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關頭,任輝施法用破界珠破了禁制,衆修士又重新回到了石橋邊。
而眼前的拱形石橋已經大變了模樣,雖然仍舊隱隱霞光涌動。可橋柱之上的石雕大都破碎散亂,又的乾脆光禿禿的消失不見了,而拱橋本身也是裂紋斑斑,像是被雷轟過一般。
想想最後段昊天和清風老祖對付那龐大巨獸的手段,可不是雷火齊出麼。
蕭容見那周鵬海的無頭屍身落在了任輝的腳邊,而他的那些儲物袋卻散落在地,正皺眉細想着該不該爲一個可能而冒險時,任輝卻忽然揮手一拂,將屍身帶儲物袋都掃向了清風老祖。
“這是你帶來的,你處理”任輝看都不看清風老祖,只冷冷的丟下一句。
清風老祖的臉色一沉,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擡頭看向對面,任輝和段昊天兩位也同時看了過去。
蕭容覺出異常,也隨之看去。卻看見在對面山腳下,靜悄悄的懸空站立着一個渾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修士。
是周小天。
蕭容正按照那斗篷帽沿對着的方向,推測周小天正看向周鵬海的無頭屍身。可隨之卻覺得一股讓自己心生寒意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隨後,周小天的身影一閃,就消失在了山腳的樹林之中。
任輝和段昊天似笑非笑,清風老祖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
可段飛瑤卻忽然張口,嬌聲對着段昊天說道:“父親,這魔修肯定知道詳盡的線路,還能避過各處關卡,咱們要不要……”
段昊天冷冷的一掃段飛瑤,段飛瑤覺得莫名其妙,卻明白父親不希望自己再開口,便閉口不言,轉頭打量那破破爛爛的石橋。
任輝臉色表情一閃而逝,隨即就又是是面無表情。只見他凝神伸手,又是在空中一劃,兩塊被封存起來的通行令就從空間裂縫中跌了出來。
不過這一次卻沒有交還給小輩,而是拋給了段昊天和清風老祖,分明是怕之後再遇上什麼怪異的情況,段飛瑤和清風小怪處理不了。
即便是收到了通行令,清風老祖陰沉的臉色也沒有好轉。
蕭容低頭,心中暗自想到:
段飛瑤也是出於自己的考慮,若是擒得周小天帶路,那肯定是事半功倍。可兔妖和魔修兩個都是跟着清風老祖來的,現在兩個都有問題,明擺着是清風老祖識人不明御下不嚴,可爲了防止內訌,大家都選擇忽視。
其次就是自己等人還沒有通過深淵,周小天的深淵已經消失不見了,分明是逮不到的,幹嘛還要急吼吼的上前。
況且蕭容感覺一路上,這個強了自己寄身肉身的“任輝”,纔是這一路上的實際指揮者,而且看起來還是個孤傲的人,若是去擒周小天,這個任輝肯定是不樂意的。
這邊蕭容暗自分析者,那邊段昊天湊近清風老祖低聲說了兩句,清風老祖就消了氣,讓清風小怪上前焚了周鵬海的屍身,收起了他的遺物。
任輝也不理會身邊的雜事,只是面無表情的盯着眼前的拱形石橋看了片刻,然後伸手彈出一個靈氣光球,沿着石橋射向對面。
靈氣光球開始疾若閃電,最後越來越慢,只射出四五十丈的距離,就停下來再也飛不動了。
怎麼會這樣?
蕭容看見心中大奇,再看看石橋之外的那深淵,正往外冒着氤氳的淡霧,可一旦出了深淵數丈的範圍,淡霧又消失不見,很是詭異,讓人很不願意直接從那深淵上空飛掠,以免出現意外。難道想要通過,只能從這石橋上“走”過去麼?
任輝忽然一甩袍袖,一馬當先,也不飛掠,只是離地三尺,懸浮邁步,慢慢的走上了石橋。
開始的時候這任輝走得勻速,看起來很是輕鬆,走出了大約三十餘丈,雖然速度不減,卻明顯的凝重起來,原本隨着他的踏步邁動而飄拂的衣襬,也像浸水了一樣,紋絲不動的直直低垂着。
這橋果然是有問題的。
“可以行走,不過越到後面禁制威壓越重,你讓大家都一起過來吧”
任輝只剩數步就通過石橋時,忽然回頭,對着段昊天冷聲說道。
段昊天立刻含笑點頭,然後對清風老祖說:“怎麼樣,清風老友,讓飛瑤她們先行,如何?”
清風老祖不置可否。
段昊天就對段飛瑤一點頭,段飛瑤當下嬌媚的衝蕭容等人一笑,就率先走上了石橋。
蕭容跟在段飛鴻身後,也慢慢走了上去。
開始時的確就和平時走路一般無二,不過只邁出十幾步,就感覺邁動步伐的阻力漸重,就好像腳上壓着萬鈞巨山一樣,而且那巨山還是一直不停的加重。
而且隨着壓力的加重,神識也漸漸無法離體,只能憑着一雙肉眼觀察四周,讓蕭容有些不擡習慣。
怪不得要逼着來人走上石橋,原來這石橋也不是什麼好過的。不過若只是這樣,除了讓修士吃些苦頭來點下馬威,還能起到什麼別的作用?
蕭容和前面的段飛鴻一樣,越走越慢,心中卻在想着這石橋的用意,卻分析不出個結果來,只能安步緩行,就當重新體驗一下凡人走路了。
百丈石橋,蕭容足足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纔看到了盡頭。
前面的段飛鴻已經低低的歡呼了一聲,大步的邁了下去,身影頓時消失在橋頭。
蕭容心中喜氣忽減,不由得凝重起來,盯着眼前數丈外的橋頭,停下了腳步。
就算是因爲石橋上布了禁制,橋上和橋下空間發生局部扭曲,也不至於整個人的身影都會消失不見吧?石橋的盡頭到底通往什麼地方?
正想着,身後傳來重重的喘息聲,回頭一看,清風小怪離得越發近了,一臉不耐煩的看着自己。
蕭容只得暗中取出了九轉金龍鞭和冰瞳之獸眼珠所煉製的破界珠,重新邁步。
沒有幾步路,蕭容就下了石橋,身上頓時又恢復了原本的輕鬆暢快。蕭容一掃眼前,是一個山前平臺,上面空無一人,看起來平平無奇,心中稍定。然後就回頭看去,卻見身後的確是個石橋,清風小怪還在一臉不耐煩的緩步走着,也沒有什麼異常。
不對蕭容正要鬆一口氣,卻忽然一驚,伸手往身上加拍了兩層護罩,又激發了九轉金龍鞭,眼中靈光閃動,用了靈犀神目細細查看四周。
真是昏了頭了,任輝和段飛瑤等四人都走在自己前面,眼前平臺上空無一人,自己怎麼沒覺察出異常呢?
可是周圍清風拂面,空氣中靈氣縈繞,安謐宜人,蕭容也是從生死邊緣走過來的,根本就沒有覺出半點危險的氣息,靈犀神目將四周掃視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只是任輝這個不知道具體修爲的高階修士,段飛瑤、張青方和段飛鴻三位金丹修士,都憑空的消失不見了。
而身後?蕭容再度回頭望去,卻見清風小怪還是剛纔那副不耐放的樣子,仍在橋上慢慢走動着。這就更不對了,剛纔蕭容和清風小怪,也就相差數丈,這數息功夫,足夠走到橋下了,不可能還是在原來的位置。
那麼,自己是踏入了幻陣之中了。
蕭容心頭一動,正想使用破界珠,卻忽然頓住,布了個隔絕視線和聲音的法陣在四周,然後才一拍腰間寵物袋,放出了一臉興奮的鮫十七。
“容姐姐,你終於放我出來了嘿嘿”鮫十七諂媚的笑着,牢牢抱緊蕭容的腰,扭股糖一般的不撒手,“就不要把我放回去了,十七一定會很乖的,什麼都聽容姐姐的,不要再關十七了。”
鮫十七忽閃着大眼睛,一副聽話又無辜的可憐模樣。
可見他那個小可憐樣,蕭容故意板着臉冷哼一聲,“十七很厲害啊,幻術第一,就算在寵物袋裡面,也察覺出了容姐姐進入了幻陣,對不對?”
鮫十七聽見誇他的聲音不對,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盤已經被蕭容看穿了,立刻撒手,低頭,蹭腳尖,絞手指,小聲的說道:“十七知錯了,十七的確是剛纔就感覺出了外面的幻陣,想着等容姐姐無法破解的時候,十七再出來相助,這樣容姐姐見十七有用,就不會將十七放回去了。”
蕭容默然起來,這小幻鮫孤零零的被關在五環洲禁制之內數萬年,定是怕了孤獨寂寞的日子,再想想寵物袋中狹小的空間,更是……可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根本就無法讓鮫十七待在外面。
唉,還是要儘快想辦法回到無望山系,先去找凌雲,然後找個合適的洞府安頓下來,自己可以閉關衝擊元嬰,鮫十七、小黑和阿俊,也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外面行動。
蕭容唯恐鮫十七傷心,便柔聲安慰起他來。
不料鮫十七見蕭容不生氣,早就沒有了原先的哀怨表情,立刻就蹦跳起來,還歡快的伸出小翅膀,在蕭容身邊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本性難改
蕭容哭笑不得的一伸手,幻化出來的七彩靈光的大手一下子捏住了鮫十七的小翅膀將他拖到面前,故意做出嚴肅的表情,“十七快點看看外面的幻陣,若是連小十七也看不出來,容姐姐我可就要強行用破界珠破陣了”
鮫十七小舌頭一吐,腦袋一縮,就這麼被蕭容吊在半空中看了出去。
三百八十一、不安
鮫十七看着看着,手腳就軟了下來,小腦袋着耷拉下來。
蕭容嚇了一跳,連忙提過來一看,鮫十七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着,有種睏倦的茫然,呆愣愣的看着蕭容,卻時而未見。
“十七?十七?”蕭容一邊直接探進鮫十七的識海輕喊,一邊用蘊含了七彩靈氣的伸手一拍鮫十七的前額。
鮫十七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一下子就抱住了蕭容,“姐姐,姐姐,我找到我爺爺了我找到我爺爺了一定是我爺爺……”
呃,什麼意思?
鮫十七從蕭容手上掙扎出來,激動的在地上又蹦又跳,嘴巴里嘰裡呱啦說得飛快,饒是蕭容精神力驚人,也要用了十二分的注意才能聽得清楚。
他是說,外面的這個幻陣很厲害,不可以一上來就強行破陣,否則就會一個連着一個,最後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完結,只能觸動之後,再慢慢的尋找陣眼。不過鮫十七雖然無法立刻破陣,卻可以在幻像出現之時提醒蕭容,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這個幻陣之所以這麼厲害,是因爲這是幻鮫一族的大能者用了畢生法力佈置出來的海市蜃樓迷仙陣,是幻鮫一族的後輩在長成之後出入要出外闖蕩的,都要過的了這個幻陣才行。
在鮫十七的記憶中,能被成爲幻鮫一族的大能者的,也就只有鮫十七的爺爺,現任的族長了。
蕭容聽罷不由納悶起來,她和鮫十七討論過多次,幻鮫一族是生活在大海深處的,二人原定說起的鮫十七的族人,應該都生活在五環洲的無人深海,還有過去蕭容結嬰之後摸進任家傳送陣,送鮫十七返回五環洲找尋親人的計劃。
只不過鮫十七這個小沒良心的,也就剛出來的時候說過要回去,後來想起他爺爺的嚴厲,就一直要說在外面多玩玩。反正幻鮫一族的壽命與天齊,若非外力,是很難隕落的。
不過現在,爲什麼在韋家的迦南山,有了幻鮫一族的迷幻法陣?
既然想不通爲什麼,蕭容就只貼身布了一層護罩,然後就拿出了九轉金龍鞭,全身戒備的往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前方走。這時再回頭一看,身後的石拱橋上已經空無一人了。
鮫十七激發了他的法寶,一顆圓溜溜的珍珠,滴溜溜的在他頭上飛速旋轉着,小臉繃得緊緊的,有些緊張不安,又有些興奮雀躍的,戒備的走在蕭容身邊。
沒有任何異常放生。
蕭容直直的穿過整個山腳平臺,眼看就要走到對面密林了,一切還都是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
蕭容不由更加謹慎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忽然,在蕭容離對面密林還有十幾步的時候,那密林之中傳出一陣窸窣之聲,然後就有一個一尺多高的小身影衝了出來,刺啦啦的金色光弧閃動,越過正中的蕭容,兜頭就向鮫十七砸了過去。
蕭容還沒出手,鮫十七已經小手一拍,頭頂上的珍珠立刻發出無數柔和瑩潤的光線,光線如同蛛網密密麻麻,瞬間纏繞住了那些金色光弧,二者陷入教着。
鮫十七見自己已經抵住了那金色光弧,就哇哇大叫起來,“偷襲不算好漢你是那門子的幻像,報上名來”
喊完,不見身邊的蕭容有反應,便詫異的看了過去。卻見蓉姐姐滿臉冰冷,眉心微蹙,正盯着那個那光弧砸自己的小妖獸看。
那個小妖獸長得真醜,寬寬的朝天鼻上兩個鼻孔可以拿來栽花了,蕉葉似的大耳朵,雙了好幾層的雙眼皮真是奇怪。就算它渾身金光閃閃的也比不過金晶,就算眼珠子黑溜溜的也比不過小黑,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點小優點。
可是爲什麼,容姐姐雖然蹙着眉頭,可眼神卻挺奇怪的,眼珠也好像比平時更深了些。
“容姐姐,這是個幻像啊,你怎麼對着個幻像……”
鮫十七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小妖獸已經如閃電一般的猛撲上來,嘴裡還大叫着“主人,主人……”
主人?
鮫十七頓時大驚,伸手一揮,頭頂珍珠法術的瑩潤光線就變得兇猛起來,如利刺般的刺向那小妖獸,“你這幻像好不要臉,誰叫你亂認主人的?容姐姐是小黑和阿俊哥哥的主人”
小妖獸忽然身化無數金光,讓鮫十七的利刺刺了個空,然後金光又重新聚集成小妖獸的模樣,繼續向着蕭容撲去。
鮫十七氣惱跺腳,然後就再召喚利刺,卻見他厲害的容姐姐只輕輕伸手,一片七彩絢爛的光網就罩住了那個小妖獸。
小妖獸竟然滾滾淚下,伸出奇怪的蹄爪掙扎着探向容姐姐,嘴裡還在叫着“主人、主人”的。
呸,你個亂認主人的幻像,活該鮫十七興奮拍手,大叫容姐姐厲害。
蕭容轉過頭來看向鮫十七,頓了幾頓,才清了清嗓子,臉上神色很是奇怪的問道:“十七,它真的是幻像嗎?我看,我看,不太出來……”
鮫十七點點頭,就代小黑和阿俊批判起那小妖獸的相貌來,說它那一身刺眼的金光肯定是用了低階法寶造出來的家鄉,說不定本身是個傀儡。
他說着說着,見蕭容轉過頭去看着那小妖獸一言不發,才恍然想起:這裡是幻鮫一族的最高幻陣,這個小妖獸又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那就是容姐姐幻想出來的。
蕭容看着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小金,不由沉默起來。
小金兀自在那裡掙扎喊叫,“主人,你別怕,小金來救你了。是不是這個妖修制住了主人?放心,小金進階了,比過去更厲害了,一定能打敗這個妖修,救出主人的”
這幻陣還真厲害,小金的語氣,說話的神態,甚至是身上的辟邪金光,都可以記憶中一模一樣。
可是他怎麼沒有出現?
蕭容不理會掙扎叫喊的小金,靜靜的看着對面的密林,等待着。
果然,密林無風自分,窸窣之聲再起,露出頎長的身影來。
他年輕的面容上神情緊張,狹長上揚的眼眸中有着驚慌忐忑,卻又滿含神情的看了過來。
就這麼看着,看到一直安靜的蕭容嘴角也上揚起來,他才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蕭容丹田之內的混沌靈珠就猛然一動,一股涼意透徹骨髓,將她有些神馳的心給拉了回來。蕭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將頭扭向一邊,用力眨了幾下,又轉回頭來,笑道:“沒關係”
未說出口的是,沒有關係,你很真實,讓我很欣慰
他沒想到蕭容會這麼說,身形一動,乍然向前,來到蕭容身邊,細細的上下打量了許久,才點點頭道:“許久不見,你變得有些冷淡。看來我要好好纏着你,免得你不要我了”
這話說得有些過火,可他臉上一本正經中,隱隱透出些憂慮,好像真的日夜憂慮會被拋棄一樣。
蕭容就忍不住笑了,剛要說些什麼,身邊的鮫十七猛然躍起,伸腳就踢出一股鋒利旋風,嘴裡還說着,“容姐姐你別上當,他是個幻像,和那個小妖獸一樣,是個幻像。”
他提身閃過,滿臉困惑的看着蕭容,“這小魚是你新收的靈寵麼?怎麼火氣那麼大?”
鮫十七就蹦了起來,蹦跳間雙手疾輝,瑩潤利刺源源不斷的刺向他和小金,“你才小魚,你才小魚我是幻鮫,我是幻鮫知不知道啊?還修仙者呢,什麼都不知道,孤陋寡聞看我鮫十七大展神威,替容姐姐除了你這個幻像,省得被你和那小妖獸迷惑了去”
他輕鬆之極的閃過,還有空暇幫被七彩光網纏住的小金抵擋利刺,嘴裡還帶了笑意的對蕭容說道:“看來這小魚的火氣的確不小,比你的小金難伺候多了”
蕭容看着他,慢慢的和記憶中身影重合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沉聲說道:“十七,若是幻影出現了,是不是就可以破陣了?”
鮫十七久攻無效,小臉耷拉着,邊攻擊邊咬牙說是。
蕭容就拋出了破界珠,破界珠霞光一閃,那人和小金的身影就驀然變淡了一分。
那人見了破界珠臉色大變,臉上浮現痛苦的神情,怨聲問道:“你爲什麼不肯留下來?我們分開的時間還短嗎?別的雙修伴侶都是日夜廝守,我卻只能對月想念,小容,你不能這麼狠心”
我不是狠心,只是不要假的
雖然明知道這只是個幻像,可蕭容還是忍不住的在心中分辨,一直以來在心中暗自擔心的念頭掠上心頭。
自己和凌雲,剛互通心意就分離,一別就是兩百多年,就算自己心意堅定,開始了就不會放棄,可是他呢?他能忍受這兩百多年的孤獨麼?他的身邊有沒有誘惑?他又能不能堅持?他,會不會改變?
這些平時刻意被忽略的問題一個個涌上心頭,讓蕭容往破界珠中灌注法力的速度不由得滿了下來。
幻像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信,“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留下來吧,永遠和我在一起吧”
三百八十二、明白
幻像的笑聲越來越大,蕭容卻手握着破界珠,略有些呆滯的看着眼前這個她自己製造出來的幻像,胸口憋悶起來。
一直以來,雖然是孤苦掙扎,一路自己行來。但不可否認的是,蕭容的機緣算是絕佳,雖然有驚險,卻都化險爲夷。
更難得的是,以前因爲靈氣寶珠,現在有混沌靈珠,蕭容從來不像其他修士那般,必須要倚靠靈石或者丹藥才能修煉。又因爲有混沌靈珠的庇護,心魔的侵擾降到了最低。
再加上蕭容本身謹慎求穩、又能時時保持緊迫不放鬆的個性,進階那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蕭容不需要依靠師門,不需要賺取靈石,不需要爲了得到一點丹藥而東奔西走,更不需要爲了應對心魔而想法設法。
所以,蕭容一直都是隨心所欲無所拘束的。
所以,一切太順利了些。
順利到蕭容自己都沒有察覺其實在她的心裡,也是缺乏安全感和信任的,也是對那個短暫相處卻長久分離的凌雲,也可以說是對自己,並不像她自以爲的那麼充滿信心,或者不像她自以爲的那麼不在乎。
“你放心,只要你留下來,我們就能夠永遠在一起”
幻像眉開眼笑,又上前一步,然後又試探的向前一步,“只要你留下來,我就不會變,不會又誘惑,不會有分離,我們一起修煉,一起進階,日後,一起飛昇……”
蕭容看着那幻像,有些疑惑的重複,“一起飛昇?”
“是啊,一起飛昇你這麼辛苦的想回無望山系,不就是爲了和我在一起嗎?不就是爲了和我一起生活,一起修煉嗎?”
幻像狹長雙目充滿深情,脈脈的注視着蕭容,又往前走了一步。
蕭容蹙起眉頭,退後了一步,看着那幻像的疑惑越來越濃。
這麼辛苦想要回去,只因爲凌雲嗎?毅然求道,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和另一個人並肩飛昇嗎?
是啊,的確想着他,就連名字,也是叫做“凌雲”、“凌雲”。
但是,只是爲了他嗎?
好像有哪裡不對。
是的,不對
在前面的二十幾年裡,凌雲沒有出現,修仙不是爲他修的。
在分開之後的兩百多年裡,凌雲只是記憶中的一個影響,掙扎求生是因爲自己想活下去,凌雲不過是動力之一。
憑什麼凌雲偶然出現了,就變成了一切爲了他了?
求道,是爲了讓自己更好的生存,是爲了不依靠別人,是爲了不被別人欺壓,是爲了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對,是爲了自己
這麼辛苦的想要回去,是因爲無望山系是的故鄉,那裡有熟識的一切。但是若真的回不去,作爲修士而言,在什麼地方不能刻苦修煉到飛昇?
思念凌雲,是因爲心中有他,那是蕭容的凌雲。可是時間的滄海茫茫,若君已無情,雖然不甘,卻也沒什麼好留戀的,掉頭離開便是,全力在追尋大道的路上走得更快。
不然,難道要像想孃親那樣,爲了短暫的甜蜜讓自己變成對方腳下的一塊泥巴?
從來,凌雲都是其中之一,從來,凌雲都不是唯一。
蕭容眼神漸漸清明,看清楚了在面前不遠處,那幻像仍舊鼓動口舌,循循誘導,“留下來吧,永遠和我在一起”
也看清楚了鮫十七,正急得張開翅膀在一邊亂飛亂竄,不時發出的攻擊都被那幻像化爲無形,“容姐姐,不要信,是假的,是假的啊……”
而被蕭容困在七彩光網中的小金,正一邊掙扎一邊眨巴着朦朧淚眼看了過來,帶着哭音的哀求,“主人不要不要小金啊,留下來和小金在一起……”
這假象做的,嘖嘖,低階不過是利用闖入者的心魔罷了。
蕭容猛然加快往破界珠中靈氣灌注,霞光爲之一聲,凌雲和小金的幻像頓時變得更加淡薄。
“你竟然對我下手?”幻像不敢置信,哀怨的看着蕭容。
“主人真的不要小金了嗎?”小金嫩生生的哀求,身上耀眼的金光黯淡下去。
蕭容看着幻像那一臉的哀怨,忍不住的就挑起了嘴角。凌雲那張臉怎麼着也算是俊美中帶着邪魅,若是那狹長的眼眸一沉,還有些冷酷,此刻配上這種哀怨的表情,還真是……
搞笑。
因爲幻像變得虛脫,鮫十七立刻就強悍起來,珍珠法寶射出的利刃將兩個幻像射成了蜂窩,飄飄蕩蕩若有若無,眼看就要消散了。
“容姐姐,殺了它們殺了它們幻陣就破了。”幻像不足爲懼,鮫十七湊近蕭容,大聲的喊着,“它們是你的幻像,只要你親自動手讓它們破滅,這幻陣就破了。”
蕭容聞言,將破界珠高高拋起,然後伸手虛空一拉,七彩靈光頓時一繞,將不遠處的鮫十七拉了過來,一起處在破界珠的霞光映射範圍。
接着,蕭容雙手一合,隨即分開,一股七彩靈光再度射出,化作一張三丈方圓的七彩光網,將凌雲的幻像和小金的幻像網在一起。
見蕭容動作利索,毫不猶豫,不僅咋舌,好奇的問道:“容姐姐,你真的下得了手啊?”
蕭容奇怪,一邊雙手用力握起,困住兩個幻像的的光網隨之縮小,一邊轉頭掃了一眼鮫十七,見他稚嫩的小臉上成熟糾結的表情,不禁一笑,“爲什麼下不去手。”
鮫十七仍舊困惑,“可是,它們不是容姐姐你最重視的東西麼?”
蕭容收回收縮到極點後,比掌心還要略小一點的七彩光團,一邊施法收回那些靈氣,一邊隨口說道:“這不是假的麼”
沒說出口的話是,就算是真的,如果已經不值得珍惜了,也會被捨棄的。
鮫十七“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七彩靈氣盡去之後,蕭容掌心只剩一個龍眼大小,如水般清澈透明,顏色卻像海水那般湛藍純淨的圓珠。“這就是壓陣的陣眼嗎?”
