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茗樓內的點心香味還沒散去，混着茶香，肆意的彌散着。
錢掌櫃定了定神，“定下的貨約合白銀千兩，有些只預定了花樣，用什麼成色的珠寶也沒定奪下來，定錢亦不好多收，算來，只收了一百多兩銀票的定錢。”
“真有錢！”百里晴嘆息一聲，“溪兒，明兒去書院，給你的同窗們說，若是不着急戴的，等鋪子開張了，來鋪子裡跟慢慢挑寶石。到時候鋪子鋪貨齊備了，也免不了又看上別的花樣，說不準現在定的也要換呢！”
繞弄着裙帶的百里溪聽姐姐這麼一說，立即提起神來，“姐姐真是瞭解我這些同窗，這些丫頭就是這樣，今天喜歡金牡丹，明天喜歡玉芙蓉的，便是姐姐該賺她們的銀錢！”
“噗！”百里晴笑個滿心，這個妹妹說話真有意思的很，賺了同窗的銀錢，還這般理直氣壯的。“行了，錢也不白賺，只要是你書院的同窗，不論男女，來我鋪上買首飾的，都送檀香木首飾盒一個。”
“姐姐就是心善。”百里溪眨巴一下眉眼，湊到百里晴身旁，低聲一句，“她們還問，幫忙登記賬目的哥哥是哪家掌櫃，要去他鋪上買東西呢！”
妖孽，真是妖孽！老孃若不是將棺材鋪折了銀子，定要把你調去棺材鋪，好好逗逗這些看死衛玠的丫頭們！
“幕掌櫃！”百里晴一聲招呼，“女孩子們喜歡吃哪些點心，你可問清楚了？”
“嗯！”幕掌櫃舔舔嘴脣上的點心渣，吞了點心後，回稟一聲：“不止是這些女孩子，連她們家裡人對點心的喜好，我都問清楚了。”
“真有你的。”百里晴說着，眼看首飾鋪來幫忙的兩個夥計，你推我，我推你的，不禁問了句：“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大夥計撓撓腦袋，上前回稟：“東家，我們倆想跟幕掌櫃學學這問話的本事，剛纔我們倆個發絨花，多問句小姐爲啥喜歡這絨花，那小姐都不給我們倆說。”
“你爲啥喜歡隔壁脂粉鋪子的姑娘？”百里晴冷不丁一問，大夥計弄的不好意思的直撓頭。
“喜歡是一種感覺。你都說不清楚自己爲何喜歡隔壁鋪子的姑娘，又怎麼能讓客人們說清楚爲啥喜歡絨花呢？”百里晴眼裡劃過一抹精明，“下次不妨先誇獎一下客人眼光獨到，在問問她是喜歡這絨花的顏色還是喜歡絨花的款式，你讓客人先回答你是與不是這樣簡單的問題，若願意跟你說其他的，自會跟你聊的。”
百里溪佩服的點點頭，怪不得姐姐的生意做的這般厲害，自己真要跟二姐多學學纔好。
“具體的話術，幕掌櫃比我厲害！”百里晴微微一笑，“今晚東家請客，去上城有名的聚元樓吃鹿肉，回去叫上黎叔跟夥計們，大傢伙好好慶祝一下！”
話音剛落，大夥正是叫好，百里晴的袖子被一旁的溪兒拽了拽，順眼望去，幕掌櫃還在偷吃點心。
“幕掌櫃！不留着肚子吃鹿肉，自家鋪子的點心還吃這來勁了？”百里晴話語裡帶着些許氣惱，自己就是點心鋪的掌櫃
，怎麼好似沒吃過點心一般的模樣？
“東家，人家真餓了！”幕掌櫃輕抹了一下嘴角，歉意道：“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沒來得急吃午飯，還請東家見諒。”
真是的，點心本就是肚子餓時吃的麼，守着一堆點心，自己還餓着肚子……百里晴心裡一緊，暗自埋怨個不停。吩咐了夥計幾件事後，便帶着大傢伙去了聚元樓。
酒過三巡，食過五味，大家吃了個盡興。
直到夜色已濃，百里晴才帶着溪兒回到府上。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今個上城商界，可出了大事了！”小翠一邊說着，一邊關上了臥室的門，環看過左右，低聲一句：“賀家這次怕是要完蛋了，上城幾個巨賈，要聯合起來收拾賀家！”
“家主做何打算？”百里晴說着，眼中劃過複雜的神情，若是上城巨賈聯手，賀家就是有千般能耐，這次也是在劫難逃。
“哎！”小翠一聲輕嘆，“族裡與賀家生意相近的生意，全在家主這裡……家主估計未來的小少爺，擔心動了胎氣，就這般推辭了，真是遺憾的很。”
擡手脫了外衣，百里晴逗弄了句，“若不推辭了，是我們小翠去跟賀家排兵佈陣呢？還是讓藥呆子跟白玉簫一併去找賀家麻煩呢？”
“自然都不行了！”小翠撇撇嘴，一副不甘心的模樣，“那老三在中城想着辦法欺負小姐，就是小姐厲害，纔沒被他欺負了去，這麼好的機會，不收拾了他多可惜。”
