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深秋,地處東南的陳國京城定都並沒有多少蕭瑟之感。
戶外的樹木花草雖然有些稍稍泛黃,可大體上還算是鬱鬱蔥蔥。而天氣也只能算得上有些陰涼,還夠不上冷的程度。
定都是陳國的京城,是陳國最繁華的地方,也是陳國權貴最多、有錢人最多的地方。至於在這花團錦簇富貴花開的表面之下,還有多少的骯髒和悽慘,除了身處其中的人之外,也沒有多少人關心。
在堪堪午時的時候,定都城的西門還如往日一樣,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卻在城門守衛的注視下毫不顯亂,不論進出都顯得井然有序。
在進城的人羣中,一輛毫不起眼的青蓬馬車夾雜其中,一個身着青衫,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車轅上,雖然手執繮繩,卻有些懶散的依靠在車廂框上。
在這青蓬馬車的後面,還有一匹無人駕馭的黑馬跟在後面不疾不徐的走着。
“那駕車的書生,停下”也許是書生駕車有些奇怪,城門的守衛首領偏偏就攔住了他,“把馬車趕過來。檢查”
那青衫書生眉頭一皺,原本懶散而隨意的臉上一肅,又快速恢復了原本的神情,將車趕到那守衛首領指定的地方,笑笑的問道:“怎麼了,軍爺,可是有何不妥?”
那守衛首領伸手拿起腰刀,拍了拍馬車的青蓬車廂,答非所問的道:“車裡是何人啊?”
青衫書生態度依舊良好,“回軍爺的話,車裡是舍妹。”
那守衛首領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脾氣,就要用腰刀去撩車廂的氈布門簾,“真的是你妹子,不會是什麼嫌犯之類的吧?”
青衫書生一把抓住刀鞘,溫和而堅持的看着那守衛首領,“敢問軍爺,最近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就連讀書人都要被搜查?”
守衛首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青衫書生含笑卻視線冰冷的眼睛,心中竟然猛的一突,好像胸膛都擋不住激烈跳動的心,下一刻它就要破胸蹦出一般,口氣不由自主的有些軟了下來,回答起青衫書生的問話來:“城裡在搜查通緝犯,我也是奉命辦差的,公子莫怪。”
青衫書生點點頭,又隨口問了幾句那通緝犯所犯何罪,守衛首領竟然十分耐心而有禮的一一作答,惹得他身後的幾個手下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青衫書生的樣子,看他是不是什麼權貴微服巡查的。
青衫書生聽完那守衛首領的回答,瞥了一眼城門上畫着的通緝告示,便不感興趣的駕起馬車,緩緩的消失在西門之內的寬闊道路上。
這青衫書生卻正是蕭容所扮的。她硬將原本兩三天的路程走了六天,卻還是在今日午時前就來到了定都。
蕭容以前雖是從定都離開的,卻從來沒有到過民間市集,逃亡時更是在深更半夜加之心慌意亂,能記得自己從什麼地方出城的就很不錯了,哪裡來得及細看周圍的街景模樣。
而現在蕭容雖然有了機會,可以悠閒的逛遍整個定都,卻沒有了那個興致。
而貞貞也因爲物是人非,孤身一人重返家園而心緒複雜,悄悄的揭開了車窗簾布往外看,看到熟悉的店鋪街道就忍不住眼淚洶涌。
蕭容按照事前貞貞告訴她的地址,慢慢的趕着車駛過了貞貞家的震威鏢局前,卻發現原來的震威鏢局早已經改頭換面煥然一新,雖然還是鏢局,卻已經改名叫了“龍虎鏢局”。
就在這時,龍虎鏢局裡走出一個富家翁打扮的老者,怡然自得的牽了一個四五歲,長得虎頭虎腦十分可愛的男童,正從鏢局裡走了出來。
那老者邊走還邊低身伸手拽了拽男童衣衫的後襬,後來因男童人力走的慢,還索性將他抱了起來,男童開心的抓住了那老者花白的髮髻,老者卻不生氣,反而笑的更加開心。
蕭容慢慢趕着車經過了那老者身邊,卻將神識探進車廂。
車廂裡,貞貞正抿脣咬牙,佈滿淚痕的小臉上滿是帶了怨毒的扭曲,抓緊車窗簾布的手因爲太多用力,幾乎要將那簾布給拽了下來。
“那老者是誰?你低聲說,我聽的見”貞貞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卻好似緊貼在她耳邊說的,雖然低微,卻十分清晰。
