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在漫長的人生中似乎不值一提,但地窖中的十天,卻讓若未央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
也許清楚,但他並不敢真正去確定。如果僅僅爲了責任,若未央也許不會有任何的顧慮。可“妻子”註定成爲自己心裡永遠的痛!
不爲自己的無能,不爲她悲慘的結局,只因爲自己畢竟辜負了那個可憐女人的情意!除了責任和感激,沒有絲毫真情的姻緣,那對彼此勢必都只能是煎熬。
若未央沒辦法甘心重演悲劇,他不想逃避,卻難以坦然面對。而且他心裡也有種舍不下的擔憂,因爲他發覺,自己可以爲木薇驅毒,可以爲她療傷,但她也許因爲驚嚇形成了心魔。常常會在睡夢中驚醒,偶然提起發生的事,她都會突然陷入恐懼!
現在若未央可以憑藉琴音令她平靜,但之後呢?以後的事總是以後再說,不過當見到女兒平安如初的走出地窖,木威一家人的歡喜中也摻雜份憂愁!
原來在那地窖中的十天,雖然中原武林衆人進入木家寨協助守衛,但卻還是沒能絲毫阻止死人。甚至連江湖中人,這十天裡也死了不下百人。每個人的死狀都毫無二致,但仍舊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現在木家寨中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有了出逃的想法。木威身爲族長,一向對族人愛護有加。但這一次他實在是束手無策,也沒法怪族人大難臨頭各自飛!
聽了發生的事,若未央雖然擔憂,可卻也感到一種鬆心。因爲這至少證明歐陽謫仙的邪功尚未練成,所以還需要藉助人血過濾毒素。可如果繼續死人,情況恐怕真的不容樂觀!
而且,木家寨不同當日自己在山裡的莊園,那時莊中雖然人不少,可好歹還能聚集一起。而如今不僅有兩千多江湖人,木家寨中原本就幾萬人之衆,如何才能妥善的保護?
而且木家寨雖然佔地不小,可耕田卻非常少。大多數人都要靠打獵爲生,這裡的人可以說每天都是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一天不打獵,就只能捱餓。可出去打獵,自己就必然也成了別人的獵物!
沉吟良久,若未央看向哥哥和大徒弟問:“你們對眼下這情況有什麼看法……?”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由垂頭苦嘆!
眼見諸人都一愁莫展,若未央沒辦法,只好看向木威:“木老英雄,請問木家寨中的食物可以夠吃多久?”
木威聽了皺眉道:“實不相瞞!木家寨多數人一向都是打獵爲生,耕田稀少,庫存的糧食恐怕最多夠用二十天左右!”
若未央點點頭:“那好!從現在開始,木家寨中所有人都不得外出。大哥,你帶領武林代替木家寨把守各個大門。柱子、月兒、星兒,你們三個分別帶領承義門、崑崙和華山三派輪值巡守木家寨方圓兩裡。如果有什麼異常,立刻號角通報……”
他既然吩咐了,人們也只有聽從。
剛吃過午飯,木勝突然急切的敲開若未央房門:“若大俠!請您快去看看我妹妹吧……”
若未央聽了心頭一震,剛要出門突然問:“怎麼了?”
“我妹子剛剛吃過午飯,才說起當天發生的事就突然全身發抖,還冒冷汗。哎呀,您快去看看吧……”
若未央聽了心裡有數,當即抱起古琴走進木薇住的院子。可木勝想去開門,卻見他在當院坐下,古琴放在石桌上,輕輕撫弄起來。
木勝看得一頭霧水,而片刻功夫房裡木威憂愁的走出來,見此情形也不由呆住!
不久,木夫人在門口告訴丈夫女兒已經睡着,父子倆聽了才稍稍鬆心,看向若未央仍不免詫異!
看向父子倆,若未央搖搖頭,抱起古琴走出院子。來到客廳中,木威忙問:“若大俠,小女究竟是怎麼了?你不是說她的毒傷都已經好了嗎?”
若未央點點頭:“身上的傷是好了,可心裡的傷不是那麼容易好的……”
父子倆聽了愕然對視!輕嘆聲,若未央緩緩又道:“令愛的毒傷的確已經治好了,雖然身子還虛,只要好好調養總會好的。不過她受驚過度,以致心魔難消,在地窖裡我已經發現了只是還沒來得及交代。所以今後一定要儘量讓她高興,更要避免別提起當日發生的事!”
父子倆聽了理解的點點頭,木威又不禁擔心問:“話雖如此,我們也會盡量不在她面前說起。可若大俠既然說是心魔,恐怕也不是不提就行了吧?”
若未央點點頭:“不錯!心病還須心藥醫,要治好令愛的心魔,就必須將魔障根除!如果木老英雄信得過,我想從今天起由小徒照料令愛,直到我將邪物剷除!”
父子倆聽了都不由詫異!若未央的意思很明顯,讓雒絲絲姐妹照顧木薇,隨時跟在若未央身邊,有朝一日可以看到他除掉怪物,心裡的魔障自然可消。
但那怪物可是一連殺了數百人,可卻始終一點痕跡都沒法找到,誰又能放心讓木薇再去冒險?
見父親猶豫,木勝雖然也關心妹妹,但還是勸道:“爹!我覺得若大俠所言有理,心病還須心藥醫,與其讓小妹一輩子受盡折磨,我看不如想辦法去根!而且若大俠名震天下,武功蓋世,他只好小妹的傷足見名不虛傳!何況若大俠的琴音對小妹也有效果,咱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啊……”
木威聽了心裡雖然仍不免擔憂,但兒子的話又何嘗不對?且眼下也的確束手無策了……
下午,雒絲絲姐妹聽了師父的話,來陪木薇出門去散心!
