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芙蓉鎮正常擺渡過江, 漢水江的另一邊的對應碼頭,就應該是一個叫青石鎮的地方,兩廂對應都是這漢水河上重要的水路交通樞紐。
不過青石鎮比芙蓉鎮要大上一倍不止, 除了因爲這裡是水路交通樞紐之外, 還因爲這裡背靠着一座大山——青石山。
老輩人說的那句, 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 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芙蓉鎮靠的是水,而這青石鎮不止靠水,還靠了山。
青石山上產石料, 上好的雲巖青石,據說還曾經還被選入宮, 作爲什麼殿的基石和臺階之用。
所以這青石鎮上大多數人家都懂石頭, 有一大半的人也都吃着石頭這碗飯, 而且這鎮上稍微富餘點的人家也基本上都是賣石料起的家,當然, 這其中就包括了青石鎮的首富樑文山。
還是那句話,搶打出頭鳥,展昭之所以知道了樑文山此人,關鍵就在於,他悄悄潛進青石鎮打探了半天, 這鎮上最大的富戶就是樑家。
這個樑文山爲人謹慎, 不交惡不張揚, 很有點大隱隱於市的感覺。樑府是青石鎮上的大戶, 可樑家大宅卻在青石鎮靠近南郊一處比較偏僻的區域。
展昭在樑府外的茶樓裡坐了幾個時辰, 在這樑府進出的人,不是家丁親戚, 就是生意上的人。
而且這樑府的親戚也不多,展昭出了茶樓以後又大致的查了查,如果按小小的意思,樑府應該是個合適的人選,地處稍偏不在鬧市,人員簡單,只是……
出了茶樓展昭又找了幾家小店買了一些吃的,過了未時當他匆匆回到河邊的時候,白玉堂和龐統正打的熱鬧。
一旁,追命坐在一棵樹下,眼都沒擡,看着應該是在打坐,蘇小小應該是勸架,不過被冷月拉着不讓她上前,龐煜更是坐的老遠,張望着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
展昭覺得耳朵嗡嗡直響,他也不過走了小半天的樣子,怎麼就打起來了。
他走到蘇小小跟前,無奈的用下巴示意,“這是怎麼了?”
“你總算回來了,”剛纔光顧着着急,一時也沒注意,這會兒看見說的人是展昭,蘇小小趕忙道,“快讓他們別打了,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說嘛,什麼事不能商量!”
展昭眉梢挑了挑,不管什麼事,這倆哪個像是願意和人商量的主?
聽見展昭的聲音,追命這才睜開眼,拍拍手從剛纔坐的地方起身朝他們走過來,“事情怎麼樣了?”
展昭點頭,然後等着追命接着往下說。
追命用眼角斜了一眼還在打架的倆人,然後才慢吞吞的道,“剛纔,也不知道白玉堂說了句什麼,結果就打起來了。”
這算什麼前因?展昭聽的只想扶額,什麼叫“白玉堂說了句什麼”?白玉堂說什麼了?什麼話能讓龐統都亮兵器了!
追命說了等於沒說,其實他也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展昭走了以後小小想找柴烤衣服,他就去幫着在稍遠點的地方撿了點。
柴剛抱回來,還沒放地上,就聽見龐統悶哼了一聲,然後,他就看見倆人打在了一起。
打着打着不分高下,白玉堂亮了兵器,龐統自然也就亮了兵器。
至於那句“白玉堂說了什麼”,那還是後來他問在一邊站着的龐煜,龐煜迷迷糊糊的說,好像聽見白玉堂剛纔說了句什麼,他哥聽見不高興,所以纔打起來了。
至於事實的真相是……剛纔,龐統站在河岸邊看着河面發呆,越想越覺得這一路自己處處受制於人還不能討回來,窩囊透頂。
就這時候,平日裡從來不怎麼說話的白玉堂,突然涼颼颼的在他身後說了句,“什麼護國將軍,不過如此。”
聲不大,不過有點挑釁的意思,龐統正一肚子的火,自然不會當沒聽見,所以……
追命的話蘇小小想了半天,她看着追命,心想,白玉堂剛纔說什麼了嘛?好像沒有吧,她一直都在啊,怎麼沒聽見。
白玉堂肯定不會讓她聽見啊,江湖上誰不知道白五爺武功了得義薄雲天,可江湖上也都知道,白五爺不會水。
雖然是這樣,但他白玉堂出道以來,就沒人用這招陰過他。
現在白五爺這一身筋骨要不找人舒緩舒緩,還不癟出病來,展昭不在,追命是個溫吞性子,龐煜是個少爺,最後剩下的也就只有龐統。
展昭不瞭解龐統,可他還能不瞭解白玉堂,這事估計十之八、九是白玉堂挑事。
不省心,就沒一個省心的,“別打了,說點正事吧。”
展昭聲音不大,也沒往打架那邊湊,不過這句話很管用。
“嗆啷”一聲,總有一個人先越出圈外,剛纔的殺氣頓時散了許多。
龐統沒看白玉堂,只收了手中的兵刃朝蘇小小他們這邊走,“什麼正經事?現在最正經的事就是,找到這些人老窩,然後端了它!”
