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然相像,但子歌還是一眼認出這個香兒就是姐姐。姐姐的那份神態,是那個仍顯頑皮的妹妹學不來的。
“老爺,你快讓大家都坐!爲妾唐突,這一來倒擾了大家的雅性。”香兒細語說着,武緞已走到她身旁。
“大家別客氣,都坐。若非內人,本官還不知柳大俠在此,更無緣得見了!”武緞笑道,慢慢坐下。
“大人又客氣了!夫人花容月貌,楊柳爲姿,大人真是好福氣啊!”張苗也笑道。
“呵呵,說起來,遇見夫人,是本官這輩子最大的幸事,這短短几天,當真比過去幾十年要快活。”他雖是對張苗說話,眼睛卻凝望着香兒,彷彿永遠看不夠。
“武大人對夫人還真是深情。”碧蘿看着上席兩人。流裳聞言,看了她一眼,又看着瑤玉,瑤玉還是不理他。
“我看他的眼神,八成是被迷住了。”桃邀輕哼一聲。
“大人,您別再這麼看人家了,大家都在看呢!”香兒羅袖掩面,婉而一笑,又令武緞頓時心曠神怡。
她果然是近日纔來此,爲的是要用武緞把我們留住。可是……我們已對她有了戒心,她又能使出什麼花招?子歌暗忖,看着香兒,微微蹙眉。
“柳大俠,香兒久仰大俠日久,熟知大俠俠義之事,今日得見,不禁欣慰不已。還望大俠莫怪香兒讓老爺去請大俠之事,亂了大俠的行程。”香兒轉頭望着張苗,言語有理,讓張苗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呵呵……夫人嚴重,得見夫人,是柳某之幸。”張苗輕笑,他是柳輕笑,談吐儀禮,自也不在話下,“只是不知夫人此次請柳某等人府中席宴,可還有什麼事?”
香兒眸子微微朝子歌一瞥,又望着張苗,緩緩開口:“柳大俠所猜不假,今日請大俠前來,除了一睹俠風之外,還有一事。”她朝衆人掃過,又迴歸張苗處,“聽說大俠毀《驚玄劍譜》後,與尊夫人隱居,但其中,卻出了變故?”
張苗的臉色已經變了。瑤玉等人都停了下來,望着張苗,連子歌也不覺驚了心。對於柳輕笑,他其實一直在意。
香兒見衆人已全神在聽,輕輕一笑:“聽說大俠的女兒不知何顧,給人盜了去,從此不知去向。不知道現在,找到了沒有?”
瑤玉大驚:“張……柳大叔,這是真的嗎?”
張苗的手已微微抖了起來,這已成爲他不願提起的事,何況……他盯着香兒,雙目如火,心中氣極。那孩子分明是被組織奪了去,逼他做事,從此未曾見面,想必早就不在人世了。此刻她又提起,不知安了什麼心。
香兒接着道:“自那以後不久,尊夫人日日思念,也過了世。所以這些年來,都是大俠一個人過。”
瑤玉微微張口,流裳也是驚訝。柳輕笑的夫人,應該就是子歌的娘,這麼說,子歌說要去找他娘,就是說去……瑤玉心裡暗想,耳朵注意聽着他們口中所說。
子歌的嘴角輕輕抽搐,與張苗對望一眼。兩人很快便鎮定下來,張苗開口:“夫人說的一點不假,但在下仍不懂,夫人找在下來,只是爲了說這個?”
香兒笑着看了武緞一眼,道:“我將此事告訴了老爺,老爺知道大俠一定見子心切,所以就派人接連找了幾天。這不……正巧找着了,算是老爺初見大俠的見面禮吧!”
“什麼!”張苗再也無法鎮定,撫案而起,不可置信的看着香兒和武緞,“你說的……當真?”
“當然是真的。”武緞站起,朝身後丫環招了招手,“去把清姑娘請出來。”他說着,所有人的臉都望向內堂出口。歌舞姬早已退了去,堂上一片安靜。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左手輕掀掛簾,從內堂走到席前,停在武緞之旁。
香兒從位上站起,來到女子身邊。
“柳大俠……”說着扶着女子走到張苗身旁,又對她道,“清凝,他就是你近二十年來,一直尋找的爹。”
張苗已完全愣住,神情恍惚,如夢似幻,忘了再去辨什麼真情假戲。
“清凝?”流裳小聲嘀咕,“身姿清絕,容若花凝,倒是人如其名。不過……”流裳細細打量着,“怎麼感覺這麼眼熟。”
“你看到美人,眼睛又直啦!”瑤玉瞥他一眼,歪着身子小聲道。流裳見瑤玉不再生適才魅兒之氣,開口與他說話,心中一悅,趁機解釋:“其實你該放心纔是,有你在我身邊,天下還有什麼美人?”
他一笑,朝瑤玉望去。瑤玉朝他嘟了下嘴,眼裡卻滿是笑意。她本就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孩子。
對了!流裳靈光閃過,這個叫清凝的女子,不正是客棧殺人那日,後來進門的那個白衣蒙面女子嗎?那麼說……流裳即刻看向香兒,她臉的輪廓,應該就是那姐妹中的一個。他暗自堅定道,如此,面前就應是場陰謀了,可是他該怎麼和張苗說?他們又看出來了嗎?流裳念此,不禁有些心急。
子歌也是呆住。她向他緩步走來時,他又聞道一種淡淡的香,就像樹林裡,小河邊救走那對姐妹花的白衣女子一樣。當時匆匆,未見真容,不知,是她嗎?而現在她以柳輕笑女兒的身份出現,又是爲了什麼?
張苗心裡隱隱覺得不對, 清凝這個名字他曾經聽過,與扇音同爲地尊身邊後起之高手,但他仍難掩激動之情,面前這個女子,若當真是自己的孩子呢?
張苗的臉上溢出紅韻,上前拉住清凝的手,她的手微微一震。
“柳某感激不盡,只是不知武大人是如何找到小女?如何知道這多年未見的姑娘,正是小女呢?”張苗笑道,面向武緞,卻是在問香兒。他雖被喜悅一時昏了頭,卻也不傻,還能清醒過來。他想知道,她會怎麼回答。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這場宴席真的只是爲了見他一面,多麼希望,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可他是柳輕笑,這種天真,他十五歲的時候,纔有吧!可他又緊緊握住清凝的手,像一個父親一樣,害怕再次與女兒失散。他顫顫等着,等她的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