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 一起吃了兩頓飯,展昭一行人中就又多了一個人——白澤。
雖然這是直覺上意料之內的結果,不過私下裡, 蘇小小還是拉着展昭問了一句。
“是啊, 反正同路, 所以我們就說, 要不就同走上一段, ”展昭點頭,見蘇小小神情沉悶,才又問道, “怎麼,你覺得白公子有什麼不對?”
蘇小小點頭, 接着又搖了搖頭, 白澤是不對, 可是她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個不對,“你不覺得, 事情太巧合了嘛?”
“是有點,”展昭抿着嘴笑了笑,然後纔將自己的手落在蘇小小的手上道,“放心吧,若真是那樣豈不是更好, 這一路處處受制於人, 我們也總要知道對方到底是誰才行。我和追命龐統他們商量過, 這個白澤帶着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不一定。”
“哦……嗯……”蘇小小腦子有點短路, 今天展昭這是……
只片刻的時間, 展昭就轉身拿着草料打算離開,蘇小小見他要走, 這才又恍惚的問了一句,“龐統說白澤以前是王府的人,你知道是那個王府?”
“襄陽王府。”
“啊?!”貌似這四個字有打雷閃電的效果,蘇小小站在原處腦子裡閃了一下,突然很多事情都想通了。
能有這麼大能力的人,能一路將他們這些大俠追殺至此的人,能步步先機滴水不漏的人……果然啊,還是最親近的人最危險……
只不過,她不是歷史系,她真的不知道,現在的這個襄陽王,到底是趙禎的叔叔還是趙禎的兄弟?!可不管是兄弟還是叔叔,那都是血脈相連的至親啊,哎……
展昭笑着走遠,蘇小小盯着他的背影發呆,帥哥果然是帥哥麼,連背影都是帥的天上有底下無……
蘇小小在天井裡站着發呆,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問,“你還打算站在那裡多久?”
白玉堂,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這聲音出現後的下一秒消失,泡泡一樣。
“五爺,”蘇小小無奈的回頭,“有事嗎?”
“帶你去個地方。”
白玉堂根本沒給蘇小小任何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機會,蘇小小隻是覺得眼前的景物晃悠了一下,整個人已經飛了起來。
白玉堂說帶她去個方,不過他們走的不是門,不是窗,不是馬路,而是屋頂!
飛檐走壁這種事對蘇小小來說還是陌生,不過白玉堂倒是輕車熟路,貌似這裡他來過,也走過……
腳下的瓦片換成石塊,石塊又換成了樹叉,最後,蘇小小顫巍巍的臨風而立站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腳下是已經變小了無數倍的小鎮,和一眼看不到頭的層層山巒。
“你帶我來這幹嘛?”
“你來,不就是爲了看風景,”白玉堂的聲音在風裡有些飄忽,“這裡是最美的,看過就回去吧。”
“什麼意思?”肯定不是回驛站的意思,蘇小小覺得,白玉堂的臉上的表情今兒好像更嚴肅了。
“讓冷月陪你回開封府吧,你能陪他走到這兒,已經夠了。”
蘇小小沒說話,只是皺着眉頭看向更遠的地方,這裡風景果然很美。
兩個人站在風裡誰都沒有再說什麼的意思,眼前的景緻是一輪快要沉進山裡的夕陽,那橘紅色的光柔和的染紅了大半天空。
藍色的天空在夕陽的餘暉中變的有些淡薄,雲彩遠遠近近的,帶着不同的顏色從深到淺,飄過,飄向更遠的地方,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山嶺。
這裡不會讓人聯想到蒼茫、昊遠或激情萬丈什麼滴,不過這裡依然誘人,依然會讓人心生嚮往。
“十年前,師傅帶我來這裡,那時候師傅就曾說過,蜀地兇險,非萬不得已,莫入。”良久,白玉堂才道,“不管你是爲了什麼,走到這裡已經夠了。冷月跟你回開封府,定能一路護你周全,那些人也不會再爲難你們,這裡有我們足夠了。”
蘇小小安靜的聽着,一字一句聽的真切,連白玉堂都想讓她走,可是剛纔展昭卻什麼都沒說,果然……果然還是展昭近些吧。
等白玉堂說完,蘇小小才漸漸露出了一笑容,“謝謝你。”
白玉堂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表情,錯愕,他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卻只換來這三個字。
“任性也好,固執也好,我來,不止是爲了風景,”蘇小小的話有點像自言自語,“也許……一開始是,現在也是,不過,白玉堂,你知道嘛,這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是什麼?”
“是什麼?”
