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拳捶在鄭水柔肩膀上,“別把我說的這麼有心機好不好?我早就跟你說了,他肯定會好起來,是你自己不信的。”
鄭水柔直點頭。甚至還對我伸出了大拇指,“我現在信了,妍妍,還是你有遠見。”
我瞪她一眼,“水柔,剛纔喬羿深找你,他跟你去哪兒找了沒?”
鄭水柔搖搖頭,“他什麼都沒說,只說讓我好好陪陪你,安慰安慰你。”
聞言我有些失望,本來以爲鄭水柔會知道些什麼呢,看來現在除了等,我真的做不了任何事了。
鄭水柔看我發呆,連忙說。“妍妍,你要是着急的話,我們看看電視吧。”
我擺擺手,現在的我哪裡還有心思看電視?“水柔,你說到底會是誰偷了我媽,他們是什麼目的呢?喬羿深能不能找到啊?”
鄭水柔被我問得招架不住。聳聳肩表示她什麼都不知道。我只好不再問了,鄭水柔隨便找着話題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不想讓她擔心,也就附和着說上幾句,到後來鄭水柔也覺得沒意思,就不說什麼了,安安靜靜地陪着我等。
一直到晚上喬羿深他們都沒有回來,陳媽過來問我要不要準備晚飯,我心煩意亂地說先不用,陳媽要出去的時候鄭水柔叫住她,讓她先做,然後對我說,“你剛出院,不吃飯不行,我知道你吃不下,但是你老公讓我照顧你。我既然答應了就不能食言,陳媽,記得做一些適合病人吃的。”
陳媽應了一聲去準備了,我看了鄭水柔一眼,嘆了口氣,鄭水柔拉過我的手,“嘆什麼氣?”
“喬羿深他們還不回來,連個消息也沒有,我實在是着急。”我真的很想靜下心來等的,可等不到喬羿深我的心就始終懸在嗓口,根本落不回胸腔。
鄭水柔又安慰了我幾句,結果不一會兒喬守業他們就都回來了。
喬守業和喬勇走在前面,喬羿深橫抱着一個人還一個醫生打扮的人跟在後面,喬羿深懷裡抱着的人,看身形衣着,分明就是我媽媽!
我激動地跑過去確認。果然是我媽媽沒錯,我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喬羿深,他一如既往地傻笑着,“媳婦兒。我把媽媽帶回來了。”
因爲太激動了,我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流,哽咽着連句謝謝也說不出。喬守業拍了拍我緊緊抓着喬羿深手臂的胳膊,“先讓羿深把你媽媽放回去,我們帶了醫師過來,那些儀器我們都不會弄。”
說着喬守業看了看那個醫師,“徐醫師,就麻煩你了。”
徐醫師推辭着說,“喬老先生客氣了,喬少爺,麻煩你把病人抱到房間去。”
聞言我連忙給喬羿深讓出身子來,喬羿深對我點了點頭,“媳婦兒,我先去了。”
我要跟着喬羿深一起上去,喬守業喊住我,“妍妍,你去了只會影響徐醫師,先在這兒等一會吧,等下羿深會喊你的。”
真是關心則亂,喬守業說的沒錯,我現在這個狀態去了,確實除了影響徐醫師沒有別的作用,鄭水柔拉着我坐下,說,“妍妍,既然阿姨已經找回來了,你還急什麼,等着吧。”
我聽話地坐下,看到喬守業和喬勇看起來都挺疲憊,頓時有點愧疚,畢竟他們都是爲了幫我找媽媽。我看桌上的茶水早就已經涼了,去泡了新的,然後給喬守業他們每人倒了一杯,“爺爺,爸,謝謝你們。”
喬守業喝了口茶潤了潤脣,然後才說,“丫頭,這次啊,你最該感謝的,還是羿深這孩子。我和你爸都沒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都是他的功勞。”
喬勇跟着搭腔道,“就是啊,多虧了羿深。”
我正要問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喬芳出來了,她人還沒下來,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爸,哥,你們終於回來了,再不回來我要被餓死了。”
喬守業聞言看向我問道,“怎麼你們還沒吃飯嗎?”
