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隨兮夜迴天後於靈霄殿上面見天帝。
“雲中君,玩忽職守私自下凡,還不跪下!”
雲傾跪地俯身:“雲傾甘願領罰。”
“先說說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素荷又去了哪裡?若是有情可原,朕可從輕發落。”
太古之境乃是秘事,縱然是天帝仍無法知曉,他又怎能將素荷大業說出。而他又不願欺瞞天帝,謊言不實,思來想去,只能不答。
“大膽!朕問你話,竟聽而不答!”
“回陛下,非雲傾不答,只是雲傾所去不可說。”
“你!”天帝震驚已從位上站起,他從未想到雲傾竟也有抗旨一天。正當天帝欲下旨施罰時,素來不上殿不朝見的羽玄女竟自右側站出。
“天帝請先消氣,羽皊有話。”羽玄女一身寶藍華服,容色貴氣美豔,儀態自若。
天帝緩了口氣:“羽玄女請說。”
“雲中君非故意玩忽職守,私自下凡,而是受了羽皊密令,入凡間去勸素荷。羽皊聽聞瓊瑤小仙素荷不思悔改仍陪伴無殤身側,便讓雲中君前去勸她,望她回頭。因羽皊私心,想救素荷,故沒有告知天帝。雲中君怕牽連羽皊,才曰不可說,望天帝恕罪。”羽玄女神色不卑不亢,緩緩說着,衆神臣莫敢出聲。
天帝思慮片刻:“素荷本是玄女座下,有心救她亦可理解,望玄女下次莫在如此。”
“謹遵天帝之命。”
“雲中君,去罷。若再有此事,嚴懲不貸!”
“臣謝恩。”雲傾起身欲退,羽玄女來到他身邊。
“羽皊有些事想問雲中君,還請天帝準辭。”
“準。”
天帝言盡,羽玄女便帶雲傾於衆目睽睽之下離開。兮夜一直緊皺眉頭,卻沒有開口,直到羽玄女與雲傾不見,才拱手嘆道。
“陛下爲何這樣便容雲中君離去,如此豈不令衆臣不服。”
天帝突然冷笑一聲:“你知道什麼,到底是魔,哪知我天界之事。”
兮夜聞之雙眉皺得更緊,頭雖低着卻是滿臉不悅。
“爾等皆未見羽玄女出手,但朕知,她的法力遠高於衆神臣中任一位。”天帝坐下喘了口氣,“朕成爲天帝統領天界時,她已存在於瓊瑤羽林。她答應不問世事,而朕則敬她三分,縱然是素荷之事,她也未強加干預。如今不過是跟朕要個人,朕若是不給,你們說豈不是顯得朕毫無雅量。”
“是啊!”
“陛下聖明!”
兮夜還未來及說什麼,四周讚揚之聲已起。
“兮夜,鬼界之事怎麼樣了?聽說你還未找到鬼王?”
“回陛下。臣雖未找到鬼王,卻能保證她絕不會再回鬼界,只要她一回去,臣定能將她擒住。”
天帝頷首朝向另一側:“閻王,地府近來怎樣?”
一頭戴冠帽神臣俯身回道:“回陛下,一年內各種魂魄輪迴投胎井井有條,沒有半分偏差。”
“很好。繼續下去,認真謹慎,莫要出紕漏。長此以往,鬼界雖在,也似不在,便不需再費心找什麼鬼王。”天帝說道,“衆愛卿可還有事要奏。無事退朝吧!”
“退朝!”
福榮德聲音微顫卻洪亮喊道,這個宮中老人古稀將至,卻仍侍奉皇上左右。朝中很少有人知道爲何皇上對他如此看重。
回到龍延殿,李軒習慣地坐到椅上,準備批閱奏摺。
“皇上,不如先歇息一下。老奴看皇上近來睡不安穩,早朝又早,可要注意身子。”
李軒擡頭朝他勾起嘴角一笑:“朕不累,倒是你該去休息了,讓茗淙來吧。”
“皇上,老奴不是這個意思。”福榮德急道。
“朕知道。茗淙。”高聲叫道,茗淙應聲而入。李軒目露關切看着福榮德,嘴上卻道:“這是聖旨。”
福榮德作揖叩身:“謝皇上。”說完退出殿門。
過了稍會,福榮德大致走遠後茗淙開口:“恕奴才多嘴,福公公既年紀既近古稀,皇上仁德,爲何不讓他安享晚年?”