看着她們離開,木勝看向父母沉吟道:“爹、娘!正是聞名不如見面,以往聽了那麼多關於若大俠的傳聞。如今一見,更讓人覺得盛名無需吶……”
木威聽了點頭道:“不錯!自百年前莫隱村大俠匡正江湖以來,莫家四代人可謂功在天下,一時無雙!而如今這位若大俠,雖有些離經叛道,但也不失爲一位光明磊落的君子!而且想起他的身世坎坷,也是……哎……”
“爹!聽說若大俠雖才冠天下,但至今仍舊是孑然一身!其實他年紀也不老,況且又是如此的品貌俱佳,實在是可惜啊……”
木威聽了心裡一動:“你的意思是……?”
木勝微微一笑:“咱們木家人一向潔身自愛,雖說是病不諱醫,但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十天,以後恐怕對小妹名聲也不會無礙!而且小妹一向是眼高於頂,這多年來咱們木家寨中多少好漢上門求親,可她一個都看不上。我倒是覺得如果小妹可以有位若大俠這樣的人託付終生,咱們也真的可以從此放心了!”
木威夫妻對視一眼,雖尚未細想過,但兒子的話卻在二老心裡燃起了一絲火苗,一發不可收拾!
爲了方便照顧木薇,又不得不避嫌,更爲了防止自己心事泄露,所以若未央才提議繞過徒弟照顧她。
木薇自己心裡也明白,正如她所說,當走出地窖的那一刻,她已經決心把一切和最後一滴眼淚都徹底深埋在地窖裡。所以當她感到心裡恐懼難抑,明知若未央能救,卻並未提起。
此時雒絲絲姐妹陪着她遠遠跟在若未央後面,雖時而忍不住去看前面的背影,但也會立刻重新垂頭,但心裡絲毫也掩飾不了傷痛!
走過幾個曾經發現過屍體的地方,若未央仔細的查探,終究毫無線索。而到了當日木薇受害的水潭,也是奇怪!故地重遊,她心裡卻沒有感到害怕!
可其實她自己也明白,現在自己是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害怕而已!
四處張望着,若未央心裡暗暗思量。幾天過去了,雖然沒再有人死。但兩裡之外又會是什麼情況,卻是難以想象的。
而若未央的目的就是收縮對手的目標範圍,如果白蓮教的確藏身在這附近,歐陽謫仙的襲擊也應該不會太遠。可一旦他缺乏目標,就會設法冒險捕捉,按就是自己的機會!
但結果會否如自己預料,這若未央不敢確定。因爲木家寨附近雖然罕有人跡,但也絕不是荒無人煙。他不希望再有無辜犧牲,但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也是無可奈何!
回到木家寨,王重生見了他當即迎上來。看他臉現憂愁,若未央心知有事,當即讓徒弟送木薇回去。
來到自己房裡,若未央當即問:“何事?”
王重生皺眉苦嘆:“皇帝死了……”
若未央聽了一愣!隨即長嘆聲:“哎!爲了皇位千方百計的隱忍,可最終卻只坐了這麼短的日子,何苦哇……?”
王重生聽了緩緩搖頭:“麻煩的恐怕還不止如此!”
“哦?”
“當初空鏡散人到京城給皇帝煉丹很有起色,可突然有一天皇帝吃了擔憂竟就死了。皇宮裡的人一口咬定是空鏡散人下毒,竟把他下了天牢。審都沒審,當晚就死了!而且……朝陽公主聞訊入宮後,太子的奶孃客氏竟然聯合大太監魏忠賢誣賴說空鏡散人原本就是她引薦入宮的,所以也難逃干係!”
若未央聽了一愣:“什麼?太子的奶孃,聯合大太監?”
王重生點頭道:“不錯!太子生母早死,一直由奶孃客氏養大,連皇帝都對她很重視!大太監魏忠賢,是近年來躥升很快的權宦,不僅掌握了東廠,連錦衣衛在朝陽公主退隱後都落到他手上!”
若未央聽了緊緊蹙眉,心裡輾轉不定!皇帝會死的結果並不難預料,而空鏡散人此行本也早有此覺悟。可若未央想不到的是,繼位的太子居然會被奶孃和太監所掌控,連朱朝陽都已經無法相抗,這可絕不是自己事先能料到的……
“那……,朝陽公主她……?”
輕嘆聲,王重生緩緩道:“皇帝一死,短短几個月裡,太后連經鉅變,也一病不起很快就死了。如此一來,後宮大權就都被客氏和魏忠賢把持,朝陽公主早就放權,想再奪回來如何可能?而且客氏串通魏忠賢強拉硬扯,非把她也想牽連進毒害皇帝的事上。聽說她在朝廷上大鬧了一場,然後就帶着親信出京,至今不知去向!”
良久,若未央輕輕搖頭:“明朝江山已經是江河日下,危在旦夕。如今又爲奸佞掌控,更加是迴天無力。朱朝陽一走,這江山已經沒有希望了!不過算啦,皇帝輪流坐,明日到誰家呢?這些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事吧……”
王重生出門後,若未央心裡不禁感到絲愧疚!不愛沒關係,但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原本並不是應該的。可惜!一切都不是人自己可以左右的,很多已經發生,讓人傷心的事,除了寄望時間療傷,並沒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