“看熱鬧不嫌事大！”百里晴輕叱一聲，“想來家主另有打算，今日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便去問個清楚，也省了你這丫頭，看不着熱鬧着急。”
翌日清早，待家主起了身子，百里晴來到家主房內。
“晴兒見過母上。”百里晴甜甜問候一聲，就直接說起了正題，“聽小翠稟報，賀家最近是要倒黴了？”
“嗯！”家主微微頷首，撫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城幾家要聯手收拾賀家，若賀家能挺過年關，在緩上幾年，興許還能活蹦起來；若是銀錢週轉不來，挺不過年關，那便是老天要滅他，只怕到時候上城商界，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商家聯手，勝算幾成？”
“五成。”家主擡眼一笑，玩笑間帶着試探的意味，“莫非晴兒想跟着叔叔、伯伯們一起攪上一次局？”
攪局？五成勝算，即便贏了，老孃能得幾分好處？悶聲發大財纔是正事，老孃纔沒那閒工夫跟這些沒見過面的叔叔、伯伯的去收拾賀家。
鷸蚌相持，漁人得利！
你們便是去鬥吧，不論誰輸誰贏，明年的珠寶生意，你們定是顧忌不來，老孃正好趁機多開幾家店鋪，到時候牢牢佔住市場，賺他個滿鉢滿盆。
“母上真是說笑了！”百里晴拿定了主意，故意慢聲說道：“晴兒出道不久，生意還沒摸透門道，怎敢去和叔叔、伯伯們一起，去攪他賀家的局？”
“你這丫頭！”家主笑的慈眉善目，眉目間，自帶着一份滿意，“先
忙你的去吧，一會族伯會過來，我也要準備準備。”
待百里晴帶着小翠到了百玉樓，只見修葺鋪子的工匠們，已經開始撤架子，看這樣，鋪子不日就能完工。
問過錢掌櫃幾句後，三人直接去了後院找黎叔。
“小翠，將你昨個給府上丫鬟們發絨花的事兒給大家說說。”百里晴吩咐後，小翠從袖子裡拿出幾頁信紙，開始念道：“後院的丫鬟們，最喜歡的花樣是二月蘭，前院的丫鬟們最喜歡的是冬梅花，還有絨線墜兒的報春、紅石榴也是姑娘們喜歡的花樣。”
“石榴？”百里晴一聲疑問，自己印象裡，可沒見過這種花樣。
只見小翠跟變戲法一般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紙盒，她說到的幾種絨花，各樣一枚，整齊的躺在盒子裡，中間的石榴，更是顯眼的很，兩隻大小一般的石榴，並蒂連在一起，看着就讓人喜歡。
“這是百彩鋪昨個纔到的花樣，聽送來絨花的夥計說，溪兒小姐的那些同窗們也很喜歡石榴的絨花呢。”小翠想想，又補充道：“後院還有幾個丫鬟喜歡喜鵲登梅，礙着溪兒小姐戴了，便是沒敢挑了。”
百里晴兩眼一亮，來了主意，“若是將石榴做成髮簪如何？”
“不妥！”
錢掌櫃和黎叔兩人異口同聲道。
“東家，若用紅玉雕成壽桃，所用金銀不說，就是這塊玉石，也要五六兩白銀，兩隻就是十兩。若是賣不出去，可不是那能回爐的素金釵，這便是幾十兩白銀活活壓在櫃上。”錢掌櫃說着着急，更讓百里晴不解，剛纔還說玉石只要五、六兩白銀，怎麼這會就是幾十兩白銀壓在櫃上？
沒等百里晴疑問，黎叔上前解釋道：“東家，錢掌櫃說的有理。若做石榴，那必須是赤紅色的上等好玉才行，算上打樣調形的，幾十兩白銀已經是估計的保守了。這石榴雖然看着喜氣，可做成寶石釵，那可不比絨花，會很笨重的，想來像溪兒小姐那般活潑的年齡，也不會戴的。”
“兩個石榴！”百里晴氣惱一句，“你們兩個真是比那飽籽的石榴還實在！一來爲何非要用上等好玉？不能用黃金麼？二來爲何非要做成實心，若用黃金，做成空心也未嘗不可？”
“東家好聰明呀！”黎叔恍然大悟，“我這就讓徒弟們做模具，明日就能見樣。”
怎料，到了第二日，黎叔做的金石榴，讓百里晴很不滿意。
“這石榴不能做精緻一點麼？！”百里晴氣惱的將石榴扔在盤子裡，黎叔看着石榴，也着實爲難，“東家，石榴這東西不同於金鎖什麼的，要的便是個囫圇，不但是後院的師傅、學徒，就是前店的夥計們，也真沒想出怎麼避開這道接痕的法子。”
“行了，你們且先做溪兒同窗定下的那些首飾，這金石榴不行就先不做了，開業的首飾要緊！”百里晴嘴上這麼說，眼裡的遺憾之色卻沒逃過誰的眼睛。
要是金石榴戴在頭上，那該有多好看呀！小翠在一旁暗自思量着，說不定，有一個人可以幫到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