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一隻白嫩嫩的小手緊緊握着男人的手,是鄭水柔,她比我清醒多了。
那男人見自己的拳頭被鄭水柔一個半醉的女人給鉗制住了。臉上無光。用力把手抽掉,然後鼓足了力氣又要襲擊。
“住手!”一個溫潤而清冽的聲音出聲制止。
西裝男人一聽到這個聲音,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順從地停了下來,躬着身子退到了一旁。
到底是什麼人,只是聲音就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剛纔發生的事情讓我出了一聲冷汗。酒也醒了不少。我下意識地向門口看過去,進來的是一個穿着紅色花襯衫的男人。
我眯着眼睛去看,男人皮膚比女人的都要白,眼窩很深,長着一雙流光瀲灩的桃花眼。
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跟喬羿深的好看不一樣,他的好看。透着一股子妖邪,有點兒,嗯,人妖的感覺!
“風輕!”立在我旁邊的鄭水柔癡癡開口。一聽她這稱呼,我腦子裡一個激靈,這個人妖,竟然是鄭水柔念念不忘的夢中情人——於風輕!
原本我以爲像於風輕這樣的人,肯定是個硬漢子,誰知道,竟然是這麼個形象,說實話,我有點失望。
鄭水柔這眼光,好像有點我不能理解。
於風輕笑了笑,桃花眼彎彎的,他看見了我,詭異地一笑。我下意識地張大瞳孔,才發現於風輕根本就沒鳥我,他笑眯眯地向着鄭水柔走了過去,牽起她的手,放到脣邊一吻,“美麗的小姐,又見到你了。”
鄭水柔就跟個木樁子一樣杵在那裡。於風輕又叫了一聲“美麗的小姐”,鄭水柔才恍然回神,結結巴巴地說,“風,風輕,你還記得我?”
於風輕點點頭,“當然記得,早上誤會了你,真的很抱歉,上天安排我們又在這裡見面,這是你我的緣分。”
鄭水柔激動地聲音都在顫抖,“沒,沒關係的,我不怪你,能再見到你,我、我真高興。”
洋酒勁上來,我頭疼的要炸了,撐着桌面坐下,於風輕見狀,問鄭水柔,“你的朋友好像不舒服?要不要送她去醫院?”
鄭水柔連忙搖頭,“她只是不勝酒力,沒。沒事的,你坐、你坐吧、我佔了你的包房,尊的很抱歉。”
鄭水柔已經大着舌頭,話都說不清了。
我只覺得,手機沒電真的太可惜了,我應該把鄭水柔現在的樣子拍下來,等她酒醒以後自己看看,她鄭水柔也有慫成這樣的一天!
而那個於風輕,我只覺得他神神叨叨,還妖里妖氣穿得像個紅狐狸,根本就不配丹雯帝國準繼承人這樣顯赫的身份!
想到這兒,我就撐不住了,頭枕着胳膊,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見了喬羿深的聲音,他好像很不高興,“於少,她是我老婆,請你把她交給我。”
然後是人妖於風輕的聲音,“喬少爺,你老婆我可以交給你,但是這個女人,你可不能帶走哦,她說她愛我呢,要跟我在一起。”
“不行,水柔現在喝醉了,不管她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等她清醒再說,現在我必須帶走她們。”
人妖於風輕砸了砸嘴,“你果然還是那麼無趣,好吧,人讓你帶走就是,但是我有個條件。”
於風輕話沒說完,喬羿深就打斷他,“不行,這事以後再說。”
我雖然迷糊,但也好奇,爲什麼於風輕還沒說什麼事,喬羿深就直接拒絕了呢?
我想問問喬羿深,可是根本張不開嘴,頭越來越昏沉,接着徹底地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已是下午,身邊躺着四仰八叉睡得跟昏迷了似的鄭水柔,我揉了揉太陽穴,渾身如同散了架一樣難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估莊醫扛。
四下環視,淡紫色壁紙,梳妝檯,熟悉的設施,這是我和喬羿深的房間!