鄭水柔替我回答道,“是啊,她不肯吃飯,不過我讓陳媽準備去了,應該很快就好了,正好,你們也回來了,我也該回家了。”
鄭水柔說着就拿包起身,我拉住她的衣角,“你陪了我一下午,都到這會兒了,就在這兒吃吧。”
“是啊,鄭小姐,留下來吃個飯吧。”喬守業也挽留道。
鄭水柔不是什麼扭捏的人,也就答應了。
此時喬芳已經走了下來,她坐到喬勇旁邊,“爸,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誰吃飽了撐的偷個病人啊?”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問題,所以我靜靜地看着喬守業等着他的答案,喬守業往媽媽的房間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才說,“妍妍,你還記得之前公司裡有個被你辭退的公關部經理張曉佑嗎?”
張曉佑我當然記得,就是孟良辰出車禍那天,被我在公司門口開除的,當時喬漾還趕來阻止,最後是喬羿深在喬漾耳邊說了幾句話,喬漾纔沒再插手管這事的。
“難道是那張曉佑?”我下意識地問道。
喬守業點點頭,“就是她,說起來這還要怪你二叔,以前因爲公事,他曾把張曉佑帶到家裡過來,張曉佑多少對喬家有些熟悉,所以才設計在我們都不在家的時候偷走了你媽媽。”
原來是張曉佑因爲被我辭退懷恨在心,所以惡向膽邊生,可是區區一個工作而已,像她那樣圓滑世故的人去哪裡找不到,她至於麼?巨剛諷圾。
喬守業看我有疑問,繼續說,“她的本意是想挾持了你媽媽,然後勒索你,騙點錢而已。我們去調查監控的時候才發現,事發那一段時間,攝像頭拍到的影像都是一團漆黑,估計是被她給蓋住了。本來以爲沒了線索,可沒過多久,她就打電話來讓我們準備錢了,然後我們才靠着定位追蹤到她的位置,把你媽媽救了回來的。”
如果這樣解釋,倒還有點可能。
好在,人已經救回來了。
我再一次真誠地道謝,“謝謝爺爺,謝謝爸爸。”
喬守業衝我擺了擺手,他四下環視了一圈,問道,“對了,阿漾和範瑤呢?還沒回來嗎?”
喬芳說,“嫂子美容院剛開張,當然忙了,估計回來也晚了,二哥前面纔給我來了電話,說他有事,今晚不回來了。”
喬守業“啪”一巴掌就拍在茶几上,罵道,“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在外面鬼混!小芳,你給喬漾打電話,就說他以後永遠都不用再回來了!”
喬守業都發了脾氣,誰也不敢跟他頂嘴,也或者,喬勇和喬芳巴不得喬漾得罪老爺子,他們能多分到點財產呢,反正是誰也沒替喬漾求情。
這時候,陳媽過來喊大家吃飯,因爲喬羿深還沒下來,我就說先上去看看,喬守業也沒說啥,只是說讓我去了別打擾徐醫師。
鄭水柔和我一起上去,我敲了敲門,是喬羿深來開的門,他剛把門打開,就對着我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輕關上門退了出來。
喬羿深壓低聲音問,“徐醫師那邊還沒弄完呢,媳婦兒,你們怎麼上來了?”
因爲喬守業和喬勇剛纔的話,我再一想到喬羿深出去之前我對他的態度就有些不好意思,聲音儘量放得溫柔,“晚飯好了,你今天跑了一天,肯定是又餓又累吧?先下去吃飯。”
喬羿深搖了搖頭,“徐醫師這裡得有人守着,你們先去吧,我忙完就下來吃好不好?”
