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崖的人重來江南,顯然他們並未死心!先是個蘇逸琛已經絕非自己可敵,如今又見金家五兄弟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卻身負奇能,人所難及!
由此可知,那傳說中的“滴水崖”的確是個藏龍臥虎之地,而通天老祖不僅武功,見識也極有獨到之處,絕非等閒之輩!
原來一早上鄺文傑和莫瑤轉了一圈,準備一起回莫家。可才一到門前不遠,就看到五個古怪的人正到處向人打聽這宅子是不是莫暢寧的莫家?
而鄺文傑見了心下起疑,當即裝作打聽才知道原來五人是來抓莫暢寧的。
當時鄺文傑就想給他們指條瞎道,至少先託一時再想對策。可沒想到金家五人在街上已經轉了很久,雖然莫暢寧不難打聽,可他們自己言語不清,讓人不易聽得明白,所以一直都每個結果。
此時見有個認識的人自己送上來,金大神說什麼也不肯放鄺文傑走,非要他帶着自己找到莫暢寧不可。
明白這次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鄺文傑心裡不禁暗暗叫苦,可卻也極爲無奈。
正爲難着,莫瑤一旁聽得忍不住氣,開口挑釁。鄺文傑無奈之下,不得已和五人動了手。
而他也發現五人武功其實並不高,所以心裡也就沒太在意。可不想一時大意被對手抓住了手腕,而其力氣竟然也大的出奇,任自己如何掙扎,就愣是脫不了身。
這一下莫瑤被嚇壞了,只好急忙去找人救。而金大神勒着鄺文傑,其實也只是想逼他帶自己去找莫暢寧,否則他恐怕早就沒命了。
話說出來,諸人都不禁感到一陣哭笑不得!這事也實在怪不了誰,畢竟莫瑤說話雖然衝了點,可她不說人家也不會放過鄺文傑。而要怪鄺文傑嗎?他豈非想的也很有道理?只是誰又能想到,他竟然遇到了那麼五個榆木疙瘩?
好歹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而鄺文傑也根本沒打幾下就被抓了,所以其實反倒沒真的受傷。
想起發生的事,慕容金勝不禁嘆道:“哎!我真沒想到,未央那四個徒弟小小年紀,竟然已經如此了不起!王柱爲人忠厚誠樸,總是勤能補拙。許三妹心思靈透,頗有小茹之風。而鄭家兩個孩子天資聰穎,來日他四人必成大器啊!”
鄺文傑聽了心下極爲欣慰!而莫流香點頭道:“話是不錯!不過那終究是有待來日了,可遠水不解近渴!而且這些弄巧之事,總是可一不可再的。萬一滴水崖再有人來,我們又該如何應付呢……?”
諸人聽了都不禁一陣愁緒!良久,慕容金勝輕嘆聲緩緩道:“事到如今,看來我只能厚着老臉去上門求人家了……”
莫暢寧聽了一愣!“爺爺要去求誰?”
莫流香皺眉道:“慕容兄!如果肖克風他們肯放下嫌隙,以大局爲重,那確實可以極大增強實力。不過從目前看,恐怕也只是杯水車薪啊!”
慕容金勝苦笑點頭:“可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是怕……”
“你不用擔心我下不了臺,以前未央和我一向關係不錯,我想成與不成,他們頂多不答應,但絕不會給我難堪!何況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這把老骨頭去拼命已經沒用了,能幹點什麼,也算值了……!”
諸人聽了不禁一陣心酸!可事實也的確如他所說,此時此刻,除了增補力量,根本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而只要是可靠的助力,能避免更大的災禍,“面子”說到底又算什麼呢?