我是怎麼回來的?昨天是怎麼回事?我跟鄭水柔睡在這兒,那喬羿深呢?
想了好半天,記憶就只停留在昨天鄭水柔鍥而不捨地給我敬酒上,其他的一概想不起來。
我推了推身旁的死屍,“醒醒,醒醒!”
鄭水柔伸手拍了拍我,“別鬧!”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
我附到她耳邊,大聲叫道,“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啊!”
鄭水柔“蹭”地坐起來,揉揉眼睛,茫然四顧,“哪裡着火?哪裡着火?”
我捂着嘴笑,“沒着火,我逗你的。”
鄭水柔回過頭,我靠在牀頭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怎麼樣,懷不懷念我們同牀共枕的大學時代?”
鄭水柔愣了愣,然後低下頭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我這才注意到,我們兩個身上的衣服都換過了!
鄭水柔捂着胸口,一臉的沉痛,“紀青妍,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邪笑着望向她波濤洶涌的胸口,“你猜啊。”
鄭水柔瞪着我,過了兩秒她放下胳膊,理了理睡亂的頭髮,“行了,這把戲多少年了,早就玩膩了。”
我笑了,當年上大學的時候,鄭水柔就總是爬到我的牀上來,然後第二天醒來,我們都會上演一出小言中悲情女主角被霸道總裁吃幹抹淨後哭哭啼啼控訴的戲碼。一直樂此不疲,直到畢業了分開了,就沒再玩過了。
“老婆,水柔,你們醒了嗎?該吃早飯了。”喬羿深在敲門了。
“醒了。”我對着門口叫道。
喬羿深又很紳士地問,“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鄭水柔喊了一聲,然後掀開被子下牀,隨口對我說道,“你老公咋這麼磨嘰呢?”
鄭水柔這句話剛說完,喬羿深就聽見了,剛好聽進耳朵裡,他也不惱,只是笑笑,對鄭水柔說,“如果只有我老婆一個人,我當然不用磨嘰,但是還有你,萬一被我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就說不清了不是麼?”
鄭水柔站在牀前,她身上穿的是我的睡衣,她伸了個懶腰,“喬羿深,是你把我和妍妍帶回來的嗎?”
“不然你以爲你們兩醉成爛泥還能找得到家?”喬羿深回答,人已經走到我面前了。
鄭水柔頓了頓,“那謝謝你了,我先去洗個澡。”
說着往衛生間走去,我張開手臂將喬羿深抱住,對他說,“老公早安。”
喬羿深臉色突然就黑了下來,“昨晚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找了多久才找到你?”
這個原因我還是記得的,我委屈地嘟着嘴巴,“水柔心情不好,讓我陪她。”
“陪她跟不接電話矛盾嗎?”喬羿深反問。
我正要說話,鄭水柔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是我不要她接的,你別怪她了。”
有鄭水柔替我解釋,我昂着脖子傲嬌地望着喬羿深,“輕哼”了一聲。
喬羿深摸了摸我的臉,“好吧,是我錯怪你了,老婆,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了,你酒量本來就差,還學人家逞能。”
“不好意思還是我逼她的。”鄭水柔又搶着喊道。及時的程度讓人懷疑她重點根本不在洗澡上,只是爲了偷聽我們的談話,然後插嘴。
喬羿深有些尷尬,“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下次不能再不聽話了。”
我見好就收地點點頭,“放心吧,沒有下次了,喝酒真的太難受了,我現在身上還沒力氣呢。”
喬羿深颳了刮我的鼻頭,“那你等下自己起來,跟水柔一起下來吃飯,我先下去了。”
看着喬羿深起身,我突然想起某件事,連忙抓住喬羿深的胳膊,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喬羿深沒好氣地道,“你們兩個這樣,我哪放心去上班?你趕緊起牀吧,公司裡還一大堆事情呢。”
聽到原來是我耽誤了喬羿深上班,我特不好意思地說,“要不你別等我們了,先去公司報道吧,我和水柔準備好了就來。”
喬羿深想了想,點頭,“好那我就先去了,你們記得吃早飯。”
我給他丟了個飛吻,“去吧!”
