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守智的百般苦勸下,朱公子總算答應了不一起上少林。一大早諸人啓程的時候,臨別之際他還想勸若未央和葉靈也一起留下,但結果他當然會失望!
一路上山,沿途不斷可以看到武林中人,有門派的,沒門派的,見到白守智多會迎上來大獻殷勤!這也難怪,畢竟白守智如今早已成了江南武林的頭號人物,就算放眼江湖也沒幾個人夠資格跟他動手!
早有少林僧人回報了本院,纔到山腰,迎面兩個年輕和尚直迎過來,正是息心和息夢師兄弟!
“貧僧息心,與師弟息夢恭迎白四俠,各位!昨日成前輩已經到了本寺,講明各位今日便會到來,家師特別叮囑貧僧二人前來恭迎!”
諸人紛紛還禮,白守智微笑道:“息心師傅不必多禮!月影門與少林和盤龍兩派向來交厚,絕不會坐視貴派出事。我等此番奉師命前來,必當竭盡所能維護武林正義!”
“多謝各位慷慨仗義!本寺與盤龍各位銘感於心……”
說着,一旁息夢已經看到了若未央不禁驚道:“若公子?你……真的是你……?”
若未央看向兩人微笑合十,莫小茹當先道:“兩位!此間大事爲重,且不忙敘舊……”
息心微微皺眉,見莫小茹向自己使眼色,當即點頭道:“不錯!既然到了本寺,總有機會說話的,各位請……”
雖然幾人到了山門以外,但江湖上都知道少林寺自古規矩,從來不接待女客。莫小茹便帶領月影門下等在山門之外,而若未央也和葉靈留了下來!
月影門人已經在山上搭好了臨時帳篷,三人走到裡面坐下,有少林僧人送來的茶食。遊目四顧,此時少林寺外到處都是武林中人,除了那些大門派搭建的臨時帳篷,還有很多武林遊俠聚集在山陰,林地。
瞥眼看向若未央,莫小茹沉吟問:“若公子!這次的事會怎麼發展很難預料,如果有什麼危險,你便儘量逃開,以免我們會照顧不周!”
若未央微笑點頭道:“夫人請放心!晚生自有分寸……”
見他一副無所在意的樣子,莫小茹心裡不禁頗爲疑惑!一方面雖然認爲若未央必定身有武功,可想想憑他年紀就算有武功也不見得真多厲害!如今在此皆是武林中的好手,萬一真混亂起來這年輕人也實在讓人擔心!而另一方面,雖然對他有很多摸不清的地方,可若未央平素言談舉止的確都一如飽讀書生。如果真的只是裝假,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高超了點,竟然始終都沒露出絲毫的破綻!
正思索着,見山路上又緩緩走來一批百餘人的隊伍。到了近前一看,正是莫雋帶領的三義門衆人。
此時莫雋也正看向月影門這邊,稍稍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來招呼:“小姑!你們早到了?”
莫小茹微笑點頭道:“雋兒,你如今終於擔負起一門之長的責任了!看來,也還有模有樣!”
“小姑取笑了!我雖然是三義門掌門,但門中各位元老無論資歷還是武功,無不遠勝於我,這一次還是要由各位來主張的……”
莫小茹聽了點點頭,而莫雋已經看向了旁邊的若未央:“原來若公子也到了!想當初相見之時,在下聽說若兄只是一位書生文人,但如今居然也會來湊這熱鬧!看來,若公子果然是深藏不漏的高人啊!”
若未央只淡淡一笑道:“莫掌門誤會了!在下只不過聽說此處有熱鬧好看,所以纔想來參觀一下。湊巧遇到了莫夫人各位,才結伴同來的!”
“哦?若公子果然這麼喜歡看熱鬧?那這一次應該是不會失望的……”
也沒細想兩人對話,莫小茹心裡轉念半晌,此時道:“雋兒,這次的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不管怎麼說,大家總是一家人,你這次……”
說着,少林寺門中安鍵通和息夢已經走來。“貧僧息夢!聽聞莫掌門親至,本寺方丈師伯甚感榮幸,特命小僧前來迎接!”
“原來是息夢大師,久仰大名……!安堂主,讓大家在此找個地方暫時休息,就由你和魯老雖我入寺拜見各位大師吧!”