“本靈幻珠”鮫十七見了,大眼睛睜得大大的,黑黑的眼眸上頓時掠上水汽,滾落下來卻變成一顆顆珍珠,“這是我們幻鮫獨有的本靈幻珠,我爺爺,我爺爺不在了……”
鮫十七從蕭容手中搶過那珠子,抱在懷裡放聲大哭。
這本靈幻珠是什麼東西,就憑這個,一直信心滿滿說自己爺爺壽與天齊的鮫十七就哭得這麼悽慘,這麼確定,說自己親人不在了?
蕭容憐惜的拍了拍鮫十七的小肩膀,正要好好勸勸,卻忽然變了臉色,一手拉住鮫十七的肩膀將他帶在身邊,另一隻手伸手一探,將頭頂的破界珠抓在手中,一邊往其中灌注更多的靈氣,戒備的看着四周忽然變換的景物。
之前還是山腳密林邊緣,青山綠樹,雲淡風輕,四周靈氣充沛。
剎那之間,忽然就是水光嶙峋,身邊全是深海里的各種魚獸、飄飄蕩蕩的各式海藻、珊瑚、礁石……
完全是以前在五環洲海神峽谷中熟悉的場景。而蕭容和鮫十七兩人,也的確是身處一個巨大海峽之中,還在不停的向下急遁。
不知道是蕭容二人因爲身處破界珠遁光範圍之內,還是因爲這可能只是另一個幻境,蕭容二人身上滴水未沾。
光線越來越暗,下遁的速度越來越快,蕭容的念頭也是越轉越快。
是幻境,一定是幻境,剛纔是自己的,現在是鮫十七的。原本見只出現了凌雲和小金的幻像,蕭容還以爲這幻陣是幻鮫一族用來困敵的,不會對同族的鮫十七產生作用的,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鮫十七已經哭得有些穿不上氣來,捧着的本靈幻珠小胖手裡,盛放不下的珍珠眼淚紛紛掉落。
蕭容想要安慰,可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幻鮫一族先天感應是最強的,鮫十七哭得這麼傷心,那他的爺爺估計是真的隕落了,自己能說什麼,勸他節哀麼?不讓他哭麼?
想起之前自己的幻像,再看看四周,蕭容握緊了手中的破界珠,也罷,就陪小十七走上這一遭吧。
又繼續下遁了片刻,蕭容忽然見原本黑黢黢的腳下,竟然有隱約的瑩潤亮光,亮光越來越近,讓蕭容看得清清楚楚,亮光是一個龐大的防護光罩。
蕭容此刻也顧不得照顧鮫十七的心情了,連忙用力一搖鮫十七,“小十七,你看看下面是什麼地方?”
鮫十七抽泣着一看,頓時哭得更兇了,珍珠眼淚噼裡啪啦的掉在下面的防護光罩上,瞬間就化成真正的水滴,滲透進去,“我的家,我回家了。”
怪不得忽然到了海底呢,“你剛纔想要回家了?”
“我要回家,我不信,我要去找爺爺”
鮫十七忽然一甩手就要掙開蕭容,卻被蕭容猛然一拽又拽了回來,“你別拉着我”
蕭容伸手一拍鮫十七的小腦門,厲聲說道:“別鬧,我陪你去”
鮫十七停止掙扎,一手緊緊握住蕭容的手,另一隻手將那顆本靈幻珠死死握住放在胸口,目不轉睛的看着腳下。
那防護光罩形同虛設,二人毫無阻滯的穿過,來到一處如同仙境的地方。
三百八十三、破滅
湛藍得如同夢幻般的海水,潔白細沙的地面,扇貝鋪就的小徑,各種各樣的珊瑚海藻,顏色形狀各異的海星魚蟹,排列整齊的扇貝珠蚌都齊齊張開了殼,空中滿是瑩潤的珠光,猛然一看讓人眼花繚亂。
而在不遠處,一座龐大的宮殿矗立在眼前,美輪美奐,皎潔瑩潤,像傳說中的龍宮,又像夢中的瑤池……
蕭容驚奇的看着眼前,忽然覺得有些眼熟。是了,鮫十七自己封存的隨身空間裡面,就是眼前景物的縮小版。不過兩者相比,簡直就是螞蟻和巨獸的區別。
這是鮫十七的家,幻鮫一族的聚集地。進了護罩之後,鮫十七能夠哭出正常的眼淚來了。
蕭容擔憂的看着鮫十七,眼前景物雖美,卻寂靜無聲,雖然滿眼都是珊瑚珍珠什麼的,卻顯得空落落的沒有絲毫活物的氣息,身處其中,心頭無法壓抑的涌上絲絲難過和遺憾,很是複雜
“這不是我的幻境”鮫十七忽然鬆開蕭容的手,邊喊邊向這那座宮殿衝了過去,“爺爺,爺爺……”
蕭容連忙提起縱身,跟在鮫十七身後。
鮫十七一路穿門過戶,來到一處寬敞的大殿,卻噗通跪了下來,“爺爺……”
蕭容一看,大殿正座上端坐着一個藍髮藍眸的男子,那男子年輕俊美仿若謫仙,只一雙眼睛卻透出飽經世事的滄桑。
雖然眼前情形很是悲傷,鮫十七跪在地上特別讓蕭容心酸,蕭容卻還是想到,這個,是幻鮫一族最年長的族長,是鮫十七的,呃,爺爺?
“小十七,你回來了”那男子忽然開口,偏於陰柔了些的五官浮現出笑意,頓時顯得可親起來,呃,聲音有些蒼老,有些慈祥。
鮫十七膝行向前,一邊抽泣一邊喊着“爺爺”。
蕭容唯恐那男子,應該是個幻像吧,會對激動到無法自持的鮫十七不利,只得跟隨在鮫十七身邊護送,隨時準備好用那破界珠強行衝出去。
那男子卻好像並沒有看見鮫十七,確切的講,這男子不是幻像,也不是一縷神念,更像是實現銘刻好的一段影像,只是緩緩開口,“小十七,爺爺只得你此刻肯定是哭個不停,小十七一向是最愛哭的。可是小十七,爺爺要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們最小最棒的小十七不能再隨隨便便的哭了,因爲幻鮫一族,可能就只剩下你一個了。”
蕭容心中一緊,那男子的聲音變得悲涼起來,秀氣的眉頭緊皺着,“小十七,你自小無憂無慮的長大,又是族中最小的孩子,自然不知道成年族人都知道的秘密,我們這一族,並不像你認爲的那樣自由……”
說道這裡,那男子停住了,已經膝行高臺階下的鮫十七,淚眼朦朧的擡起頭來看着那男子。蕭容隨之看去,清楚的看見那男子眼中的哀傷和落寞,他口中的講述也越來越哀傷。
原來鮫十七所屬的這一族幻鮫,原本就生活在五環洲的遙遠深海。只不過還屬幼年的鮫十七不知道的是,他們這一族,其實是圈養的,而他們族中聖地裡,還留有在遙遠的從前,他們的主人所留下來的召喚法寶。
說是幻鮫壽命與天齊,其實世間萬物哪裡有不死的?更何況還有高階海獸的侵害,隨着老一輩幻鮫的一一隕落,新一代的幻鮫沒有見過那個所謂的主人,地下深海又足以讓他們長久生存下去,漸漸的,他們也就遺忘了自己被圈養的現實,認爲自己最大的危險,不過是海底的一些高階妖獸。
而鮫十七,是族中唯一一個第三代幻鮫,幼時又激靈調皮,自然不知道這個秘密,優哉遊哉的玩耍就是鮫十七唯一的任務。
只不過有一天,鮫十七偷偷溜出了領地,卻撞上了高階海獸,在海底奔逃時離家園越來越遠。當他終於擺脫追中返回的時候,卻發現家園和所有族人一起,不見了。
鮫十七以爲自己迷路了,就在海底四處尋找,可怎麼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仍在海底尋找的鮫十七忽然被人憑空連同周圍海底的一切,封在了那片禁制之中,孤獨的度過了數萬年。
而鮫十七其實根本沒有迷路,只不過因爲那個傳說中的主人召喚,族人經過商議,因爲不知道前途如何,爲了能給幻鮫一族留個傳承,就決定留下鮫十七。而鮫十七的爺爺,也就是族長,眼前這個藍髮藍眸的男子,就開啓了禁制,將家園一起收起帶走,帶領着所有族人,響應了主人的召喚。
其實,也容不得他們不響應,當時召喚法寶一發動,所有留在家園裡的幻鮫,從靈魂深處浮現出主僕印記,根本容不得他們反抗。最後是族長拼着耗損了大半的修爲,纔將族人有關鮫十七的記憶抹去的。
一旦響應了,鮫十七的那些族人,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將他們召喚走的,就是韋家的先祖。
韋家和任家的先祖共同去某地探寶,尋找上古修士的遺留洞府,發現寶物後二人相爭。結果韋家先祖拿到了召喚令,任家先祖也得到了東西,不過二人很快分道揚鑣,所以韋家先祖到飛昇之時,也不知道任家先祖到底得到了什麼。
從此幻鮫一族就成了韋家的靈寵,代代相傳。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離開的深海的緣故,幻鮫一族就再也沒有新生力量誕生,老一輩的幻鮫也壽命變短,漸漸的衰亡了。
到了最後韋凌波將韋家送上絕路時,命所有剩餘幻鮫獻出本靈幻珠來,布了這座幻陣。族長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仍舊感應到鮫十七還活着,便在所有族人的本靈幻珠中留下了這段影像,日後只要有機會拿到幻鮫一族的血脈手上,就能自動觸發,瞭解前後詳情。
蕭容聽完那長長的敘述,看着仍未消散的男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由,不管是人,還要妖獸,都想要自由。可若是沒有絕對的實力哪裡來的自由?
人類修士會捕殺妖獸,做靈寵,得妖丹,煉丹藥,制寶,不是要了妖獸的自由,就是要了妖獸的命。
妖獸也喜歡吞噬人類修士來增長修爲,光吞噬不說,還喜歡殘虐,抓住之後一口吞噬的很少,若是不着急,大都貓玩耗子一般的,玩到才連皮帶肉的全部吞掉。
蕭容自己,也捕殺妖獸,也擁有靈寵,也幾次從妖獸爪下逃得性命。早就看的清楚明白,好好對待靈寵,沒問題,讓妖獸死得痛快,也可以。但是要她做個慈善的佛門善人,不可能。
畢竟,蕭容不但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還要讓自己變得更強,而要做到這些,哪能完全離得開妖獸?
“十七,你,你別哭了,你的族人費勁力氣保住了你,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的。你,你努力修煉,讓自己成爲誰都打不敗的存在,日後再去其他地方找尋,或者還能找到其他的幻鮫呢”
蕭容乾巴巴的話空洞凌亂,她原本就不善於安慰別人的,又一向認爲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面對傷痛也好,挫折也好,若是自己想不明白,就算是再巧舌如簧也沒用。
鮫十七不知是哭累了,漸漸停了下來,紅腫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視着眼前那個講述完之後,就一直慈愛的凝視前方的男子。
忽然,鮫十七轉頭看向蕭容,淚痕斑斑的臉上一片平靜,眼中閃過從未有過的恨意,“容姐姐,害我滅族的,是韋家,對吧?”
是蕭容點頭,“但是韋家那個捉了你族人的先祖,已經飛昇了,若你要報仇,就只能努力修煉,到了靈界之後去找尋他。”
“我記得”
鮫十七噌一下站了起來,幼童的身體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了股凜凜氣勢,嘶啞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抓我族人的,已經飛昇了,殺我族人的,已經隕落了。可是韋家還在,這什麼迦南山還在,我鮫十七就先毀了韋家根基,然後飛昇靈界去報仇”
蕭容能說什麼?只能對他點點頭,道:“好,不過要小心些,畢竟任輝等存在我們還難以正面對付,最好想辦法側面行事。”
鮫十七縱然此時滿心激憤和仇恨,此時也是一怔,“容姐姐,你會幫我?”
蕭容再度點頭,給鮫十七擦了擦臉蛋,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會幫你你我是簽了友好契約的夥伴,雖然我對你也有利用,可你也幫了我很多,能幫你的,我會幫。”
但接下來話鋒一轉,“可是第一,我的性命更重要,第二,我是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來尋寶的,我要的是韋家的密藏,若你見事不可爲而硬爲之,我是肯定不會陪你去送死。”
“再者,你的族長爺爺煞費苦心的保住你,最後還給你留了言讓你明白原委,想來不是要你衝動送死的。毀了韋家迦南山也好,刻苦修煉飛昇靈界也好,甚至你日後到了靈界真的遇到了仇人要報仇也好,你都要小心,能做就做,做不到就以保住性命爲主。否則我會毫不猶豫的丟下你自己走掉的。”
蕭容說得緩慢而認真,鮫十七臉上硬逼出來的平靜漸漸消融,換上了悲痛,眼神閃爍,不知道想些什麼。
久久之後,鮫十七忽然閉上眼睛,又慢慢睜開,平靜的說道:“容姐姐,我知道了,謝謝你願意幫我。”
說完,穩步邁出,走上臺階,嘴裡輕輕的說道:“爺爺銘刻下的這段影像,只能顯示一次,若想離開,只要碰觸我爺爺的身體……”
鮫十七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幾個字已經幾不可聞了。
蕭容站在臺下,看着鮫十七慢慢的跪在那個藍髮藍眸的俊美得有些陰柔的男子面前,輕輕的伸出手去,緩緩的俯下身去,將頭放在了那男子的膝上。
就在鮫十七的頭剛剛碰到那男子膝上的一剎那,那男子毫無預兆的變成了無數細密藍光,漸漸渙散。而這座寬敞的宮殿,也開始消失。
三百八十四、自說自話
幻陣既滅,四周景物又換,重新回到原來的山腳密林之前。可蕭容心情卻不是太好,因爲就在她剛出幻陣,竟然頂頭撞見了周小天。
蕭容臉色凝重,暗中發出神識命鮫十七回到寵物袋中。
鮫十七經事之後已經不復原本的孩童心性,聞言立刻乖乖的回到了寵物袋,不過卻請蕭容留下一絲縫隙,他要親眼觀摩。
周小天背手站立,看着蕭容默不作聲,因斗篷遮面,蕭容看不清他的神情如何,但是他身上散出的氣息卻是有些不穩,讓蕭容暗自戒備起來。
況且,此前周小天父子失去蹤跡,周鵬海又身攜破界珠出現,蕭容明顯是被周小天耍了一道,此刻也就懶得再理會他了。見他只是站着卻沒有言語,蕭容微微蹙眉,身形一縱,便要繞過周小天進入密林。
“容容”周小天卻忽然出言叫住蕭容。
蕭容聞他喚住,身上護罩不改,只是懸浮半空,轉身輕聲問道:“周道友客氣了,你我還是以道友相稱吧”
周小天沉默,片刻之後問道:“容容,你還在怪我?”
蕭容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笑道:“周道友此言差異,你我都不是剛入仙道的煉氣期小修士,又何來責怪一說?”
“容容,你別生氣,自前是我爹威逼我,若是不聽從他的安排先行潛入,他便要……便要……”周小天的手就背不住了,也替身懸浮半空,伸出手來卻又垂了下去,“容容,我是有苦衷的。”
蕭容覺得無趣起來,收了笑,靜靜的看着他。
周小天旋即說道:“容容,我雖是修士,親情淡薄了些,可週鵬海畢竟生我養我,我爲了他而對你不起,希望你莫要怪我”
怎麼扯到這裡來了?是想要自己不要追究兩百年前的舊賬,還是爲不久前獨自離開做解釋。
這邊蕭容正想着,那邊周小天已繼續說道:“容容,我想明白了,你是個要強的人,必定是怨我的,怨我爲了周鵬海而冷落了你。不過現在不會了,我已經和他恩斷義絕,他也已經隕落,日後我必定會好好對你。”
呃,周小天是不是修魔腦子修糊塗了?他憑什麼要好好對自己?
蕭容詫異,連忙出言喝止:“周道友稍等,道友是否有什麼誤會?你我不過是普通同道,前情往事既然是受令尊脅迫,那自然揭過不提。若是日後你我相遇,少起爭執便是。”
心中卻是十分不耐,蕭容又不是傻子,到了此時如何還不清楚周小天是什麼個心思,難道他準備一直這麼自說自話下去嗎?
周小天一聽,渾身氣息一蕩,驀然伸手欲掀斗篷,卻又頓住,口中急切的問道:“容容你說什麼呢?是,我以前是對不起你,可是我都已經向你悔過致歉了,周鵬海也不在了,你又何必還要爲難自己?日後有我陪伴你、保護你,我們……”
“周道友”蕭容突地高聲喝道,“道友何出此言?你曾是我同門師長,卻已經分別兩百多年,尊駕也以脫離門派,此刻你我也不過是點頭之交,道友此言何來?”
周小天愕然,隨即上前幾步,急聲說道:“容容,你怎會如此說話?當日在玄英谷中,你曾爲幫我擋災而受傷,我便知道你對我心中有意。後來我離開玄英谷,你我也曾相擁道別啊,你難道都忘了不成?”
擋災受傷?說的是玄英谷肅清妖修時的事情,那時是爲了取得築基期師叔的好感以謀得好處,說來是舍孩套狼,在那之後周小天可不想今天這般說從中看出自己有意。
相擁道別?這四個字一入耳,蕭容心中不耐頓時轉爲火氣。周小天在離開玄英谷前,莫名來找自己道別,自己也明明白白的講明瞭二人並無瓜葛,卻不料周小天在離開時竟然強*抱了自己,若非他走得快,自己非用梅花針將他紮成刺蝟。
而且此時還曾讓自己一度亂過心緒,在去京城的路上一路如凡人般緩步慢性,好久才理清楚思緒。
或者在自己年少的時候,出色的周小天曾讓自己心生羨慕吧。但是後來一再的將自己捲入險地,更是差點親手殺了自己,再大的羨慕也消失無影了,更何況還沒有機會轉化成其他呢?這事隨着時間的流逝和自己實力的提高,也漸漸的拋諸腦後了。
蕭容冷冷的看着周小天,“道友不提此事,蕭容還真的忘記了。那日道友前來拜別,不料道友竟然行爲冒犯,但念在道友境況也是艱難,蕭容既往不咎。況且你我關係,蕭容當日就說得十分清楚,你我之間毫無瓜葛。雖然歲月已久,但以道友修爲,想來不會忘記纔對。道友今日修爲高深,完全可以挑選其他合適伴侶,又何必非要蕭容不可?”
“況且你我一別兩百餘年,你我各有機遇,均非昨日,道友還是莫要糾結往日傷懷纔是。”
周小天只是擡着頭看着蕭容,斗篷的陰影將他的面容遮掩的嚴嚴實實,可蕭容卻感覺他視線不善,他身上的氣息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容容,你當真要變心?”
蕭容聽他聲音冰冷,身上斗篷無風獵獵,氣息陡增,威壓漸漸增強,不由心中大怒,怎麼,就要惱怒了麼?
周小天又上前一步,威壓更強,再次問道:“容容,你當真要變心?”
蕭容無語,我根本就沒動心,何來變心?直接激發了九轉金龍鞭護住周身,戒備的看着周小天。
正在此時,忽聽不遠處咔嚓連響,蕭容目不斜視的盯着周小天,暗中紛紛阿俊和鮫十七注意那邊,卻原來是清風老祖忽然衝破幻陣禁制,出現在山腳平臺之上。
周小天卻趁清風老祖出來之際,猛然氣息一強,手中忽然閃現出那把血槽蕉葉扇,蕉葉扇上的血槽經脈之中血液汩汩,其上竄起絲絲腥紅血絲,向着蕭容就迎面撲來。
也不見蕭容如何動作,身影已經在原地消失不見。下一刻蕭容已經懸浮在密林之上,滿臉寒霜的看着周小天。環繞在身邊的九轉金龍鞭化作一團淡淡金芒,而在金芒之中,卻有數十點綠芒夾雜其中。
清風老祖見了周小天,想起讓他吃癟的周鵬海,又認定他身上還有另外一枚破界珠,早已經按耐不住,伸手一招,一隻靈光大手就向周小天抓了過來,“小子給我過來”
“滾”
周小天毫不在意清風老祖的靈光大手,身後一拍胸口,張口一噴,黑色霞光之中現出一個寸許大的小獸。
那小獸一出現就立刻漲大,瞬間就漲大到兩丈來高,顏色血紅,渾身生滿利刺,正是之前被周小天一口吞下的血焰妖獸。
或者是周小天吩咐了些什麼,那血焰妖獸茫然的眼睛猛然一亮,縱身就向清風老祖撲了過去。
清風老祖臉色大變,這妖獸雖然是角刺獸的模樣,卻已經變異超階,那一身血焰可是將自己死死的壓制住了的。
可清風小怪他們呢,還有那些人類修士都去了哪裡?還在幻陣之中沒有出來麼?清風老祖身影化爲輕霧,飛速騰挪,一邊閃避一邊打量四周,
蕉葉扇撲了個空,周小天卻沒有再度發動,而是將蕉葉扇停在面前,再度問道:“我再問你一句……”
“問什麼?周小天你夠了我受夠了你的自說自話,你我原本殊途,何來變心之說?你爲人如何我不想評說。若你再如此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
蕭容已經很是不耐煩,雙手掐動法訣,身邊那團金芒驟然化成一條五六丈長的金龍,對着周小天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團丈餘方圓的金色霞光,擋在了她和周小天之間。
周小天暴怒,容容竟然如此不聽話,還是將她制住好好教訓一番。實在不行,就學那該死的周鵬海,制住了她的元神,讓她終生反抗不得,看她還敢變心?
“容容,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該逼我,我再也沒有耐心了”周小天陰測測的說道,猛然伸出皮包骨的雙手,掐動起詭異晦澀的法訣來。
那血槽蕉葉扇上頓時血絲又起,飛速凝結,剎那間就血浪滾滾,夾帶着撲鼻腥臭就向着金色霞光撲來。
二者剛一相碰,就看見電蛇亂竄,啪啪之聲不絕於耳,腥臭之氣更重,那血浪很快變弱下來,金色霞光卻越發強橫。
可佔了上風的蕭容臉色卻一變,怒斥出聲,“周小天,你好計策”說罷雙手一拍隨之重重揮出,原本圍繞在他身邊的數十點綠芒瞬間激射而出。
在血浪和霞光相接之時,竟然有一股寒邪之氣順着九轉金龍鞭猛撲過來,若不是自己煉化過陰冥寒氣,又阿俊這個深諳陰冥寒氣的奈何之槍的器靈,只怕一個不查,就會被他給暗中制住。
蕭容啊蕭容,你也太過心軟了。總想着他是同門,在他吞噬那血焰妖獸的時候聽之任之,後來又覺得他可憐,攤上了那麼一個父親。現在看看,這周小天面對生父慘死無動於衷,有深明鬥法精要,哪裡可憐了?
蕭容手中法訣變幻,那金色巨龍隨之一邊,猛然化爲一張金色光網,和那些綠芒一起迎頭罩向周小天。
三百八十五、衝動
周小天暗驚,就算在共同對付血焰妖獸的時候,自己已經看出蕭容的實力不俗,但卻認爲那已經接近她所有的實力了。可沒想到現在蕭容其實竟然爲之一變,陡然強盛起來。
難道,自己是抓不住她了?
