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和萬昭儀離長安,闖幽谷,此番剛到谷口那小樓之內,不免心頭啞然,在座滿滿卻都是武林人士...
“店家,我二人想打個尖,不知…..”和尚問道。
那掌櫃短髯鳳眼,挺鼻劍眉也不擡頭,淡淡回到“足下自己看,店內只怕容不得再多人了。”
道衍眉頭一皺,回頭說道“丫頭,此處客滿,不如買些酒肉作罷?”後者看了看桌旁男女,愣了片刻,點了點頭。
和尚剛要回頭答話,卻聞一粗獷之聲“大師既然遠途而來,此處方圓百里再無酒家,不如屈個尊和在下湊一桌如何?”
萬昭儀聞言回頭看去,卻見東南角落坐着一個吐蕃喇嘛,黑鬚濃眉,形貌奇偉,骨體不恆,穿戴怪異。
“大喇嘛,那人也是出家人麼?”萬昭儀小聲問道。
道衍凝眉看了片刻,也不言語。
“阿彌陀佛,貧僧自然也是出家人,這袈裟可作不得假,一朝是和尚一輩子是和尚。”黑鬚和尚淡淡一笑。
“丫頭,這人是和尚,不過確是密宗之輩。”道衍忽的手撫女子左肩,內力傳聲而至。
“是也,是也,小師父好眼力,我的確是密宗吐蕃僧人。”黑鬚和尚又一笑,開口道。
道衍聽了心中一凜“這廝必是高手,我這傳聲功法離他如此之遠竟被聽出。”
“既都是出家人,湊一桌也無妨。”萬昭儀聽了一喜,拉着道衍走了過去,後者也不說話眉頭緊鎖。
這三問三答雖平平無常,卻也引了不少目光,道衍雙眼微閉心頭思量“切不說身後衆人功夫如何,這面前黑和尚的功夫恐怕就在我之上。”想罷,在萬昭儀手心寫了幾個字。
“少說話?”萬昭儀感覺和尚所寫之字,心中不解,“這和尚今兒是怎的,忽又賣起關子?”她眉頭一皺,想出口相問,又見道衍神態嚴肅,似有所慮,這才嚥下話去。
“不知小師父從何處而來?”黑鬚和尚見二人似有拘泥,先開口道。
“阿彌陀佛,小僧從來中來。”道衍淡淡答道。
“哦?去往何處?”黑鬚聞言一笑,又問道。
“往紅塵去。”道衍又答。
黑鬚和尚聽聞大樂“哈哈,往那紅塵去,可不是敗佛祖名諱?”
“善哉,佛起於紅塵,去又何妨?”道衍又回道。
黑鬚和尚聽了一愣,“有趣,有趣。”轉頭接着問萬昭儀 “姑娘難道也是去那紅塵麼?”
“我是那幽谷尋…”萬昭儀剛一開口,想起道衍囑咐,忽的小嘴一抿“我也是和他一起的。”
“哦?看來大師好福氣,去這紅塵還有佳人相伴,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黑鬚和尚大笑罷,端起一碗茶喝了幾口。
“店家!”忽的只聞一負劍青年拍桌而起,皺眉喝道“你這幽谷到底幾時能進得去?我們可等了有三四個時辰了!”
那短髯掌櫃擡頭看了那人片刻,淡淡道“酉時過後,谷中自有人來接引。”
“什麼?那不是還有一個時辰?你這幽谷端的好規矩!”那負劍青年冷笑回道。
“你要想去送死,我也不攔你。”短髯掌櫃懶懶回道。
“你!”負劍男子不悅。
“唐師弟,稍安勿躁。”另一男子起身止住話頭,似是師兄之輩,他拱手行了一禮,笑道“不知現在入谷有何不妥?”
