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大婚, 放下傳聞八卦不提,就算是請柬都送出去了無數。
這其中,重九不算, 就是懸空島的五鼠也在邀請之列。
南俠與五鼠交惡?開玩笑啊, 展昭和白玉堂的師傅, 師出同門。
白玉堂剛得消息的時候並未覺得意外, 只是覺得, 這貓也太沉不住氣了吧,還沒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要大婚了嘛。
他跟自己的兄長和師傅說了一聲,一個人先一步到了杭州府, 原本他想先去展府,可是那天走到門口卻聽見展家的下人說展昭病了。
一時不解, 他直接翻牆進了展昭的院子, 依展昭的武功修爲, 他這樣大白天明晃晃的進來,他不可能不被發現。
可是他在屋外站了許久, 展昭的屋子裡安靜的一點聲響都沒有,別說是出來找他的麻煩,就連起碼的一點點生氣都沒有。
白玉堂皺眉走向窗前,軒窗微微開着一點,屋子裡, 展昭靠在牀上發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情形不對, 白玉堂正想推窗而入, 卻聽見展昭的喃喃自語。
聽了一會兒白玉堂纔算是聽明白一點, 原來展昭要娶的人不是小小,在窗外猶豫了一下, 白玉堂還是傾向於先去找蘇小小問個明白,他怕自己忍不會和展昭動手,以展昭現在的狀態……搖着頭無聲的退了出來,白玉堂向柳府而去。
“你怎麼會在這兒?”蘇小小笑眯眯的問。
跟來的,白玉堂將視線從蘇小小的臉上移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打算怎麼辦?”
“知道什麼?”蘇小小明知故問。
“路上的時候我看見了龐統和龐煜,估計白澤也來了,”這也就是他爲什麼中途打消了去柳府的原因,他說的路上,是在柳府的門外不遠。
想來,他們也是去找蘇小小的吧,白玉堂還是慶幸,是他先一步遇到了蘇小小,不然……那貓兒以後不知道要拿什麼來謝他。
“哦?”龐統和龐煜,她的面子還真大,兄弟兩都來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在這兒?”
“我剛從展府出來,”白玉堂省略掉翻牆一說,“展昭病了,病的還不清,這個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是嗎?”純淨的笑臉黯然下來,蘇小小看着白玉堂認真的說道,“你幫我個忙吧。”
八月二十,黃道吉日,展府公子迎娶丁、柳兩家的小姐爲妻。
兩位小姐?當然,那是因爲展府是兩位公子同時迎娶。
一大早,展府的大門外,看熱鬧的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展府老太爺發話,展府三天流水席,宴請八方客,不管是有沒有請柬的,只要路過,都能進來討杯喜酒。
高頭大馬,豔紅的胸花,兩臺八人的大轎。
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看客們議論的不止是展家的排場,更還有展家的聲望和麪子。
開封府的包大人派人送了賀禮,神捕司衙門派人送了賀禮,江湖赫赫有名的懸空島派人送了賀禮,更不要說杭州府裡那些名的商賈鉅富們了,最了不得的是,當朝太師之子親臨,還有威名遠揚的護國將軍龐統。
白玉堂,白澤,龐統和龐煜都站在一旁,展昭坐在馬上,神情黯然一陣難過,他們要是知道他娶的人不是小小會怎麼樣?
龐統會不會帶着小小一起離開?護着小小跟自己哥哥在一起,還是說,應該放她離開這裡。自己給不了的幸福,龐統應該可以給她吧。
想到這兒,展昭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和他一樣坐在馬上的展傑。
今天展傑的臉色也不好看,自從那天以後展昭並沒再見過展傑,他想過去找他問個明白,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問清楚了又能怎麼樣。
龐統站在看熱鬧的人羣前面,不管他再怎麼低調,站在這裡還是顯得突兀了些。倒是龐煜,一副公子哥的樣貌,臉上少了痞子氣多了些笑容之後親和很多。
他們自稱是展昭的朋友,展府的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今日府裡進出的人太多,也自然不會有人特意去找展昭問。
至於白玉堂,展府的人都知道他的來頭,裡面還坐着重九,那些下人對白玉堂就更不用說了。
司儀官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了,於是喊了一聲,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緩緩出發,走出兩條街,展昭和展傑分開成了兩隊,展昭咬着牙忍住了回頭的慾望,他真怕自己一時沒忍住去攔住展傑取而代之。
其實,展傑此刻多少盼着這個,他真的不想娶蘇小小,她是個麻煩,是個大麻煩,不用她說,他也知道。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展傑覺得嘲諷,自詡聰明過人,卻在今時今日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
柳家……
結婚這事,真是折磨又折騰,蘇小小無限哀婉的坐在那兒,看着折騰她的一衆下人,其中領頭的就是小蘭,一旁還坐她那個溫婉慈祥的孃親。
一大早,雞都沒叫,天都沒亮,蘇小小就被拽了起來。
平常的梳洗,今日變的格外仔細,洗完臉該吃飯了吧……小蘭卻拉着她說要絞面。
絞面?今天下面條還用她嘛?!在莫名其妙中,蘇小小體會了一遍古人的美人煉成記,真TMD坑爹,一個看着乾癟市儈的老婆子,拿着那根繩子把她的臉都颳了一遍,細小的汗毛卷進線裡硬生生的被拔了出來。
拔眉毛這事她也幹,可是跟這個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這是美容還是找虐啊?!