不行已經在周鵬海的控制下過了兩百多年,在今後的日子裡,我要隨心所欲,絕不放棄所愛。
周小天看着已經欺近身邊兩丈的金色光網,忽地發出一聲厲嘯,那血槽蕉葉扇發出的血浪驟然消失不見,卻又立刻出現在周小天身邊,恰恰擋住了金色光網。
蕭容冷哼一聲,金光光網和隨之而來的綠芒毫不停頓,直直的撲進了血浪之中。
血浪豔紅,金色光網和點點綠芒金綠相間,三者終於相接,一時間紅、金綠相互纏繞,看上去極其美麗。
可實際上,血浪腥臭且寒邪刺骨,金網綠芒攜帶蕭瑟電蛇殺氣騰騰,鬥得的難分難解。
更加上雖然看上去三者緊密纏繞,可實際上金網和綠芒均被靈氣和電蛇隔開,根本就沒有實際碰觸到那血浪,因而無懼那血浪的寒邪之氣。
遠處清風老祖被那血焰妖獸逼到無法善了,不禁暴怒。怒吼一聲,身邊猛然撐開一個二十餘丈方圓的護罩,將清風老祖和那血焰妖獸齊齊罩在其中。
護罩既成,清風老祖也不再束手束腳,身上氣勢驟變,九階高階妖獸的實力全部拿出,立刻變防守爲攻擊,直接伸手一抓,兩隻巨大光掌就抓住了那隻血焰妖獸,絲毫無懼那血焰妖獸的紅焰,猛然緊握。
血焰妖獸慘叫連連,強橫的妖軀被那清風老祖的光掌握得咔啪直響,渾身血焰頓時黯淡下來,股股腥臭濁煙直冒。
清風老祖隨後鬆手,血焰妖獸兩丈多高的身軀掙扎着落在了地上,它現在好像是隨意用妖獸皮囊隨意裝了數截軟枕一般,以詭異的扭曲姿勢趴在地上。
周小天只是隨意往那邊一掃,然後只一揮袍袖,一股黑氣擊出,猛然間向着清風老祖布起的護罩激射過去。
怎麼,就算你魔修再厲害,有着元嬰中期的實力,卻還想着以一敵二麼?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腰
蕭容心中冷笑,掐訣手指不變,暗中神識微動。在膠着狀態中的血浪、金網和綠毛之間,卻忽然又飛射出一道陰寒黑氣,瞬間就追上了那股黑氣。
兩股黑氣一般無二,都是漆黑似墨,很快就合二爲一。接着就看見半空中出現一道梭形黑色冰柱,冰柱外面蒙着血色冰霜。可不過剎那功夫,冰柱消失,遠處冒出一陣腥臭紅煙之後,就再無他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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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嘴角微挑,她早命阿俊驅使勢奈何之槍,化身微不可見的陰冥寒氣跟在金色光網之後,準備伺機偷襲周小天的。此時剛好利用陰冥寒氣,用來阻止周小天發出的那股黑氣。
感應到自己的黑氣被滅,周小天暴怒,咬牙道:“容容,你竟然背叛我我抓住你之後,定會封了你的法力,讓你無法再氣我”
不可理喻周小天不除,真讓人如鯁在喉
蕭容的嘴角登時垮了下來,一手掐訣,另一手一揚,點點靈光四下飛舞,蕭容和周小天身邊頓時也出現了一個三十丈方圓的七彩光罩。
這是蕭容自己煉製的隔絕法陣,必須用七種靈氣齊齊發動,布起之後不但能夠隔絕陣內外的氣息,而且從外面看去之間一片七彩縈繞,就算用了法術,也看不見光罩之內到底是有何物。
“廢話少說,今天就你死我活吧”蕭容再也不隱藏實力,猛然運起全部法力,在二人身邊纏鬥的金網綠芒頃刻消失無蹤。
周小天怒氣頓消,不敢置信的愕然出聲,“容容,你真要殺我?”
蕭容懶得再浪費口舌,手中法訣一變,一條搖頭擺尾的金龍出現在蕭容身邊,而那些綠芒卻化成一柄柄尺餘大小的翠綠飛劍,將周小天的血槽蕉葉扇圍了個嚴嚴實實。
“也罷,我就拼着你生氣抓了你,省得你非要和我鬥下去”周小天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聲音平穩下來,往自己胸口一拍,身上就冒出絲絲黑煙,頃刻間將他裹在裡面,成了一個人形煙狀物。
那人形煙狀物方一成形,就隨即急速漲大,眨眼之間就變成一個足足七八丈高的黑煙怪物。
黑煙怪物伸手一招,被翠綠飛劍包圍住的血槽蕉葉扇就劇顫着,想要掙脫翠綠飛劍的包圍飛灰黑煙怪物身邊。
可恰恰那些翠綠飛劍忽然陣勢一變,齊齊發出條條電光。那電光乍現乍滅,層出不窮,結成密不透風的電網,將那把蕉葉扇死死網在中間。
黑煙怪物見狀,大口一張,猛然噴出一股黑煙,彷彿一頭墨蛟一般,勢若閃電的向着蕉葉扇猛撲過來。
蕭容冷哼一聲,法訣一邊,圍繞身邊護主的金龍猛然張口,也噴出一股焰火閃閃的焰火之氣來。
那股焰火之氣剎那間就迎上了那股黑煙,卻在離黑煙數丈遠的地方猛然擴張,瞬間將那股黑煙盡數吞噬進去,接着立刻合攏。就聽裡面砰然作響,焰火之氣這下更是火焰四濺,更有三四尺長的火苗騰騰竄起,卻在火焰之間隱隱看見裡面一團四下亂撞的黑氣越來越小。
“你竟然有無上真火?”那黑煙怪物忽然開口,卻因他體型過於龐大,半點聽不出周小天原本的聲音,只聽一團嗡嗡之聲,差點聽不清楚他在講些什麼。
無上真火?蕭容一怔,旋即不理他的言語,只管全神貫注掐動法訣一邊操控翠綠飛劍困殺蕉葉扇,一邊操控九轉金龍鞭向着那黑煙怪物猛然掃去。
無上真火無色無形,乃是世間奇火,可以焚燬萬物,若是元嬰修士沾染此火,也必將如同凡人遭焚,難以解脫。
可蕭容知道,這火可不是什麼無上真火。此前在得到的白慈物品中,有一塊黑不溜秋的礦石,因此礦石不融水火,便用在真火室中用地火真焰石淬鍊。後得了一抹金燦罡火,百般驗證之後,卻發現此火不同尋常。
蕭容難得童性突發,想起兒時傳說中神龍都會噴火布雨,索性就試着將此火煉入九轉金龍鞭腹中,日後驟然噴火布煙,也好讓敵人猝不及防,說不定可以趁機得手。鞭成之後試驗,卻發現此火不同尋常,竟然可以阻斷靈氣,吸爲已用。今日纔是第一次拿出來對敵。
靈氣金龍飛來,黑煙怪物也顧不上再去管什麼無上真火。龐大身軀一搖,頓時散爲絲絲縷縷的黑煙,有緊貼在七彩光罩上的,有蠢蠢欲動懸浮半空的,還有向着蕭容這邊蜿蜒飄蕩而來的,眨眼之間那黑煙就佔據了三十丈七彩光罩的半壁江山。
蕭容見狀冷冷一笑,法訣隨意而動,金龍立時變換,不容眨眼之間,威靈活現的金燦巨龍就回復鞭形本體。卻還沒完,鞭形猛然一晃,化實爲虛,立刻變成點點金芒四下散開。
別看金鞭本體區區小物,可化成金芒之後,四下散發了足足十數息,將七彩光罩的的另一半佔據的滿滿當當之後,那原本鞭形本體所在的位置,仍聚集着刺眼的濃郁金芒,而且還仍舊在繼續散發。
再度散發出來的金芒,卻不再繼續填充到蕭容身邊,而是向着被黑煙盤踞的另外一半進發。
黑煙對金芒,二者相接之處啪啪之聲不絕,條條墨蛇電蛟虯張扭伸,相互征伐纏繞。
被翠綠飛劍包裹住的蕉葉扇,已經被裹在一團電弧之間,絲毫不見蕉葉扇的猩紅之色,遠遠看去只見一團電弧圓球。
焰火之氣將那些黑氣焚燒乾淨之後,又再度向着對面黑煙進發,猛地一捲,就捲住了兩三丈方圓,接着便是火蛇熊熊,黑煙漸漸焚滅。
蕭容心中卻暗暗叫苦,從剛纔激發這九轉金龍鞭的殺招之後,不到二十息的短短時間裡,自身遠超金丹修士的雄厚法力已經消耗殆盡不說,還飲用了三次靈乳。
這九轉金龍鞭雖然厲害,可也太費力了些,若是一般修士,豈不是已經被它吸成了人幹?而且就算自己靈乳充足,這經脈之中法力驟減驟足的的衝撞之力,也不是好受的啊。
咬牙忍受着全身筋脈針扎碎裂般的苦楚,蕭容努力保持法訣不斷,又飲下一滴靈乳,同時因再無力氣去自己觀察外面的動靜,只得讓鮫十七和阿俊代爲注意。
不過蕭容所受的苦還是值得的,那黑煙漸漸敗退,不過盞茶功夫,就被金芒逼得只能退居一隅,只剩下十丈不到的角落。
可就在這時,鮫十七的聲音卻響了起來,“不好,容姐姐,那邊又有兩個修士出了幻陣。”
蕭容勉強分神一掃,卻見是段昊天和那張青方。
不行,本來在清風老祖面前讓自己陷入戰局就已經是腦子被驢踢了,此刻再多加一個心眼比鬼還過的段昊天,又有不知虛實的張青方,這下可怎麼收場?
想到這裡,蕭容心頭忽然一動,不由用神識叫了一聲,“阿俊”
阿俊原本一直在爲蕭容掠陣,只是蕭容命他隱身不出,只好趁着那黑煙無暇自顧的功夫,也激發幽冥寒氣暗暗蠶食,能爲主人出一份力也好。
此刻聞喚立時迴應,“主人,可是讓阿俊動手?”
蕭容飲下靈乳將法力恢復充盈,道:“阿俊,你可有把握調集幽冥寒氣,將那黑煙盡數裹住?”
若是被幽冥寒氣乍然裹住,那黑煙怕是隻能瞬間陰寒侵蝕,全部凍僵了去。阿俊估計了一下那所剩黑煙的樣子,便道:“主人,阿俊可以,只是若是再小些,就更有把握些。”
蕭容心中爲之一鬆,又和阿俊細說幾句,就提起精神,刻意忽略經脈不適,手中法訣變換。四周金芒猛然一動,全部向着那十丈方圓的黑煙圍去。
恰在此時,那黑煙卻蠕動起來,急速縮小,頃刻間又變幻成黑色斗篷遮面的周小天。不過現在的周小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比之前單薄了不少。
“容容,你真要和我反目成仇?”周小天沙啞着嗓子問道。
蕭容命阿俊做好動手的準備,口中卻冷冷的回道:“還請你莫要故作親熱。從前也好,現在也罷,你都沒資格如此喚我。周道友,原本你我都是同鄉,又都流落飄零,我不忍與你動手。我坦誠相待,不料道友卻一再欺瞞,滿口謊話不說,還生出這等齷齪念頭,真當我是逆來順受的良善之輩不成?”
“實話說吧,今日之事,必定是你死我活,難以善了。道友不若想想如何死得痛快點。”
周小天已經有些衰弱的氣勢一變,整個身影頓時搖搖晃晃,竟然有些扭曲變形。而那件一直未曾見他離身過的黑色斗篷,也頃刻間化爲飛灰,現出黑袍之下的面容來。
此時的周小天,非人非鬼,半邊身體乾癟枯瘦,皮包骨頭,青筋條條綻起。而另半邊身體雖然也瘦削了些,卻是骨肉均勻皮膚正常。這詭異相貌,極像是兩半軀體拼湊而成,似人似妖,非人非妖。
蕭容皺眉,目光卻沒有絲毫閃移,更沒有厭惡之色,只是原本就有的寒冷冰霜一如既往。
周小天干癟成黑洞的眼窩孔洞無神,而那邊完好的眼睛卻忽然涌上笑意,“你果然不怕我,紫顏曾偶然見過我的樣子,嚇得立時就要離開,後來是被周鵬海施法消除了這段記憶,才留得住她。只是你我修士,原就不重外貌,那等女子,也着實不堪。”
這人哪裡可憐了?
蕭容眼光一冷,自己金丹後期的修爲又不是平白來的,什麼東西沒見過,況且此刻已經撕破臉,自己也已經狠下心,周小天的樣子如何,又有什麼關係?
周小天卻忽然收斂了笑意,再度問道:“容容,你真的不願意回心轉意麼?只要你現在回頭,我就不會怪你”
蕭容已經無語了,痛楚不堪的經脈已經讓蕭容很像砍人了,爲什麼還要忍受他的自說自話?便雙手猛合,方纔稍又停滯的金芒再度席捲過去,如狂風暴雨般的壓向周小天。
這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自己雖然可以強行提升修爲等階。可之前爲了進入這禁制已經耗費太多,看來只能動用那個手段了。周小天仰天哈哈大笑,在他的狂笑聲中,略顯瘦削的身體急劇漲大,五官頓時扭曲變形。
蕭容手中法訣不停,身體卻猛然一晃,後退到光幕邊緣。同時命阿俊動手。
周小天的身體已經漲大到一丈有餘,此時就算他完好的那一半身體,也已經詭異難看。也不知道他到底修煉的何種邪魔功法,只見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皮囊,好像骨頭盡融,透過越發變薄的皮囊,能看見裡面只剩滾滾流動的液體。
他要幹什麼?不會是要拉着自己同歸於盡吧?蕭容再不給他機會,立刻命令阿俊動手。
那些金芒還未靠近周小天所化的詭異皮囊,在金芒的最前端,驟然出現了一層漆黑霧氣,那些霧氣泛着絲絲白霜。
漆黑霧氣忽然消失,下一刻再度出現,已經將那詭異皮囊團團圍在了中間。那些白霜越結越厚,眨眼之間就填滿了和皮囊之間的空檔,延伸到皮囊上。
周小天也不會束手待斃,所化皮囊立刻左突右支,已經彷彿突起肉芽一般的四肢隨之急晃,噼噼啪啪之聲響起,皮囊上那層厚厚冰霜頓時嘩嘩直掉。
難道還想出來嗎?
蕭容法訣一變,圍在周圍的無數金芒忽然少了數十點。只是金芒原本就如繁星般密密麻麻,就算是近在眼前的周小天,也沒有發現其中蹊蹺。只是下一刻卻是全身多處刺痛,不由大驚起來,卻也心機深沉,強忍住沒有大叫出聲。
周小天原本就是魔修,修了那上古魔修士的厲害功法,更是偏於詭異一道,對肉身的淬鍊就算比不上重於煉體的蠻力苦修,卻也不是尋常法寶可傷的。但此時身上刺痛明顯表明,竟然有東西在悄無聲息之間刺入之間體內,這可就讓一直自信滿滿的周小天心生躊躇。
周小天可沒有和蕭容同歸於盡的打算。這種身化巨*的法術,不過是打算施展一種魔功,一舉將蕭容生擒罷了。不料蕭容見機快,竟然提前用這黑霧困住了他。而且那黑霧和他的本體魔功同屬陰邪,卻多了些徹骨寒氣,竟讓他一時之間掙脫不得。
這蕭容是周小天掛在心上數百年的人物,是記憶中的美好,是等同於心尖尖的存在。可爲了周鵬海的養育之恩,也不是沒有捨棄過。再說看見周鵬海隕落時心中狂喜,自以爲以後終於可以自己當家作主了,現在蕭容和性命相比,自然是後者分量更重。
周小天思想清楚,立刻開始了動作。
那金芒原本是九轉金龍鞭上的某些細密鱗片,裡面加了碧玉靈竹,平時又淬了侵神腐身的奇毒,專門用作一次性偷襲所用。
三百八十六、詭異
細密鱗片偷襲得手,剛纔在冰霜的掩飾之下射入那周小天體內,正是蕭容感覺不對提前做的預防。
可此刻暗器已入,那周小天不但沒有怒叫,他所化的噁心皮囊也停止了反抗,眨眼間就凍成了一個圓球。由已推人,這可不對勁。
蕭容眼中靈光閃爍,用盡力氣看去,就見冰霜圓球邊上,慢慢溢出一絲虛淡至極的淺淺淡影。蕭容雖然身上經脈難受,嘴角卻忍不住微翹,這周小天當真是個人物啊,剛纔還喊打喊殺,此刻一見事有不成便打算徑直潛去,當真收放自如的很呢
不過,想得美此事雖然有自己心軟的不是,可若是放他遠去,自己還不如就此散去功力找個深山老林等死算了,免得玷污了修士的身份。
蕭容嘴角冷笑仍在,圍聚一邊的無數金芒猛然撲上,啪啪脆響聲中,條條電蛇昂頭猛咬,啄之不絕,瞬間將那外溢的淡影驅散無蹤。
“容容,你要趕盡殺絕?”周小天沒想到自己的化身遁元之法竟然被蕭容看穿,剎那之間就少了小半元神,不由慌亂起來。
聽得那周小天再度亂叫,蕭容嘴角冷笑立收,一聲不發的變幻法訣,讓那些電蛇抽打在佈滿寒霜的皮囊之上。
可就在這時,蕭容卻忽然臉色一變,卻是鮫十七傳音說那段昊天已祭出了法寶,正作勢要攻擊自己的七彩光罩。
不能再拖了。
蕭容再度飲下一滴靈乳,忍着筋脈痛楚雙手猛然一拍,就見那些金芒好似瘋了一般涌向那佈滿寒霜的皮囊之上,眨眼間將那層白霜掩住,白球變作了金球。而那金球,還在急劇縮小之中。
“轟”的一聲,七彩光罩正中忽然凹陷一塊,雖然並未將光罩擊穿,可那一處凹陷卻讓蕭容如遭雷擊,喉頭涌上腥氣直欲嘔出,只得硬忍下來。
看見那一丈半方圓的金球,蕭容眼眸一縮,若是現在遁走,勢必不能完全擊殺這周小天。而周小天明擺着知道韋家秘寶的一些底細,段昊天和清風老祖等若不搜魂而是籠絡,那日後自己必將麻煩不斷。
可若不殺,自己又如何能夠甘心?
正在蕭容急欲做出決斷之時,蕭容神識之中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由大喜……
外面清風老祖已經出了之前的隔絕護罩,卻是怒氣衝衝瞪視周圍。雖然頗費了一番手腳,卻也已經滅了那血焰妖獸,正將一切告知段昊天,準備和段昊天一起出手擒住隱入光罩之中的蕭容和周小天。
卻不料眼前忽然血光閃現,急切之間立刻後退,卻見一股血流憑空出現,正落在剛纔站立之處。而那灘血水落下之後,頓時將地面腐蝕出一個數尺深的大坑。
血污沒什麼,這毒也沒什麼,關鍵是清風老祖連那偷襲小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又在一向讓他吃暗虧的段昊天和另一個人類小修士的面前,這下讓他的臉往哪裡放?
而段昊天臉色也不太好看,正驅使法寶攻擊眼前的七彩光罩。這光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十分的硬厚,自己全力砸了兩下,卻只砸出一個深凹,勉強使得那光罩變薄一些,隱約看見裡面金光綠芒紅氣的,正是鬥法正酣。
可還沒看清究竟如何,光罩上其他各處的七彩靈氣飛涌而來,剎那之間就把那凹陷之處盡數布起,眼下又不清楚起來。
段昊天是什麼修爲?雖然此刻他不敢以元嬰後期大修士的修爲直接出手,可使用的法寶卻是他平常用慣了的,此刻全力擊出兩下,卻未曾破掉那金光護罩,讓段昊天大爲光火。
況且清風老祖此前說過,這光罩裡面不過藏了那個魔修和金丹後期的“凌雲”,兩個金丹小輩所佈的光罩竟然能讓他全力攻擊兩下而不破,這讓他面子上如何能下得去?
段昊天冷哼一聲再度攻出,法寶發出的威力正中此前攻擊的破損處,那光罩終於咔嚓潰散。可光罩雖破,卻只濺落一些碎肉污血,那魔修和“凌雲”竟然憑空消失不見。
段昊天和清風老祖對視一眼,各自怒哼一聲。段昊天自去檢查那些碎肉污血,而清風老祖乾瘦的臉上充滿不屑,兩眼靈光閃爍,只細細看向周圍,想要找出蛛絲馬跡來。
只是兩位高階都沒有注意到,在原本七彩光罩的邊緣,正接近密林的地方,卻有一縷淡如髮絲的黑煙,正慢慢的深入一根枯枝之下。
此時的蕭容,卻來到一處她也不知道是何處的地方,只見四周全部是紅濛濛淺霧,粗看像極了來時石橋之前的那片血池,可細看卻沒有血色岩石,更沒有那些翻滾的血浪。
可再仔細一看,卻見四周外圓中凹,竟然好似一個乾涸了的大圓池,不過池壁卻是一種泛着紅絲的玉石,用法力細探,能感受到一股極淡的煞氣。
只是用法力探進那淺霧之中,卻發現這池子前後左右別無出路路,僅餘上方一個出口。擡頭上望,卻是高不可見,僅在紅濛濛淺霧之中露出一個針尖大的亮點
伸手探出貼身護罩,蕭容用靈氣包裹在手外,抓了一把那紅色淺霧,細細看了半響才又拋下不理。接着走開幾步,伸手從池邊角落中抓起兩寸來大的小黑拿進護罩。
小黑原本那身黑得發亮油滑可鑑的皮囊已經大變樣,變成了淡紅色,另在脊背正中浮現一個紅髮鬼面的羅剎圖案,擦之不去,卻是長在皮肉裡面。而他一直沒有眼皮的圓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卻已經長出了一層淡紅的眼皮,正合了眼皮,呼呼大睡。
亂了亂了,這食陰獸就算可勁的進階,也不可能變成這等模樣啊。
那邊鮫十七拉着阿俊四下細看了一遍,就又返了回來,快聲的說道:“容姐姐,我和阿俊哥哥看過了,這池子不算大,也沒什麼鬼祟之物。只是上面太高,我和阿俊哥哥的神識都探了過去,也不見終點,不知道咱們到底落在了什麼地方。”
蕭容嘆了口氣,此時放鬆下來,才覺得全身經脈刺痛難當,看鮫十七雖然變得懂事了些,一直搓着手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心裡面看個不停,只是那雙喜人的大眼睛裡面,流露的可不是什麼善意。
“阿俊,你看好了小黑,他估計又撐着了。”蕭容將小黑交到阿俊手上,然後又取出幾個即發性防護法陣交給鮫十七,“十七,我之前法力增補過度,方纔又全力飛遁,實在顧不上了,你去幫我把着法陣布上。”
說罷再也耽誤不得,立刻布了一個丈許大小的七彩光罩將自身罩住,佯作打坐療傷,實則進了混沌靈珠之內去了。
…………
此前在七彩光罩之中,正在蕭容難以決斷之際,神識中卻忽然傳來小黑的傳音,卻是驚聲尖叫救命。
蕭容原本就已經心生退意,此刻得知小黑有難,便也顧不上那許多,就直接讓阿俊抽身。下一息阿俊所化的幽冥寒氣盡數散出,蕭容沒了顧忌,便拼着經脈受損故技重施,一下子將數十枚七彩光刺射進了金球,然後瞬間引爆,周小天變成一灘血肉。
周小天畢竟還未結嬰,就見一縷黑煙掙脫開金球激射而出,卻被已經等候在附近的碧綠飛劍纏繞,一陣電弧亂閃,那縷黑煙消失無蹤。
蕭容心中存有疑慮,生死光頭這周小天竟然如此硬氣一聲未吭,既未求饒也未慘叫,實在不合常理。
但這時段昊天又是一記重擊,七彩光罩眼看要潰散,蕭容也顧不上查驗,只得召回阿俊和九轉金龍鞭,連同那包裹住血槽蕉葉扇的翠綠飛劍一起,全都裹在了隱形披風之內,又加上隱匿靈訣和斂息術,徑直運起龍遁術,就地斜潛了去。
還不忘胡亂扔上數個法術,將光罩之內弄的氣息紊亂,省得遁地氣息太過明顯,讓那段昊天和清風老祖追查了來。
按照感應到的小黑的方位,蕭容將龍遁術用到極致一路急潛,卻在接近小黑的方位時,身外壓力忽然一緊,接着就好像穿過了什麼禁制法陣,腳下空虛無着落。
正在心驚之間,卻聽見小黑有氣無力的聲音,說是在下面,而它吃得太撐動不了,讓蕭容趕快來救命。
鮫十七徑直跳出寵物袋,打算撲過去就對小黑又揉又捏,卻半天沒找到目標,後來才發現小黑抱着肚子在池底亂蹭呢。
蕭容連忙給小黑施法引導,好半天才讓它舒服過來。鮫十七怪小黑無事亂叫,害得他擔心,到底將它搶過去揉搓了一段,直到蕭容命他和阿俊四周探尋一下,才隨手將皮糙肉厚的小黑扔到一邊。
…………
且說蕭容因爲此前短時間內多次耗損和增補法力,又有強撐着給小黑引導過度滋補的靈氣,體內經脈幾乎破裂,雖然有那破天再造訣修補滋養,又是在靈氣充裕的混沌靈珠之內療傷,卻也足足枯坐了月餘才得痊癒。
不過待得蕭容收功出了七彩光罩,卻見阿俊正手捧着猶自酣睡的小黑含笑盤坐,而鮫十七卻在一邊蠢蠢欲動。
此刻見了蕭容出來,鮫十七登時撲了上來,不過撲倒一半,想起在立誓要改得以往衝動的壞毛病,連忙有站住,委屈的眨着水光盈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說道:“容姐姐,你閉關這兩日,阿俊哥哥欺負我”
蕭容經脈盡復,有心情也有精力,鮫十七又剛遭遇打擊,便邁步出去,閃身站到鮫十七身邊,彎腰摸摸他的小臉,笑問道:“哦,阿俊哥哥竟然敢欺負我們小十七?那阿俊哥哥也太壞了,我罰他給十七出氣,好不好?”
鮫十七大眼睛一掃,看見阿俊雖然站了起來對蕭容恭順異常,卻還是將手上那個變小了的小黑捧在手心,跟個寶貝一樣,登時撅起嘴來,連連點頭。
蕭容就輕咳一聲,站起身來對阿俊眨了眨眼睛,肅聲說道:“阿俊,我閉關療傷,將十七和小黑託付給你照料。你怎麼能欺負十七呢?十七這麼乖巧懂事,你又怎捨得欺負他?再說若是生了嫌隙,日後對敵不能同心協力怎麼辦?這樣吧,我罰你受十下驚魂刺,你可有怨言?”