貞貞吸了吸鼻子,撲到車輛前端,頭緊緊的貼在車廂上,憤恨的低聲說道:“那老賊就是最後這次託鏢的人。他們害了我爹孃還不罷休,還要害我全家死光,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蕭容調轉神識向龍虎鏢局內掃去,果然見龍虎鏢局中的接鏢正堂,正站着一個英氣勃勃的健壯漢子,正一臉嚴肅的對着幾個人說些什麼。而除此之外,整間鏢局就沒有什麼扎眼的人物了。
“你要怎麼樣報仇,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就算你已經開始修煉,也無法即刻就報得了仇,你還是思量好了。”既然只是一些俗世凡人,蕭容就不好出手了,便又向貞貞鄭重說明:“陸貞貞,你的大仇是俗世爭鬥,作爲修士我不好插手。所以報仇要靠你自己,你還是先提升實力,計劃周詳了才行”
貞貞點點頭,“這個自然,公子放心”
既然貞貞已經看過了威武鏢局的現狀,徹底接受了無家可歸的現實,便任由蕭容安排了。
蕭容卻將馬車駕到定都專賣古玩字畫的榮祥街,停在一間叫做奇寶齋的古玩店前,命貞貞在馬車上待着,自己就翻身下了車,毫不猶豫的走進了店鋪之中。
店鋪之內十分冷清,除了一個店小二在打盹兒,就只有滿屋子的古玩珍寶。
蕭容也不喚醒那小二,只在店內隨意一掃,便走到一處不起眼的多寶閣面前,拿起一個小小的玉錘,輕輕敲了一下旁邊的一架玉編鐘。
奇怪的是,玉錘敲到玉編鐘上,並沒有發出那種清脆悅耳的敲擊之聲,而是好像敲到了空氣上,或者是敲到了棉花上一般,絲毫聲音都沒有發出。
那個打盹兒的店小二卻好像聽到了驚天炸雷一般,猛地一下跳了起來,一臉驚慌的四處轉頭查看。而店內一處不起眼的精緻雕花木門上,卻出現了一陣輕微的空氣扭曲,接着便走出來一個留了一把山羊鬍的掌櫃打扮的中年人。
蕭容放下玉錘,好整以暇,面帶微笑的看着那兩個驚慌失措的人。
那掌櫃打扮的中年人修爲在煉氣期八層初期的樣子,見了蕭容故意放出的深不可測的修爲,原本就驚慌的臉色更是唰一下變得慘白,上前施了一禮,結結巴巴的道:“前,前輩,不知前輩有何貴幹?”
蕭容微微一笑,口氣雖輕,卻帶了指責的道:“你就是劉正修劉師侄吧,我既然能敲這傳訊編鐘,自然是同門中人,你不叫我師叔,卻叫我前輩,是不是在俗世呆久了,忘記了這編鐘的作用了?”
劉正修原本慘白的臉色變得煞白起來,微微前躬的身體猛一顫,就勢跪到了地上,邊磕頭邊請罪道:“弟子知錯,請師叔贖罪,請師叔贖罪…….”
旁邊那個店小二隻是煉氣期二層的一個初入門的小菜鳥,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呆愣愣的看着平時高高在上的劉掌櫃忽然間變成了乍見縣太爺的愚昧小民,那種劇烈的衝擊讓他還反應不過來,正處在一片茫然之中。
蕭容眉頭一皺,伸手止住那劉正修的磕頭苦求,“劉師侄不必多禮,你先起來吧”
劉正修擡頭看了看蕭容的臉色,見“他”不像說反話的樣子,便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嘴脣蠕動,想要說些什麼來調緩氣氛。
蕭容卻伸手一指,指着那呆愣愣的店小二,神情和緩的問道:“劉師侄,我臨行前門內掌峰堂執事一再說明,我玄英谷在陳國定都的巡查處,只有一名築基初期修士的領事,兩名煉氣期弟子,如今這裡怎麼會有一個煉氣期二層的弟子呢?可是新收的靈根優質的弟子,要護送回門的?”
劉正修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更加用力的磕頭,邊磕頭邊求饒,“師叔饒命師叔饒命他是我偶然尋得的俗世後人,雖然身居五靈根,可是畢竟也可以修煉,所以師侄斗膽,就將他帶在身邊教導了。這事師侄已經上報了領事衛師叔,衛師叔也同意的了。”
蕭容見那劉正修額頭已經磕得淤青,知道他自知違紀,不敢用法力保護,竟生生的承受了皮肉之苦,便適可而止,伸手拂出一股柔和之力,止住了他的動作,“劉師侄這是做什麼?我不是隨口問了一句,並無怪罪你的意思,快些起來,快些起來。”
劉正修被蕭容托住,怎麼都磕不下去,又見蕭容態度和善,才又忐忑的站了起來。
那店小二卻實在有些懵懂了,見劉正修磕頭也不曉得一同跪下求饒,此刻見劉正修起身,也不曉得攙扶,還是呆呆的站在一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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