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太早薄霧濛濛,天光微亮,早朝是卯時,所以包拯習慣了早起。
剛走出自己的小院,一個身影背對着他立於風中,晨風不到卻帶着清晨特有的凜冽。
只見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長衫,一頭長髮隨意的梳了個髮髻,髮梢時而被風輕輕的帶起。
看背影這一人很年輕,只是消瘦了些,按理說這個時候府裡不會有外人,但這人分明就是在這裡等他的。
包拯到是不這人對他有什麼不利,這裡是開封府,怎麼說也不會有人大膽到如此地步。
聽見腳步聲,那人轉身,看清那人的相貌,包拯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小。”
“叔叔,”那人轉身一臉肅然,自然是蘇小小。
一夜讓她知道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
彤彤說,姐姐,這裡就是家了嘛?家裡真暖和。
彤彤說,姐姐,有家真好,以後彤彤害怕的時候想家就不會再怕了。
彤彤還說,姐姐,以後你做彤彤的家人好不好,這樣彤彤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
這一夜蘇小小從恨和委屈裡掙脫出來,是那個還不懂世事的孩子將她救了。
一夜未睡,她起了個大早來做她該做的事,“叔叔,昨日小小放肆多言,請叔叔不要生氣。”
道歉,她真心的不會,她覺得自己沒說錯什麼,只是在這個年代裡那樣的話已經很是不敬。所以她才跑來,她不會道歉,更何況是那種文縐縐的道歉,蘇小小拿出最大誠意說完,然後只能呆立,然後哪?然後恐怕只能看包拯怎麼想了。
包拯蹙眉,隨即那兩道濃眉又漸漸的舒展開來,“罷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男兒志在保家衛國,兒女情長……”
“叔叔,您也說了,男兒志在保家衛國,保家,無親無故何以爲家?”蘇小小心情一鬆翩然的轉身,腳步輕快的朝來路走去,數步,她輕聲道,“我不會走的,從今日起,叔叔可以將小小視爲男子,男子能做的小小一樣能做,男子不能做的,小小未必做不到。”
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晨霧裡,包拯愣在原地良久,罷了,這份倔犟果然是比一般的男子都要難纏。
蘇小小轉身回了落霞居,今日的太陽……嗯,還沒出來,不過她的心情卻是大好。
這身月白色的長衫是她最喜歡的一件,以前一直都捨不得穿也沒機會穿,果然穿的漂……那個,穿的帥一點人也精神一點,心情也會好一點。
“小小,這一大早你……”小鳳拿了食盒回來,正打算去叫彤彤起來吃飯,一轉身卻看見蘇小小又穿回了男裝,“你這是……你這是要幹嘛?怎麼又穿回……”
“沒什麼,”蘇小小心情好,語調上揚脣角也上揚着,“今日沒事,我們陪彤彤去找小白,順便學學怎麼騎馬。”
“學騎馬?”小鳳明顯是被嚇着了,“好好的爲什麼要學騎馬?”
“因爲我們要自強不息。”
說完,蘇小小不再去理錯愕的小鳳,從今天起她要重新做人,重新開始,重新……感覺彤彤那個小丫頭應該還是可造之才,養養也許是個很不錯的瓷娃娃,嗯,她要努力做個BB控。
吃過早飯,蘇小小一手牽着彤彤,一手牽着很不情願跟來的小鳳,三個……嗯,兩個半丫頭向馬廄的方向走去。
開封府專門負責照看馬匹的小廝姓劉排行老三,所以認識他的人都叫他劉老三,劉老三其實不算老也就四十歲上下,可是他相馬養馬是把好手,據說他能從馬的毛色眼神就能判斷一匹馬的好壞。
蘇小小拉着一大一下往這邊走,老遠就看見劉老三在給馬兒上草料,“劉叔,早啊!”
“小小姑娘,”蘇小小在開封的日子裡沒少幹活,劉老三自然是認識,“您這是去哪?”
“我們想來學騎馬,不知道可不可以?”走近,蘇小小看着彤彤掙脫了自己的手快步朝展昭的那匹黑馬跑去,果然,愛美之心是天性。
“小小姑娘想騎馬啊,”愣了一下,劉老三隨即笑了,“可以,當然可以,這的馬您隨便挑,看中哪匹,我給您把鞍子裝上。只是……”
見劉老三在她和小鳳之間上下打量,蘇小小溫和的笑着問,“劉叔,怎麼了?有什麼您說就是了。”
“您這身衣服倒還可以,只是,小鳳姑娘這身衣服,”蘇小小穿的是男裝自然方便,劉老三打量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小鳳,這丫頭穿的是一身長裙,恐怕是連馬都未必能上去。
“是哦,”他不說小小還沒發現,小鳳今天穿的這身衣服自然是不適合騎馬,她趕忙將小鳳往回推,“快去找身我的男裝來穿,快點回來哦!”