這個固然痛快,不過現在他們的正經事是,怎麼在進成都府之前不要再被滋擾。
展昭沉聲將自己在城裡看到的說了一遍,然後擡頭看着蘇小小道,“如果真按你的意思,樑家應該是最合適的,不過……”
“樑家有小姐嗎?”蘇小小問,畢竟,小姐出門帶着保鏢不稀奇,反倒是,少爺出門未必會帶着丫鬟吧。
“嗯。”展昭點頭。
“喂,這到底什麼意思?”追命看倆人眉來眼去的,忍不住問。
“我覺得,既然不能分開,我們不如換個身份,”蘇小小道,“一個小姐,若是想要出個遠門探個親什麼滴,身邊多帶幾個人總不過分吧。重要的是,我們要找個在本地住常住,有聲望的人家,這樣就能遮過去了。”
“哦~”追命醒悟狀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偷龍換風,這樣就算招搖,也是那樑家的人招搖!”
“嗯,現在正好是個機會,你們剛在江心跟他們拼了一回,他們並沒有跟來。我猜他們是篤定我們過了江會去鎮上,所以鎮上早就安排了人,現在只要我們能不讓他們發現潛入樑家,事情就算成了。”
“想法倒是不錯,可要是樑家本身就有問題怎麼辦?”追命問。
“就算樑府的人可靠,也難保他的家人裡有素行不良之人,”龐統道,“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不得不防!”
“我信展昭,”蘇小小道,“至於龐將軍所說,我覺得只要我們‘脅迫’的到位,問題應該不大,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京城裡來的吧。”
蘇小小說“脅迫”兩字的時候,展昭的眉毛就差沒擰成麻花了,他南俠展昭,何時已經淪落到要去脅迫一個平民百姓。
“脅迫”兩字不好聽,可蘇小小沒覺得怎麼樣,在她的概念裡,“脅迫”沒那麼嚴重,不過是手段方法的不同而已。
不過不止展昭,就連追命和龐統聽見蘇小小的話也是一陣皺眉,白玉堂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唯獨龐煜,對他來說,只要不再這麼拿命鬧着玩,脅迫誰都無所謂。
見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蘇小小才意識到,是不是不該用“脅迫”兩字啊,不過,也就是個手段而已,他們幹嘛都是一臉凝重~~
“小小,真的一定要這樣嘛?”冷月見自家少爺都不悅,小聲在蘇小小身旁問了一句,“或者,你再想想,還有沒更好的辦法?”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呀,”蘇小小轉頭看冷月,“我們也只是在他家裡住一晚,他又沒什麼損失,如果以後有人追查,只要他守口如瓶,完全不會被我們所累,你們……”
“俠者,大義也,爲天下百姓,”白玉堂開口道,“你這樣是玷污我們幾人的名節,你知道麼。”
“啊?~”蘇小小徹底傻眼,這些人臉色這麼難看就是因爲這個,她氣的有點開始胡言亂語的意思,一開口就道,“大哥,你們又不是女人,名節什麼的,真的比命還重要?!別說是!在我而言,只有活着纔是根本,名節什麼的你們可以再掙,命你要怎麼再掙?!再說,對江湖之外的人講什麼江湖名節,到最後,就算,他到處去說南俠白五爺夥同護國將軍脅迫過他,你說,又有幾個人會信他!”
蘇小小說的振振有詞,貌似也很有道理,她也沒給幾個大俠細想的機會。
這應該是男人和女人的差異,也應該是年代的差異,她的這些話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界可以說是人人認同,可是若說是在北宋年間的江湖,那些俠義之士卻是真的會將名節看的大於生命。
蘇小小把話說完,伸手拉這冷月就走,反正她也不管,要是他們不聽,那就隨他們吧,反正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就算是再一路被追殺到成都府,也不過是幾天的行程了,她只是擔心展昭他們的身體是不是還受的了。
這樣已經是強撐着,加上今天又在水裡折騰了一天,就算不病,身體的消耗也有個限度啊,這萬一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