阿俊得蕭容暗示,立刻上前,表示甘願受罰。
蕭容就揮起右手來,手指間竄出絲絲七彩光刺,在那裡伸伸縮縮,看起來馬上就會刺向阿俊眉心。
鮫十七張大了小嘴,心中不忍起來。阿俊只不過不許他揉捏小黑罷了,還是一直笑着,況且還怕自己悶,雖然捧着小黑不放手,卻是不停的在附和自己的嘮叨。若是累他受那驚魂刺的苦,別說十下,就是一下都不該。
想到這裡,鮫十七眼睛咕嚕嚕轉回蕭容的臉上,見她笑眯眯的正看向自己,立時就心虛起來,忍不住就低下頭去,伸手抓住蕭容裙間的飄帶揉弄起來,嘴裡期期艾艾的說道:“容姐姐,別罰阿俊哥哥了吧?他,他,其實,也沒怎麼欺負我……”
只是還不好意思說出是自己想欺負小黑,卻被阿俊攔住的真相。
蕭容卻催動法力,指間七彩光刺之劍登時電絲閃動,發出嘶嘶之聲,顯得要動手的樣子,口中卻疑惑道:“不可能吧?你都這麼委屈了,我如何能饒得了阿俊?十七你退開一點,免得等一下阿俊受罰之時疼得忍受不過,滿地打滾碰到你。”
鮫十七一聽阿俊會疼得滿地打滾,立刻也顧不上面子了,連忙抱住蕭容就開始撒嬌,“容姐姐不要十七錯了,阿俊哥哥沒欺負十七,不過是十七要和小黑玩,阿俊哥哥不讓罷了,真的沒欺負十七,真的”
蕭容卻忍着笑,另一隻手撥開鮫十七,就要動手。
鮫十七急了,跳起來就去抓蕭容的手,急切的叫道:“啊,不要啊,容姐姐,真的沒欺負是十七瞎說的。”
蕭容再忍不住,立刻收了指間光刺,笑着對阿俊說道:“阿俊,你看十七對你多好,這麼熱心的爲你求情,我就饒了你這一次,只是日後你可不能再欺負他了。”
阿俊做了器靈之後少了兩魄,寬厚忠心的很,和鮫十七相處了這一兩百年,早拿他當做弟弟一樣疼愛。此刻知道鮫十七小孩心性,陪着蕭容逗他玩罷了。見他不忍自己受罰,早喜得笑容滿面,連連保證了。
鮫十七見蕭容和阿俊如此,哪裡不明白自己被耍了一頓,卻又怕蕭容回頭找他算賬,更不好意思說破,鬧了蕭容一會,又跑去鬧阿俊。
蕭容見他們玩耍,自己接過小黑細看,卻見小黑身上淡紅漸漸褪去,竟然有些變白的趨勢,只是背上那鬼面羅剎的紅髮越發的嬌豔,不由心中奇怪。
原本變紅就已經詭異了,此刻還要再變白,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不過回頭想想這小黑雖一直莫名進階,卻總是往好的地方發展,便也不再擔心,只看它確無問題,就收進了寵物袋中。
諸事妥當,蕭容看看四周的紅蒙淺霧,神識一分,細如絲縷般的向頭頂出口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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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七、分開
頭頂小小出口遙遙無底,根本就不是神識所能探測得到的,果然是個擺設。
這本在意料之中,不過是證實一下罷了。蕭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取出數套陣旗來,拿在手中一一細看。
此地看起來應該是蓄意留存的一個續煞法陣,也就是害了人獸甚至是修仙者的性命,在個特定的地方囚其魂魄,融其血肉,專門爲一些陰邪陣法提供煞氣地緣的。
只不過很不湊巧的是,被小黑這個超階進化的變異食陰獸撞上,還不成了送給惡狼的肉包子,那可是不夠瞧的。
呃,好吧,很夠瞧蕭容拍了拍小黑所在的寵物袋,這惡狼還被撐得酣睡消食呢。
戲謔的想完,蕭容收斂心神,專心研究破陣之法。
一處狹窄的甬道,兩人寬,高高的青石牆壁,一色的石頂,上無出處,前後甬道長無邊際,偏又寂靜無聲,透着一股子蕭瑟死氣。
忽然,在一側青石牆壁上,忽然轟隆一聲,碎開一個丈餘方圓的口子。接着靈光一閃,口子擴大到三丈方圓,幾乎逼近了上面的石頂。
接着,一個粉妝玉雕的男童跳了出來,卻左右掃了一眼,又看看頭頂,再看一眼滿地碎石,嫌棄的皺皺小鼻子,甜糯糯的說道:“容姐姐,外面什麼都沒有,一點都不好玩。”
阿俊也出來,懸浮站在外面,伸手將站在碎石的鮫十七提了起來,“不要站在地上,還不定有什麼詭異呢,讓主人先看過了才行呢。”
鮫十七在他手裡亂扭,“容姐姐老神在在的,早就用神識掃視過了,要是有危險,她也不會讓我先出來了。阿俊哥哥你也太小心了。”
“你阿俊哥哥不是疼你麼”
蕭容走出了破洞,身上罩了防身護罩,也不理鮫十七和阿俊,只拿着書中羅盤點頭擺弄,然後有些挫敗的收了起來,“算了,小黑吃光了那續煞,此地法陣漸漸失效,也推斷不出什麼來,咱們直接往右邊走吧。”
鮫十七聞言大樂,就要蹦蹦跳跳的在前面開路。蕭容一看阿俊,阿俊立刻將鮫十七拉進護罩之中,鮫十七隻得眼睜睜看着蕭容走在了前面。
這甬道很長,沒有禁制、沒有機關,連半點氣息也無,光線有些昏暗,很像一個逼仄的室內長巷。蕭容等走了足足小半盞茶功夫,終於看見右手的石壁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無門石洞。
石洞一丈長,半丈寬,邊沿整齊,看起來是專門供人進出的門戶。
蕭容神識早已掃過,前方甬道還沒有邊際,而這個門戶裡面,卻有淡淡的靈氣,感覺好像一處無害的禁制,便將神識探了進去。
這是一間小小的石室,二十餘方,近在最裡面的牆壁上擺了一個木製多寶架,隔着多寶架的淡淡禁制,能看到架子上零碎的放了幾件東西,都是些法寶靈器之類。
因那禁制不難破,此刻又沒有別的機關,蕭容也就放心破了禁制,將那些法寶拿來細看。東西不算高階,卻頗爲精細,雖然比不上古寶,可煉製手法上也不近代所有。
蕭容看其中沒有適用的就隨手收了起來,心中卻是猜測是不是闖入了韋家密藏所在的一部分。只可惜當時在韋凌波的環境中匆匆一瞥,只看見了靈光寶氣的大殿,卻實在沒有見過什麼甬道。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蕭容也不着急,慢慢又向前走去。
一路上經過了數個同樣的石洞,直走了足有半日功夫,蕭容忽然停住了腳步,神情古怪的伸手去摸面前的空氣。
面前明明空無一物,還是那個寂靜的甬道。可觸手溫潤如同玉石,明明又是一處禁制。
果然是來到了藏寶所在。據說在韋家當盛時期,曾允許外來修士入迦南山尋寶,尋寶之地又分爲若干層,需要一層層破關前行。那層與層之間的分割,就是用的這種無形無察的禁制。
只不過現在物是人非,尋寶試煉的地方無恙,韋家卻破敗已久。若要長久,還是要得證大道,否則就算萬丈高樓也終究物留人去。
蕭容自信一笑,便右手高舉,七彩靈氣猛然透體擊出,均勻的貼附在面前的無形禁制之上,空無一物的地方就出現了一道下接地,上接頂的七彩光牆。
貼近光彩斑斕的光牆細細查看片刻,蕭容忽然替身縱起,揮掌擊向某處。那七彩光牆立刻晃了一晃,卻沒有潰散。
蕭容也不着急,退後數丈,然後屈指一彈,一個小小光球激射而出,正中方纔位置,光牆立刻無聲潰散,露出後面一片二十餘丈方圓的小小廣場來。
廣場上橫七豎八的擺着幾個石墩、木車等物,邊緣是一圈的石屋,每間石屋都是僅在正中擺了一張木桌。那些木桌上,有的還有靈氣稀薄的禁制光罩,大多卻是空無一物。
這是第幾層?
蕭容看着廣場,卻沒有進去。那些石墩、木車看起來雖然稀鬆平常,其上卻有淡淡靈氣,甚至比那木桌禁制的靈氣還要稍強一些。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蕭容伸出手來,手中卻託了一個龍眼大的珍珠,裡面能隱隱看見一個閉目肅立的黑膚女子影像。
拋出圓珠,掐動法訣,那珍珠光芒閃爍,接着陡然消失,原地出現一個黑膚美人來,眼神迷茫的看向蕭容,蕭容輕聲命道:
“薇吉娜,祭出防身法器,去把廣場上那些石墩木車全部擊毀”
薇吉娜依言轉身,在轉身同時頭上出現一個青玉手鐲,發出青濛濛的護身霧環,走進了廣場。
十步,二十步,薇吉娜走得很穩,石墩木車毫無異動。蕭容卻臉色凝重,廣場上靈氣在增強。
忽然,在薇吉娜走到離她最近的一個磨盤粗的石墩時,還沒等她出手,那石墩已經咔嚓咔嚓的動了起來,瞬間分離組合,變成一個三尺來高的石人,口中噴出一道光柱射向薇吉娜。
薇吉娜閃身退開,那道光柱之中嘩啦啦飛出拳頭大的石塊,夾帶着破空之聲向着薇吉娜打去。
蕭容見薇吉娜在廣場上躲閃,其中也有碰到其他石墩的時候,卻再無別的石人、木人出現,只有那個攻擊能力等同築基初期的石人糾纏不休。
是了,這裡原本是試煉之所,又豈會下死手?若是如此,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蕭容一笑,道:
“薇吉娜,擊碎它頭顱、、胸口、丹田,尋找中樞。”
薇吉娜畢竟實力不夠,費了好大力氣才完成任務。石人胸口掉落出一塊已經快要耗盡靈氣的中品靈石,就癱倒不動了。接下來的蕭容卻沒讓薇吉娜再度動手,而是親自出手,將所餘石墩木車擒住,取了靈石,卻是扔給了阿俊。
外面的石雕傀儡沒撈到,有這些低階的東西也好,自己沒興趣,卻快要讓阿俊消磨一下時間。
那一圈石室之內的東西盡數被蕭容搜刮過來,卻不過是一些適合築基修士所用的丹藥罷了,還真和那些石人木人的等級相匹配呢。
東西收完,蕭容四下尋找,卻在一處石室裡面找到了同樣的無形禁制。連破數關之後,蕭容身上多了一些自己用不到的功法、法寶靈器和丹藥之類的東西,卻被傳送來到了一處面積不大的偏殿。
偏殿雖然不大,卻是桌椅俱全,主桌和下面兩排次位,都整齊擺放着香爐、茶盞。四周牆壁上還有宮燈、山水文字畫幅之類,很像是一個休息之所。
怎麼會有這種地方?難道這裡是破關歷練的中間休息所在?
蕭容見殿內沒有法陣禁制,便直接出了偏殿。
外面卻是一處靈秀花園,淡淡靈氣雖然不甚充足,卻有靈暉法陣自動運行,枝頭鮮花卻開得正豔。
怎麼會是花園?蕭容還沒來得及細細打量,可忽然感應到遠方有數股熟悉的靈氣波動疾馳而來,連忙披上隱形披風,掐動隱匿靈訣,直直的向着相反的方向急遁而去。
那是段昊天和段飛瑤等人類修士的氣息,雖然沒有感應到清風老祖等妖修的,蕭容卻也不敢託大。萬一清風老祖隨後就來,自己可沒有把握在兩個高階存在手上再度全身而退。
片刻之後,段昊天帶着段飛瑤等人走了進來,但只有段昊天、段飛瑤和張青方三人,卻不見了段飛鴻的身影。
段昊天臉色深沉,目光冷凝的看着蕭容飛遁而去的方向,卻忽然猛地捂嘴輕咳,像是受了傷。
“爹,您還好吧?”段飛瑤上前扶住段昊天的手臂,關切的問道。
段昊天止住輕咳,揮揮手,道,“無妨。放心吧,我們已經甩掉了老怪那羣妖修,就讓他們在外面瞎轉去吧,咱們先辦正事要緊。”
段飛瑤點頭,卻忽然想起什麼的憤憤說道:“爹,若不是那位任前輩失去蹤跡,那老怪也不會和咱們撕破臉。若非日前那邪法忽然消散,咱們豈不是要被那老怪……”
“不許瞎說。”段昊天喝住段飛瑤,冷聲說道:“瑤兒,你要知道,有些話就算心知肚明也只能放在心中,他不是你所能議論的。”
段飛瑤不甘心的應了一聲,乖乖的和張青方並肩站在段昊天身後。
段昊天面不改色,卻在轉過身時不可察覺的無聲輕嘆,然後就向着蕭容遁去的地方飛身掠去。
三百八十八、又回雷音山
蕭容越飛越是心驚。
春暉法陣之中,四季如春,花燦樹繁,周圍花香襲人,還有淡淡靈氣縈繞不散,原本是一片宜人景象。
可事實上,不管飛掠多久,眼前景物都毫無差異,看上去很像一直待在原地沒怎麼移動一樣。
是個法陣麼?蕭容索性停了下來,將寵物袋拍開一條縫隙,“鮫十七,這是一個幻陣吧?”
鮫十七刺溜出來,四下看了看,“不像,我沒感覺出來。”
蕭容一把將不想回去的鮫十七抓了回來,重新丟回寵物袋中,“後面尾巴的氣息越來越強,快點回去。我不會關嚴,你從縫隙中探出神識就是了。”
那如何一樣?鮫十七心中腹誹,卻乖乖的回去,將身體縮成一寸來高,爬出小腦袋往外看。
蕭容也不去理他作怪,感應到身後的氣息變得近了一些,卻並不着急趕路,只取出了破界珠,掂量着看着頭頂散發了溫煦*光的禁制法陣。
可還沒等蕭容有所動作,就聽轟然一聲巨響,四周景物忽然扭曲起來,連地面猛然晃顫不停,花朵繁枝紛紛掉落,宜人花圃轉眼間就破敗起來。
蕭容剛往身上又拍了一層防身護罩,四周扭曲更甚,一種撕裂感憑空襲來。蕭容不知到底發生了何時,只得緊急布起數個即發性隔絕法陣,將鮫十七的頭塞回寵物袋,將那絲縫隙關閉掉。同時將渾身法力運到極致,又將九轉金龍鞭招出護在身邊,準備應付接下來的突變。
剛做完這一切,蕭容只覺眼前一花,就憑空出現在一處陰暗潮溼的所在,之前的燦花繁枝蕩然不存。
還沒來得及打量四周,蕭容已經伸手一揮,金芒一閃,直直射向前方數丈,忽然哎喲一聲,半空中掉落一個踉蹌身影。
“是你?”蕭容沒想到,竟然是跟着清風老祖進來的一個妖修,一個臉上還保留着幾條豹紋的金身鐵耳豹,還有個威風的名字,叫做雲中豹。
那雲中豹嘿嘿一笑,揉揉被打中的左肩,手中拿了一根如意法寶,看上去嘻嘻哈哈,暗中卻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仙子何必動怒,你我本是一夥的,理應相互扶持纔是,怎麼一見面就打呢?這太傷和氣了,太傷和氣了。”
蕭容看着那雲中豹,心中猜測着,看來自己和那清風老祖等人分開之後,那兩撥人不是分道揚鑣,就是因外力而被隔斷在不同的地方。“怎麼回事?你們和段昊天翻臉了?你怎麼又落了單?”
雲中豹從隱身被識破之後,就知道自己和蕭容那是實力有一點點相差,還是不要和她現在翻臉的好,便嘿嘿一笑,“仙子眼力真好,一眼看出實情。不過我也知道你和他們其實不真是一夥的,所以告訴你也無妨……”
石橋幻陣這種,雲中豹是差點迷失在幻陣的那一撥,正在沉淪之際,幻陣卻自動潰散。可定睛一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清風老祖竟然和段昊天打得難分難解。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兩位大修士竟然不顧不可以使用元嬰期以上修爲的禁制,各自拿出了看家本領。那兩位可不是普通修士,幾乎是瞬間就講山腳平臺夷爲平地,連密林都毀掉了小半。
清風小怪畢竟是清風老祖的第一後輩,趁他們二位鬥得正酣,一舉重創段飛瑤。段昊天回頭看到,返身相救,將清風小怪擊倒在地。清風老祖大爲惱怒,直接變回原型,一把撕裂段飛鴻。
清風老祖的原型肉身強橫,段昊天不敢久戰,趁輕傷裹了段飛瑤和張青方遁走。
可就在這時,四周景物突變,原本青山翠綠,靈氣充沛,可忽然間雷聲滾滾,密林騰起火焰,黑煙滾滾中有無數毒蟲飛出。
清風老祖忙着救助清風小怪,衆妖修膽大的都聚在清風老祖身邊,可雲中豹正要靠近之際,卻被一些毒蟲追趕,一路閃避,卻和清風老祖失散。
“仙子,你看,你我都是孤身無援,不如咱們一同找尋出路,畢竟多個人多份力,省得死在毒蟲雷電之下,死得冤枉。”雲中豹看蕭容雖然面無表情,卻殺氣漸消,不由建議道。
正在這時,陰沉天空忽然閃亮如白晝,接着轟隆一聲雷響,閃電直劈而下,將百丈遠外的一處小山劈掉了一角。
蕭容心頭一驚,“怎麼會有這般強盛的雷電?”
那雲中豹苦着臉道:“仙子,我已經被困在這裡將近兩日了,我也還沒弄清楚到底身在何處。不過咱們來的雷音山,我懷疑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應該是這外面的雷音山,和裡面的這個什麼小桃源,發生突變之後混在一起了。”
想起被小黑吃幹抹淨的乾涸大池,蕭容心頭不自在的感覺驟然升起,若是因爲小黑無意中的這個行爲,導致韋家原本的精心佈局一一破滅,自己還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懊惱。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在任輝、清風老祖和段昊天面前也討不到什麼便宜,而他們明顯都各有依仗,對韋家密藏好像知之甚詳,那麼現在,大家就站在同意起跑線上,只要自己小心謹慎,未必不能如願以償。
“好啊,那咱們就暫時合作,共同尋找出路。”蕭容忽然一笑,同意了雲中豹的建議,“不過你要保證在清風老祖面前爲我講話,省得他老人家一見我就動手,讓我白白搭上性命。”
雲中豹當然連聲贊同,就差拍胸脯說他自己能夠代表清風老祖了。
反正蕭容也無所謂,大家相互利用,只想在莫測的環境下多一個幫手,若真要遇見什麼危險,還不定誰給誰墊背呢。
雖然已經合作,二人可不敢爲了言和而握手。蕭容和雲中豹彼此待在各自的護罩之中,離得足有三丈遠,做出了和平卻又防備的架勢。
雲中豹詳細介紹了自己兩天來的經歷,原來這裡沒有白天黑夜的分別,總是這麼陰沉沉溼漉漉的,每隔柱香功夫,就會有雷電劈下。也只有在閃電的照射下,才能稍稍看得清楚四周。
“你之前不是說還有毒蟲,此地雖然風聲徹耳,雷聲滾滾,可我並沒有發現你說的那種厲害毒蟲的蹤跡啊。”蕭容想起雲中豹之前說起,是因爲閃避毒蟲才莫名來此,不由問道。
雲中豹立刻回道:“是啊,不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到了這裡後,那些厲害毒蟲就全都不見了,只剩下腳下這些一般蛇蟲了。哎喲,幸虧那些厲害的不見了,否則這裡靈氣稀薄,環境險惡,神識僅能放出百丈,若再有毒蟲環伺四周,哪裡還有我的命在?”
蕭容聽他自我調侃,心中也是暗自贊同。
此刻環境的確險惡,此刻植物全部倒塌腐爛,黏黏答答的覆蓋在地面上,腳下全部是坑坑窪窪的密集洞穴,用力一壓,就會塌陷一片。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穴之中,不時有各種低階毒蟲爬進爬出,噁心的很。
但是幸好,沒有云中豹之前形容的那些身大如鬥、水火不侵、能夠發射腐蝕性毒針的毒蟲。
“主人,你怎麼不殺了他?幹嘛要和他一路,萬一他心存歹意怎麼辦?”神始終傳來鮫十七的疑惑聲音。
蕭容掃了一眼正在身側三丈外緩慢飛行的雲中豹,一邊將神識四下放出,一邊暗中回道:“我沒親眼見過他動手,不知道他這個七階頂峰的妖修實力到底如何,沒有把握在頃刻間滅掉他。若他是高階修士假扮的,既然沒有一上來就對我動手,那麼短時間內業不會殺我。若是真的七階妖獸,就算他要耍什麼陰謀詭計,我也並不畏懼。所以就暫時和他同行。”
然後就悄悄將寵物袋打開一絲縫隙,“不過,十七,我對他根本就不放心,可是此地看起來很是危險,我怕沒有太多精力監視他,你來幫我監視他,如何?”
鮫十七自從幻陣之後,明顯改變了。以前是積極玩樂,現在雖然也是活潑的很,卻隨時注意向蕭容討教鬥法經驗,很有幹勁。
“好,放心吧,我一定會將他看得死死的。”鮫十七信心滿滿,只差拍胸脯了。
蕭容見他有幹勁,也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到探查四周上。
這裡纔是雷音山的本來面目吧?可是到底是怎麼樣的手段,才能將原來的迦南山變成這般模樣?想起此間從雲冠石進入小桃源的經歷,蕭容私下認爲,韋家應該是在原來的迦南山上動了手腳,在迦南山之外又覆蓋了一層現在的雷音山,若是沒有線路引導,只怕根本就不會有人想到山下有山,而下面山中還有寶。
只是,段昊天和任輝是一夥的,清風老祖是一夥的,還有明顯知道更多的周小天和周鵬海,他們都分別是從哪裡得到的迦南山底細呢?
蕭容正想着,卻忽然感應到遠處三百餘丈之外,傳來極強的靈氣力波動,感覺想是有人在那裡鬥法。
鬥法?蕭容先用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雲中豹,只見他仍和之前一樣,滿臉謹慎的握着那柄如意法寶,不像已經察覺的樣子。
蕭容心頭一動,仍舊和他一起緩慢前行,飛到離那靈氣波動處不到兩百丈的時候,雲中豹忽然眉頭一皺,臉色凝重起來。
三百八十九、天劫雷刃陣
蕭容見雲中豹好像有所察覺,只故作不知,依舊謹慎慢行,暗中卻將神識探將過去,見是跟隨清風老祖進來的兩個妖修在彼此爭鬥,心頭一動,眼神餘光還沒掃到雲中豹那邊,就感應到雲中豹暗中加強了戒備,只得又將心思按下。
又前進了數十丈,雲中豹忽然出聲,“咦,前面好強的靈氣波動,難道是有人鬥法?”
蕭容詫異出聲,“是麼,是什麼人在鬥法?”
“這我也沒看清,仙子,前方事態未明,你我還是探清楚了再往前走吧?”雲中豹笑呵呵的搓搓手,率先停下了遁光。蕭容微笑同意。
此刻昏沉的天色迅速灰暗下來,風越發刮的厲害,空中漸漸傳來輕微的嗡嗡之聲。蕭容和雲中豹立刻加固了防身護罩,可護罩的光芒此刻在灰暗天色中,非但沒有變的明顯,反而有些暗淡起來。
蕭容蹙緊了眉頭,暗中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一邊注意着雲中豹和四周的動靜,一邊神識又探向爭鬥的那個方向。
忽然,蕭容聽得斜後方傳來不同尋常的異動,立刻披上隱形披風,施展了隱匿靈訣,還難得好心的招呼了一下雲中豹,傳音過去,“有動靜,小心”
雲中豹剛剛隱住身形,斜後方忽然嘩啦啦一下,多出數十股絲毫不遜於蕭容和雲中豹修爲的靈氣波動來,讓蕭容頓時驚訝的幾乎窒息。
此次來雷音山探尋韋家秘寶,不過是段昊天私下召集的,半路撞上清風老祖一行。對方現在應該僅剩七八位,而段昊天這裡折損的最多,此刻應該最多也不超過四位,這突如其來的數十股靈氣波動,是哪裡來的?
難道?
想起顧守成說過要帶齊元嬰修士去尋找元真子的事情,在蕭容跟着張青方出發前,也曾隱晦的問過此事。可張青方卻是說顧守成定下的出發時間還早,在他們回去之後再去也不遲,結合段昊天說元真子在雷音山下的迦南山遺址進階化神的,那麼他們的目的地,也是這裡。
那些靈氣波動動作迅猛,前一刻剛顯露行跡,後一刻蕭容在忐忑不安中,就看見那些靈氣波動的主人們,已經遠遠的顯現出了身影。帶頭的正是顧守成,在緊跟在他身後的,是蕭容見過的五位啼鳳山的元嬰修士,而在元嬰修士們身後恭敬隨行的,是將近三十位金丹後期的修士。
蕭容心頭猛跳,立刻收回了神識,恨不得撕裂空間遠遠逃遁了去。可實際上,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期待自己能逃過顧守成等人的耳目,有驚無險的過了這一關。
顧守成等修士卻忽然停了下來,隱隱有說話聲傳來,“二師兄,這裡氣息很怪,和師兄所說的相差太多,是不是出什麼岔子了?”