“是,掌門……”
正要舉步,莫雋又看向若未央笑了下,然後對莫小茹道:“小姑,我先進去,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
“雋兒……”
見三人跟着息夢走進了少林寺,莫小茹微微皺起眉頭,看着三義門的人只是找了個非常僻靜的地方聚攏,周圍幾乎連個一般的江湖遊俠都沒有,更像是要刻意和武林中人保持距離!
見此,莫小茹心裡不禁暗想果然是父子倆,連這幅傲慢不羣的性格都如出一轍!
沉吟着,莫小茹又看向若未央緩緩問:“若公子人雖然年輕,但獨自行走江湖也有很久了,想必也見過不少人事。那依公子看來,我這位師侄莫雋如何……?”
若未央聽了淡淡一笑道:“其實在下也的確聽說過一些關於月影門與三義門之間的傳說,雖然談不上了解內情,但卻也看得出彼此行事作風迥異!打個比方說,月影門人際和睦,氣氛融洽,但看起來卻始終只是一羣遊俠集合到了一起而已。然而三義門表面上看來連自己人之間都很少會有交流,但行動卻是極爲整齊劃一,給人一種牢不可破的感覺。由此可見,莫掌門馭下甚嚴,應是行動果斷之人!”
莫小茹靜靜聽着,暗想此人這番見事明辨,觀察入微到真是很不簡單……!
見她看着自己發呆,若未央歉然笑道:“在下隨口胡言,讓夫人見笑了……”
“哪裡?哪裡!公子年紀雖輕,但凡事洞悉內蘊,觀察入微,實在令人佩服!”
“不敢!”
沉吟片刻,莫小茹緩緩嘆道:“哎!說起來,寧兒和雋兒雖然是親兄弟,但也許是因爲自幼生長的環境不同,所以兩人的性格差異也非常大。可我看寧兒與若公子倒是真的非常投緣,家裡兄弟姐妹其實也不少,可我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像對公子這樣關心的!”
若未央聽了心裡暗暗嘆了口氣,緩緩笑道:“莫兄爲人寬厚親和,全無尋常名門子弟的高傲驕縱!得友如此,在下也甚感榮幸!”
“那既然如此,待此間大事一了,不如公子和我們一起回杭州吧!反正若公子你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今後來和寧兒做個伴也不錯啊!”
“這……”
猶豫了下,若未央緩緩道:“在下於莫兄確極投緣,而且既已摯友,來日恐怕會少不了要登門勞煩。不過這一次在下於義妹出來已經多時,至少也該讓她先回去向家裡報個平安纔是……”
莫小茹心裡暗暗思索着,也知道想讓他乖乖就範絕對非常困難!反正他就在眼前,也不用急在一時……
此時少林方丈禪堂裡圍坐着十幾個各門派掌門和長老!
一番客氣之後,少林方丈了緣禪師看向諸人道:“阿彌陀佛!此番本寺遭逢劫難,承蒙各位武林同道仗義相助。老衲與本寺上下,以及盤龍丁掌門,心中皆極感激!”
諸人一番客氣,沉吟片刻,了緣又道:“這一次丐幫興師動衆前來挑戰本寺和盤龍,並且大發武林貼,遍邀武林同道,可謂江湖前所未有之事!但高位信函中只說此番是爲年前本寺弟子息夢,以及盤龍丁掌門的公子和千金之間一場紛爭!但且不論當日之事是非如何,況且未曾有人損傷絲毫。就算此事本派弟子有錯,但以兩派淵源也不至於要如此大動干戈……”
諸人對視一陣,崑崙掌門左文龍爲人向來性烈,當即叫道:“他高偉自從當上丐幫幫主,這二十年來不僅很好與我武林正道同道來往,且諸多倒行逆施之舉,丐幫幫衆到處爲非作歹之事更是不勝枚舉!如今的丐幫早已不是當年的正道第一大幫,這次高偉如此大舉動,除了說明其性情狂妄,更可見其狼子野心!”
諸人聽了都深有同感,終南掌門天音子緩緩道:“左掌門所言不錯!但問題是丐幫弟子成千上萬,遍佈天下各地,如今幫中更是高手如雲!反觀我等縱然就是聯手,恐怕也未必有十足勝算啊!”