即使古道人也不會想到,花迎竟然會主動找上自己!細說起來,彼此雖然算不上朋友,但倒也沒什麼深仇大恨!而此生頭一次相見,也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當時花迎還是三義門中莫仙穎的親信,憑祖傳絕技開創“箭閣”,手下人數雖非極多,但個個都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當年白蓮教意欲吞併西南武林,向各門派發起攻勢,而古道人便協同朱洪祖襲擊青海幫。
彼時莫仙穎意欲粉碎白蓮教計劃,分兵各處阻截白蓮教。而花迎,當時就正好率領箭閣手下增援青海幫。
當時雙方並未發生激烈衝突,但彼此也都心知對方絕非等閒人物!如今三十年過去了,江湖上對若未央傳聞極多,自也不免提起花迎這位“顧命大臣”。
不過雖然沒有什麼說起他和若未央關係的傳言,但他和若未央幾次公開的對立,江湖上倒也不乏渲染。
古道人何等精明?自昔日見過花迎一次,就心知其非常人可使。若未央縱然厲害,但其幼年時花迎的維護絕不會只單出於忠誠。而如今的隔閡,便必然有其間相處的異變。如今見他來拜訪,古道人雖然心存戒備,可面上還是頗爲客氣!
“我當是誰?原來竟是花兄大駕光臨,昔日一別已有三十載,兄弟可着實掛念啊!”
“啊!道兄厚誼,兄弟感激不盡!往日因立場不和,大家些許誤會,還望道兄切勿見怪啊!”
“哪裡?往事已矣,歲月如刀,現今你我兄弟都已是遲暮殘生,豈會再去介懷年輕時的誤解?來,這位便是本教教主,花兄可還記得?”
花迎看向朱洪祖微微拱手道:“久仰朱教主武功超羣,德才兼備,老夫素來仰慕!今日得見遵範,實乃三生有幸啊!”
朱洪祖心裡雖也奇怪,但也只能按照古道人的態度還禮:“花前輩謬讚,晚輩愧不敢當!想起昔日相遇,三十年來每每回憶,對前輩風範,晚輩仍極爲神往啊!”
“哈哈……!得朱教主厚愛,老夫實在慚愧!慚愧啊……!”
三人同行入內,一路穿過幾間洞室,直到山腹正中的大堂落座。杯盞布齊,古道人屏退餘人,偌大洞室,只剩三人相對寒暄!
閒談少時,古道人緩緩問:“花兄,你我也算舊識,大家都並非愚人。所以,還望花兄直言來意,大家也好參詳如何?”
此來之前,花迎早已打聽清楚白蓮教如今的大概。回憶起當年,也明白此時這二人皆非凡俗。
“道兄果然快人快語,那兄弟也就不兜圈子了!實不相瞞!花某昔日追隨莫仙穎確乃出自對其一番敬仰之情!對花某而言,天下之大,萬物枯榮,除時序變異,無不存乎一心!而莫仙穎其人,文韜武略皆可稱人世無雙,加之俠肝義膽,果敢決斷,卻曾令花某一心士爲知己者死!但可嘆!莫仙穎雖才華橫溢,卻終難逃世俗羈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最終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而其時花某與一衆故友偶然聞聽莫仙穎與若煙雪尚有遺孤存世,一因其先二子皆非良才,又都有出身。二來好歹莫仙穎生前對我等不薄,且聞此子乃他與若煙雪所生,可想來日必非池中之物。因此我等不惜輾轉奔波,終將其巡迴養大成人。想必二位也能想到,那孩子便正是若未央……”
他這番話可以說前一半的確出自真心肺腑,,而後一半則只是瞭解到若未央真是情況後的反省。不過不知道內情的人,而且若未央畢竟已死,兩人也不覺得他有必要說謊。
沉吟半晌,花迎長嘆口氣又道:“只可惜!若未央自小的確是聰明無比,幼時便可見強爺勝祖之才。但他爲人性情固執孤僻,且剛愎自用,長大之後對我等老人舊部皆不屑一顧。但我們都還念起畢竟是先掌門骨肉,只盼着他能爲父報仇,也算是還了我等平生大願。爲此,我早年偶然得知若煙雪竟然是曾經吐蕃王孫,便千方百計前往青海尋訪阿里王,請起念在一脈相承,助若未央來日大事……”
二人聽了不禁一愣!他們雖然知道若未央和阿里王的關係,但卻沒想到這居然是花迎從中牽線。畢竟阿里王即便當日對青德所講,也未明白提起自己是如何找到若未央的,所以此時兩人即便懷疑花迎的話,但卻也沒有其他證明!