然後是穿衣化妝,上髮飾,在她一再的抗議之下,她娘才很不情願的推給她一盤點心——還不給水!
照她孃的意思,今日是良辰吉日,新娘子不得出入茅房這種污穢之地,再者,今日還有很多事,若是緊急之時想要出恭且不是尷尬。
想的真周到啊,蘇小小認命的啃着點心,那邊,小蘭和一個喜婆手下一點都沒停,這一腦袋的東西……靠~看看都覺得沉,現在卻都讓她頂着。
最後,好不容易覺得差不多了,蘇小小倏然睜圓了雙眼,合着前面那些都還不算,這纔是正主兒啊——鳳冠!
戴上鳳冠,她娘又拉着她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看着看着眼眶就紅了,“婉兒,以後你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娘不在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嘛。不要惹事,不要任性,不要讓公婆生氣……”
喋喋不休在這樣的氛圍裡變的親切了許多,想到自己此去,怕也真的是很久……或者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吧,蘇小小也有些心裡難受,“娘,孩兒不孝,以後讓小蘭好好的伺候您,就像我在您身邊一樣。”
嗩吶聲近,柳夫人趕緊擦了擦眼角,“蘭兒是個好孩子,你就放心吧,娘這裡你不用太牽掛,以後有機會還能回來,快,快……帶上吧……”
一方喜帕遮蔽了雙眼,蘇小小靜靜的嘆了口氣,盯着自己的腳尖任由喜娘攙扶了出去。
小蘭真的沒有隨她出嫁,她終究還是成了柳家的乾女兒,雖然小蘭比她還大上一歲,但她也不擔心,至少小蘭還能陪上娘幾年,幾年之後弟弟也該長大了吧。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展傑皺着眉頭,看着那個女子坐上花轎,溫順乖巧。
喜帕蓋在頭上,展傑並未看見她是喜是悲,耳邊只聽見她淡淡說,我會嫁給你的……
麻煩,他給自己招惹了一個怎樣的麻煩……寒暄過後,迎親的隊伍往回走,越走展傑的心情越差,跌至谷底之前,迎親的隊伍停了下來。
有下人通報,前面的路被另一隻迎親的隊伍堵上了,展傑皺着眉頭翻身下馬。
果然,這條路原本就不寬,這個時候除了對面迎親的隊伍,看似還有很多看熱鬧的人,整條路被堵的嚴實,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展傑給人的形象是溫文儒雅,這個時候他當然更不能跟人翻臉,笑容滿面的跟對面的人打着商量,一邊讓展家隨行的家丁去勸退看熱鬧的人。
轉眼的功夫,展家這邊迎親的人就四散開,除了那些吹吹打打的樂手,花轎邊上只剩下喜娘一個人,就連擡轎子的轎伕都被徵用走了。
花轎原本是和新郎官在隊伍的中間,這會兒一亂,轎子停在路當中,後面卻是空空蕩蕩沒了隨從。
蘇小小坐在轎子裡扯下蓋頭,花轎邊有窗,她多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卸下鳳冠,脫去身上的嫁衣,蘇小小在靠近座位的後面細細的找着。
………………
最後,展傑擺平了看熱鬧的人和另一撥的迎親隊伍,重又不情願的開始往回走。
沒人發現有什麼不對,樂手依舊是吹吹打打喧鬧喜氣,展府的大門外,剛纔的那些看客又都聚攏了過來。
展傑的花轎略微比展昭的晚了一點,聽見聲音,展昭伸向花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小她……
有人催促,有人打趣,有人冷眼旁觀。
展昭艱難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將自己剛纔沒做完的事接着做完。
花轎裡,新娘子聘聘婷婷的被扶了下來,他不知道她是誰,從未謀面。那邊,展傑的花轎也停了下來,展傑翻身下馬接過早已準備好的一隻秤桿。
伸手挑起轎簾,裡面是大紅的嫁衣,飛鸞走霞的鳳冠,唯獨少了……
“新娘子不見了!”
人羣裡,也不知誰嚷了一句,展昭的身形僵立在臺階上,木然的回首。
他看的真真切切,那頂花轎是空的……
不顧一切的拋開手裡的紅綢,展昭徑直走向了那頂空空的花轎,裡面除了嫁衣別無他物,甚至沒留下隻言片語……
展昭擡頭看向白玉堂和龐統他們站的地方,他們依舊站在那裡,臉上並沒有太多特別的神情,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