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順着他的眼神往外看去,他的視線落在某個黑點上。
小千也看不清楚,揮起袖子一扯,黑點便被她扯回來了,我們湊上一看,竟然是一隻黑蜘蛛。
內奸,竟然是小蜘蛛?蠶食了我鬼胎的小蜘蛛?
大家的反應無一例外都是極具氣憤的,尤其是小千,擡手就想把她拍死,但被薄澤辰制止了。
“我那晚躺進棺材後,正想偷溜進你的棺材,但卻剛溜出來就被鎮魂咒封住天靈穴了。但我很熟悉襲擊我的人身上的味道,我雖然被控制住了心智,但卻一直在和那股玄術之力抗爭。後來我的思維恢復了一點點,憑着敏銳力,我猜到是小蜘蛛了。”薄澤辰說着,捻起小蜘蛛,“看在她跟了我這麼久的份上,我暫且饒她不死,等我們對付完這幫鬼,再審問她也不遲。”
仔細一看,小蜘蛛是被某樣東西封住了元神,讓她沒有了法力,也無法動彈。
我看向譚曉曦,她尷尬的臉變得好看了些,“看來我也不是那麼沒用,總算做對了一件事。其實我的紙人早就發現她和某些來路不明的人暗中有通信,所以在遷龍村時,我喂她吃了回魂散,沒有個三五天,這藥性是不會退的,她只能保持元神安靜呆着。”
薄澤辰似乎冷靜了些,語氣淡淡的說,“其實我早就發現她背叛了我,留着她不過是想更清楚的掌握那些人的動向,等我闖出這裡後再收拾她。”
薄澤辰哼了一聲,“但你這個一直陰魂不散跟着我們的譚曉曦,卻毀了我原本完美的計劃。今晚能剷除了這羣人鬼勾結的陽冢咒最好,若不能,你的下場只會比這蜘蛛更慘。”
我太瞭解薄澤辰,大怒隱於無形,他越是口吻清淡,則後果越嚴重。
“如果我們被打敗,後果會怎麼樣?”我心裡有些慌張,但故意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
陳大腳咧着嘴搖頭,“陽冢咒會發動威力,世上所有的鬼都會追殺你。”
這話,嚇傻衆人。
而薄澤辰沉默不語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譚曉曦,瞬間崩潰。竟然拿出所有的紙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都是你們讓我失誤了!白養你們了,一日不忠終生不用,都去死吧。”
那些被燒的紙人,就像有生命似的,發出聲聲求饒的嗚咽。原本還有些憤恨她的人們,眼神都不是那麼仇視了,甚至覺得她也是好心搭救,雖然無意中犯下了錯事,但也不是不能原諒。
“做戲!”薄澤辰卻不買她的帳,轉身就開始佈局。小千趁着功夫,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這譚曉曦怪得很,明明先生不認識她,她怎麼看着先生就流起眼淚來。看她年紀挺小的,該不會先生沒失憶前認識她吧?”
譚曉曦流淚的行爲的確有些奇怪,我潛意識的想要回避,便轉移話題。“也許她做法時太過集中,放鬆後眼睛不舒服吧。”
薄澤辰運用風力,把墓穴裡所有的東西都移動了,然後在上面紮上銀針。
譚曉曦小聲說,“其實我有辦法。”
她見薄澤辰沒理她,只好自顧自的說,“替身咒。”
陳大腳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似乎略知一二,我正想問個究竟,薄澤辰卻大聲說,“譚曉曦,不想永遠做哥啞巴就閉上你的嘴。”
“許可,你老公怎麼這麼兇啊!”她癟癟嘴,都快哭了。
看着她清靈而又委屈的眼睛,我有些心軟了。她曾三番五次的給我訊息,叫我別信任何人。這些信息雖然有離間我和薄澤辰的嫌疑,雖然她說的沒有任何道理,但至少她也是給過我幫助的。這次她無心犯下大禍,但還是給我們出謀劃策,我覺得應該給她這個機會。
“薄澤辰,就聽聽她怎麼說嘛。”
薄澤辰轉頭對她瞪眼兇道,“最後一次警告,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你少顆牙齒。”
這赤果果的恐嚇,嚇得她快速伸手捂住嘴巴,楚楚可憐的看着我。
陳大腳略爲思索,“薄家少爺,我看外面已經被鬼和人圍得水泄不通了,這替身咒用用也無妨。”
沒想到陳大腳不過是出了點建議,薄澤辰卻快速移動,一把擒住他的衣領,“論容貌來看,你也算是我長輩,我一直敬你幾分,但這並不意味着我怕你。”
陳大腳卻不生氣,說,“你自然不怕我,我頂多算是‘能’字添四個點兒,一副熊樣,我跟你們混在一起,頂多算是打醬油的。但許可不同,覬覦她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功力如何我們完全摸不着底兒,硬碰硬顯然不理智,畢竟我們這一方寡不敵衆,處在弱勢,智取才會提高勝算。”
我在心裡尋思着,這替身咒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大家的反應都不同尋常。
我嘗試着說了一句,“你們別吵了,畢竟大家的目的都是救我。如果這替身咒真有用,那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能不能行得通,大家好好商量就好,沒必要吵架。”
小千恰好去外面巡視了一番,剛好回來。她悄悄跟薄澤辰說,“鬼挺多的,他們停在三百米以外位置,把先生你的墓穴,圍得水泄不通。”
薄澤辰微微眯眼,看着窗櫺上的風鈴,好一會兒才說,“反正我就算灰飛煙滅,也要護許可週全。我只怕這……”
他嘆了聲氣兒,語氣沉重的問我,“老婆,你真準備好了麼?”