“花兄高義,對莫仙穎父子可謂仁至義盡,實在令人佩服!”
花迎聽了裝出一臉痛心,微微搖頭苦嘆:“可惜!我一生辛苦,自問盡心盡力,卻終招致若未央疑心,認爲我是貪圖其父母所留寶物,因而疏離。他雖已身死,但我卻是再也沒面目去見先掌門了……”
兩人對視一眼,朱洪祖緩緩嘆道:“哎!花前輩一片忠誠,高義,實屬難得!然而我認爲,若公子無論如何最後也算是捨生取義。莫前輩生平雖然手段殘酷,但也是位難得的英雄,所以前輩大可不必對此有所擔心!”
“哎!朱教主此言倒也不錯!只是掌門父子兩代皆英年早逝,無論他們對我是信是疑。觀當今態勢,想起他父子平生夙願,都讓我心裡忍不住難過啊!”
“是啊!莫大俠父子爲了江湖正道,天下百姓可謂救世功德。但他們身死之後,世態卻仍舊往復。乃至今日,四夷多叛,江湖詭變,可卻再也找不到如他們般可以力挽狂瀾的人了……”
花迎聽了輕嘆點頭:“不錯!正因深感當今天下困厄,但卻乏真正救世高人。今日花某此來,便是希望可以請貴教念在天下武林一脈,暫棄前嫌,站出來濟世救民……”
兩人聽了驚訝對視,一時都摸不清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半晌,花迎看着兩人鑑貌辨色道:“兩位皆當世高人,我也不必然圈子!當今朝廷主昏臣庸,喪德敗行,以致天下大亂,叛亂頻生,內憂外患比比皆是。但如果只是朝廷如何,我等江湖俠士自也不必理他。但刀兵四起,狼煙滾滾之中,遭殃的豈非仍舊是無辜百姓?所以無論如何,只爲天下百姓,我等也不該袖手旁觀。即便無法抵抗外辱,好歹也能自理門戶,二位以爲如何?”
信念連轉,古道人沉吟問:“花兄,你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不過我想請問,花兄今日到底是代表何人而來?”
花迎聽了心裡暗道此人果然厲害,當即微微頷首:“道兄下問,兄弟不敢隱瞞!多時前鎮南,淮南二王起兵造反,我曾親赴兩地見聞。據瞭解,鎮南王爲人狂暴,利慾薰心。淮南王雖非失德之人,但卻已年紀老邁。且其長孫,次子之間屢屢爭端。本來當朝無道,改朝換代也非不應,但這二人卻皆非明主之選。所以與其在此四夷叛亂之際再生內患,卻終無好處,又何必讓天下百姓枉受禍殃呢?因此聞聽朝廷派朝陽公主率兵平亂,我也曾親往探詢,發現這公主年紀雖然不大,但卻頗有才能,魄力。且治軍有方,與民秋毫無犯。無論怎樣,至少我覺得眼下並非江山移位良機。因此多日來我遊走各地,希望可以聯繫到天下有識之士,大家同舟共濟,可以一起度過眼下難關……”
兩人聽了對視一眼,雖感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從心裡上對這個人實在也難放心!
想了想,朱洪祖沉吟道:“算起來,在下好歹也姓朱,自然是不會願意眼見祖先辛苦打下的基業淪喪外族之手。而此番內亂確屬二王不該,可無論與哪一方爲敵,對在下來說都無異於同室操戈,所以……”
“朱教主,正所謂,大義當先,私情爲輕!你有眷顧之情,但別人未必有息事寧人之心!況且你覺得如果最終江山淪於異族之手,便真的能顧忌你一門情意了?”
“這……”
半晌,古道人緩緩道:“花兄,你之高義,我等甚爲敬佩!但也請你體諒,教主他一向宅心仁厚,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取捨自是爲難!我看不如這樣,且容教主考慮一下,說不定可以有個兩全其美之法呢?”