我一把抓住喬羿深的手,冰涼冰涼的,“你看你,出了一頭汗也沒好好洗洗,頭髮都黏一起了,這麼髒,我害怕你把細菌傳染給我媽啊。”
喬羿深一聽就急了,“媳婦兒,對不起,羿深也是太着急了,就忘了,我現在就去洗,你別生氣。”
說着喬羿深就“蹭蹭蹭”地跑下樓,鄭水柔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妍妍,你還真是完全利用這二傻子啊,他辛辛苦苦給你找阿姨,你還嫌他髒,我說你對一個傻子要不要這個苛刻啊?”
我笑着搖搖頭,“不是的,你要是好好跟他說,他不會聽的,只有這樣說,讓他以爲我生氣了,他纔會聽。”
鄭水柔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我現在真覺得,你倆其實還挺般配的。”
“是嗎?你也趕緊下去吃飯吧,等會喬羿深要上來你就攔住他,我進去守着。”鄭水柔的話讓我心裡喜滋滋的,總算,她是對喬羿深徹底改觀了。
鄭水柔下去了,我輕輕推開門走進去,徐醫師正在心無旁騖地運用那些設備,媽媽身上已經插了不少管子了,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着牀上靜靜躺着的媽媽,心情實在是五味陳雜。
等到徐醫師進行完畢,他摘下口罩,對我笑笑,“喬太太,你母親已經沒事了,以後可要照顧好她,以後不要再這樣疏忽了。”
我點點頭,“徐醫師,下面已經備好了晚飯,你今晚就在家裡吃吧,我陪我媽媽說說話。”
徐醫師沒推辭,提着他的醫藥箱出去了。
我看着雙眸緊閉的媽媽,心疼地無以復加,她多無辜啊,因爲張曉佑對我的記恨而被連累。想到張曉佑,我氣得握緊了拳頭,張曉佑她傷害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拼了命想保護的人,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媽,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我握着媽媽的手暗暗發誓,“從此以後,誰也不可能傷害你。”
當晚,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喬羿深說他今天挺累,想早點休息,我便陪着他回房。
喬羿深洗澡的時候,我眼尖地看見他拿了一包棉籤,不知道要幹什麼。
喬羿深在我面前一向都不避諱,往往還沒進衛生間,就脫得只剩個褲衩了,今天卻包的嚴嚴實實,還拿了睡袍進去。我心裡越發疑惑了,不一會兒,喬羿深說衛生間沐浴露沒有了,讓我給他拿瓶新的。
沐浴露是我前天才放的,不可能沒有,於是將計就計地答應了一聲,然後走到門邊,開了門又關上。
果然,我們一關上,喬羿深就從衛生間出來了,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襯衣,身上一點也沒溼,徑直衝着牀頭櫃走過去,一擡頭纔看見我根本沒走,喬羿深的手一頓,有些尷尬,“媳、媳婦兒?你沒走?”
我將他身上幾處暗紅色的血漬收在眼底,心驟然揪緊,快步走過去,“你受傷了?”
喬羿深連連往後退,笑得勉強,“沒、沒有,沒受傷。”
我不理他,直接抓起他的手臂反覆查看,喬羿深還遮遮掩掩不讓我看,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乖乖站着讓我看。
這一看我的嗓口就像被人用手給死死掐住了一眼,呼吸都困難了不少。喬羿深右手手臂和肩膀,還有腰間,竟然都有一道挺深的傷口,細小的傷口更多,傷口周圍的血已經凝固,跟上衣粘到了一起。
我的眼淚瞬間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受傷的,爲什麼不早點說?”
喬羿深慌亂地替我擦眼淚,“媳婦兒,你別哭,我沒事,我不疼,你別哭了好不好?”
我哭得更兇了,喬羿深手足無措地看着我,手底下還是一下下地給我擦着眼淚。
我收了眼淚,心知喬羿深既然隱瞞到現在,肯定是不想讓大家知道,當務之急是給他包紮傷口,其餘的等會再問他也不遲,於是我按着他坐到牀上,翻着牀頭櫃找到酒精、紗布和剪刀,喬羿深怯怯地問,“媳婦兒,你要幹什麼?”