顧守成的聲音隨即回覆,“是,我收到師傅的傳訊,說這裡數萬年都沒有變化的的守山法陣忽然紊亂,命我立刻帶啼鳳山衆人入山。唉,雖然基本路線沒變,可其中兇險卻已經增加了數倍不止。”
說到這裡顧守成停頓了一下,忽然提高了聲音,“若是有放心不下的,儘可以此時迴轉黑石城。我想情勢危急,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會怪罪的。”
就有幾個聲音接連響起,“怎麼會呢?二師兄,我們不會半途而廢的。”
“嗯,好”顧守成忽然哈哈一笑,就聽砰的一聲,雲中豹“哎喲”呼痛之聲傳來,接着便是他苦苦哀求的聲音,“我是隨清風老祖一起來的,曾和貴派張青方張道友結伴而行,還請前輩高擡貴手,饒了小的一條賤命,小的原爲前輩馬前卒,探路探險。”
雲中豹很聰明,半句廢話都沒有,顧守成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竟然沒有動手,“好,你說得,那就跟着我吧。”
接下來,那顧守成忽然一聲冷哼,蕭容就覺得一道極強的靈氣威壓撲面而來,因爲猝不及防,蕭容不由下意識的咬牙硬抗了一下,隨即心頭懊惱,知道中計,立刻裝作無法承受的樣子,收起了隱形黑衣和隱匿靈訣,哎喲之聲不絕,跌跌撞撞的現出身形來。
顧守成未必就是發現了蕭容,只不過因此處藏了一個雲中豹,所以發出了威壓試探一下。蕭容若是不露痕跡讓威壓過去也就罷了,可在面對這麼多元嬰高階和三十多位同階,蕭容如何能夠冷靜面對,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防守,瞬間就暴露了行跡。
顧守成哈哈大笑,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冷冷的看着蕭容。
蕭容立刻低頭求饒,“小的是和雲道友一起的,還望前輩大人大量,給小的一個效犬馬之勞的機會。”
“恩?”顧守成看向雲中豹,雲中豹低頭彎腰,上前稟道:“她叫凌雲,的確是和小同路的修士,她在金丹修士中也算法力精深之輩,還望前輩命她和小的一起,爲前輩開路架橋。”
雲中豹不知道出於何種考慮,竟然爲偶然結伴的蕭容所起話來,讓蕭容大感意外。
可還沒等蕭容有其他念頭,那逍遙生已經大大咧咧的上前,滿臉不屑的譏諷起來,“用你們開路?我啼鳳山別的沒有,徒子徒孫多的是 ……”
“師弟”顧守成竟然喝住了逍遙生,臉上雖然還沒有什麼表情,聲音卻緩和下來,“那好,你二人既然表了忠心,就在前面開路吧。”
竟然真的放過了自己?蕭容俯身應是,和雲中豹對了個茫然的眼神,就轉身緩緩在前面飛起,聽話的做起了開路卒子。
爲什麼?不殺自己和雲中豹的原因是什麼?不動手,也沒有和段昊天那般整個什麼紅fen骷髏旗出來拿神識做爲威脅,只是因爲啼鳳山人多勢衆,不怕區區兩個金丹期修爲的後輩搞鬼麼?
只飛出了十幾丈,雲中豹就停下來,躬身施禮,道:“前輩,前方有人鬥法。”
“照常前行”顧守成丟下這句話,然後伸手一揮,兩股土黃色靈光從蕭容和雲中豹之間直插而過,向着鬥法的方向猛然射去,鬥法的靈氣波動驟停,然後那兩股靈氣波動掙扎欲逃,卻被牢牢束縛在原地。
蕭容知道自己就是那隻被猴子驚嚇的雞,立刻乖乖的和雲中豹繼續在前面飛行。
飛出了百多丈,剛遠遠看見了前面那兩個正在掙扎着想要逃脫的兩個妖修的身影,忽然間就恍如白晝,四周陰暗潮溼的腐蝕山岩變得得纖毫畢現,蕭容就連那兩個妖修臉上的恐懼都看得一清二楚。接着碗口粗的閃電直直劈下,正好落在那兩個土黃色靈光之中掙扎的妖修身上。
閃電一閃而逝,四周重歸灰暗,前方卻有兩個火球熊熊燃燒,在灰暗一色的視野如此明顯。這時纔有轟隆隆的炸雷響起,震得蕭容飛掉的三魂六魄重新歸位。
雷音山的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了?這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雷音山嗎?
雖然在護罩之內嗅不到那些肉身燒焦的焦糊氣味,蕭容還是下意識的伸手捂了一下鼻子,隨之放下,明白了顧守成對自己和雲中豹如此“寬厚”的原因。
趟雷的麼,也許下一刻就被雷劈死了,用不着拿什麼神識表忠心。
很快就來到了還未燃盡的兩個妖修的屍身邊上,顧守成上前揮滅雷火,將兩個半焦的屍身攝過來細看。卻忽然伸手探出護罩,靈氣包裹的手從一個妖修身上取過一物,研究了半響,才道:“有可以擾亂心智的毒蟲,大家小心別被那毒蟲破了護罩。另外,若是發現身邊同伴有異,立斬之”
然後聲音冰冷的又說道:“還不繼續走?”
這是說的蕭容和雲中豹了。二人只得又小心翼翼的繼續向前緩飛慢行。途中顧守成數次叫停,取了玉簡覈對路線。
隨着路線的一再變化,蕭容也明白了顧守成的目的地,是密藏之前的最後一關,天劫雷刃陣。結丹、化嬰、化神及以後種種,那一關都少不了天劫二字,心魔是內在心神侵擾,天劫就是上天對修士逆天求道的試煉了,那一道道雷電劈下,多少苦修數百年乃至數千年的修士壯志未酬,化爲飛煙了無痕跡。
天劫雷刃陣,顧名思義是以天劫般的雷電爲主要攻擊手段的法陣,尤其是遠遠外圍出的閃電,就活活將兩個七階妖修化爲飛灰,雖然有顧守成困住他們的原因在作祟,但也可想而知若是身處法陣之中,那得面對多麼強橫的天劫啊。
但反過來,在人人自危的天劫雷刃陣之中,人人自顧不暇,也就脫身有望了,蕭容不由得心頭一動,握緊了緊握在手心的九轉金龍鞭,暗自思量脫身之法。
盞茶功夫之後,衆修士來到一處雷聲滾滾無休止的狹長山谷之前,顧守成喝令暫停,蕭容和雲中豹相隔兩丈有餘,懸空浮立在谷口,面對着忽明忽暗的山谷,都不可避免的凝重起來。
顧守成卻忽然一笑,朗聲說道:“道友跟了一路,現在到了地頭,也該現身一敘了吧”
蕭容回頭一看,隨着顧守成話音落下,在啼鳳山那些金丹修士身後,又出現了數個人影。
三百九十、三方聚首
是清風老祖,帶了清風小怪等四個妖修。清風老祖面對段昊天時是臭着一張臉從來沒有過好臉色,可是現在,瘦削的臉上卻掛了殷殷的笑,看上去很是詭異,“顧道友,原來你我同路啊。”
顧守成面色不改,“託清風道友的福,在下師兄弟才能如此順利的來到天雷谷,多謝道友了。”
清風老祖倒很乾脆,“慚愧,機緣不夠,只能爲他人栽樹。不過幸好是顧道友乘涼,否則老頭子我拼着將樹砍了,也不會便宜外人。“
顧守成面上一僵,暗罵起來,這老憨頭怎麼精滑起來,竟然威脅起自己來了。但是還不能不被他威脅,對方畢竟比自己修爲高一截,若是動起手來自己倒沒什麼,可這些金丹弟子就麻煩了。
嘿嘿,不就是想要同行麼,這天劫雷刃陣也不是吃素的,剛好拉你們墊背,也好讓我啼鳳山少損失幾個弟子。
“是啊,幸好你我原本就是好友,這大道朝天,當然要你我相攜而行了。”
清風老祖也暗自鬆了口氣,和段昊天的一戰讓他元氣還未盡復,若是此時動手就有些麻煩了,如今兵不血刃正合孤意。
兩個老狐狸相視而笑,甚是豪邁。
蕭容低下頭,掩去嘴角鄙夷的笑意,轉頭去打量那天雷谷。
天劫雷刃陣藉助天雷谷天生多雷的天時地利,佈陣阻敵,就可以一半天然,一半人力,相互轉化,生生不息。若是後人想要通過,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天雷谷之內,每一息便有一道雷電落下,時間雖密,雷勢卻不甚強,金丹期修爲的修士完全可以在一息之內掠出數百丈,完全視這雷電爲無物。但關鍵是這天劫雷刃陣極爲敏感,絲毫帶有靈氣之物進入,都將觸發陣勢。而陣勢一旦觸發,整個綿延數千裡的狹長地形的天雷谷,天劫驚雷將絡繹不絕的落下,那可不是天雷谷的普通天雷,就算運了法力也未必承受的住。
這就陷入了一個而怪圈,要想通過天雷谷,就必須使用法力快速遁過。而遁法必將使用法力。可若使用法力,勢必觸發天劫雷刃陣,引發更激烈的天劫雷電。不用法力的話,連普通天雷都承受不住,更是過不了天雷谷。
顧守成和清風老祖畢竟老奸巨猾,很快就稱兄道弟恨不得同穿一條褲子,相互恭維着一起來到谷口,查看天雷谷的情況。
像是爲了驗證蕭容的憂慮,顧守成忽然伸手一抓,攝起地上的一塊人頭大的石塊甩出。石塊呼嘯而出,以不遜於一個金丹後期修士的遁速飛入天雷谷。
一息,兩息,石塊完美的避過數道雷電,片刻就飛出了數百丈。可是忽然之間,天雷谷中的天空上密佈的陰雲忽然撕裂出一個大口,好像血淋淋張開的吞天大嘴,電光急閃,五六道碗口大的天雷劈下,石塊瞬間化爲飛灰。
蕭容低下頭,若是這樣,按照龍遁術的速度自己能夠保證,在遁出一半的距離的時間之內,不會觸發天劫雷仞陣。但是後面的一半路程,變數實在太多,自己實在無法保證。
“還算幸運,這次是結丹雷劫。再試試。”顧守成輕描淡寫的呵呵一笑,對着清風老祖一拱手,“清風道友,這次道友來試試?”
清風老祖並沒反對,笑嘻嘻的攝過差不大也是頭顱大小的一塊石頭扔進了天雷谷。這一次沒那麼幸運,石塊剛剛入谷沒飛到十丈,咔嚓嚓的數道尺許方圓的閃電劈下來,石塊連個渣都沒剩下。
不光是蕭容等低階修士,就連顧守成這等元嬰修士都變了臉色,逍遙生一下子嚷了出來,“竟然是結嬰天雷那這些金丹期弟子怎麼過得去?”
清風老祖臉上陰晴不定,忽然又甩進去一塊巨石,不但塊頭比剛纔的足足大了三四倍不止,還專門在石外包裹了一層護罩。結果這次運氣也不算太好,在數十丈內被更恐怖的雷電擊碎成了飛灰。
天劫雷刃陣的威力之盛,明顯超出了顧忌。清風老祖和顧守成等一衆元嬰修士聚到一起商議對策去了,雲中豹看了看那些元嬰期前輩劃出的隔離護罩,賊兮兮的對蕭容傳音說道:“凌仙子,我和清風寨主說了一下,我要過去他那邊了,你要不要一起過去?”
蕭容微微蹙眉,這雲中豹倒比自己想像中要好一些,起碼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有害自己的行跡。不過那邊也不是好惹的,反正自己已經在顧守成面前露過面了,若是他要針對自己,清風老祖也不會護着自己的,“我就不過去,謝謝你雲道友。還請道友自己多加小心,保重。”
雲中豹嘿嘿一笑,悄悄的溜到清風小怪那一隊去了。啼鳳山的那羣金丹期修士就眼睜睜的看着,面上神情絲毫未變,不知道是根本不在乎雲中豹的小動作,還是另有打算。
蕭容心中隱隱不安,顧守成這麼大張旗鼓的搞了三十多個金丹期修士來,肯定不是像他此前說的那樣,要在此地建立分舵之類的,這裡進出如此不便,在這裡建山門,是想要弟子全部死絕麼?
而此前段昊天的手段讓蕭容覺得,這三十多個金丹修士,鬧不好就是祭品。想到這裡蕭容心中一哆嗦,一個門派有三十多個金丹期修士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啊,爲了一點子虛烏有的寶藏,就將他們盡數犧牲掉,置門派前途於不顧,這也太大手筆了吧?
不過這和蕭容也沒什麼關係,死道友不死貧道,再怎麼同情,都不如保住性命要緊。蕭容看着面前的天雷谷,腦中念頭急轉,各種法子一一飛掠而過,卻又獨有各自的弊端,怎麼想都沒有萬全之策,心中不禁鬱郁起來。
這邊蕭容的脫身之計還未完全拿定,那邊卻已經是時不我待,顧守成和清風老祖將衆金丹修士召集起來,蕭容強作鎮定的站在外圍,靜靜等待分派。
顧守成伸手一拋,每人手中都接到一枚玉簡,裡面卻是一種上乘遁法和一種引雷之法。讓衆修士在兩個時辰之內揣摩練熟,然後就要進谷。
剛纔三塊石頭遭遇還猶在眼前,現在就要進去。低階修士們齊齊打了個寒戰,但是看看元嬰期前輩們冰冷沒有表情的臉,一個個都低下頭去連忙翻看玉簡去了。
蕭容輕嘆一口氣,對這種安排早在意料之中,早就在護罩之內安然盤坐,將神識探進玉簡細細查看起來。
那種遁法遠不如龍遁法,這個不必細細鑽研。那引雷之法倒是有點意思,是利用五行相剋的道理推演出來的一種避雷之法。
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而金、雷相同,火自然可以克雷,而木卻要避開雷電,這種引雷之法就是收斂木屬性靈氣,轉以火屬性靈氣爲主施展引雷之法,將天劫雷電瞬間包裹控制,然後轉入地下放掉,而人這趁這片刻功夫遠遠遁開。
這理論雖然可行,卻是要看運氣,因爲若是碰上剛纔那種結嬰天劫,那種雷電可不會給你這種小小金丹修士什麼轉化控制的時間,直接給你來個元神俱滅,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不留。
蕭容將那引雷之法揣摩記熟,在石海之內演練數遍,直到晦澀盡消操練自如才收回心神,卻發現顧守成正探究的看向自己這邊。
難道他被他發現了之前假扮任輝的事情?應該不會,那肉身奪舍的寄神之法可是不會又絲毫氣息外泄的。那是爲什麼,不會是要讓自己做第一批趟雷的犧牲品吧?蕭容不由惴惴不安起來。
就在這時顧守成忽然收回目光,和清風老祖等人齊齊飛身掠起,背對天雷谷,在半空中隱隱擺出了迎戰的架勢。蕭容這時才感覺到有三股頗爲熟悉的靈氣波疾馳而來,是段昊天他們。
果然,不多久,段昊天率領段飛瑤和張青方來到了谷前。他好像早就知道顧守成在此地守護,呵呵大笑着迎了上來,一副要寒暄的樣子。張青方忐忑不安的跟着段昊天身後,一直沒有擡頭看他的那些同門。
顧守成好像沒有看見張青方,禮貌的和段昊天行禮廝見,半點都沒有質問段昊天先下手奪寶的意思,還隱隱執後輩禮數,比面對同樣元嬰後期修爲的清風老祖要恭敬的多。
清風老祖此刻仍舊保持着難得的和煦表情,雖然眼中不時閃過精光,卻始終沒有說話。
雖然段昊天剛來,可顧守成絲毫沒有徵詢他意見的打算,直接幾句寒暄之後,就在啼鳳山的三十名金丹後期的修士中隨意選出兩位,命他們先行。
蕭容頗意外顧守成竟然沒有先讓她這個實打實的外人先去送死,卻也沒有打算出頭的打算,只冷眼看着那兩位倒黴的啼鳳山修士磨磨蹭蹭的收拾準備,往身上拍了數層斂息防護罩,又翻翻找找選用法寶,直到顧守成實在忍耐不住冷哼起來,才無奈的做出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顫顫巍巍的以龜速飛進了天雷谷。
三百九十一、偷樑換柱
第一隊的兩位金丹期修士在速度降至最低、收斂靈氣外泄等上面下了功夫,然後又用引雷之法躲避天雷谷的雷電,初開始頗有成效。雖然沒有觸發天劫雷刃陣,但在飛出去兩百多丈之後,天雷卻逐漸增強,終於還是隕落在天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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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隊,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指派了蕭容,和啼鳳山的另外一個男修。那男修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看上去在金丹後期這個等階上熬了許久了。
老者姓李,倒沒有像第一隊的兩位同門那樣磨磨蹭蹭,平靜的和蕭容一起走到谷口,忽然慘然一笑,嘆息起來,“道友好生年輕啊,不像老朽已經垂垂老矣唉,造化弄人,老朽本已滅了進階結嬰的雄心,只想安度餘生的,卻不料還是免不了橫死的下場。”
蕭容心中雖然有了計較,可畢竟只是在腦海中演練的打算,看着眼前的天雷谷此起彼落的雷聲電閃,心中也是着實不安。聽了李姓老者的話,更是覺得有幾分不祥,不由皺眉道:“道友何必妄自菲薄?你我修仙原本就是逆天而爲,要在芸芸劫難中毅然前進,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的,心境早就銅牆一塊,豈會被今日這點困境嚇住?”
李姓老者沒想到蕭容還會這麼有信心,不由一怔,可隨即卻搖了搖頭,仍嘆息不止,“年輕人吶”
蕭容不再理會他的愁腸百結,直接問道:“李道友,你我是按照前面兩位貴同門的方法,還是以加快速度?”
說罷也不等那李姓老者回答,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在蕭容的打算中,前期也是打算緩慢前行,儘量降低觸發天劫雷刃陣的機率,到了後期天雷谷自有天雷無法躲避的時候,再提高法力和速度,冒着觸發天劫雷刃陣的危險,快速通過剩餘的路程。
但是有一點,蕭容必須要和同伴拉開距離。畢竟天劫雷刃陣雖然厲害無比,卻也是有一點限制的,只要蕭容和這位李姓老者拉開三百丈以上的距離,就可以保證不會相互連累。
李姓老者臉色變幻不停,心中明白自己已經被對方當做了絆腳石,可看對方的修爲,也的確是實打實的金丹後期,和自己相差無幾,竟然如此小看自己,不由有些生氣。
可仔細一想,這個年輕女修的打算還是比較可行的,自己雖然已近大限,卻畢竟比這女修多活了好些年月,走的路比對方吃的飯都多。她那麼有信心,自己難道就真是甘於等死麼?說不定活着走到對面的,是自己呢
李姓老者計謀已定,臉上神情好看多了,也有了一絲笑容,“好,道友說的甚是。不如你我一前一後出發,一開始就拉開距離,如何?”
蕭容見他笑得那種樣子,便點頭同意。
果然,李姓老者下一句話就是,“既然如此,老朽反正年事已高,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就讓老朽在前面爲道友開路吧”
在最前面,就可以將被別人影響的機率降到最低。
蕭容含笑同意,心中卻想,想要先走就先走唄,話還說的這麼好聽,顯得自己多麼良善一樣。
李姓老者見蕭容答應,立刻拿出一個灰不溜丟的披風往自己身上一蒙,渾身靈氣頓時只剩微不可察的一絲,剛好夠他運用最爲普通的隨風步快步掠進山谷。
蕭容眼睛眨也不眨的跟着那李姓老者的身影前進,看他進行的路徑,看天雷劈下的頻率……
這位李姓老者的確經驗豐富,速度雖慢,卻很快適應了天雷劈下的頻率,躲避起來頗有行雲流水之感。只見他非常順利的飛出了將近三百丈,卻忽然轉頭看了一眼蕭容這邊,好像是在看蕭容是不是已經開始出發了。
這李姓老者對別人倒還真是一點都不放心啊蕭容剛微微一笑,卻忽然變了臉色,就在李姓老者將要轉過頭去,卻還未轉的那一剎那,天劫雷刃陣忽然觸發,李姓老者身邊亮如白晝,七八道石柱般的閃電驟然劈下,李姓老者速度驀然加快,瞬間躲過了三道閃電。
此時轟隆隆的雷聲才響起,電閃雷鳴讓谷口觀看的衆修士都捏了一把汗,希望奇蹟出現,能讓李姓老者順利過得了這一關。畢竟他能過去,就表示後來者也能過去。
可還是沒有過去
蕭容看着那李姓老者被第四道閃電劈中,身上燃起雷火,剛剛在掙扎間,第六道閃電劈下,李姓老者火焰熊熊的身體頓時變成數十點火團四下飛濺。
接着第七道閃電劈下,火團逐一化爲飛灰。最後一道閃電落下,李姓老者最後身處的地方被擊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冒着絲絲濁煙。
從法陣被觸發,到深坑的出現,不過是短短兩三息的功夫,比剛纔第一隊的兩位修士隕落的時間更短。果然是越接近谷中心,威勢越強。
蕭容回頭掃了一眼衆修士,見他們還是一臉餘悸未消的樣子,但顧守成已經沉下臉來看向自己這邊,儘管心中着實忐忑,還是用了隱匿靈訣中的匿字訣,將渾身靈氣收斂的一滴不剩,用了隨風步輕輕邁出一步。
這一步,就好像煉氣期初學會隨風步一般,緩慢小心,一步還不到四丈,前腳落下,後腳已經跟上,始終離地面一丈有餘,懸空着緩慢前進。
“咦”顧守成輕咦出聲,眼睛微眯,將視線牢牢盯在蕭容身上。真的沒有絲毫靈氣外泄,這金丹女修竟會有如此高深的斂息術?倒真小瞧了她。不過,就算再高明,也要給我撩在這裡。
顧守成的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
蕭容嘴角也勾起了一絲瞭然的笑意,別人看沒看得出來蕭容不知道,可是悄悄將一縷神識放在那李姓老者身上的蕭容卻是清清楚楚,李姓老者的那一轉頭,看得絕對不是蕭容。
因爲忽然之間,一縷疾風破空而至,直直射入那李姓老者的的左小腿上,李姓老者下意識的運功抵禦,繼而才憤而回頭張望。接着想起剛纔運功抵禦造成靈氣外泄過多,想要轉身提高速度離開那個地方,以免被觸發的天劫雷刃陣的天劫雷電擊中。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又是一縷疾風,李姓老者頓了一頓,這時天劫雷電已經落下,李姓老者連忙躲閃,卻最終還是葬身在那兩縷疾風之下。
蕭容站在衆修士的最前面,位置最接近谷口,感應到那兩縷疾風,都是從她身後的位置射出的。而在臨出發前掃的那一眼,蕭容其實是在尋找最有可能射出疾風的人。
是顧守成
顧守成不會允許一上來就有修士通過天雷谷的,他要讓大部分的修士都隕落在天雷谷中,葬身在天劫雷刃陣中。
因爲這天劫雷刃陣雖然厲害無比,卻有一個弱點,若是在一定時間內多次觸發,天劫雷電會越來越強,可隨之而來耗費的靈氣也越來越多。若是不停的在這規定的時間段內多次觸發,靈氣供給無法滿足需要,天劫雷刃陣就會崩潰。
顧守成的打算,應該是要利用這三十多位金丹期修士,一次性的將這天劫雷刃陣給滅掉,以後在他們啼鳳山出入這天雷谷的時候,就能夠安全無虞了。這和段昊天並無二樣,都是拿低階修士的命來換取他們的成功。
打得好響的算盤。
蕭容心中想着,眼看一道普通天雷劈下,蕭容提高速度,隨風步一步邁出七八丈,恰到好處的躲了過去。
已經入谷將近三百丈了。第一隊是兩百餘丈,李姓老者是將近三百丈。那麼顧守成也不會讓自己超過三百五十丈就會動手纔對。
蕭容收斂了嘴角的微笑,動作忽然變得緩慢下來,手中隱形披風和如意偶已經蓄勢待發。
就在這時,又一道普通天雷劈下,蕭容做出好像猝不及防的樣子,身形擦着閃電堪堪掠過。閃電之後,蕭容的身形顯現醋來,手腳稍顯忙亂的撲滅衣袖上的一絲火焰,稍微頓了一頓,才又運起隨心步繼續緩慢前行。
不過這個蕭容,卻是如意偶。真正的蕭容早已經罩在隱形披風之中,在閃電閃現的那一剎那,改用了龍遁術,僅僅貼着地面飛快的掠出去數十丈。
蕭容頭也不回,不管不顧的將全部心神用是躲避天雷和注意收斂靈氣以免觸發天劫雷刃陣上。反正就算顧守成他們這幫老狐狸發現了自己的偷樑換柱也沒什麼關係,難道還敢冒着觸發法陣的危險親自入谷來追捕自己麼?