聽了他的話,武當掌門浩清點頭道:“不錯!回想起大約十年前,貧道曾與成挺大俠閒遊貴陽偶遇高偉,當時我二人都並未與其交手,卻也分別與其手下八大金剛中的原增與周連傑比試過。而我兩人最終雖然得勝,卻都已經捱到了百招以外……”
成挺點頭接口道:“浩清道兄所言不錯!高偉在江湖上的聲望和地位都非同小可,他斷然不會是因爲一時衝動才如此胡來!這次他大動干戈,想必定是有所預謀。如果應對稍有不當,一旦混戰起來,無論結果怎樣都非武林之福啊!”
諸人聽了紛紛點頭稱是!此時人們不約而同都把目光投向了白守智,了緣緩緩問:“白四爺!令師莫老乃我武林盟主,向被稱爲我武林第一聖賢!此番他雖未親自前來,但想必事先也有所囑託吧?”
看看衆人,白守智點頭道:“不錯!此前家師也曾詳細的思考過此事,雖然一時間還難確定什麼,但丐幫此來的有恃無恐已是非常明顯!因此如果能盡力息事寧人,不起衝突纔是上上之策!但萬一不行,家師說過,月影門必當與少林盤龍榮辱與共……!”
衆人聽了都不禁一陣肅然!深感莫流香不愧當世第一聖賢。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次的事其實誰都知道,想不動手能息事寧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麼剩下的硬拼,就必須各憑本事了!
單以在座各門派的實力,和丐幫一拼雖然未必就敗,但確實至少從人數上顯得非常單薄。然而再預計到會有很多人心存趁火打劫之想,自己一方的勝算就更加渺茫了!
但莫流香雖然沒有給出什麼好建議,卻挑明會與少林和盤龍共進退。無論以他本人的地位和聲望,還是月影門的勢力來說,就算唬不了丐幫,但也必然可以讓其他人都有所忌憚!無形中,雖然只是莫流香的一句話,卻已經給了在座武林“正道”各門派增加了幾分勝算。
就在諸人商議時,門外有少林弟子回稟說:丐幫到……!
眼看着大羣乞丐上山,直到少林門前,山門裡同時也走出十多人。連同旁觀的武林各派人物,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猶豫不定!
畢竟無論丐幫,還是少林、盤龍,他們的武林地位以及各自實力都不是一般人物可以比的。雖然多數人都希望結果是這三大門派能兩敗俱傷,但也都明白這件事恐怕不會只憑他們兩者結果!所以今天到這的人,也就勢必要選擇自己會傾向哪一方,但結果必定是得罪了另一方!
若未央安穩的坐在帳篷裡,依次掃視在場的武林中人。看那丐幫幫主高偉也就四十來歲,面白無鬚,面貌頗爲英俊!只不過此人眉宇間頗有點陰邪之氣,且雙目微微上挑顯然是個極爲高傲的人!
原本在若未央的心裡,丐幫應該就是和自己平常所看到的那些乞丐一樣,破衣爛衫,非常骯髒,先前還不免擔心自己真要和那些人交手可真是噁心!但此時看來,連高偉在內,其左右親信除了身上有幾個小補丁更像是裝飾,根本毫無污穢樣子!當然,其身後的幾千人大多數還是和街頭行乞之流一樣的!但無論如何,顯然的一點是丐幫果然有不少高手,僅憑目測,雖然未必有白守智那樣的高手,但能和莫小天以及各派掌門相提並論的恐怕也不下十人!
此時莫小茹已經走到了丈夫身邊,若未央看向葉靈低聲道:“難怪丐幫這麼興盛,如果真打起來,這裡大半武林的人也抵不過他一幫!”
葉靈兩邊看看問:“大哥!要真打起來,咱們不會真的要幫少林吧……?”
對她來說,其實幫誰並不重要,無非是跟着若未央罷了!而她此時也和若未央心裡想的差不多,讓自己去跟那些乞丐拼鬥實在忍不了噁心!
