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苗猛然回頭,眉頭緊鎖:“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在你們呆望着還魂玉的時候。”地尊道,嘴角輕揚,“我說怎麼他們一個想得到你,一個想殺了你,原來都是因爲還魂玉。是我眼拙,抓到你時只想着怎麼給他們設套,白失了這個機會。不過沒關係,看,機會這不又來了?”地尊笑着朝流裳瑤玉走去,張苗攔在她身前,緊盯着她。
地尊停了步,轉而看着張苗:“不要急,這次我來就是來殺你的的。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這回我可不是因你是我地靈宮的叛徒而殺你,而是幫鬼王的忙,誰讓你在此處,太礙手礙腳!”地尊說着突然捂嘴笑了出來,這個鬼王,恐也是怕還魂玉下無法使用法術纔來找她的罷,“所以等你死了,做了鬼,千萬不要來找我哦!不對,你做了鬼,也要受鬼王的控制……唉,我都替你擔心了!”說着手心去拍張苗左肩,反被張苗打開。
“死後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娥兒和清凝的帳,不如今天就來算個清楚!”言盡,驚玄劍出,瞬間就出了七七四十九劍。
地尊險而躲過,快步移到洞口:“裡面不好施展手腳,真想和我算帳,就出來好好算個清楚。”話音一落,人已不見。張苗忙追了出去。
“張大叔!”流裳站起叫到,卻沒有將他留住,“唉!”他嘆了口氣。
面頰,突然感到一陣的溫熱。流裳低頭,懷中瑤玉已經醒了,左手輕輕擡起,拭去他不知何時落下的淚,又朝他淡淡笑。
“小荷,你醒了……”這是一句空話,可流裳一時心中興奮竟不知言何。
瑤玉緩緩點了頭,仍是虛弱模樣:“我沒事了。”
“你命真大,這樣都能活着,多虧了無殤的幽冥玉吧?不過醒了也好,免得我帶具死屍到處跑。”魅兒突然出現在洞中,兩人皆是一怔。
“魅兒?”流裳念着,積蓄已久的心火燃起,“是你將瑤玉害成這樣的?”
“那是她應得的,無殤爲她受苦千年,這些傷她怎麼就承受不了了!”魅兒瞪着瑤玉,目光中恨不得她死一萬次,才能平息她心中這份怨氣。
“你……”流裳氣急,身子已欲上前,卻被瑤玉攔了下來。
瑤玉搖了搖頭:“你不是她的對手。放我下來。”她輕輕道,流裳不解,但還是將她放在地上並伸手扶着她。
瑤玉對他遙遙頭,將流裳的手輕輕放開,撐着搖擺的身子,慢慢走到魅兒面前:“你今天來,是爲了什麼?”
魅兒看着她的樣子,心中突然生起疑惑:“我要用幽冥玉救無殤,你害了他,我還不能救他?”
瑤玉還未及開口,洞口閃過一片紅色,來到魅兒眼前。
“鬼王。”地尊捂着胸口,顯然是受了傷,她看着魅兒半點未傷模樣,心裡驀地緊張起來,“儀幽呢?他是不是……”
魅兒朝她一瞥:“我們還未及動手,他便被人救走了。所以你現在有機會,‘親手殺了他’了?”魅兒尾音一揚,看着地尊的眼睛淺笑。
“我……咳咳!”地尊咳出一口血來,“柳輕笑不愧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劍客,此代後人中,能傷到我的幾乎絕跡了。”
“哼~”魅兒聞言一笑,不再同她多說,手心掌上,變出一顆藥丸,“儀幽的事,只能你自己去解決了。”遞到地尊面前。
地尊一愣,看着藥丸:“爲什麼……”
“我答應你對付他。”魅兒答道,“現在我們兩清了,從此各不相干。”地尊從魅兒掌中捏起藥丸:“這不會是鬼丸吧?”
“哈哈!”魅兒笑起,又突然正色,“不要將我想的和你一樣,我只罰該受懲罰的人!”魅兒說這話時,眼睛卻是看向瑤玉。
瑤玉不去理睬她話中含義,接着她之前話道淡淡:“那好,你將玉拿去,從此不要再來糾纏流裳,也不要再來傷害他了。”她看着魅兒。
“小荷……”流裳叫到,隱隱感覺不妙。
魅兒看了流裳一眼,驀地蹙眉憤然道:“你喜歡他?你對的起無殤嗎?”言語間忽的出手抓住瑤玉左肩,瑤玉一晃,“只有玉怎麼能夠?我要用你祭海,我要讓你也嚐嚐人在深海,不得天日的那種滋味!”說着,握在瑤玉左肩上的手一緊,霎時,兩個人都消失在流裳和地尊眼前。
“小荷!”流裳向前奔去,可是無用,魅兒雖無用法術,但步下輕快,他又怎能追到?魅兒和瑤玉消失在洞口時,流裳看見了扶着洞壁努力支撐着身子的張苗。流裳心中一驚,急忙將他扶起。他的傷,看起來比適才地尊要重上一倍。
“我救了你。”
“你救了她!我本可以除了她。”
兮夜淺笑不語。
“你不相信我?”儀幽停步。
兮夜看向遠處,緩緩開口:“她是鬼王。”他轉頭看向儀幽,不等他言語接着道,“你可知道,她與天離……無殤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修行,其情誼之深,無需多言。今日,你若除了她,明朝他們會放過你嗎?”兮夜言語犀利,眼神卻是從未見過的柔和。
儀幽沉默半晌,忽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自然有我的事。”兮夜臉上又重回深沉,思忖片刻,還是說了,“我要去除掉一個人。”
“誰?”
