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萬昭儀和道衍相繼離去,這大殿中又落得冷清起來。
蕭衍搖頭輕笑“這和尚真有意思,脫得凡塵,不入樊籠。”說着,他手中又握了握那斷刀,“這乾坤玉價值連城曾驚動一個州府府主來陷害我,而這寶刀怕也是離凡的重要信物。不如先把此刀和那乾坤玉還給離凡,也了了這五年來的誤會,還一份恩情,解一份舊怨。”
此刻,他想起離凡被那些女子送走,應該還未離開長安,趕忙起身下塌,往殿外行去。
“恩?這將軍府倒是侍衛森嚴,不似尋常地方。”蕭衍環視片刻,此地怕是有數十守衛,他不願再驚擾了李承乾,當下輕功一點,上了殿頂疾行而去。
大約行了半柱香的功夫,蕭衍忽覺腳下勁風傳來,他趕忙左腳輕點片瓦堪堪躲開,隨後側目看去,只見一隻袖劍擦肩而過。
“何人夜闖將軍府?”蕭衍聽見一女子喝斥聲,停了下來。
眨眼間一身影飄然登上樓頂,來者打量自己片刻,卻是一愣,“你是剛剛殿上那個道士?”
蕭衍也認出此人便是殿上舞姬之一,趕忙行了一禮“姑娘,在下沒有歹心,只是要追一個朋友,不得已行了近路。”
“道長客氣,方纔殿上多謝相助我將軍府,剛剛冒昧,多有得罪。”那女子盈盈一拜,對蕭衍也還了禮。
“姑娘客氣了,在下不敢當,我與你離師兄是舊友,受人所託有一信物還未歸還,懇請姑娘告知他現往何處?”蕭衍不願道出實情,也只是囫圇一句。
女子一聽點了點頭,“離師兄出了將軍府連夜往洛州而去,不知所爲何事。”
蕭衍聽罷一皺眉,趕忙答謝“多謝姑娘相告。”
“道長多禮了,現在如果追上,應該趕得上,後會有期。”那女子也是灑脫,爽朗一笑,回道。
“後會有期!”蕭衍話罷,提起精神追了上去,一路上不免心中狐疑“去洛州?怎麼不在長安留宿,連夜出城...”
蕭衍一路疾奔,礙着內力僅存三分,過了幾柱香的功夫纔到西街鳳凰閣下,忽見一白袍男子進了樓中,他一看那男子身形與離凡頗似,不免心中一喜,“難道見這夜深,他三人改意明日再走?也好,今晚便了了這事,我也落得一身輕。”
也不多思,蕭衍走到樓邊推門而入,可是這鳳凰閣冷冷清清,也不掌燈,別說那小二店家,便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剛剛還見離凡進了樓,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蕭衍瞧得一奇,心說難道遇見鬼怪?當下一想上了樓去,行至五層忽聞一房內傳出人聲,他躡腳低聲走了過去,只聽聞一女子說道“刺客已被楚二哥打發了。”
另一人回道“可查出他們的身份?”
“還不好說...”女子緩緩回道。
“哦?怎麼個說法?...”那人聲音又起,威嚴中帶着雅緻。
女子笑道“那些刺客身着將軍府的內服,這嫁禍的法子也是笨了些。”
“這法子的確笨,可也高明的緊。”那人回道“老五整天窩在荊州,前些年倒是派過刺客死士,不過都是些酒囊飯袋。老三現在收斂許多,卻也只是養兵斂財...我猜這刺客的是最後一人所謂...”
“那這衣服?”女子聞言大驚“故意的?”
“不錯,虛虛實實罷了。”那人笑了笑,“算了,我也沒少算計他們不是?”話罷,語氣轉涼“現在什麼時辰了?姓方的人呢?”
“少主,子時剛過,那人未至,怕還需稍等片刻。”女子柔聲道。
只聽那人回道“琳香,我有些倦了,你和元華先退下吧,那人來了就喊他在樓下等着,我何時睡醒了,何時去見他。”
“是,婢子記下了。”女子答道
蕭衍聽那女子要出門,趕忙身法輕移,足尖一點,躍至樑上,悄然伸頭打探。過了片刻,只等那女子走遠方纔下來。
他想了想屋內那人聲音輕勻不似離凡,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可剛剛準備離去,卻聞屋內那人嘆道“閒來無事三杯酒,坐飲窗前獨看花。”
蕭衍聞言腳步一停,不免好奇心上來,指尖運起寸勁,輕輕戳破櫺紙。只見屋內設一屏風,屏後立一人,那人動作奇怪似乎解開腰間何物。蕭衍一奇定神一看,那人影分明褪了外衣解了發冠,只見長髮流影飄然垂下,體態玉脂玲瓏起伏。
他瞧的一愣,不覺心說“這是個女子?剛剛那婢女分明喚她少主?”思索間,水聲漣起,但見那女子身影似坐於錦盆之中,繞指輕柔,擦拭玉肩,左手慢挽,托起秀髮,掌心輕撫,擡頭望着窗外似有所思。
蕭衍此刻只看得呆住,他呼吸漸快,氣血翻涌,這小子頭一回看見女子沐浴,當真是望出了神,過了片刻,那女子似站起身來,玲瓏體態若隱若現。
“好美的人兒....”蕭衍早已失魂般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竟然輕聲喃喃,脫口讚道。
“誰?!”屋內嬌喝一聲,忽的燭臺一滅,只聞水聲突起,那女子似已出浴,蕭衍這纔回過神來,“蕭衍啊蕭衍,忒的沒出息,偷看女孩兒洗澡你說什麼話,這下好了。”蕭衍一看行蹤暴露,足下生風,疾步往窗前跑去,道袖一揮推開木窗,足尖急起,出了樓去。行間匆匆想起那名女子言語身姿,有些愣神,忽而心頭一熱,飄搖轉身,朗聲道“今朝有月誰人賞,此間過客銘心下。”
說罷,催動內勁,只一眨眼,便沒入了夜中。
片刻後,窗臺出現一道身影,口中念念道“閒來無事三杯酒,坐飲窗前獨看花。今朝有月誰人賞,此間過客銘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