就算要使損招暗算自己,哼哼,已經數百丈了,看他們這幫大修士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蕭容這樣想着,又飛掠出了百丈,果然,留在如意偶上的那縷神識傳回感應,明面上飛掠出三百多丈的如意偶受到了攻擊。蕭容心中警鈴大作,馬上要觸發天劫雷刃陣了,自己只有一兩息時間了,要快
三百九十二、 塔林
時間緊迫,蕭容立刻將隱匿靈訣激發到最強,然後龍遁術全力使出,瞬間就遁出了百丈。而這時因爲全力施展龍遁術所泄露的靈氣,在隱匿靈訣和隱形披風的雙重遮掩之下,還是泄露了一絲出來。
一絲靈氣,足以誘發天劫雷刃陣
蕭容咬緊牙關,繼續全力向前遁去,同時注意收斂靈氣。在天劫雷刃陣發作之前,能跑多遠是多遠。
兩息功夫,蕭容掠出了千丈有餘,而且由於後來並未慌亂,竟然罕見的沒有再泄露出更多的靈氣。而天劫雷刃陣竟然沒有被誘發。
蕭容不禁蹙眉,這,自己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些吧?而且神識之中得知,如意偶在受到了一次攻擊之後就再沒有第二次了。
顧守成是放棄了麼?
蕭容心中大惑不解,卻還是一邊繼續向前飛掠,一邊神識向來路掃去。
谷口騷動起來,原本是顧守成等數位元嬰前輩站立在前,那數十名金丹修士隨侍在後。可現在,那些金丹修士竟然一個個涌進了谷口,顧守成等卻落在了後面。
怎麼回事?蕭容有些不敢相信神識中傳來的信息,將速度緩緩放慢,絲毫氣息皆無的懸浮在天雷谷在中,轉身向來路看去。
如意偶仍舊按照蕭容的指令不疾不徐的飛遁而來。不過已經十分狼狽了,眼看就要抵不過那些天雷的襲擊了。
在谷口,那逍遙生忽然一掌擊中了一名啼鳳山的金丹修士,那修士身不由己的被擊飛數十丈,進入了天雷谷的範圍,堪堪避過了驟然落下的一道雷電。
只見那修士躲過雷電,只轉身看了一眼谷口,就逃命似的開始遁了過來。那逍遙生喊了數聲,好像是快入谷之類的話,就見啼鳳山和那些妖修嘩啦啦一涌而上,下餃子一般一個接一個的飛掠而來。
而逍遙生喊了數聲之後,忽然一馬當先,後發而先至,飛到了衆修士之前。卻不是簡單的只顧自己的飛遁,而是不停的揮手發出數點石塊。石塊一枚枚發出,皆飛出了數十丈乃至百丈,上面蘊含的靈氣若有若無,正好被普通天雷擊碎,而未觸發天劫雷刃陣。
逍遙生在爲啼鳳山這些金丹修士趟雷。逍遙生可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主,怎麼會忽然這麼有犧牲精神?
還有,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突然之間一涌而上了?不怕天劫雷刃陣了嗎?
落在最後的顧守成、清風老祖等元嬰修士,竟然好像是在爲那些金丹修士斷後。段昊天和啼鳳山另一個元嬰修士在佈陣結防,顧守成等身上護罩更強,竟然拿出了法寶,不停的攻擊。
到底什麼什麼東西,蕭容心中疑惑,仗着自己現在隱身斂息,用了靈犀神目看了過去。只見顧守成他們法寶齊出所對付的,是鋪天蓋地的黑影。那些黑影密密麻麻,嗡嗡飛撲,是毒蟲,鋪天蓋地的毒蟲。
那些毒蟲看上去不起眼,不過拳頭大小,背生對翅,頭尖尾翹,竟然好似蜜蜂。可是一雙螢綠光芒閃爍的複眼,和口邊外翹的獠牙,卻讓蕭容心頭一沉。竟然是奪命毒嬰蟲。
這下蕭容顧不上細看,連忙轉身全力飛遁,能多快跑多快。
那奪命毒嬰蟲可以說是修仙者的剋星,普通毒蟲不過是利用毒素損害肉身,實在不行可以元神遁出保出換個肉身。可是這種毒蟲咬上一口,不但腐蝕你的肉身,更是會直接咬在你的元神之上,讓元神逐漸衰弱潰散,無藥可救。除非是會那元神分裂之法,當時就將中毒的那部分元神割捨,同時備好肉身,立刻奪舍。
而這毒蟲之所以叫做毒嬰蟲,就是說即便是已經凝神結嬰的元嬰修士,也抵不過這東西的一口。又因爲奪命毒嬰蟲是羣居毒蟲,一旦觸動就是整羣,鋪天蓋地,就算是元嬰後期大修士也要望風逃遁。
將這種東西放在天雷谷外面,還真是夠歹毒的。就算人多勢衆的啼鳳山修士們闖入進來,也無法抵禦羣攻而上的奪命毒嬰蟲,要躲避,勢必就只能後退進入天雷谷。
一邊是大批遁入勢必會激發天劫雷刃陣的天雷谷,一邊是沾染上分毫就絕無倖免之理的奪命毒嬰蟲。哪裡還會給啼鳳山的修士慢慢探索逐一飛過天雷谷的時間和機會?
不過這些和蕭容沒有多大關係,她現在已經飛過了大半的天雷谷,只要全神貫注逐一不誘發天劫雷刃陣,就能順利度過。只是那如意偶要丟在這天雷谷之內了。
正在蕭容全神貫注飛遁的時候,天雷谷入口那裡,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驚天雷聲,雖然距離極遠,蕭容身邊還是被那天劫雷電照得如同白晝,耳邊也聽見了數聲慘叫聲。
根本就不用回頭,也能知道啼鳳山一衆修士傷亡的慘重。一涌而出根本拉不開距離,天劫雷電一發,可就是一傷一大片啊。
不過蕭容現在可沒有時間悲天憫人,她正遇到了自己的大危機。已經到了天雷谷的正中間,這裡的天雷已經和金丹期天劫沒有什麼兩樣了,強烈而又密集,不提升速度根本無法避過天雷,可一旦速度提升,消耗的靈氣勢必增多,蕭容無法保證隱形披風和隱匿靈訣能搞遮掩住全部靈氣。
萬一遮不住,就要誘發天劫雷刃陣……
沒有時間猶豫,數道碗口粗的雷電競相劈下,蕭容心隨意轉法力流動,龍遁術和隨心步同時運到極致,緊貼着地面,如遊蛇一般瞬間飛出七八百丈。雷電隨後落下,將坑窪不平的地面又擊穿了數個大坑。
而這時,就在蕭容飛過的地面上,卻是禁制靈光閃爍,噼噼啪啪之聲緊隨蕭容身後響個不停,而且還在逐漸增強。
糟,天劫雷刃陣
蕭容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頭頂就已經恍如白晝,磨盤粗的閃電已經醞釀成型,天空驟然被撕裂成數塊斷裂口子,閃電轟然劈下。
這時蕭容才發現,所謂天劫,不僅是那些雷電竟然,那種將身體整個束縛住的威壓震懾更是厲害,蕭容的遁速不可避免的變慢下來。
怎麼辦?這樣根本逃不出天劫閃電的攻擊範圍。
千鈞一髮之際,蕭容已經無法顧及靈氣外泄不外系的問題了,飛遁中的身形絲毫未停,手中忽然掐動了一個繁複的法訣。原本空無一物的天雷谷中心地帶,忽然浮現出一個朦朧的玲瓏人影。那人影身聚七彩靈光,絢麗無比,卻又遁速奇快,前一瞬間還在這裡,下一瞬間已經消失不見,再定睛一看,千丈之外空氣一陣扭曲,那七彩炫麗的人影又再度出現……
在離天雷谷入口大約七百餘丈的地方,段昊天一馬當先飛掠不停,在他身後那些元嬰修士也絲毫不慢。在這些元嬰修士的後面,緊緊綴着二十幾名金丹修士。其中就有段飛瑤、張青方和那雲中豹。
而在這些金丹修士的身後三四百丈的地方,天雷已經漸漸消散,可幾名金丹修士正好好飛掠着,根本就沒有碰觸到任何天雷,卻忽然身體一僵,隨即墜下遁頭,連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就掉落在地上一動不動了。而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數具完好的金丹修士的屍身。
不是死於天雷,而是死於那奪命毒嬰蟲。顧守成等元嬰修士阻擋失敗,當然是只顧自己逃遁,將這些倒黴的金丹期後輩拋在身後了。
段昊天速度最快,身法靈活的繞開數道天雷,卻忽然眼眸一緊,緊緊盯住了已經臨近出口的那道七彩身影。可七彩身影只是靈犀一現,隨後就消失無蹤。
“怎麼回事?難道還有在我們之前的?”段昊天證心中疑惑,卻看見前面百丈之外的“凌雲”正狼狽的躲過一道天雷,不由嘴角噙上一絲冷笑,忽然手中一抖,一條暗淡無光的灰色絲帶如幽魂般激射而出,而段昊天自己,遁速卻忽然慢了下來。
“凌雲”忽然身形一頓,腰部被一條忽然出現的灰色絲帶擊中,口噴鮮血的猛然飛出。瞬間就飛出了三四百丈,掙扎間靈氣外泄,天劫雷刃陣被誘發,天劫雷電不停落下,“凌雲”瞬間化爲飛灰。
待到天劫雷刃陣法陣重歸寂然,段昊天才冷冷一笑,繼續飛遁。
而此刻的蕭容因爲這已縷忽然消失的神識的神識的刺激,從短暫的眩暈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出了天雷谷,卻是昏倒在谷口的腐葉泥濘之中。幸好身上護罩還在自動繼續護主,讓蕭容得以和身下這一灘散發着刺鼻臭氣的腐葉泥濘隔離開來,否則蕭容懷疑,自己會不會是第一個被污泥封住口鼻窒息而亡的修士。
活動着骨骼劇痛的身體,蕭容緩緩站了起來,發現在天雷谷的正前方,是一片安詳靜謐的美麗山谷,谷中樹木鬱郁,有寶塔宮殿在其中若隱若現。而在谷口石碑上,“珍寶谷”三個字赫然銘刻其上。
這就是韋家藏寶的山谷了麼?
蕭容只掃了一眼,就回頭看向天雷谷,卻見電閃雷鳴之中,段昊天等人也已經飛過一半,估計不到十息功夫,也將穿過天雷谷了。
想起韋凌波一再交待自己,一定要來取着韋家秘藏,蕭容心中忽然掠上一絲不安。心心念念讓別人去盜取自家的寶藏,她也太大方了吧?若是蕭容自己,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東西,有朝一日會便宜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外人。
使出反常即爲妖
心頭剛掠過這個念頭,蕭容忽然身上一冷,不由打了個寒顫。
怎麼回事,好像是忽然感覺有些陰冷,珍寶谷,讓人感覺陰冷?
蕭容忽然對着珍寶谷有一些退縮之意,不由轉頭四顧,卻發現在珍寶谷之前,還有一道掩在草叢樹林之中的小徑,而小徑深處,也樹立着一塊石碑,上面是“塔林”二字。
要去哪邊?蕭容略一沉吟,便要向着塔林邁步,腦海之中卻傳來小黑的聲音,“主人,不要去珍寶谷,我感覺珍寶谷中有個能夠吞噬一切的存在。”
“吞噬一切的存在?”蕭容疑惑,她是感覺珍寶谷中有些不對,卻沒有感覺裡面有什麼厲害存在,“小黑,是什麼東西?”
小黑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停了一會纔回複道:“很奇怪,現在又沒有那種感覺了。剛纔小黑忽然感覺到一股陰冷之氣,好像是強大的鬼魂在一旁窺視一樣,讓小黑心驚膽戰。”
鬼魂窺視,會讓身爲變異食陰獸的小黑感覺到心驚膽戰?
蕭容立刻身形一縱,瞬間邁在通往塔林的小徑上。
不管是什麼東西,自己感覺不妥,連慣於吞噬妖邪鬼魂、又一連進階的小黑都心生警惕,不管珍寶谷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自己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就讓段昊天他們這些大修士先去探探路吧。
通往塔林的小徑雖然足足有兩丈來寬,但是因爲曲折幽長,擡頭看去,前面的小徑竟然漸漸變細了一般。
蕭容以隨心步行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神識不斷掃視。
段昊天等修士已經通過了天雷谷,不過在遠遠掃見段昊天出谷之後,蕭容就收回了神識,只在身後十丈留了一絲神識作爲警戒。
而在蕭容身前,神識掃視中,這條塔林小徑還有五六十丈就到了盡頭。而且在盡頭,也只有一個略顯簡單的禁制。
因爲簡單,到讓蕭容心中有些打鼓,不太敢下手破禁。想想也是,這塔林位於藏滿韋家寶貝的珍寶谷的隔壁,想也知道它的重要性,怎麼會只布這麼一個簡單禁制呢。
但是反覆查看再三,的確是一個簡單禁制,而且也沒有任何暗中佈置的陷阱,蕭容略一沉吟,終於破了禁制。
只是簡單的塔林,密密麻麻,方座尖頂,都是白玉所建,晶瑩潤澤,褶褶生輝,在禁制中永恆的黃昏日落景象中,顯得莊嚴肅穆,又帶有幾分蒼涼。
所謂塔林,其實是修仙門派或者修仙家族,爲自己門中、家族中隕落或者飛昇的修士,所建立的墓塔林。一座塔,代表了一位修士,塔中一般只有數方空間,會有該修士的墓誌銘、鏡像或肉身,以及該修士以前的衣物或法寶等物。
三百九十三、韋研華之墓
四角飛翹的白玉墓塔,一座座無言的靜佇着,沐浴在永恆的黃昏日落中,瑩潤的潔白罩上了一層橘黃,顯出一種不真實的悲傷,和落寞。
在墓塔林的一角,昏黃的光幕忽然一陣扭曲,療傷完畢的蕭容收起護罩現出身形來,卻猝不及防的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韋家修士的墳冢,不管是隕落了,還是飛昇了,大都能夠在這裡得到一個安息的地方,不管安息的是身體,還是靈魂。
修仙界是個殘酷的地方,殘酷在於獨孤,或早或晚,或多或少的孤獨。也許有家族的支撐,親人的庇佑,愛人的支撐,但在沒有投機取巧可言的修仙大道上,這些終將遠去,每一個修士都終究要走上到一條只能一人獨行的道路上去。
暮靄染黃了蕭容身上的米色衣衫,墓塔的悲涼氣氛也讓蕭容暫時忘卻了處境,深深的嘆息起來。
不管修爲有多高,法力有多強,機遇有多好,修士最終難逃或隕落,或飛昇的命運。隕落代表着永寂的死亡,是絕望的結束,飛昇代表着忐忑的新生,是希望的轉折。但是茫茫大道無邊無垠,行走着的修士都不相信自己會隕落,就好像壽命有限的凡人都不相信自己會死。
但是這韋家的墓塔,卻是這麼的多,放眼望去,一座緊挨着一座,密密麻麻,無邊無際。
蕭容忽然就情緒低落起來,眼眸漸漸迷茫起來。
蕭容沒有家族,沒有親人,靠不住的師門遠在天邊,有的,只是心頭的一股執念,現在,又多了心頭的那一個名字。
這些就是蕭容的全部。
凌雲,爲什麼我就覺得我們不管分開多久,終究會再走到一起,終究能夠並肩前行呢?我的自信是哪裡來的?
我的感覺,真的對嘛?
蕭容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心頭泛上了酸澀的感覺,視線中那一座座的墓塔漸漸朦朧起來。
“主人”
蕭容丹田之內忽然涌上一股徹骨的涼意,隨後耳邊傳來小黑稚嫩的聲音,讓蕭容猛然清醒過來,背上不由掠上一股寒意。
這塔林之中悲傷落寞的氛圍竟然如此厲害,剎那間就讓蕭容心神撼動,幾乎迷失了去。幸好,幸好還有混沌靈珠和小黑。
蕭容一翻手腕,掌心之中驀然出現了已經變得小巧玲瓏的小黑,“謝謝你小黑,若不是你及時和我說話,說不定我就會心神失守,在這裡永遠哀傷下去了。”
此時的小黑已經名不副實了,身上黑色盡褪,渾身是那種淡淡的粉色,背上羅剎圖案若隱若現,沒有了原本矯健和憨厚,多了幾分詭異和可愛。尤其是長出了眼瞼的它被蕭容一誇獎,竟然嬌羞的一眨眼睛,用一種小孩子的稚嫩嗓音撒嬌一般的說道:“主人,其實小黑也沒做什麼啦,只是感應到主人有些傷心,想和主人說不要難道,小黑會永遠陪着主人的。”
永遠?蕭容頓時覺得心中剛剛涌出的酸澀蕩然無存,心情憑空好了起來,不由伸手摸了摸小黑實打實粉嫩嫩的小腦袋,衷心的一笑,“謝謝你,小黑。”
小黑害羞低頭,屁股翹起來,上身趴下,伸出兩隻小前爪捂住了眼睛,“這是小黑應該的,不用謝”還帶着顫音。
蕭容剛纔的感動頓時變成了想要捶胸大笑的衝動,這個小黑,真的是太活寶了。艱難的將這種衝動忍住,蕭容清了清嗓子,屈指撓了撓小黑的小腦門,憋着笑問道:“小黑,雖然剛纔這塔林的氛圍讓我差點沉迷,但我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埋伏和危險,你呢?”
小黑擡頭,用小前爪輕輕揉着粉嘟嘟的小臉蛋,半趴半坐的在蕭容手心中向外四下打量,“主人,小黑也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之處。這塔林之中是有一些散淡幽魂,但只不過是都是些慘魂慘魄,小黑一點食慾都沒有。”
看來是這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墓塔林,因爲承載了過多的悲傷,所自然產生的那種感染力極強的氛圍,只要注意保持警惕,應該不會再出現剛纔那種情況了。
蕭容運了靈犀神目一看,這墓塔林雖然看起來極大,墓塔極多,但是禁制卻十分簡單,只有一座遮蔽法陣和凝結黃昏暮光的時光禁制。而且那些墓塔看上去一模一樣,想來韋家這韋家也頗有規矩,不管修爲貢獻,還能不分彼此的一視同仁。
若想出去,蕭容回頭看了看來路,隨時都可以破禁。但是蕭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在這墓塔林裡面,藏着什麼重要的秘密等着自己去發現一般。
想了想,蕭容放出了阿俊和鮫十七,“阿俊,十七,你們兩個結伴四下查看一番,若有什麼東西就傳音喚我。”
鮫十七特別高興,胡亂應了一聲,就扯着要行禮的阿俊飛也似的走向小徑的另一邊,“阿俊哥哥,快點快點,咱們去數數一共多少座,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好的陪葬法寶。”
這傢伙想要發死人財。呃,其實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蕭容逗了逗小黑,將它放在肩膀上坐好,自己隨便選了一座墓塔進去。
裡面不過十方大小的空間,最裡面擺了根一人高的白玉石柱,上面是一個拳頭大的圓球。石柱前面是一張白玉香案,上面擺了鮮果鮮花,邊上還有一個小巧精緻的絹帕,絹帕光澤豔麗,有淡淡靈光流動,是一件低階防禦法寶。
蕭容在門外看了片刻,忽然屈指一彈,一點七彩靈光激射而出,正中那白玉石柱上端的小小凸起。石柱上那個拳頭大的圓球就忽然嗡的一聲,乍然射出一道濛濛霞光,就在石柱上空憑空出現一個巧笑倩然的美貌女修來。
是個簡單的儲像法器,可以讓憑弔者隨時激發亡者的幻像來寄託哀思的。蕭容認真的看了看那白玉石柱,上面刻了一行古文,上面有這個女修的生平,是叫做韋青瑜,金丹中期壽終而亡。
這是修士最希望也是最不希望的一種死法。
蕭容輕輕一嘆,轉身走向下一座墓塔。算了,那絹帕法寶不算什麼,拿了也沒什麼用處,就留在這裡陪着它的主人吧。
在蕭容離開之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墓塔之內的圓球忽然又是嗡的一聲,濛濛霞光悄然潰散,那眉毛女修的幻像也隨之消失,等待着下一次被人激發。
蕭容一連去了數十座墓塔,只拿到出了兩樣法寶,一個是和拱形石橋上的石雕妖獸相差無幾的一尊石雕蛇形石獸,另一件卻是一幅繡滿百花盛放春滿園的絹圖。
前者蕭容略略研究了一番,簡單得到了操控之法,攻擊力相當於個金丹初期。後者卻是一座可以隨時激發的幻陣卷軸,可以用作困敵之用。反正這裡是墓塔之林,都是一直無主之物,與其不見天日白白浪費,不如物盡其用。
蕭容正要再轉去另一座墓塔,卻忽然心頭一動,身形猛然拔高數丈,略一掃視,就身形一縱,朝着深處一座黑霧繚繞的白玉墓塔激射而去。
這座墓塔之外,鮫十七正拽着阿俊的胳膊不知道問個什麼,阿俊一看見蕭容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主人……”
“塔裡有什麼?你說看見了他?哪個他?”蕭容看見阿俊一臉欲言又止,怪異非常,好想見了鬼一樣的表情,不由好奇心大起,一連串的問道。
阿俊往塔裡一指,蕭容順着他的視線往裡一看,不由詫異的微微張開了嘴脣,“怎麼……可能?”
這座墓塔之內,白玉石柱上空的霞光之中,浮現出來的影像,竟然有着凌雲的面孔
凌雲?
蕭容擡腳就要往裡面走,可剛擡起一隻腳來,還是又慢慢收了回來,用有些微顫的聲音問道:“看過了嗎,四周沒有詭異之處麼?”
“容姐姐,沒有的,我剛纔已經進去過了。阿俊看見這人之後,啊的一聲大叫出來,後來就把我拽了出來,給你傳音讓你過來的……”鮫十七脆生生的說道。
蕭容有些恍惚,深深的吸了口氣,轉頭對鮫十七輕輕一笑,邁步走了進去。
鮫十七見蕭容那一笑十分怪異,不由終身一跳,整個人扒在阿俊身上,好奇的問道:“阿俊哥哥,這個人是誰啊?你看容姐姐的表情好怪哦,你快點給我講講啊……”
蕭容走進墓塔,裡面和其他墓塔之內並無二致,也是十方大小的空間,一根白玉石柱上擺着儲像圓球,石柱前面的香案上面擺着鮮花果品。
不過和其他墓塔不一樣的是,香案上並沒有墓主人的一些隨身法寶陪伴。白玉石柱上也沒有刻上墓主的名字和生平,只有在這儲像法器之中存了墓主人的影像。
看着這個和凌雲一般無二的幻像身上有些眼熟的衣着,蕭容心頭驀然一動,是研華這是研華的墓塔。
只是,研華不是龍翔大陸的守護神麼?他的肉身是在蕭容眼前消失無蹤的,怎麼會出現在這遙遠的真武大陸?他,到底是什麼人?
蕭容百思不得其解,不由的走進白玉石柱,伸手輕輕摸上石柱,感受這手下玉石特有的溫潤觸感,輕輕的摩挲着,心中卻在猜想着研華和這真武大陸韋家的關係。
忽然,蕭容手下一頓,伸手揮出一篷七彩靈光,均勻的塗抹在潔白無瑕的白玉石柱上,兩行小字漸漸的顯露出來:
韋研華之墓。
負心人韋凌波掩面泣立。
三九四、一眼之誤
是研華的墓。
蕭容不由擡頭看去,光幕之中的幻像安靜站立。雖然蕭容見過研華,石室中悽美絕望的研華,幽冥業火陣的畫像溫煦俊朗的研華,但是這個安靜站立的研華卻並不像其中任何一個。
這個幻像俊眉飛揚,狹長雙眼含笑凝視前方,潤澤的脣彎彎翹起,整個面容上有一種英朗少年的挺拔英氣,一種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無雙豪氣。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悅欽佩,贊上一句好個少年。
像極了凌雲
只是玉祥宮乃是以道入道,道家無爲的宗旨遮掩了凌雲身上的飛揚灑脫之氣,讓他的氣質看起來和緩了些。
而這個幻像,英姿勃發,像極了出鞘的寶劍,偏又生得這樣好,讓人覺得他取得什麼成就都是應該的,做什麼事情都是正確的。
可是,蕭容來了真武大陸這麼久,卻未曾在所有典籍中、修士之間的口口相傳中,聽到過任何有關韋研華的事蹟。
他怎麼就湮滅在時間裡了呢?
蕭容不由又浮上丈餘,和幻像等高對立,凝視着幻像。幻像無知無覺,也含笑回望着蕭容。
韋凌波曾脫口說過“害得他……”未盡的話裡,害得的那個“他”,可是這個研華?傷害造出的後果,是韋研華英年早逝,只留下一個無知無覺的幻像,在這墓塔之中寂寞靜立了數萬年之久麼?