“恩。”實際上情況危急,哪裡容得我準備不準備的。
“那就試試吧。”他的表情,莫名的有些悲涼,我伸手輕輕的攬住他的腰。
他拍拍我的手,動作輕柔而溫暖,修剪得整齊的指甲,劃過皮膚上,也讓我感覺到一種悲壯。
只見譚曉曦從雙肩包裡拿出一捆稻草,她手法快速而嫺熟的編制出一個稻草人,用紅色的筆畫好五官後遞給薄澤辰。
“跟我來!”薄澤辰說着掀起窗戶上的布簾,布簾在空中漂浮着,弄成一個遮蔽簾子,讓我住在裡面。
他表情嚴肅的看着我,那樣子,就好像在上生死戰場前的訣別似的。
我悄悄的羞紅了臉,莫非,他打算在這裡,對我做羞羞的事情?
可他卻不動,表情又那麼猶豫,好吧,反正都是生死一戰了,我主動一點讓他高興一下,說不定他受這麼一刺激還能多打幾個鬼。
我這般想着,便起身湊到他面前去,撅起嘴親了他一下,可他的臉卻更冰山了。
莫非,這級別不夠?
這般想着,我乾脆狠了狠心,直接轉身把屁股對向他。
可他竟然讓我用這麼難爲情的姿勢,尷尬的站了那麼久。
我頓感狼狽,猶豫着是不是要收回時,他卻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帶着粗喘說,“爲了不讓你對別人做這種挑逗十足的事情,也爲了讓你一直對我做這般挑逗十足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出意外,一起活下去!”
在我還沒領會他的意思時,他突然用手一揮,我手腕處突然裂出一個口子來,血瞬間流出,變成一道細流,直接流竄到稻草人身上。
我心裡一緊,該不會他得不到我,便想……
薄澤辰猜到了我的心思,解釋道,“替身咒就是用你的血染紅這稻草人,讓稻草人染上你的血香,幻化成你的樣子迷惑其他人,一個不行就要兩個,甚至更多,若這次的鬼眼力不錯,揭穿後我們只能繼續用你的血再染上你的血替上。若引誘失敗,你將會被反噬。”
原來如此!
我這麼單純的女子,怎麼會變得越來越污呢?
不過相比起羞愧,我現在最在意的是反噬會怎樣。
“我不會讓這種結果發生。”
薄澤辰雖然說得很自信,但他的答非所問卻讓我覺得他壓力不小。我沒有繼續追問,握起拳頭給他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薄澤辰讓我待在簾子裡不要出來,他離開後我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偷偷掀開一角。
薄澤辰把染得通身是血的稻草人遞給譚曉曦,譚曉曦接過後開始唸咒語,稻草人越變越大,很快成了人的形狀。
薄澤辰又變出和我一模一樣的衣服給她穿上,陳大腳又拿出一支筆在她脖子上點了一下,一個活靈活現的女人瞬間動了起來。
在她轉身的一瞬,我瞥了一眼,簡直和我一模一樣,能以假亂真!
“出!迷惑終生,完成使命!”薄澤辰唸了一堆咒語,最後這一句我才聽清在說什麼。
只見那稻草人化身成的女子,快步走出墓穴,而譚曉曦卻一個蓮花打坐的姿勢,雙手合十唸唸有詞,似乎她在遠程操控着稻草人。
我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反正過了大概十多分鐘,譚曉曦的嘴角漸漸滲出一絲血來。沒幾分鐘,她一口血噴的老遠,看樣受傷不輕。
陳大腳漸漸搖頭,對着侯華說,“這替身咒,若能迷惑到他人,那倒是事半功倍,若迷惑不了,只怕是一敗俱傷啊!”
侯華不語,只是拿過稻草,似乎在想什麼。
然後,他拿起稻草編織起來,很快的一隻老鼠形狀的稻草人就成型了。
我以爲他是無聊才弄這東西,沒想到他也突然割腕,把稻草人編織的老鼠染紅,又在老鼠耳朵上掛了兩根紅絲線。
他輕輕拍了老鼠的屁股一下,那老鼠快速的竄了出去。
他這招,讓大家都看紅了眼了,就連薄澤辰,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望向他。“原來,你也會這替身咒?”
侯華不動聲色的說,“我看舅父曾做過類似的東西,暗中跟着學了幾招罷了。這老鼠不具攻擊性,但有打探消息的能力,讓它去了解下情報,也方便你們實施。”
在說話的功夫,譚曉曦已經又編織了一個稻草人,薄澤辰又拿過來讓我用血染紅。
看着血流時,他於心不忍的說,“保證這是最後一個。”
我不想給他壓力,故作輕鬆的說,“沒事的啦,我能忍受,何況我皮厚肉糙的,抗疼。”
過了半小時後,我卻再也說不出這麼輕鬆的話了。因爲五個替身放出去,都被外面的人和鬼識破,他們候在門外,打算等到凌晨衝進來屠戮我們。
我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快11點了,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再不行,那不僅我會失血過多而死,其他人、鬼、妖,也都得死……
看着他們爲我努力了這麼多,我卻又幫不上任何忙,只能不停的祈禱讓我的血更充盈些。
這時,一隻老鼠竄進來,侯華拉住他看了一會兒,臉上有了一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