“呵呵……不告訴你,”蘇小小難得心情好,她朝白玉堂吐了吐舌頭,然後在岩石上轉身,張開了雙手孩子一樣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世界上,敢這樣和白玉堂開玩笑的人,應該也不會太多吧。
白玉堂先是一愣,接着臉上的表情也溫和下來,眼前的一幕讓他無從嚴肅,從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可以在他面前這樣毫不戒備笑,那笑容也許不是最美,卻真誠無比。
“值得嘛……”白玉堂將目光轉向遠處,“就爲了他,值得嘛?”
“不止是爲了他,”蘇小小停下自己的腳步,神色認真起來,“這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是,不管你走到任何的地方,在你身邊,都會有一個人願意陪着你一起走下去。朋友,親人或者是紅顏知己也不一定哦,這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是分享,與在乎的人一起分享。”
白玉堂看着蘇小小的眼睛,聽她繼續着說着,“你讓我走,是怕我有危險,我想就爲了這句話,不管做什麼都是值得。能和五爺你做朋友,難得,難得的很哦……”
是麼?白玉堂有些不解,不過這話他也從來沒聽人說過,這些年,他習慣了有目的的接近,所以,除了家裡的四個兄長和師傅,他從不把任何人當成朋友。
習慣戒備,習慣了疏離,習慣了一個人之後,這樣的親近和這樣的話讓他有些不習慣了。
蘇小小纔不管白玉堂習不習慣,反正她是想到就說,沒什麼更深的顧忌。
再說,白玉堂和展昭是師兄弟,有什麼好顧忌的,多個朋友是多好的事。
玩笑了一會,蘇小小重又走到白玉堂身邊站定,“過了這個小鎮,再往前走更會危機重重吧?”
蘇小小的話讓白玉堂神色變了變,隨即他才冷靜的說道,“過了這個鎮子,去重慶府就只有一條路,這條路要穿過這片山林,這裡面等我們的不知道會有什麼。”
“是嘛,”蘇小小向前看,這片所謂的山林根本沒有盡頭的樣子,若是走,估計要走上好幾天,“會不會迷路啊?那要多帶些乾糧才行。”
“你……”白玉堂有些氣結,她關注的重點怎麼總是和別人不一樣,“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什麼?”蘇小小側目,“有你,有展昭、追命和冷月,還有龐統,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就那麼相信我們?”被人信任和被迫信任是不同的概念,白玉堂雖然不懂什麼是被迫信任,但他救人無數,那些人在被救之前的神情他卻是看的明白。
蘇小小不語,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着前面的山川大大的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重慶哎,美食的天堂啊!
…… …… ……
客棧裡,龐統是看着白玉堂將蘇小小帶走的,其實,憑這裡人的武功修爲,很多人都知道。
只不過……龐統在客棧的二樓叫了幾個菜,一個人坐着喝酒。
這飯菜的味道怎麼吃怎麼覺得不和胃口,最後他只剩下喝酒,龐煜上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哥一個人喝在喝酒,嗯,應該是喝悶酒。
“哥,你看見小小沒有?”龐煜也沒打算坐下,他只是近前問了一句。快到晚飯的時辰了,他剛纔閒晃的時候買了條魚,挺新鮮,還活蹦亂跳的,不過拿去廚房才發現蘇小小不在。
“沒有。”龐統沒擡頭,只是隱約的眉頭更深了些。
“那她去哪了……”龐煜撓着頭想走,喃喃道,“都這時候了,能去哪,也不知道會不會和展昭去餵馬了……”
龐煜都已經走到樓梯口了,悶悶的就聽見他哥說了一句,“沒出息。”
他回頭看了一眼,心說,你有出息,有出息還能坐在這喝悶酒。想了想,龐煜又折回來一屁股在龐統對面坐下,“哥,喜歡就喜歡,有那麼難嘛?”
“什麼意思?”龐統擡起眼皮看了龐煜一眼,他這個弟弟有時候腦子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什麼。
“沒什麼意思,”龐煜拿起酒壺給自己也倒了杯酒,“喜歡就是喜歡,能有多難?那麼多仗你都打了,沒見你輸。喜歡一個人和讓一個人喜歡,也不就跟打仗一樣。打仗殺人是爲了要贏,讓一個人喜歡,也還不就是要贏——贏一個人的心唄。哥,你怎麼那麼不開竅啊!”
龐煜這段時間練的膽子大了不少,在他哥面前也不像從前那麼唯唯諾諾,他看了一眼龐統,接着發表他的高論,“其實都一樣,你就是打仗打太多,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啞巴局面,不過……哥,你不動,人家可不會等着你,等有一天她是別人的了,你可就難看了。”
龐統剛開始聽着挺不耐煩,可是慢慢的他到真是擡眼認真的看了看龐煜,這個龐煜,什麼時候用這麼認真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這些話說的看似亂七八糟,不過他倒是像聽明白了,龐煜說的,是……蘇小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