“唉”
蕭容喟然輕嘆,伸出手來輕輕去碰觸韋研華的臉頰,觸手無物,手指穿過光幕,卻無所着處。
這個韋研華,可是那個研華?其實仔細算算,自己一身造化,所得機緣,其實大都源自於研華,就連凌雲,也疑似研華轉世,看來自己和這個研華,還真是緣分深厚。
不管這研華如何,都是已經逝去的人了,可凌雲卻還活生生等着自己回去。
得在這韋家地盤裡面面好生搜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關研華一事的來龍去脈,從那韋凌波的話裡,只怕這個韋研華,和那個龍翔大陸的研華一樣,都沒落得什麼好下場。
想到這裡,蕭容心頭有些發悶,便落到地面上來,細細在這墓塔之內找尋。韋凌波既然以這麼隱秘的方式給韋研華立了墓碑,那這墓塔之內應該還留有其他線索纔對。
畢竟,她負了他。面對逝去的被辜負的人,但凡有點良心的,總是會忍不住表達愧疚之情的。
果然,在白玉墓柱的後面,小小的兩方地面上,看起來是墓塔之內再常見不過的潔白地磚,可在蕭容靈犀神目的凝視之下,卻發現有淡淡的禁制霞光。
蕭容左手一翻,破界珠出現在白嫩掌心,右手靈巧掐動法訣,流霞一般的七彩靈光潺潺射入破界珠內,轉而換成一股刺目的金色靈光,疾若閃電的落在了那淡淡霞光中間。
“嘭”的一聲輕響,禁制霞光驀然增強,蕭容心頭大驚,隨即醒悟過來,不由暗怪自己關心則亂,竟然忘記了那韋凌波修爲高深,隨手佈下一個小小法陣禁制,也足以上一般元嬰修士爲之頭疼萬分。
只是現在也沒有辦法回頭了,只能咬牙硬撐,將全身法力全部灌注到破界珠內。七彩靈光瞬間燦爛耀眼起來,破界珠轉化的金色靈光已經耀若驕陽,整間墓塔小小的空間已經如同金烏籠罩,蕭容只得閉上雙眼,只用神識指引動作。
幸好韋凌波已經隕落,留下的這個禁制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無主的死物。在蕭容耗費了九成法力之後,終於嗡的一聲潰散開去,原地憑空出現一個小小的傳送法陣。
這法陣雖然小,卻是用高階靈石來觸發的,可想而知這法陣的精巧程度。可蕭容卻沒有時間去管着傳送法陣到底如何,只將視線放在法陣中多出的一張淡紫色紙張上。
是紙,不是玉簡。
蕭容飲下一滴靈乳,將法力恢復充盈,待身體無恙之後,才右手手指靈巧動彈,將那紙輕輕攝起。
“一眼之錯,誤我終身,害君性命,背了誓言,斷了基業。
此仇此辱,如鯁在喉,思君含冤而去,凌波息息難安。
見此法陣,知君應有安排,凌波心中稍安。若君果能逃出生天,願仙界人間,再不與君相見。
負心人韋凌波三百年後掩面泣書。”
紙張鮮亮如昔,上面黑色碳石筆跡娟秀婉然,想來是眉筆所書。蕭容無意識的用法力輕撫着紙張,這法陣不是韋凌波所布,難道是韋研華自己所作?
回想五環洲海神峽谷之內,韋凌波怨忿的言語,任無憂,任展婷,韋凌波,韋研華……
蕭容只能再度喟然而嘆,想來韋凌波負了舊人換新人,舊人黯然逝去,可新人卻還有情人,韋凌波怒而翻臉,才拖了那任展婷同困海神峽谷數萬年。
不對,韋研華應該不是因爲韋凌波背棄以致傷心而亡一則想來韋研華沒有這般無用,二則若是韋研華傷心而亡,韋凌波又何必用“逃出生天”四個字?
蕭容心頭略一沉吟,也就明白了,無外乎是韋家人出了內亂,或者那個歹毒到殺妻拋棄情人的任無憂先下手爲強,滅了後患,好牢牢將韋凌波捏在手中。
而韋凌波三百年後知道了事情真相,和任無憂反目成仇,返回韋家,來到韋研華墓前懺悔,卻發現了這個傳送陣。認爲此陣是韋研華所留,雖已時過境遷,卻因心中有愧無顏和韋研華見面,更不敢去往傳送陣的另一邊,怕見面,更怕失望,所以就留書懺悔,等待天意傳達這份歉意?
若是這樣,那麼這傳送陣,是要通過何方呢?能不能冒險去探上一探?
蕭容正想着,忽然一陣天搖地晃,蕭容立刻披上隱形披風,運起隱匿靈訣,身形頓時消失無蹤。
外面塔林之中,北角一個墓塔已經粉碎,鮫十七正瘋了一般的摧毀另一個墓塔。阿俊正在焦急之中。沒有其他敵人的氣息。禁制也完好無損。
蕭容這才鬆了口氣,撤去了隱身之法,“阿俊,怎麼回事?”
阿俊正焦急之中,見蕭容終於現身,連忙飛掠過來,“主人,剛纔十七還好好的,拉着我收那些墓塔之內的法寶。可是到了那個墓塔之後,十七看了一眼墓主墓碑上的生平,就變了臉,將那墓塔毀了,跟中邪了一般。”
說完看了看在蕭容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黑,“雖然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但,要不還是讓小黑去看看十七,是不是被什麼鬼魂給上身了?”
真是關心則亂,阿俊身爲鬼修,若是十七被奪舍,他哪裡會察覺不出?竟然還生出讓小黑去看的念頭。
小黑懶懶的一翻身,抱緊了蕭容的肩膀,囈語一般的說道:“沒上身,阿俊哥你也太看得起這塔林了,不過是些殘魂。”
蕭容心頭一動,“那墓碑上,可曾提到了墓主得寶,能夠控制幻鮫一族之類的事情?”
阿俊想了想點了點頭,“好像是有。”
“算了,你看着點十七,別讓他傷着自己吧。”蕭容看着瘋了一般用法術轟炸墓塔的十七,而韋家一族又害了幻鮫一族,被鮫十七毀了祖墳也是應該的。況且這墓塔林之內沒有活人,修士身死如燈滅,又何必在意這些無用之物。
阿俊見小黑也說無事,便放下心來,按照主人的吩咐,又回到小黑身邊,遠遠守着他,時不時替已經狀似瘋癲的十七抵擋開一些飛濺來的亂石。
發泄出來也好,讓鮫十七放下這個大包袱。想想以前的鮫十七,雖然聒噪調皮了些,可是無憂無慮,讓人一見就忍不住想要和他一起玩樂,永遠那麼童趣怡然的纔好。
有些美好的東西,總讓人不忍失去。也只有韋凌波這種腦子被驢踢了的無聊之人,纔會放棄那麼好的研華。
呃,不過回頭想想,按照自己的推測,若是韋凌波不這麼敢,可能龍翔大陸上就沒有研華這個人存在,那麼自己也不可能得到他遺留下來的東西,甚至不會不會有小金的出現……
好吧,感謝那頭踢了韋凌波腦袋的驢。
難道產生這種捉狹念頭的蕭容,心情無故的好了起來,可是忽然間又是一陣天搖地晃的,一股懾人的威壓驀然掃了過來,蕭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這威壓是從禁止之外掃過來的
蕭容立刻替身躍起,使出隨心步的同時,一邊雙手一拍,身前憑空出現一雙七彩靈光大手抓向鮫十七,一邊叫道:“阿俊化回原形飛到我手裡來。小黑自己快點鑽到寵物袋裡去”
阿俊從來都是隻聽命令不問緣由的,萬幸的是小黑也學到了阿俊這一點。他們立刻各歸各位。這時那雙七彩靈光大手也將鮫十七緊緊抓住。
蕭容身形一晃,平控股消失在原地,下一息已經出現在了在搖晃不止的韋研華的墓塔之內。
剛一進去墓塔,蕭容就看見儲存了韋研華幻像的圓球正從白玉墓柱上滾落下來,連忙伸手將其攝在手中,然後隨手拋出一個即發性隔絕法陣,懸浮在那個小巧傳送陣上,將自己連同傳送陣一起罩了起來。
不行,雖然身在隔絕法陣之內,蕭容還是感覺那股威壓如影隨行,讓她站立難安,視線不由落在了那個傳送陣上。
三九五、曙光
蕭容終究還是無法抵禦那憑空掃來的威壓,心頭一橫,撲進了那小巧的傳送陣之中。
雖然不知道傳送陣那端是生是死,但是蕭容心中有個直覺,那股懾人威壓的主人隨時都會趕來塔林之中。與其坐而待死,不如拼死一搏。
傳送法陣靈光閃耀,蕭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數息功夫之後,塔林之內忽然憑空出現一個人形白毛怪物。那怪物只彷彿看了幾眼四周塔林,就忽然伸手一甩,已經被鮫十七毀了十之一二的塔林就又塌掉了一半。
但也剛剛塌掉了一般,就忽然另一股威壓快速飛來。那人形白毛怪物忽然身形一縱,身形隨即消失不見。
下一刻,已經毀損大半的塔林之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白髮老道。老道隱在長長壽眉之後的眼睛隨意一掃,也提身一縱,消失在原地。
而此刻的蕭容,眼前還朦朧之間,尚顧不上去看四周如何,蕭容就屏息凝神,屈指探出一道微不可見的七彩靈光,將此處傳送法陣擊穿一個深坑。同時隱形的身體猛然拔高,斜下里飛掠出去,悄無聲息的懸空飄拂在半空之中。
“什麼人?”一聲嬌斥喝來,雖然是短距離傳送蕭容本身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剛剛出了傳送陣,蕭容對新環境的感知還慢得很,只聽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聽得這聲音,蕭容又是無聲無息的讓身體向上漂浮,下一息已經接觸到了頂部。當下來不及觀察四周,首先神識掃向頭頂,見是平凡無奇的一處普通石巖洞頂,便放心的用龍遁術將身形遁入屋頂之中。
“妖孽,快快滾出我女兒的身體”又是一聲暴喝,這聲暴喝蕭容倒是立刻聽了纔出來,是段昊天。那麼之前那一聲,就是段飛瑤了。
蕭容悄然四顧,卻見段昊天嘴角血漬宛在,身邊跟着張青方和兩個陌生的啼鳳山金丹修士。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赫然正是段飛瑤。
段飛瑤明顯不似平常,全身散發着暴虐不平的氣息,姣好的眉眼此刻擰眉豎目,和以前那種嫵媚嬌嬈的樣子判若兩人。而蕭容感覺到,那段飛瑤還斜眼往自己隱身之處看了一眼,那眼神讓蕭容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她給發現了。
“虧你還以爲自己是大修士,方纔此處突然靈光閃動,明顯是有人觸動法陣傳了過來,不如道友和我一起將闖入者揪出來,然後我再帶你們去取寶藏,道友意下如何?”
段飛瑤忽然伸手一揮,一團靈光隨之被揮向蕭容藏身所在。蕭容立刻運起龍遁術,在巖壁之內飛躲閃避。
張青方卻是猛然暴起,一抖手中長滿倒刺的青色藤蔓,“段伯伯不要被這妖孽騙了她故意轉移咱們的注意力,好讓她靈魂完全和飛瑤的身體完成契合,別被她得逞了啊,段伯伯”
青色藤蔓嗖的發出,數尺長的荊棘利刺齊齊發出,向着段飛瑤飛射而去。段昊天也將視線用段飛瑤攻擊之處轉了回來,“妖孽,我段昊天豈會被你利用?”
“哼,愚蠢之至”段飛瑤冷哼一聲,渾身氣質一邊,一股蕭殺之氣陡然發出,竟然雙手一揮,十道靈氣在半空中凝絞成網,向着那些荊棘利刺網了過去。
蕭容心頭一顫。
不是因爲這段飛瑤的氣息有多麼懾人,讓蕭容心生恐懼。只是這段飛瑤此刻的氣息又幾分熟悉,竟然讓蕭容想起了五環洲海神峽谷中的韋凌波。
怎麼會這樣?難道她沒死?蕭容見段昊天和張青方齊齊上前,和那“段飛瑤”站在一起,而那兩個啼鳳山的金丹修士正在一邊躍躍欲試的掠陣,便趁機四下掃視起來。
這裡危險,自己可不想趟這趟渾水,還是速速離去爲妙。
觸目所及,是一處不算寬大的廳堂,佈置的儒雅秀氣,不像是迎客的大廳,倒像私人的宴息之所。書架和長桌之上擺了許多的物品。地上有一個摔碎的玉質香爐。牆上掛了幾幅山水花鳥圖,畫卷邊上還有一個兵器架,不過上面空空如也,段昊天手上倒有一把靈氣盎然的飛劍。
蕭容的視線掃過大門,卻沒有在意,反而停留在其中一幅畫卷上。那畫卷上的內容,卻是一座繁花掩映的角門,門內隱隱看見是一處長長走廊。不過畫上霞光淡淡,明顯是一處禁制。
正在蕭容將注意力放在那幅畫卷之上時,卻有一股蕭殺之氣猛然襲來。蕭容使出隨心步避過,索性身形一縱,想着那幅畫卷掠去。同時隨手丟下幾個即發性隔絕法陣,將那處廳堂一角隔離開來。
不過這樣以來,靈氣波動過於明顯,不要說段昊天,就連幾位金丹修士也都感應到了,齊齊看向那隔絕法陣。
“段飛瑤”趁機出聲,“你沒看見有人已經來搶你到手的寶貝了麼?還糾纏我做什麼,還不先講那人滅了?”
段昊天卻胸有成竹的冷冷一哼,“你還是滾出我女兒身體來吧”那個後來的闖入者不過是金丹後期修爲,還能翻出天去不成?到是這個憑空出現奪了段飛瑤舍的元神,渾身氣息不容小覷,一刻不滅了這個元神,段昊天就一刻不得心安。
“段飛瑤”不再出聲,忽然伸手輕輕一抓,一隻靈光大手就抓住了張青方的那條青色藤蔓,然後看似輕飄飄的一扯,張青方就身不由己的向着段飛瑤飛去。
段昊天伸手一拍腰間,拿着手中的飛劍消失不見,換上一條灰色鐵鉤,鐵鉤一揮,一道毫不起眼的灰色精光乍然透出,如幽魂般的出現在那隻靈光大手邊上,噗的一聲,洞穿了那靈光大手。
“哼”
“段飛瑤”只冷聲哼了一聲,靈光大手毫不受阻,竟然在震碎了那條青色藤蔓之後,抓住了張青方的脖頸,將他扯到了身邊。然後另一隻手一揚,一個護罩眼看就要成形。
“她要吸食修士元神來壯大自身,莫要讓她得逞”
此時蕭容已經施法破去那畫卷的禁制,那畫卷忽然消失,牆上憑空出現一個一人多高的石門。不過臨走之前蕭容回頭看見此幕,十分“好心”的提醒了段昊天。
段昊天立刻拋出那灰色鐵鉤,鐵鉤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轉,無數灰色精光接連發出,頃刻間就擊潰了那個半成型的護罩。
“段飛瑤”伸手一甩,將張青方甩了出去,自身卻飛向蕭容佈下的隔絕法陣。只可惜眼看就要全部衝破那些隔絕法陣,段昊天卻追擊上來,她只得又回身迎戰。蕭容卻已經消失在那石門之內,石門只在牆上停留了數息功夫,也憑空消失不見。
四周頃刻間安靜下來,奇黑無比,蕭容分出神識掃視四周,發現果然是一處長長走廊,便先不忙着探索,拍手讓小黑出來,幫着自己感應周圍。
可別再出現幾個奪舍的元神,能夠停留數萬年而不滅的,估計也都是一些韋家的老怪物,一旦被這樣的元神盯上,那就只能拱手讓賢了,這可不成。
“主人,沒有古怪。”小黑緊抓了蕭容的衣袖,掃了一眼便道:“好黑,主人,我害怕”
你個吃鬼吞魂的食陰獸,還是變異的超階食陰獸,你竟然怕黑,騙鬼還是撒嬌?蕭容心意一動,身外立刻騰起一層七彩靈光護罩,將身邊數丈之內照得清清楚楚。
通道很寂靜,只有一個出口。蕭容隱在七彩靈光護罩之內緩慢前行,不夠只走了數十丈,就來到了一間石室。
說是石室,不過是一個穿堂般的所在,這邊進來,那邊出去,只是蕭容進來,卻發現在石室中間,還擺了一張香案,香案桌面寬長,卻只在中間擺了一枚玉簡和一個寸許大的小瓶。
玉簡倒也罷了,那小瓶非玉非木,非金非鐵,看上去透明晶瑩,卻又從小瓶裡面透着一股金色。那小瓶散發着熟悉無害的氣息,蕭容不由走近幾步,伸手就拿在了手中。
小瓶到手,蕭容才反應過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小瓶被人做了手腳,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連忙法力流轉,加強了七彩靈光護罩,纔將神識探上小瓶之內。裡面是金色黏稠液體,卻透着一股霸道的靈氣,其中又混雜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
這液體,有些熟悉,蕭容輕嗅一下,這液體的金色實在是有些詭異,但是這種血腥氣味兒,卻很想小金的血液。
當時爲了抵禦那聖屍等階的殭屍,蕭容和小金齊齊受傷吐血,因爲血液混在一起,蕭容沒有注意到小金血液的顏色,但是卻記住了小金血液的氣味,和這小瓶中的液體氣息還真的挺像。
難道是和小金相似的聖獸之類存在的血液?蕭容心頭一動,忽然狂喜起來,自己被傳送時,是有那白玉陣盤和小金的血液,若是現在又有了相似的血液,再加上白玉陣盤,豈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通道的另一個方向卻忽然激烈顫抖起來,那黝黑通道未知的另一端,隱隱出現了幾絲光亮。
三九六、任無憂
黝黑通道未知的另一端,隱隱出現了幾絲光亮,就好像夜到最深時刻乍然閃現的那幾絲曙光。
可對於蕭容來講,這無疑是催命的預兆。顧不上別的,蕭容讓小黑回了寵物袋,接着在檢查隱形披風和隱匿靈訣效果的同時,將那玉簡和小瓶收好,然後就身形一展,隱形的身體飛快的遁向了出現光亮的通道口,隱匿在一側牆內。
選擇這裡,一是因爲人的慣性,總是在進入一個陌生環境後,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一切,卻很少注意身側或者身後的位置。二麼,反正這個通道口出線了光亮,禁制就已經接近潰散,怎麼着也會探聽到一些信息。
外面沒有人說話,只有激烈的靈氣波動,一波接着一波。不知道是因爲真正的距離特別遙遠,還是因爲禁制造成的空間扭曲,蕭容只能感覺出好像是在數百里之外有人打鬥,而且還是兩個修爲遠超蕭容的存在在打鬥。
段昊天和那個侵佔了段飛瑤肉身的元神在通道的另一頭,那這邊,會是清風老祖、任輝亦或者是顧守成之類的啼鳳山元嬰修士?不太像,這靈氣波動雖然離得極遠,感覺起來特別模糊,可蕭容直覺的排除了以上人選,這兩股氣息陡太過陌生了些。
很快,就不用蕭容猜測了,咔嚓之聲驟然響起,原本只是出現幾絲裂縫的通道口猛然扭曲了起來,過於強烈的靈氣波動讓隱身在通道口附近的蕭容有些喘不上氣來,只得加固了防身護罩,然後向着一邊又掠出了數丈。
蕭容剛剛定住身形,禁制就轟然破碎,兩股相互糾纏的衝擊波動乍然涌入,不但轟碎了這邊的通道口,還將對面封閉的通道口也打穿了,整個通道豁然開朗,禁制也蕩然無存,蕭容這才發現,這個所謂的數十丈長的通道,不過是禁制造成的錯覺,實際上呢,只是兩三丈厚的石壁之內的丈餘方圓的孔洞罷了。
不管對面是個什麼樣的情形,蕭容拼命將自身存在降到最低,安安靜靜的隱在牆壁中,只用一雙眼睛看着四周。
好像沒有預料到牆中另有乾坤,乍然出現的通道讓兩邊的爭鬥都暫時停住了,那邊是段昊天和“段飛瑤”遙對怒視對方,而這邊卻讓蕭容眼皮一跳,心都差點要蹦出來。
這邊,就是剛纔因爲強烈打鬥將通道禁制捅破的這邊,是一個巨大的山腹廣場,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臥着數具佝僂的屍身,看屍身上的衣物,正是啼鳳山和清風老祖帶來的幾個妖修。
在廣場的一角,有一個黯淡的防禦護罩,護罩之內坐着幾個萎靡頹廢的修士,蕭容不敢轉頭,只敢用眼睛餘光一掃,發現竟然是顧守成和他的幾個元嬰期的師弟們,只是不知道在顧守成身邊躺着的那個,是不是清風老祖。
而造成通道禁制崩潰的那兩股靈氣波動的主人,則在蕭容的視線範圍之外,所以還不知道這兩位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是,正好面對段昊天那邊的蕭容,卻看見“段飛瑤”猛然睜大了眼睛,嬌媚的臉蛋漲得通紅——不可能是一見鍾情,到像是仇敵相見。可“段飛瑤”卻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身上的殺氣也是一閃即收,以她正在爭鬥中的氣息來講,這小小氣息的改變,實在不值得引人注意。
這個“段飛瑤”是誰,她殺氣四溢的對象又是何人?
“元真子道友”段昊天卻神色複雜,脫口而出。
元真子?
蕭容想死的心都有了,更是堅決要把自己當成石壁之內普通的一段石頭,堅決不要露頭——雖然根本就沒有信心能夠瞞過這等存在,希望能夠獲得僥倖的垂青。
“哼”
只是一聲不悅的冷哼,段昊天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想想也是,段昊天提前進入雷音山,單獨挑了一幫人來此尋寶,可沒有安什麼好心。現在撞到元真子手裡,只是冷哼一聲,而沒有立刻就滅了他,那元真子應該算是良善之輩了。
“哈哈,好,老匹夫,我看你還能不能護得了這幾個”是一個生冷僵硬的聲音,音調之中帶着些生澀,好像幾百年沒有出過聲音一般。接着便是一道飛掠遁光從蕭容眼前一閃而過,兩三丈厚的石壁頓時無聲的化成大小不一的碎石,蕭容趁機在這變強的靈氣波動的掩護下,順利的移動身形,潛伏在了地面以下。
而那遁光已經到了石壁對面的段昊天處,危險臨近,不用提醒,段昊天等也惶恐四散。可一個啼鳳山修士明顯被幸運給拋棄了,只見白影掠過,他已經被一個白衣白髮的怪物攝在了手中。
那怪物滿頭白髮,看不見五官相貌,只見他做了個好像深呼吸的動作,那個啼鳳山的修士就全身痙攣,閃着螢光的元神從口鼻之中逸出,被那怪物吸了進去。這還不算完,啼鳳山修士的肉身以肉眼可變的速度飛速乾癟下去,很快就和對面廣場上的屍身一樣般,變成了一尺來長的佝僂屍身。
“這怪物可以通過吸食元神肉身來壯大自身,大家小心不要被他抓住了。”剛纔冷哼的元真子出聲喊道。段昊天等人更加緊張了。
“主人,就是他,小黑之前在塔林外面感覺到的,就是這股氣息,好像能吞噬一切,很危險。主人,我們快走吧,小黑害怕,他肯定會吃了小黑的。”
蕭容神識之中傳來小黑驚恐的聲音,還顫抖着,蕭容能想象到小黑害怕的程度。“不能貿然行動,這裡高階修士太過,很容易被人察覺。放心小黑,有我呢,我能平安,你就沒事小黑,你能否感應到這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黑稍稍安心下來,“不知道,好像是一個強大的元神,可是沒有肉身的元神不可能這麼強橫的。啊,什麼東西,主人,小黑害怕……”
小黑剛剛穩定下來的聲音忽然驚恐起來,好像在驚叫一般,竟然在寵物袋中掙扎起來,蕭容只得用靈寵主人的強制手段讓小黑陷入了熟睡,心中暗自希望這一點微弱是靈氣波動不要被人察覺了纔好。
幸好,那怪物已經丟下那個倒黴的啼鳳山修士,又衝向別的修士,場中一片混亂,沒有人關注到這邊。那位傳聞中的元真子,也身法如神的飛去又和那怪物站在一起。只可惜他們打鬥酣暢,蕭容只看見了一個隱約的背影。
蕭容心頭一鬆,隨即聽到一陣微不可聞的“嗡嗡”之聲,很像是毒蟲振翅之聲。
“噬魂蛾?不可能,這東西不是已經滅絕了嗎?”那怪物身邊忽然出現了無數璀璨的螢光,五顏六色,簌簌灑落,好像忽然下起了彩色的雪來。
那怪物顧不上再去抓修士來吸食,身形如鬼魅四下躲避。可那些璀璨螢光卻如跗骨之蛆,竟然跟得死死的,沒有被落下半步。
“走開”那怪物忽然伸手一摸,從白髮上彈開一點彩色雪花,隨即“嘭”的一聲,身上騰起一個白濛濛的護罩。可隨即護罩之上就附着了一層螢光。
元真子是何等的精明,見那怪物被螢光困住,立刻雙手飛速環繞,一道道金色電刃不停的劈了過去。
怪物雖然被那螢光困住不敢在大肆活動,卻絲毫不懼那金色電刃,護罩巋然不動,而那怪物的身形卻忽然一陣扭曲。
蕭容停住了趁着場面混亂向着廣場邊緣悄然遁去的身形,驚詫的睜大了眼睛。扭曲之後,怪物忽然大變模樣,竟然變成一個俊美的不像話的年輕男子。
雖然仍舊是一頭白髮,可那白髮光澤絢亮,說是一頭銀髮更爲恰當。配上飛揚的眉眼,不羈的表情,竟讓蕭容不可思議的鬧鐘空白了一瞬。
不過也就是一瞬,蕭容立刻回過神來,卻不敢一動了。
因爲此刻場中難得的安靜下來,衆人也都被這人的突變給弄懵了,直到元真子忽然冷哼一聲,才紛紛回過神來。若不是這人被那螢光困住不管出護罩,只怕地上佝僂的屍身又要多上一兩具。
那男子變換了身形之後,忽然嘴角一勾,眼波流動,掃了一眼衆修士,誘惑的磁性聲音響起,“凌波,我知道你回來了,快點現身出來吧。這麼久沒見,我都想你了。”
不會吧,他是任無憂?蕭容心頭一動,下意識的看向“段飛瑤”,卻見段飛瑤黛眉緊鎖,媚眼冷凝,竟然是一臉殺之而後快的表情。
太危險了快點打起來吧,快點打起來吧,好讓我趁亂溜走
蕭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這些都是些什麼存在啊,一個元真子就讓蕭容無法安生了,還來了這麼兩個,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凌波,我知道是你,你快點將這些蛾子弄走。”那疑似任無憂的男子的聲音更加魅惑起來,竟然帶着那些螢光掠出數丈,飛向了“段飛瑤”,“凌波,你看這麼多年過去了,何況我一直在這裡等着你回來,你再大的火氣也該消了吧?夫妻哪有隔夜……”
“閉嘴”“段飛瑤”閃電般的向後飛掠,伸手一揚,一道流霞出現在了她的腰間,縈繞流動,讓一向嬌媚的段飛瑤氣質陡然一變,如月宮仙子一般冷傲起來,“你來我迦南山,不過是打着重聚元神的主意罷了,你當真以爲還能如願麼?”
