這裡,只能被動的看着晏亭鶴這段屬於過去的記憶,到底還是不情願的。
“若是雨大一些,是不是那些百姓就能少忙一些?”
“這是什麼時候?纔是年裡,便這麼多晴天麼?”
聲聲燈火歲歲年,難得人間賽神仙。宮牆內外,元宵喜悅沖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