“一個很棘手的對手。”
兩人一路在前走着,魔界衆人遠遠跟在二十丈外,誰都不敢上前說一句話,誰都不敢走近一步。
儀幽已望見與地尊離開前的地方:“你要去那裡?”
“機不可失。”
“你乘人之危來對付你的對手?”
“他進了我的套,我還不可以收緊繮繩嗎?”兮夜嘴角一揚,“你以爲魅兒是怎麼找到地尊,並且還握有魔界鬼丸?”
“她說她一直在關注……”
“但她想不到。如果不是偷偷探聽我的行蹤,她又怎麼知道有地尊這條線?”兮夜道。
儀幽不可置信看着他:“你爲什麼要將琴兒拉進來?”
“她和你本就有仇,你遲早要殺了她。如此,不如先爲我所用。”他面容之冷,言語之寒,讓儀幽不禁一怔。
“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
“只有你,是個意外。”兮夜道,看向儀幽。此時,他才又有了笑,淺淺掛在嘴角。
“我還有事,先走了。”儀幽不理他的話。
“什麼事?”
“師仇未報。”他還要去找地尊,今日,定要一絕了斷。
兮夜又笑了,雖然只是一閃而過。每次遇見他,他的笑便多過往日所有:“你總說我們不一樣,至少我們對於想做到的事,都很執着。”
“我們不一樣,我不會借刀殺人,乘人之危。”儀幽面無表情。
“是嗎?”兮夜輕哼一聲,“你不是也設計讓地尊的手下叛變了?”
儀幽面色一變:“你讓人跟蹤我?”
“我只是讓他們看着地尊,正巧,你也在。”兮夜輕描淡寫說道。
“哼,胡言亂語!”他根本不信,儀幽轉頭便要走,“魔道殊途,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兮夜沒有回答他,就好像突然聽不見。每次說這句話時,他總是這個樣子。
“兮夜……”儀幽轉身欲將話講明時,突然發現兮夜正看着前方,那處清凝等人所在的地方,神情凝重,眉間皺起。
“怎麼了?”儀幽也奇怪,朝他走了一步。
“那裡,有很重的鬼丸的味道……地尊還真是狠心。”兮夜說道,心中對所謂的“人道”又藐視了一步。
儀幽聞言也遠遠望着,他知道鬼丸。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誰又會比他更清楚?當時年少氣盛,不懂蒼生,曾迷戀丹藥,希望能找到一種能很快提高人功力的法子。誰知開始一切都很完美,但練出的丹藥卻非他所想,一旦服下後便從此如鬼般只能與黑暗如影隨行。
儀幽一直是地靈宮公認的最有天賦和才氣的後輩,有人甚至預言,百年後,他必是除魔人中無人能及的第一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造出了這般的罪孽。他當時也怕了,所以當兮夜說他可以幫他,可以將這一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說這丹藥是爲魔界所造,但代價是兮夜要將它帶走時,他沒有拒絕。於是從此,魔界便有了鬼丸,且每個,都帶着魔的氣息,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除了儀幽……和兮夜。
那年,儀幽只有十五歲。他也終於明白,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速成之事,你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代價。
“你曾答應我,不會用鬼丸害人!”儀幽微怒。
“我沒有用它害人。”兮夜接道,“是人,地尊在用它害人。”傷人的,竟還是人。
“你會救他們?”儀幽看着他的棱角分明的側臉道,見他嘴角一勾,轉過臉來。
“我爲什麼要救他們?塵土草芥,與我何干。”對上儀幽的雙眸。
“你會救他們的。”儀幽言語堅定。
“我不會。”兮夜對儀幽的話感到好笑。
“那好,就當我身上多了一份孽。”儀幽沒有再解釋,也沒有求他,他只是靜靜轉身離開,這次是真的走了,沒有再回頭。
兮夜就這樣看着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然後轉過頭,朝身後將手一招,他又是魔界的魔君。這個位置,沒有人能從他手裡奪走。就算是無殤……也不行!他起身,朝天離處飛去。機會一旦來到,就絕不能放過!
兮夜目如山鷹,從天際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