短髯掌櫃也不答話,手中賬目慢慢翻着。
“喂!老頭,我師兄問你話呢!”另一青年見到這掌櫃裝神弄鬼,也是不悅。
“哼,哪來的小屁崽子,連這幽谷規矩都不知道,還想入谷?”衆人聞聲側頭一看,隔壁那桌,一女子左手撫着酒杯,冷眼看着他們。
“你說什麼?!”那姓唐師弟聞聲大怒。
“我家師妹說的什麼你沒聽清麼?說你們這幫小屁孩連這幽谷都不識,還玩什麼劍走什麼江湖。”鐵扇男子頭也不擡沉聲回道。
“你!”姓唐男子伸手摸劍,只覺手臂一緊,竟被自家師兄握住,“離師兄…我!”
“師弟,不可如此無禮。”那離姓男子回頭過來打量了桌旁男女,朗聲問道“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指教?說的好,真該教教你們這江湖規矩了。”喝酒女子冷聲冷氣。
萬昭儀看了一會,轉頭拉了拉道衍袖子“和尚,那一男一女我認得。”
“哦?丫頭你還遇見熟人了?”道衍一奇。
萬昭儀趕忙點了點頭“這兩人是我爹爹手下,我萬家兩大高手你可聽聞?”
“莫非是寒鐵掌虞心影和炎心刀鐵夢秋?”道衍眉頭一皺“這二人我略有耳聞,論|功夫能算得上一流。”
萬昭儀聽了點點頭“是了是了,我爹爹便是派遣他二人護送那顧清風的,可…”
“可如今,卻不見顧清風?”道衍打斷道“只怕生了變故。”話罷又看了看那七八個負劍的男子,“他們又是何人?”
“他們是青山派的門人。”忽的黑鬚和尚開口說道。
“哦?大師竟識得他們來歷。”道衍一愣。
“阿彌陀佛,小師父可聽聞那青璃十二劍?”
道衍眉頭一緊,心裡想到“這青璃十二劍是秦州青山派的掌門護法,今兒怎的大部來了幽谷?”
正當道衍和尚疑惑之時,卻又聞身後話起。
“哦?那不知姑娘準備教我們什麼規矩”,那青山派離姓男子微微一笑。
“哼,青璃十二劍便是人多幾個罷了,還拿自己當什麼東西。”冷眼女子站起身來,從懷裡拿出一雙黑手套,緩緩戴上。
“寒鐵蠶絲手?!師兄,她是將軍府的人!”那唐姓男子高聲說道。
“嘖嘖,我已不在將軍府做事五年了,這名字也讓人念起舊事。”女子冷冷道。
“是也。”鐵扇男子也附和道“在將軍府時常聽聞一些自稱青山派雜碎放些臭屁。”
“哼,你二人來頭我也知道,今日竟然識得我青璃十二劍,還敢口出狂言。”離姓男子沉聲說道。
“不就是當年被滅門的青山派麼?說的好像如此厲害。”女子口上不願服輸,譏諷道。
那離師兄面色不悅,冷冷說道“還不是與將軍府見死不救有關,你們還有臉提起,只怕污了無極祖師的名聲。”
“是也是也,師妹我說什麼來着。”男子鐵扇一閉,轉頭說道“青山派都是些草包飯桶,打不過還有理了。”
“師兄不必多說,這青山派的人除了嘴厲害,功夫稀鬆平常的很,讓我去教教他們什麼叫習武。”女子話音一落,看了對方一眼“離心,我不知你功夫從你哥哥那學了多少,要不我讓你一隻右手?”
離心一聽,雙目怒瞪“家兄的潛龍疊影手只怕你過不了十招。”
“好大的口氣,我便來看看你能過幾招!”女子說完這句,也不再論,足下一轉,三步搶到離心面前,左手先是內含,行雲般劃了三個圈,而後勁力一提寒龍出洞,左掌頃刻吐出,“小子接招!”