鄭水柔洗完澡出來,擦着溼溼的頭髮,朝窗外望了一眼,“你老公走啦?”
“嗯,你好了就下樓吃飯去吧,我去洗洗。”我對鄭水柔說道,然後走進衛生間洗漱。
昨天鄭水柔傷心的原因我還清楚地記得。我想不通,於風輕現在出現在南城,到底是爲了什麼?
雖然他們丹雯帝國有心思在中國發展聲音,可是他們選在南城這樣一個山明水秀的沿海小城,我怎麼也想不明白。
我記得當時喬守業說過,當初他與丹雯帝國的駐華負責人打交道,那名負責人好像並沒有要發展產業的意思,而且,軍火和石油在南城,真的不適合。
喬守業還猜測,丹雯帝國到南城來,應該是還有其他的用意,只是他根本猜不到。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
算了,我搖搖頭,反正也跟我沒什麼關係,想也是白想,只是鄭水柔,希望她能放下對於風輕的執念吧,畢竟他們沒什麼可能。
但是以我對鄭水柔的瞭解,她既然能因爲那匆匆的一面就等上這麼多年,就不可能輕易放棄。
我真不想鄭水柔受傷,尤其是情傷。
等我洗好下樓,鄭水柔一個人在樓下撕着麪包吃,我走過去,她對我笑笑,那笑容多少有些落寞,“快吃吧,我今天還得去環宇報道呢。”
想再勸勸她,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道理鄭水柔絕對比我懂,可是感情的事,又哪是說停止就能停止的呢?
鄭水柔開車,我們一路無話。
到了環宇,鄭水柔去人事部報道了,我想先去看看喬羿深,便去了他的辦公室。
在外間看到了一個粉色職業套裙的女人,正埋着頭填什麼文件,連我到了她面前也沒注意。
這個就是我昨天給喬羿深挑的助理,凌爾楊。
我還沒見過她呢,我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壓低聲音,“凌爾楊?”
凌爾楊聞聲擡起頭來,她顯然是認識我的,有些緊張,“紀總,您來啦?我馬上替你通報。”
心裡格外不舒服,怎麼我見喬羿深,竟然也需要她來通報了?我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進去。”
凌爾楊有些爲難,“可是紀總,喬董事他們在裡面。”
我眉頭一皺,“哪個喬董?”
“紀總,是喬勇和喬漾兩位董事,他們都在裡面。”凌爾楊如實回答。
這倒奇怪了,怎麼最近喬勇和喬漾這麼同氣連枝,形影不離了呢?我明明記得,以前因爲喬漾管理環宇,喬勇還挺不服氣的呢,難道現在是槍口一致對我了麼?
不乏有這個可能。
“我進去了,你忙你的。”我對凌爾楊吩咐道,然後推開隔間的門,往喬羿深辦公室走去。
在門口聽到了爭執聲,我停下腳步,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爸,二叔,我不是說了麼?昨晚我老婆臨時有了別的約,所以我纔出去接她,不是有意讓你們二位白等的。”喬羿深好脾氣地說着。
原來是喬勇他們在追究昨晚我和喬羿深爽約的事情。
說實話,要不是聽見這個,我都忘了有這回事了。
喬勇冷嘲熱諷道,“羿深,你現在病好了,又當了環宇的董事長,是不是就不把我這個爸爸放在眼裡了?爸爸約你吃頓飯,你都要放我的鴿子,怎麼,翅膀硬了是嗎?”
“大哥說得對,羿深,你那天在記者面前故意落我和你爸的面子,我們後來想着,你畢竟是我們的後輩,也就沒跟你計較,好心請你和你媳婦兒吃頓飯,你要麼就不答應,要麼答應了就別反悔,你知道我跟你爸昨晚傻子一樣等了多久嗎?羿深,你怎麼能這樣傷我們的心呢?”喬漾附和着道。
喬羿深默了默,“你們說得再多,我還是那句話,昨晚,我不是故意放你們鴿子的,只是因爲妍妍她……”
喬羿深沒說完,喬勇就不耐地高聲打斷他,“妍妍妍妍,滿口妍妍,你現在眼裡只有她紀青妍了是不是?絲毫沒有我這個爸爸的地位?”