花迎心裡連連轉念,他所以會直接提出來意,自然是事先早已確定白蓮教和鎮南王確無瓜葛。不過他也明白,自己假借朝陽公主爲名,只不過是依仗莫雋,但至少目前還不能讓他們直到實情。所以不妨先看看情況,別逼人太緊!
當下,朱洪祖吩咐人爲花迎準備住處,待以上賓款待!
只剩兩人相對,朱洪祖沉吟問:“大長老以爲如何?”
想想,古道人反問:“在教主心裡,如今究竟以何爲重?”
呆了下,朱洪祖微微皺眉,半晌嘆道:“哎!這江山沉浮,朱姓宗室還在自相殘殺,最後無疑只會便宜了外人!我有心自立不假,可一旦江山淪入外族之手,那對我豈非也不會有半點好處?所以現在,我覺得還是該以平息二王叛亂爲主。而且如果此事能成,說不定還可以結識不少朝廷人物,對日後也大有好處啊?”
古道人想了想點頭道:“不錯!江山危亡,自當以大局爲重!況且後金或西域若得勢,滴水崖、武林盟和紫微宮豈非更難對付?但我始終還是覺得,以目前看江山大局仍非我等可涉!雖平息二王之亂是迫在眉睫,但仍需設法先在江湖站穩!”
“長老何意?”
“我始終信不過花迎!他的話雖然有道理,而且一時也找不出破綻。但我卻覺得,若未央並非他所說的爲人。所以他究竟有何私心,我們還要提放纔是!”
“這也沒錯!我也不認爲若未央是他說的那種心胸狹窄之人!可是,那又該怎麼回覆花迎……?”
想了想,古道人緩緩道:“如果我所料不錯,花迎如今恐怕是已投身某權勢門第,而其主子就算不是朝陽公主本人,也有莫大關係!那位公主我倒也早有耳聞,據說雖只是年輕女流,但城府極深,氣魄非常,遠勝尋常男子!且其一向爲朝廷延攬江湖高手,用心自是不問可知。所以我們不妨先答應花迎,暫且助其阻止鎮南王進兵。一切便待日後,等事態漸漸明朗再作打算!”
“嗯!這樣也好,不管花迎背後是什麼人,既然他來早我們,我們還是不要把人先得罪的好!”
“正是!不過我也說過,對本教而言,一切還需穩紮穩打,先以江湖爲主。所以除了暫時拖住花迎,或許我們也到了站定立場的時候了!”
“長老這話怎麼說?”
“聯合莫流香……”
朱洪祖聽了一臉驚愕!古道人緩緩解釋:“我這麼說原因有三個,其一,於公,大義所致,好歹相比花迎,我更相信莫流香的確對天下蒼生懷有一份仁慈之心!於私,在江湖各門派中,無論滴水崖,還是紫微宮,都不會對本教平等相待。也只有莫流香如今固守正道,正是急需助力的時候,所以他就算會有所懷疑,但也一定會以大局爲重!”
“不錯!莫仙穎是不是真那麼俠義正直,我不知道!但他確實幹了很多連十惡不赦的人都未必能幹出的事!若未央到底是不是向人們看到的那麼仁義,我也不知道!但他的孤傲不羣,卻是沒人能否認的!”
“其二、莫流香畢竟地位超然,與朝廷又關係緊密。如果得到了他的信任,那本教日後也會大有裨益!”
“對!無論如何當朝的平靜,莫家人功不可沒!我想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日後就算我想得償夙願,也未必不能……”
“至於這其三……,其實教主自己又何嘗願意祖業落入外人之手?若在平時,如這朝有昏君,外有反王自然是對教主有利。但畢竟現在並非謀一己私利之時,所以教主也應該會願意找個可信的人合作,先平定江山,然後再圖一心,不是嗎?”
長嘆聲,朱洪祖苦笑點頭:“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長老!不錯,無論如何放下私怨,莫流香的爲人的確是我平生最佩服的!唯一可惜的,就只是他爲人過於迂腐,否則絕對可以說是當朝第一的頂樑柱!哎……,好,一切便依大長老所言,該如何行事,還請大長老做主!”
“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