被推出去小鳳很不情願,很哀怨的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小小對自己揮手,她只能無奈的應了一聲然後快步朝落霞居跑去。
蘇小小勾起脣角笑着朝彤彤走去,小丫頭手裡正拿着一顆糖奮力的想要去喂展昭的那匹黑馬,奈何她個子太小伸了半天手也夠不着。
“怎麼不留着自己吃,不是跟小鳳姐姐說很喜歡吃糖嘛。”
“我喜歡小黑,這個給小黑吃,”彤彤稚嫩的眼睛閃過單純的笑意,這是昨天小鳳姐姐送給她的松香糖,她很喜歡所以沒捨得都吃掉,偷偷藏了兩粒在自己的小荷包裡。
“小黑?”呵呵……一個小白,一個小黑,果然孩子都是單純的,蘇小小走到彤彤身邊伸手將她從地上抱着放在馬槽上,“劉叔,我能騎這匹嘛?”
這是展昭的馬自然不是誰都能騎,蘇小小也就是一問,這裡所有的馬看過來,也就這匹馬最精神,最值得讓她心甘情願的摔了再摔,她沒騎過馬摔跤自然是難免的。
“這匹……”追月是展大人的坐騎,平時別說騎,就是靠近都要小心翼翼,劉老三閃過一絲猶豫,這馬平日裡他都很少近前,不過看着坐在馬槽上那個小丫頭被蹭咯咯直笑,想來應該沒事吧,於是道,“這是展大人的馬,展大人應該不會介意讓小小姑娘騎一下吧,我這就給您裝馬鞍。”
蘇小小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等,逐月正被彤彤梳理着額前的一縷鬃毛,微眯着眼睛愜意的在小娃娃手裡蹭着癢癢,莫名被人上了鞍鎖於是有些不悅,它直了直脊背,前蹄在原地動了動。
“好吃嗎?這是小鳳姐姐給我的,這裡還有,我們一起吃,”彤彤伸手又從荷包裡拿了兩粒糖出來,很快,追月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過去。
“小小姑娘,要不要我幫您牽着點,”再次確認了一遍,劉老三將手裡的繮繩遞了過來,“這馬性子烈,脾氣不是很好,姑娘要小心。”
“沒事的,你且跟我說說,這騎馬都要注意些什麼,”蘇小小拿過繮繩瀟灑的佛了佛衣襬,雖然不會,但好歹也坐過一次,對於展昭的馬她倒是沒有那麼害怕。
劉老三耐着性子把騎馬的注意事項和要領都說了一邊,然後又千叮嚀萬囑咐的讓蘇小小不可心急,要循序漸進,不要跑,先騎着馬在場子裡轉上兩圈再說。
蘇小小點頭,然後費力的登上馬鐙翻身上馬,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離地的高度讓她覺得還好,不過只是第一感而已。
追月冷不丁載了個展昭之外的人,它先是一愣,隨即就地揚起了前蹄長嘶了一聲,別開玩笑了,它這輩子除了展昭之外還沒讓誰騎過,怎麼說它也是天馬的後裔,哪是誰想騎就騎的。
原本都好好的,可是追月原地拿了個樁便揚踢而去,一陣塵土,劉老三暗叫不妙。
他以爲小小和追月也算熟絡,追月應該也會溫順一點,誰知還是這樣頑劣,這下可糟了。
蘇小小在馬背上只覺耳邊全是風聲,她哪裡還顧得上看身邊的景物,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別從馬背上掉下去。
馬背顛簸,再加上追月又是有意想要讓她下去,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把注意力全放在馬身上。
要勾緊馬鐙,不要將繮繩勒的太緊,不可去踢馬腹,要將身體的重心前傾……
凡此總總,漸漸的蘇小小的好勝之心被挑了起來,她就不信今日會輸給一匹馬,就算是掉下去最多也就是個骨折,有公孫策在她死不了!
想着這些她信心更勝,卯足了勁的在追月身上保持自己的平衡不讓自己與地面親密接觸。
展昭是被小鳳拉來的,原本他是路過落霞居的,沒想到卻被小鳳拉到了這裡,遠遠的就聽見追月的一聲長嘶,走進他更是眉頭緊鎖,“這怎麼了?”
“小小姑娘,”見是展昭劉老三稍稍安心但卻還是自責,“都是我不好,小小姑娘說要學騎馬,哎……我怎麼這麼糊塗。”
“小小……”展昭擡眸,空曠的場地上,那個倔犟帶着幾分執拗的身影在追月身上危機重重,她怎能固執到如此任性的地步。
那些丰神俊朗的畫面一個也麼出現,不管蘇小小怎麼努力,最後她還是重重的被摔在了地上。
好在展昭來了,好在追月是有靈性的畜~生,好在這沒水泥這玩意。
蘇小小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彤彤已經一路小跑的到了跟前,“小小姐姐,痛嘛?我給你揉揉,小黑爲什麼要那麼兇啊。”
“它不是兇,是有些人不知進退,”展昭跟了過來,順手撈起了彤彤放在馬背上,“坐好。”
呵呵……果然是物隨主人形,蘇小小眯起眼睛看着展昭牽着馬走開,剛纔還一身凜冽的“小黑”現在溫順的貓……不是,溫順的跟只羊似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