李軒停下筆:“福榮德一生心願便是服侍君王,若讓他撤職享福,他反倒不習慣。還是這樣的好,宮裡新進的一些宮人也會更尊敬他。”
“皇上思慮周全,奴才自是不如。”
“你自幼跟我,知道的事可不少,平素要派人多加照看。”李軒看着茗淙恭敬神色淺笑,“桃妃身子如何?”
“娘娘一切安好。皇上是否要去探望?”
“不必,讓她好好休息……咳咳!”李軒忽的一陣猛咳,吐出一灘黑血。
“奴才去請御醫。”茗淙正欲往外走,被李軒叫住。
“不要去,御醫開過方子,並沒什麼用。”
“但……”
“不過一月一次罷了,朕熬得住。”
“可皇上這個月已有兩次,奴才擔心皇上,不如再請御醫前來診治?”
“這怪病御醫也是無用。可惜皇子年幼,朕就算留下遺旨……誰?”
殿門咯吱一聲打開,一宮衣女子手託木盤輕輕將門合上,走到兩人身前。
“銀耳雪梨汁,請皇上潤潤喉嚨。”
“大膽,誰允你擅自進殿!”茗淙怒道,“見到皇上竟不行禮!”
此處只有二人,是她最適宜的時機。素荷沒有理茗淙,兀自將木盤放在一邊桌上,擡頭盯着李軒,拱手行禮道:“見過皇上。皇上可還記得我?”
“你……”茗淙欲上前降她之手被李軒抓住。
李軒上下打量素荷,瞪大雙眼似乎不信眼前之人的再度出現。他的聲音不免輕顫:“水瑤玉?”
素荷笑起:“皇上還記得?”又漸漸收斂,“你老了。”
“十餘年轉瞬即逝,年近不惑,如何不老。倒是你,一點沒變。”
“是麼?”素荷低眉掃了自己一眼,既未發現,倒免瞭解釋麻煩。
“皇上?”茗淙一旁輕道。
“這就是我曾說過的,水瑤玉。”說着李軒眼前一亮,“茗淙,去把桃妃請來。”
茗淙雖疑惑卻仍應道:“是。”
素荷望着茗淙退去後回視李軒:“你倒是將不少事告訴了他。”
“宮廷幽深,我總需要信任之人。”
素荷頷首:“你與子歌,還有聯繫麼?”
“早年他會給我寫信,初爲人皇那段日子聯繫尚密,近些年,許是他覺得我大了,不需要了罷。我也去尋過他,但從未找到他的蹤跡。”
“你尋不到,他人也尋不到,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言語間李軒已面向素荷,目光如炬:“我突然想到,你何時開始稱他爲‘子歌’?你不是一直‘木大哥木大哥’的叫麼?”
“你也說過了這麼久,在我身上自然也發生了一些事。”素荷知道無法再瞞,“我是素荷,水瑤玉是我轉世之名。”
“就像陳流裳和莫郡引?”
莫郡引,多麼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素荷嘴角掛上一絲笑意:“不完全一樣,大概三七之差吧。”
李軒並未完全聽懂,他只是輕輕搖頭:“你們這些仙魔,真讓人費盡腦筋。”
素荷望着前人神色不懼,奇道:“你不怕是有人幻化前來騙你?”
“認識你們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命當亡我,強扭難回;命我長存,何人能傷?何況你還沒有提出要求,我何必這麼快開始懷疑。至少也要等到你見過那個人後。”
“那個人?”素荷不解。
“朕的桃妃。”李軒說起她名號,臉上便多一分笑意。
素荷點點頭,心中生出好奇,又想起方纔李軒之言,故轉身問道:“我進殿前無意聽到你身患怪病,可願讓我一治?”
“你能治好?”李軒眸中閃出光芒。
“願與一試。”得到應許後,素荷右手挽指成蓮點在李軒額頭,秀眉時而微蹙。
待其放下手緩緩睜眼後,李軒急道:“如何?”
“皇上莫要擔心,素荷確有辦法。只是奇怪,爲何皇上會身患此病。”素荷眼眸閃爍,喃喃自語。
李軒正要細問,殿外傳來桃妃已至之聲。隨殿門大開,素荷見一宮妃挺着孕身,在人摻扶下緩緩走近。
“皇上招臣妾來可有……”聲音戛然而止,她也見着了素荷。
素荷雙脣張開,瞠目而望,不可置信,一時情難自禁脫口而道:“桃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