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 對不起。”
停住腳步,展昭回頭看向身邊的人,油傘下蘇小小低垂着眼眸, 不知道在想什麼, 聲音帶着沙啞。
“錯的人是我, ”展昭說的很真誠, 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若不是我……你、我和月華就都不會吃這麼多苦。其實,過年的時候從老家出來,我就已打定了主意要娶你。只是沒想到……”
“你真的去找過丁月華了?”
“嗯。”
“她……”
兩人淡淡的聊着, 沒多久,展昭住的客棧就在前面, 雨下的很大, 展昭護着蘇小小先進了大廳, 自己才轉身收起手裡的傘。
蘇小小扭頭看着展昭收雨傘,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龐統沒事了嘛?我們可以走了?”
跟她說話?轉回頭,蘇小小就看見一個不太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丁……”
“你原諒他了?”丁月華帶着笑從樓上下來,上下打量着蘇小小,“我就說嘛, 我沒救過你是不是?我原諒他了, 可是還沒原諒你哦, ”故意板起臉來對蘇小小道, “你騙我。”
“我……”蘇小小尷尬的臉上有些發燙, “對不起,我……其實, 我……”
“他在我丁家大門外站了三天三夜,還答應了我一個無禮的要求,我才原諒他,至於你嘛……”丁月華罷手阻止了蘇小小的話,“你又不會武功,我要想想……”
“……”
蘇小小詢問的去看展昭,原不原諒跟會不會武功有關係嘛?
展昭只是輕輕笑着搖頭,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丁月華是個不拘小節的豪情女子,可是誰知道她也有小女兒家的刁鑽古怪,那幾天他被折騰的苦不堪言,還好,後來丁兆惠出面說了句公道話,才救他脫離了苦海。
“嗯,”丁月華可不管這兩人眼神交流的是什麼意思,她自顧自的對蘇小小道,“展昭說你做的一手好菜,能吃出從來沒有的味道。這樣吧,以後,我什麼時候想吃了,就去你家找你,你燒給我吃好不好?”
“好,”蘇小小點頭,“你想吃的話,隨時來找我們。”
兩個小丫頭相視一笑,蘇小小覺得心情稍稍的好了一點,“對了,丁小姐爲什麼也在這兒?”
“你問他啊,”丁月華裝模作樣哀婉的看了一眼展昭,“他怕你不信,又怕你不肯跟他回去,所以才非要把我也拖來不可……好了,好了,現在你回來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我明天一早就回杭州府了,就此別過,你們大婚之日,千萬要記得告訴我啊。”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嘛?”蘇小小皺眉,“爲什麼要一個人,反正都是要回去,一路走總能多個照應吧。”
“他呀,纔不會回杭州府,”丁月華笑着揶揄展昭,“現在他家裡亂七八糟的,他當然是先帶你回開封府完婚再說,好不容易纔把你找回來,他纔不會再把你送回去冒險吶。”
展昭在一旁笑而不語,顯然是認同了丁月華的說法,蘇小小心裡好奇,不過也沒多問。
第二天一早起來,丁月華果然已經走了,展昭也收拾了行李帶着蘇小小往開封府而去。
一路上兩人一騎,沒有馬車也沒有別的馬匹,蘇小小很不適合的坐在展昭的馬前,這還是她第一在追月身上坐的這麼安穩,“那個……”
“什麼?”
“丁小姐一個人,就這麼走了,你不擔心?”蘇小小沒話找話。
“你一個人去了那麼多地方也好好的,她就更不用擔心了。”
“可是……那個,我們真的先回開封府?”
“嗯,公孫先生已經幫我算過了,重陽節那天是吉日,所以我們重陽節在開封府成親也是好的。反正你的朋友,很多也都在開封府。我想過了,就算事情再不順利,我們也能在重陽節之前趕回去,他們已經將新房都準備好了,只等我們回去就能完婚。”
“啊!”蘇小小別扭的擡頭去看展昭,只見他一臉認真,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們……我們,回去就……那個,”她弄的自己都有點磕巴了,想半天也沒反應過來,“可是,我們家在杭州府,家裡的人也……”
“展柳兩家早有婚約,而且大哥也一定不會再要你了,”展昭笑着道,“他怕了,你走以後我也走了,後面所有的麻煩都是大哥一個人收拾善後。所以,你自然只能嫁給我了。”
“誰說的,”蘇小小不甘心的小聲嘀咕着,“你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嘛。”
“展俊對你這個嫂嫂敬畏有加,你放心吧,”笑意更深,展昭自信滿滿的收緊了臂彎。
蘇小小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展昭的意思,正想開口反擊,卻不料自己被抱了個滿懷。
靠在一個溫暖的胸膛前,安靜的聽着沉穩的心跳聲,悄悄伸出雙手環住展昭的腰,心裡是從來沒有過的踏實與幸福,此生能有一個人這般的將自己護在懷裡,視若珍寶,還有什麼能比這更珍貴。
一路向北走是越走越冷,一路向南卻是暖和了不少,兩人從西寧府到開封走了有七八天。
剛一進開封的城門,就遠遠的聽見有人喊了一句,“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展昭擡頭,就看見趙虎和一隊衙役正在巡街,看見他們就朝這邊走了過來。
近前,趙虎大咧咧的看着蘇小小道,“丫頭,以後要離家出走也找個近點的地方,也好讓展大哥早去早回。他不在府裡,可是難爲我們這幫兄弟了,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蘇小小笑着迴應趙虎,隨後才擡頭去看展昭,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合羣了。
趙虎也不在意蘇小小有沒有說話,只是仰着頭對這展昭道,“展大哥,你們快回去吧,公孫先生天天都在等你們的消息。”
展昭應了一聲,策馬朝開封府衙而去,蘇小小坐在馬上,聽趙虎的意思,心裡就開始說不出的緊張,這次是婚前恐懼症。
果然是早有人回去通稟了,還沒下馬,府衙裡已經圍出來一堆人,小鳳和彤彤帶着小白,公孫先生帶着一衆的僕役。
這……蘇小小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小鳳和彤彤一左一右拉進了大門,一大一小眼眶都是有些紅紅的,問這問那,多少都帶着那麼一點無聲的抗議,抗議她的不告而別。
沒辦法,蘇小小也只能好言好語的安慰倆個人,誰讓她真的是不告而別了吶。
展昭和蘇小小回來以後,開封府一下子熱鬧起來,白澤自稱是孃家人,每天都過來報道,張羅着兩人成親的新房和酒宴。
龐煜雖然是太師之子,不便親自過來,但也是派了幾個人跟着白澤每日裡來開封府報道。
還有國色天香樓的人,香雲已經回了江南,徐綵鳳在惋惜之餘更是對蘇小小關心備至,出錢出力,幫着白澤裡外的張羅着。
白玉堂沒走,每天也都是來開封府轉上一圈,不過跟白澤不同,他只爲了喝酒吃飯而已。
還有另一個吃貨——追命,自從蘇小小回來以後,追命就帶着冷月直接住進了開封府,每天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小啊,今天咱們吃點啥?