離心一看也不閃躲,冷笑一聲,雙足立穩運起七分內力,左掌送了出去。
“嘖嘖,這姓離的好生蠢笨,也不看清對手來路。”黑鬚和尚搖了搖頭。
只見兩掌相碰,女子不由一笑,順勢再向前逼出一步,勁力竟勝了那離心不止半分。
離心本以爲這女子看似年紀大不了自己多少,內勁必然普普通通,誰知手掌一觸,寒意入骨,竟把丹田壓了三分,氣血受涼慢了下來,內力提到五分,卻怎的也使不出來。
“小子,可是服氣?”女子一手負於身後,冷聲問道。
道衍但覺樓中寒意陡起,也是好奇,不免回頭看去,那女子頭扎黑帶,劍眉碧眼,高鼻素面,卻有幾分俊氣。
“喲,這掌力有點意思。”道衍看了點點頭。
“小師父也看出來了?”黑鬚和尚笑道。
“寒鐵掌名不虛傳。”道衍讚道。
離心片刻只覺內息越來越低,勁力如何也週轉不開。只見那女子又逼了一步,冷冷再問“小子,還不服氣?”
“哼,不…不服。”離心周身已然起了寒氣,凍的牙齒髮抖。
幾個負劍男子見師兄着了道,手中長劍一拔,奔上前來,鐵扇男子身法一飄,到了女子身旁“幾位,莫非要一起欺負一個女子?好個青山派!”鐵扇男子輕哼一聲,淡淡問道。
衆人聽了一愣,無法出手,可如此下去,自家師兄只怕受不下去。
“唐雲,拔….拔…拔劍。”離心臉頰發白,嘴脣顫抖。
“師兄?!”唐雲聽了一愣。
離心看了眼對手,忽而冷笑道“唐…唐雲,拔劍砍…砍了我的手。”
衆人聞言一驚“這…這如何使得?”唐雲雙眼陡睜,不知所措。
女子哼了一聲“裝什麼英雄,臭小子!”說罷又催了三分內力,只把離心逼的血色全無,後者忽的右手握拳,慢慢向身後青劍摸去,過了一會慢慢拔出劍來,忽的眉目一震,向左手砍去。
女子一愣,忙收了掌力,眉頭一皺,張口道“忒的無趣,打不過還得砍手,也不怕髒了衆人的眼。”
衆人聽聞好不生氣,唐雲一怒,搶了上來,忽的手臂一緊,離心把他擋在身後。
女子掌力一撤,離心丹田瞬間暖了起來,氣息漸漸散開,運轉周身,可腳下一軟,離心長劍一支,勉強站立不倒,慘笑道“多謝姑娘掌下留情。”
鐵扇男子看了片刻,不免點點頭“還算是條漢子,心影,罷了。”
女子聞言也點點頭,“不失青山之風,此着算平手。”
“喂…和尚。”萬昭儀看來看去,不是明白,悄悄在道衍耳邊低語問道,“那七八個男子說是什麼青山派的,怎的如此不堪?”
“非也。”黑鬚和尚沉聲說道“並不是這青璃十二劍不堪,這十二人雖然武藝參差不齊,可落到江湖上,也是二等高手,再說這離心,是那堂主離凡之弟,要說武藝也不會太差,只不過遇見了對頭了。”說着指了指那個女子“此人姓虞名心影,是當今丞相長孫無忌的高徒,將軍府三大高手之一….”
“我知道…”萬昭儀自然認得那人,趕忙打斷“大和尚,我知道她叫虞心影,可平時見她平易近人的,也不見過她下手這麼重。”
“阿彌陀佛,這叫真人不露相。”黑鬚和尚微笑道。
“阿彌陀佛。”道衍聞言也是淡淡一笑“這離心雖然蠢了些,可認真起來只怕二人三十招內分不出勝負,不過…..”他回頭看着黑鬚和尚笑了笑“大師如若出手,這鐵虞二人只怕過不得三十招吧?”
黑鬚和尚聽了朗聲一笑,只把店內衆人目光引了過來“有趣,有趣。”
鐵扇男子聞言不解,側目說道“大師笑什麼?”
黑鬚和尚伸手一指道衍“這小和尚說你二人功夫太差,入不得目。”
道衍聽了一愣“黑和尚,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