我心疼地都揪在一起了,但還是故意甩臉色給他看,“看不出來嗎,我給你包紮。”
喬羿深笑了,“媳婦兒,你還會包紮啊?”
我把喬羿深傷口附近的衣服全部剪開,格外小心,不碰到傷口,沒好氣地道,“當然會,以前在紀家,可沒少受傷,都是我自己包紮的。”
喬羿深頓時就急了,“媳婦兒,你在自己家怎麼會受傷呢?”
我把剪下來的衣服扔到垃圾桶裡,拿出棉籤,蘸上酒精,邊小心翼翼地給他擦傷口周圍的血漬邊說,“第一次受傷是蘇映雪讓我洗碗,地上滑我摔倒了,割破了手臂,她罵我蠢,還揍我來着,我就拿我自己的圍巾給包上了。後來也經常受傷,原因都記不太清了,一直到在南城上小學,班裡同學笑話我是私生女,也經常欺負我。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四年級的時候,班裡的一個小胖子把我推到下學校垃圾堆裡,剛好一根特別尖的鐵刺插進我的小臂裡,當時疼得我差點以爲我要死了,我一邊哭一邊還傻逼兮兮地拿膠帶把傷口纏住;
後來是我們班主任發現了我,把我送到醫務室,你別說,當時醫務室那大夫說我纏得挺好,要不然早就失血過多了,班主任打電話給蘇映雪,蘇映雪說怎麼沒扎死我就掛了電話,那位班主任真的是個好人,還領着我找到小胖子家裡去了,但是小胖子的爸爸好像是個什麼官,班主任沒辦法,就哭着叫我轉學,我死活沒轉,不過說來奇怪,那以後小胖子都不怎麼欺負我了……”
我話說到這裡,喬羿深突然站起來,冷不丁地緊緊將我抱住,我嚇了一跳,想推開又害怕碰到他的傷口,“羿深,你快放開,我還沒擦完呢。”
喬羿深的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媳婦兒,對不起,羿深出現的太晚了。”
喬羿深短短的一句話,我心中積壓了那麼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都爆發了出來,我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媳婦兒,哭出來吧,我會一直在的。”
然後我就真的嚎啕大哭了起來,所有的過往走馬燈一樣在我眼裡閃過,這麼些年,我都是一個人在堅持,連哭都要壓抑着不發出聲音來,可以後,我可以在喬羿深面前隨心所欲地落淚,蘇映雪不會再欺負我,紀莫予也不會再嫌棄我。
喬羿深一直輕輕拍着我的背,在我耳邊柔聲地叫我,一遍又一遍。
我沒有再哭,擦乾眼淚,吸了吸鼻涕,“羿深,我先給你包紮,乖,你先放開。”
喬羿深這才放開我,他眼睛裡全是對我的心疼,我心中一暖,反過來安慰他,“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已經有你了嗎?你會保護我的,我不害怕。”
喬羿深鄭重地點點頭,“我會永遠保護你!”
我點點頭,然後繼續替喬羿深擦傷口,粘在一起的布料必須要徹底溼透才能在不弄痛他的情況下取下來,所以整個過程是非常慢的。
等到所有的傷口都擦乾淨的時候,我已經出了一頭的汗,喬羿深笑着給我擦汗,“媳婦兒,謝謝你。”
“應該是我謝謝你,這些傷口都是救媽媽的時候弄的吧?你也真能忍,竟然騙過了我們所有人。”一說到這裡,我就又開始心疼他了。
喬羿深無所謂地傻笑,“這不是沒騙過我聰明的媳婦兒嗎?我也是怕爺爺看到我受傷了,會怪你,所以……”
原來他隱瞞自己受傷的事,依舊還是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