苦笑聲,若未央無奈道:“我也不想碰那些乞丐!可是沒辦法,師父交代咱們來保少林和盤龍,只能照辦!不過我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還是先看看再說……”
雙方對峙半晌,丐幫中走出個矯健男子抱拳舉着張拜帖道:“在下容浩!奉本幫高幫主之命,向少林高僧,盤龍丁掌門奉上拜帖一封……”
諸人對視一陣,少林達摩院首座了痕緩步走上去:“阿彌陀佛!丐幫衆位遠道而來,本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衆人眼見他雙手接過拜帖,而在兩人四手同時握住拜帖的一刻,了痕顯然身子一震,容浩只是輕蔑一笑!
少林一方見此都不禁心頭驚訝!了痕年過花甲,乃當世佛門得道高僧,武功在寺中也只在方丈和般若堂首座了惠之下,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如今和對方纔一接手,就輸了一招,足見雙方實力差距不小!
也許當場之中只有當事兩人和若未央明白,那容浩有意在江湖衆人面前逞能,所以適才一招中運集了全部功力,決意要把對手至少震折雙腕。可了痕雖然也知道對方必定暗中有什麼機關,可卻並不想輕易撕破臉,所以只不過用了三層功力去接。因此表面看他雖然輸了一招,可實際上彼此之間已經心知肚明!
了痕皺眉緩步走回,雙手把拜帖交給了方丈。了緣看了他一眼,把拜帖交給身後弟子!看向丐幫一方道:“阿彌陀佛!日前本寺收到貴幫傳書,曾經仔細查詢過,於年前本寺弟子與盤龍丁掌門子女和貴幫朋友間發生的些許誤會,老衲等甚感歉疚!索性雙方都並無很大損傷,否則兩派數百年深交恐怕真要毀於一旦了……”
高偉看向對面冷笑聲道:“無很大損傷?方丈大師,聽聞出家人不打誑語!事到如今,您又何必再矯情造作呢……?”
衆人聽了不禁大爲疑惑!了緣皺眉問:“高幫助所言,老衲實在不明白何意啊!”
“哼!不知何意?帶上來……”
一聲令下,身後立刻有丐幫弟子擡了一張擔架走來,上面躺着一個骨瘦嶙峋,氣息奄奄的五袋弟子!
衆人詫異中,高偉指着那人高聲道:“衆位江湖朋友!本幫兄弟行走江湖,向來講求的是以和爲貴!年前本幫有十幾個兄弟在杭州城裡偶遇少林息夢高僧,以及盤龍丁掌門的公子與令愛。也不知本幫兄弟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居然招致如此慘禍!年來在下爲了給這位王兄弟治傷,已經到處尋訪名醫,卻終究毫無起色。本來我們江湖中人有些磕磕絆絆的也是難免,可少林、盤龍皆當今武林正道名門正派,弟子出手卻竟然如此兇狠,令人終身殘廢,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衆人聽得都不禁大爲驚疑!而見人們都看向自己,了緣沉吟道:“息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來向衆位把當日發生的事都說清楚……”
“是,方丈師伯……”
聽着息夢講述當日的經過,若未央在一邊心裡不禁有點尷尬!因爲他突然想起來,當天那羣乞丐衝出破廟的時候,曾經有個人向自己伸手推來。而當時他雖然避開,但卻下意識用手指把一道陰柔內勁刺入其手肘的曲池穴。本來他只是想教訓一下那人的無禮,可卻沒想到堂堂一個丐幫五袋弟子竟然如此沒用,不僅沒能自己運功驅散陰氣,反而落了個終身殘廢!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丐幫竟然就以此來藉口向少林和盤龍挑釁!不過轉念想,這高偉乃是野心之人,手下人的提升也未必真就是選賢任能。那背後背了五個袋子,武功不夠級別也是正常了……
待息夢講完了當天事發經過,丁孝和丁翠也站出來證明無誤。了緣合十看向衆人道:“高幫主!衆位武林同道,本寺建派已有千年,能有今日形勢乃是衆位的相互扶持,本寺上下對此萬萬不敢或忘!因此本寺弟子雖然也有外出遊歷,卻必然會遵守出家人的本分,與人爲善!並且貴幫朋友傷的如此之重,老衲自問門下弟子也絕無此能啊……!”
“哼哼!若是一般武功自然不能,但如果是一清氣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