蘇小小汗顏,怎麼轉了一圈回來以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變的不一樣了,這裡的每個人,都熱情的讓她有點想再逃一次。
不過,這肯定是,決對是辦不到的。
別說追命和展昭都住在落雁軒裡,就是她院子裡的冷月也不會再讓她一個人溜掉了,想想,這是不是就是追命的意思啊,或者,根本就是展昭的意思。
總之,在內心的糾結和小小的不安之下,蘇小小隻能每天用做飯來打發時間,順便忽略掉她就要再結一次婚的事實。
二婚啊!!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二婚,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就嫁了兩次!
九月初九,重陽,按照公孫先生的解釋就是,盼望着兩人長長久久白頭到老。
大紅的嫁衣,鎏金鑲玉的鳳冠,蘇小小端坐在銅鏡前,這次,心裡洋溢着的是滿滿的憧憬和期待,她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落霞居外,賓主都是一臉的笑意,展家沒來人,不過派人送來了聘禮和信,按展傑信裡的意思,你們快點成親吧,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了。
柳家的家長也沒來,不過小蘭倒是帶着一輛馬車的嫁妝來了,多少轉達了一下她爹和她孃的意思,別再生事了,踏踏實實的,好好嫁給展昭吧,再要是有點什麼差池,她們柳家在杭州府也就別想再待下去了。
蘇小小無語的看着小鳳和小蘭進進出出將她看的死死的,心裡這個憋屈啊,她就這麼沒信用啊?
落雁軒裡,展昭一身紅衣,追命站在他身邊打量了半天,纔開口道,“我說兄弟,你算是如願了,不過以後還要自求多福啊,小小的個性……”若有所指的搖頭,“你呀,還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小小很好,”展昭笑着看向擠兌他的人,“追命,今日真是辛苦你們了。”
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防止個什麼萬一一萬的,這次追命和白玉堂都在迎親的隊伍裡。
另外,迎親雖然是開封府出去順着大街走上一遭,再回到開封府,不過這一路上都安排了開封府的衙役,人手不夠還特意在神捕司找了幾個身手敏捷的差役幫忙。
“放心吧,”追命一拍展昭的肩膀,“今天的事絕無差池,連大師兄都在前廳坐着,你還擔心什麼。”
衆人出了落雁軒,一路在落霞居外受了些波折,小蘭小鳳和冷月帶着幾個丫鬟堵在院外不讓進,這是白澤教她們的,說是爲難展昭的招數,越難度高,以後兩人的小日子就會過的越幸福,這是他們老家的習俗。
小鳳她們就知道白澤和小小是同鄉,哪裡知道白澤說的老家是哪兒啊,於是幾個丫頭想了好多招數來對付展昭,弄的堂堂一個南俠,一張俊臉急的通紅,汗絲都快出來了。
好不容易過了幾個小丫頭這關,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出了開封府,一路都是看熱鬧的人,展昭坐在馬上,多少還是會擔心。
這哪是結婚啊,簡直就是考狀元,過關斬將啊。
轉了一圈,回到開封府的大廳裡,兩人拜了高堂,拜了天地,喜娘將新人送進了洞房。
展昭這才暗暗的鬆了口氣,外面還有賓客要照應,他也不能在新房裡待太久,臨出門的時候他在小小耳邊小聲說了句,“我讓冷月守在門外,餓了就自己先找些東西吃,有事叫她,知道嘛。”
隔着蓋頭,蘇小小乖巧的點了點頭,難得羞澀狀。
一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蘇小小纔敢擡頭,想了想還是伸手把蓋頭拿了下來。
屋裡就她一個人,估計是展昭將所有人都支出去了,桌上放着點心,想的還真是周到。
這就嫁人了嘛,恍恍惚惚的,蘇小小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太真實。
不過耳邊還隱約能聽見外面的喧譁,趙虎他們都在起鬨,也沒聽見展昭說了什麼,只是那一片喜洋洋的氣氛裡,他一定也是覺得幸福的吧。
怎麼是“意料之外”四個字可以形容,人生的機遇真是奇妙,也是因爲這樣,所以才值得期待吧。想想,誰能知道自己的明天會遇到誰,誰又能預料到自己的幸福會在何時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