喬羿深淡然地回答,“爸,您怎麼會這麼想呢?愛媳婦兒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對範阿姨不是也很好嗎?”
喬勇聲音越是不悅,“你不要亂扯!我就問你,你確定你要站在紀青妍那邊是嗎?”
喬羿深反問,“爸,妍妍既然已經嫁到我們家了,就是我們喬家的人,你幹嘛一定要跟她站在對立面呢?”
喬勇冷冷地“哼”了一聲,“她算哪門子的喬家人,之前害的環宇報價表外泄,造成那麼大的損失,她倒好,假模假樣地自殺,
最可惡的是竟然還說是你範阿姨打得她,她也不想想這麼說能有幾個人信她?”
喬羿深篤定,“我信她。”
我心裡因爲喬羿深這句話而暖暖的,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怎麼想我,他信我,我就滿足。
“也就是能信她,把她當寶,羿深你想想,她明明知道你範阿姨的美容院是我出錢開的,卻怎麼也不肯幫忙,你說,她這不是故意針對我的嗎?”喬勇鍥而不捨地控訴着我的罪行。
接着我聽見喬羿深的冷笑聲,“妍妍一住院,你不就已經藉着環宇的名頭找銀行貸了款麼?還要怎麼樣?”
喬勇半晌沒回答上來。其實這事我早就猜到了,我還知道喬勇他們趁我住院的時候,做了不少的小動作。
“喬羿深,你一定要爲了紀青妍那個女人跟我作對是嗎?”喬勇冷冷地問道。
“我沒有跟誰作對,我只想守住爺爺的心血,你們要是沒其它的事了,我就忙了。”
聽到這裡,我趕緊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
喬勇看到我臉色變了變,隱忍着沒說什麼就往外走,喬漾跟着瞪了我一眼,也隨着喬勇出去了。
我轉頭看喬羿深,剛要說話,喬羿深搶着說道,“你都聽見了?”
我誠實地點點頭。
喬羿深站起來兩步走到我面前,然後牽起我的手,溫柔地說,“你別往心裡去,就當他們在放屁好了。”
看着喬羿深緊張我的神色,我內心裡覺得開心,對他笑笑,“幾句話而已,我不會當真的,又不是沒有聽過比這個更難聽的,這有什麼?”
喬羿深心疼地吻了吻我的額頭,“頭疼嗎?你呀,酒量明明不好,還喝那麼多,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我撇嘴,“疼,早上醒來就疼,都要炸了的感覺。”
“來,我給你揉揉。”喬羿深拉着我的手讓我坐在他的椅子上,他站在背後,替我揉着太陽穴,力道剛好,我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老公,你知道於風輕這個人嗎?”
我感覺喬羿深的手似乎停頓了一下,“知道,怎麼了?”
“哦,也沒什麼,只是水柔喜歡他,還是那種特別特別喜歡……你見過於風輕本人沒?人怎麼樣?”
問完這句話,我又自顧自地笑了,“是我傻了,你以前一直都呆在喬家,去哪裡見過於風輕這樣的人呢?”
喬羿深頓了頓,回答說,“嗯,是沒見過。”
我嘆口氣,“水柔怎麼會愛上他呢,哎,羿深,你有沒有認識的條件優秀點的男人啊,介紹給水柔吧,不是說忘記一段戀愛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嗎?”
“有倒是有,可水柔會要嗎?”喬羿深停止按摩,我也睜開了眼睛。
也對,鄭水柔就算對於風輕死了念想,也不會想隨便找個人戀愛的,真是愁人啊。
喬羿深安慰我,“老婆,你也別太擔心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水柔早晚會遇到那個適合她的人,放心吧。”
我起身,時間不早了,也該回自己辦公室去工作了,我抱了抱喬羿深,“但願吧,羿深,我去工作了,你也忙自己的吧。今天說不定紀莫予會來環宇,我跟他談談續約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