三九七、來了
任無憂眼波流動,正要含笑張口,那“段飛瑤”卻嬌斥一聲,腰間流霞忽然一變,轉而發出烈日刺眼的金色光芒來,“你們不要給這魔頭的修爲氣息給騙了,他已經困在地宮數萬年,現在只剩化神初期的修爲,只要堅持一兩個時辰不給他補充元神法力,他現有的修爲也維持不住的。”
“段飛瑤”忽然大聲喊了起來,“你們放心,他現在只剩了元神,大家儘量取出一些辟邪護神能夠攻擊元神的法寶護住自己,小心不要被他吸食了。”
蕭容潛伏着一動也不敢動,心中想到:這韋凌波只怕是恨死了任無憂,竟然採取了這種辦法斷了任無憂的後路。現在想想那天劫雷刃陣,倒不像是不想讓人進來,卻是爲了防備不讓任無憂出去。
元真子等人的目光就變了,不約而同的看向那任無憂。
任無憂臉色一沉,有着無窮誘惑的臉龐掠上一抹厲色,“凌波,真沒想到,你竟然誤會我到這種地步,竟想借這些無能後輩的手來殺我,你也太瞧得起他們了。”
韋凌波嘴角透出一抹獰笑,嬌媚的氣質蕩然無存,整個人決絕起來,“任無憂,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肉身宛在的任無憂了。元真子、段昊天你們聽好了,這個任無憂不過是個魂體,我這裡有一種法術,可以讓利用有形魂體煉製第二元嬰,同時壯大數倍神識,可以抵禦化神天劫。另外,這韋家密藏我可是清清楚楚,若是你們助我讓着任無憂魂飛魄散,我不但將整個寶藏拱手相讓,就連我這縷殘魂,也可以送予你們增強神識。”
其中元真子和段昊天忽然四目一對,眼神一閃。蕭容卻感覺到小黑很恐懼那個任無憂,看來就算他只剩下一個魂體,也能讓食陰獸害怕,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惹的。
可就在這時,任無憂忽然身形一動,潛在底下的蕭容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動作的,只見他前一刻還在原地,後一刻地面上已經失去了任無憂和韋凌波兩人的身影,只看見兩條靈光矯若遊龍的在半空中追逐糾纏,只相距數寸,但那道白色靈光怎麼都追不上那抹纏繞了璀璨流霞的靈光。
蕭容剛開始還看得目瞪口呆,但下一息就反應過來,這連追逐都讓她看不清楚的鬥法,可不是她這個修爲所能參與的,立刻將氣息收斂的更爲乾淨,悄悄兒的下潛了數十丈,然後想着早就看好的出口處飛快潛出。
託場中激鬥正酣的福,蕭容順利的潛出了數百丈,纔敢露出頭來,卻發現上面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雖然此地距離鬥法的所在也不算遠,隨時都可能波及過來。可是蕭容卻離不開,因爲此間竟然是被罩在一個禁制法陣裡面,蕭容此刻已經到了邊緣,若想離開,必須破禁,若破禁,那動靜勢必引起正打鬥的那些恐怖存在的注意。
蕭容稍作斟酌,也就拿定了主意,隱在此地禁制的邊緣,手中拿好了破界珠,另一隻手卻取出了剛纔新得的玉簡,準備先看看玉簡之內的內容。
不是危急關頭還有什麼閒情逸致,關鍵是,雖然那盛了疑似聖獸血液的小瓶和白玉傳送陣盤都在蕭容手上,可蕭容卻從來沒有用過,要在那玉簡之中找找是否有驅使之法。
玉簡裡面內容不多,前半部分是韋家的一些介紹,什麼起源來,中興啦,仇家和世交啦,藏在那個禁制之內的都有什麼東西能做什麼用途之類的。到了後面,卻終於出現了蕭容要找的內容,是那陣盤的趨勢之法。
和蕭容猜想的沒有太大區別,這白玉陣盤的確是一個高階的傳送陣,在煉製的時候已經融入了一定的超階靈石,所以在驅動的時候只要融入聖獸血液,配合專門的法訣就可以使用。
但是就算是有法訣,有聖獸血液,也不是想傳送到什麼地方就能去什麼地方的,而是隻能去聖獸身處地點的千里之內,還是隨意傳送,也許傳送過去正好就在聖獸身邊,也許真的會離聖獸一千里。
蕭容面上一喜,可不是麼,自己就是要去找小金。
不對,小金真的聖獸嗎?蕭容忽然僵住了,怎麼能確定小金真的就是韋家的聖獸呢?那韋研華、研華和凌雲,真是同一個人,或者說,他們之間真的有關係嗎?
蕭容思緒亂了起來,只得強自按捺住心神,準備將玉簡收起來,好好揣摩一下那驅使法訣。可是忽然,在玉簡的最後,蕭容卻發現了還有差點被漏掉的一段小字……
因爲打鬥的靈氣波動還沒有絲毫減弱,而且已經形成了數股圍攻一股的架勢,蕭容稍稍放下點心來,將心神沉浸到那法術之中,只想着早一刻立刻這裡。
之前蕭容闖入的那一處禁制,存放的在韋家先祖遺留下來的一些寶貝,只有歷代韋家族長口口相傳,所以韋凌波這個韋家養女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地方。而韋研華作爲韋家當年的下一任族長,雖然還未接掌韋家,卻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韋凌波並不姓韋,是韋家族長從外面撿回來的棄嬰,因爲是出衆的天靈根,就收爲了養女,和韋研華青梅竹馬的長大。
兩個同樣優秀的青年修士,都是萬中無一的天靈根,修爲上都是如此順遂,又不是真的有血緣關係,兩人漸漸產生了一種朦朧的情感。但是這份情感還沒有來得及進行更深一步的轉化,任無憂就出現了。
任無憂俊美風趣,很快就俘虜了韋凌波的芳心。韋研華雖然難過遺憾,卻幸好還沒有到那種非卿不娶的地步,加上韋家族長出於利益考慮的勸告,也就放手成全了他們,在任無憂和韋凌波的婚禮之後,自己就出外歷練去了。
可是這一去,卻變成了一個修士人人談而色變的大魔頭,接連有數十個中小型門派滅在了韋研華的獨門法術之下。人人都說韋研華爲情生恨,墮入了魔道,專門和韋家、任家作對,韋凌波爲了夫家,也曾公開傳話要韋研華出來相見,韋研華卻始終沒有響應。
這些內容,是當時的韋家族長記錄在玉簡之內的,他記錄了自己的疑惑,相信韋研華是無辜的,還要下任族長一定要想辦法查清楚韋研華一事的真相。
可惜記錄到這裡戛然而止,沒有後續了。
不過蕭容自己做出了推測:從韋凌波的話語和韋家這枚玉簡的記載中可以看出,很明顯是任無憂害了韋研華,除掉了這個大對頭兼大情敵。只不過不夠徹底,韋研華後來又回來了,還拿走了韋家聖獸卵、一半的聖獸血液和那個可以遠距離傳送的白玉陣盤。
因爲在玉簡中明明白白的說過,韋家先祖是仙人下凡,帶來了聖獸。後來仙人帶着聖獸返回了仙界,卻留下了聖獸卵,留待家族有緣人孵化,據說聖獸的主人,是一定能夠飛昇仙界的。可是將近萬年過去了,韋家雖然聲勢日隆,卻沒有出得了能夠孵化聖獸卵的厲害後人。這些東西也就只能留在禁制中,成爲只有族長知道的秘密。
現在聖獸卵沒了,禁制完好,就只能是韋家族長和韋研華拿走了。而若是韋家族長所爲,必定會在那傳家寶貝一般的玉簡之內留下記錄的,現在沒有記錄,只能是韋研華拿走了。然後傳送到了有另一隻上古聖獸存在的龍翔大陸,呃,好吧,想想小金的樣子,他那個上古聖獸的爹爹,估計聖獸血脈也稀薄的很了。
蕭容將法訣揣摩的差不多了,就取出了聖獸血液和白玉陣盤,準備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現在遠處鬥法的波動越發的強烈了,蕭容心中警鈴大作,只覺中若是再留下來,只怕是小命不保。
聖獸血液其實剩的不多,蕭容斟酌了一下,分離出了小小的一滴,正看着那血液緩緩地飛出小瓶,操控這它落到那白玉陣盤上去,可忽然之間,在數百丈外那鬥法的所在,一道七八丈粗的光柱衝破了禁制,騰上雲霄,將黑暗的四周照得雪白一片,同時天搖地動,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一樣。
蕭容雖然是藏身在隔絕法陣之中,也不由自主的晃動起來,根本就沒有辦法施展激發那白玉陣盤傳送離開,只得將那滴聖獸血液收回小瓶,緊緊攥在手裡,準備等稍微平靜了之後再說。
可是事態的發展讓蕭容完全沒有預料到,沖天光柱之後,大地晃動的越發厲害,樹木紛紛倒塌,大地出現了一道道裂縫,蕭容根本無法在隱在底下或者樹邊,只能隱身懸浮在半空中,還要躲避那是不是飛過來的石塊、倒塌的樹木等等。
都說高階修士鬥法是天崩地裂,難道兩個高階修士的元神鬥起法來,也是不遑多讓的麼?
蕭容心中苦惱才起,卻驚慌的發現那道光柱竟然向自己這邊移動過來,而另一股驟然變強的氣息緊隨而來。蕭容大驚,運起隨心步急縱而起,可那光柱竟然跟着蕭容逃遁的方向移動,遠遠的綴在了百丈之外。
怎麼回事?沒有這種巧合吧?蕭容一邊逃遁一邊想着到底是何種原因,就在那光柱離蕭容又近了數丈的時候,光柱忽然變強,一聲遙遠的模糊嘶吼從光柱和天空相交的地方傳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三九八、真的來了
嘶吼聲音雖然模糊,卻震耳欲聾,蕭容耳中被塞的滿滿的,拼命的運起法力在全身經脈中快速流轉,因爲驟然之間過度使用法力而全身一動都動不了,卻還是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耳鼻口紅溢出。
遠處有人在叫,聲音很模糊,實在聽不清楚。蕭容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堆雷珠包圍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而這個封閉的空間,卻變成了一葉在驚濤駭浪中顛沛,內憂外患,隨時都可能將蕭容給擊潰。
不行,不可以蕭容猛然一掙,手摸上套在手臂上的儲物手鐲,取出幾個即發性防禦護罩激發起來,護在了身邊。雖然效用輕微,卻將蕭容有了一絲餘力,漸漸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並且能夠感知外界。
只可惜由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蕭容的隱身效果完全失效,完完全全的顯露出來。蕭容意識到這一點,卻無力改變,因爲已經變成金光璀璨的那根巨大光柱,此刻距離蕭容也就四五十丈的距離,不但將蕭容,也將附近所有修士都壓得死死的,強些的堪堪運功自保,差些的竟然頃刻間爆體而亡。
“你就這麼恨我,寧願斷了自己的生機也要讓我魂飛魄散”這下蕭容聽清楚了,勉強轉頭一看,卻見光柱正中飄蕩着兩個兩團螢光,一大一小,正在光柱之內相互追逐。不過趁着光柱金色的光芒,兩團螢光也變做了金色。
修士是如此的自私惜命,一個修士要痛恨另一個修士到何種程度,纔會寧願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得要他死?
沒有回答,只看見那小些的螢光好似瘋狂一般的緊緊跟在大些的螢光後面,二者時不時的相接,卻是大些的螢光頃刻間少了少許。
蕭容看向地面,這光柱的來源,是地面上躺着的一個修士,看那樣子竟然像是段飛瑤。她正一動不動的躺着,尺許粗的光柱從她的胸口發出,擴散着向着天空射去。
在段飛瑤的旁邊,躺着一個不知名的修士,忽然一個碩大的石塊被狂風捲了過來,直直的撞上光柱。幾乎是絲毫聲音都沒有發出,那石塊碎成了大小不等的數塊。其中一塊落到了那修士身上,拳頭大的一塊,卻將地上那個修士砸得四分五裂,風一卷,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竟然是已經腐朽成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光柱到底是什麼法寶,竟然有此等威力?
蕭容有些反應不過來,一邊機械的調息着,一邊將已經可以動彈的身體往後閃避了幾步。卻很吃力,那光柱發散出來的威力,讓蕭容感覺自己猛然回到了剛築基的時候,正被白飄凝的威壓給震懾着,幾乎是難以動彈。
幸好是幾乎,幸好現在不是那時,蕭容此刻雖然不能快速移動,也無法遮蔽身形,可其他倖存的修士也無暇挑釁他人。蕭容放眼看去,看見段昊天和顧守成合力撐起了一個護罩,看起來能夠行動自如。而元真子正在最遠的地方懸空着背手站立,身上罩着一層朦朧的白光,看上去仙風道骨,輕鬆的很。
“元真子,你忘記你我的交易了麼?我給你力量,讓你暫時得到化神期修爲,你幫我恢復元神,尋到何時肉身。你現在是反悔了嗎,不怕我收回給你的一切嗎?”
蕭容正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何時,卻聽見光柱之內傳來任無憂暴怒的喝聲,此時兩團螢光已經一半大小了,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元真子動也不動,可嗤笑的聲音卻清晰的傳了過來,“前輩指責贖元真子不敢領受,若非前輩翻臉無情,竟然連晚輩也要吞噬了去,晚輩也不會出此下策。”
兩團螢光糾纏的越發緊了,任無憂的暴怒聲音竟然詛咒起來,“元真子,你爲了進階化神出賣被人,讓自己的徒子徒孫來送死,你還真以爲能瞞得過,真以爲還能繼續做你的僞善老祖?”
元真子毫不示弱,一點都不害怕,“瞞不過就瞞不過,前輩以爲晚輩會害怕麼?前輩與其拉攏晚輩讓晚輩出頭,還不如自己趕緊想辦法掙脫這仙懲的好”
任無憂暴怒的聲音就安靜下來。蕭容心中卻是一跳,仙懲是什麼東西?就是這個光柱麼,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啊。
“任無憂,你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以爲還能找到什麼援軍麼?”是那韋凌波的聲音,“這麼多年,你還是喜歡指揮別人打殺,自己躲在後面看戲。只可惜你當着我的面挑唆,你以爲能成麼?”
說完,韋凌波又高喊一聲,“你們不要插手,仙懲過後迦南山的一切都任取任求。”
兩團螢光在光柱之內追逐着,不知道是不是蕭容的錯覺,總覺得兩團螢光此刻越來越小,不過短短時間,就已經都不過掌心大小了。
“想讓我死?哼沒那麼容易,以前我贏,現在我就不會輸”一團螢光忽然猛然一跳,在光柱之中硬生生的拔高數丈,然後就射出一種和金光迥然不相容的青色光芒來,一金一青,光芒萬丈,好看的很。連旁邊仙風道骨的元真子都已經渾身又金又青了,蕭容想着自己身上肯定也是“好看”的很。
青光一出,另一團螢光頓時就落了下風,是韋凌波,聲音憤恨,若是刺客韋凌波還有身體,估計正咬牙切齒的吧。“好,果然是被你藏在元神裡了。任無憂,妾身應該多謝夫君你的體貼,將妾身親手滅殺,元神也封閉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數萬年,卻不料夫君你竟然還將妾身的本命法寶藏在誰也奪不走的元神裡,當真是‘愛’的妾身好深啊。”
奪人本命法寶收爲己用,這個行爲沒什麼,修士麼,自私是天性。可若是被人拿出來說,就有些不好了,畢竟誰若是被看見吃了一些別人吐出來的東西,都會有些難堪。
“韋凌波,你心機真是了得”任無憂憤怒的喊叫着,青光更盛,韋凌波的那團螢光元神頃刻之間就消弱了大半,眼見就如同風中殘燭,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會熄滅了。
不過任憑青光步步緊逼,那一點微弱螢光就是不滅,韋凌波聲音也弱了下來,卻充滿譏諷,“任無憂,你和我談心機,不覺得自己可笑嗎?不過你費盡心機得到青魄數萬年,卻絕對想不到竟然是背了一個斷送你性命的鍘刀”
聲音剛落,韋凌波又唸誦起了一段晦澀的法訣,躲藏在青色光芒中,驅使着青色光芒對抗金色光柱和追殺韋凌波元神的任無憂,忽然爆發出痛苦的嚎叫,彷彿撕心裂肺般的,竟然一時改過了光柱盡頭隱約傳來的模糊嘶吼。
“啊,怎麼會這樣?”青光猛然一滯,彷彿凝固住了一樣,連帶任無憂的元神螢光團也動彈不得,光柱盡頭的模糊嘶吼剎那間消失了,韋凌波的元神螢光也暗淡下來,因爲青光、金柱的光華不再流動,彷彿死物一般,連帶被兩種光華映照着的元真子、段昊天和顧守成等修士,也一個個幽靈一般。
蕭容想着,自己應該也是一樣。就有些想笑,可是扯了扯嘴角,卻笑不說出來,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暴風雨前夕的味道,而且是那種會毀天滅地的暴風雨。
果然,寂靜了一息不到的時間,從那任無憂的元神螢光團開始,靜止中忽然多了幾絲裂縫,然後就是“砰”的一下,蕭容只覺雙目刺痛,不但是眼睛,就連神識也好像拿在太陽上炙烤一般,極亮,卻什麼也看不見,耳中先是在寂靜中聽到一聲哀嚎,然後寂靜消失,各種嘈雜聲音重新回到耳邊。
雖然看不見,蕭容卻下意識的向後急退,反正隱形效果已失,就索性招出了九轉金龍鞭護住周身。果然,在九轉金龍鞭剛剛圍繞在身邊的同時,就聽得腰際一聲脆響,就像強有力的矛尖刺在盾牌上,雖然沒有傷到蕭容,卻讓蕭容無可避免的後退了數丈才緩了下來。
攻擊的氣息很是熟悉,不是段昊天,也不像顧守成,那,就是元真子。
蕭容苦笑,難道自己真是光芒萬丈難掩其芳華,讓剛剛從任無憂和韋凌波決鬥的壓制中恢復過來的元真子前輩,不顧修爲未復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攻擊自己?
正在這時,彷彿從天而降般的突然,場中忽然多了兩股不同的氣息,一邊調轉九轉金龍鞭讓它轉得更加迅速來護身,一邊用剛剛恢復過來的神識掃視四周的蕭容,卻發現果真是從天而降,一團金光圍繞在一團雪也似的白光,就這麼從漸漸消失的光柱之中降落下來。
“哎呀,疼死我了腦子都要顛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聒噪聲音,嘰嘰喳喳的從那團金光之中發出,“凌道友你死了沒有啊?我告訴你啊,沒找到主人前你可不許死,否則就算揪着你的元神也要將你帶到主人身邊……”
蕭容其他什麼都看不見了,只看見白光裡的人道袍高冠,輕輕的將一個長滿鱗片的爪子從手上抖開,然後將一個魚尾龍爪金鱗豬臉頭上生角的靈獸提在手裡,溫柔的放在肩膀上讓它坐好,聲音卻是不耐煩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沒死呢,你說了幾百年你還沒說夠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三九九、咫尺
韋凌波拿了疑似專門對付元神的仙懲困住了任無憂,逼得任無憂拿出了原本屬於韋凌波的本命法寶青魄。雖然不知道這青魄到底是何種厲害法寶,可是最後那一陣詭異的暴烈蕭容還是明白,那是本命法寶自爆,是韋凌波做的。
任無憂和韋凌波的兩團元神螢光就此消散,可行將潰散的金色光柱中,卻有一團金光和一團白光從天而降。金光是個魚尾龍爪金鱗豬臉頭上生角的靈獸,白光裡面則是道袍高冠少了幾分年少飛揚多了幾分沉穩內斂的凌雲。
蕭容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凌雲和小金,凌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顯得有些呆愣,而小金則從凌雲的肩膀上一下子跳起,箭也似的撲了過來。
再然後呢?
呃,沒有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沒有歡天喜地你擁我抱泣不成聲,蕭容剛剛和凌雲對視了一眼,喜色剛剛掠上眼眸,煞風景的元真子就開始了動作,大手一揮,顧守成和段昊天就飛身掠起,攻向了蕭容。而元真子則面色冷峻的攻向了凌雲和小金。
蕭容就算再怎麼心機深沉,在這種心緒波動厲害的時刻,也沒料到元真子他們首先要做的,不是去追查任無憂和韋凌波是否已經死掉,竟然是理科剷除異己好獨佔寶藏,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只能依仗隨心步閃避,根本就沒有閒工夫去留意凌雲和小金那邊的動靜。
“段昊天,顧守成,我殺了你們”忽然間一聲嘶吼,一個渾身白毛的怪物衝了過來,竟然擋在蕭容身前,接下了段昊天和顧守成的攻擊。
那怪物似曾相識,身高兩丈,一頭枯乾的白髮,狼身龍鱗,青面獠牙,頭頂生角,下頜生須,站而不能直身,像個妖獸。可偏又面無血色,活像個殭屍。不過這怪物倒十分厲害,他驅使的一面盤口大的青面玉鏡,時不時的有青灰光束透射出來,一旦掃到到段昊天和顧守成的身上,他們身上的防身護罩就會莫名的被消融掉,只能全力躲閃才能避開。
這樣以來,東逃西遁的就變成了段昊天和顧守成。而那怪物不光法寶厲害,本身也不容小覷,口噴腥臭煞氣,專門和法寶唯獨段、顧兩位高階修士,不到十數息功夫就將兩位高階修士打得絲毫沒有脾氣,只能依仗身法逃避。
蕭容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也勉強看出那怪物好像是變身之後露出望天犼本來面目的清風老祖,一看就知道這位老妖是不是被段昊天和顧守成往死裡坑了一頓,現在回過味來要報仇雪恨了。
不過白得的助力幹嘛拒絕,消融趁機抽空調轉法力,掐動法訣,剛纔只能逃竄而無力激發的九轉金龍鞭驀然騰空,化爲一條燦燦的巨龍。巨龍在空中只猛得一甩尾巴,細得肉眼不可辨識的金針就暴雨似的向着顧守成和段昊天飛射過去。
顧守成和段昊天剛剛摸清了清風老祖的攻擊,正準備反擊的時候,細而無聲、蕭容專門煉化用來偷襲的金針到了,只聽得微不可聞的破空之聲,接着他們身上的護罩就忽然罩上了一層細小電蛇,好像遭了雷擊一般,這二位不由得動作一滯。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機,清風老祖一邊一個,法寶發出的青灰光束罩住了顧守成,清風老祖口中噴出的腥臭煞氣罩住了段昊天,兩位高階頓時發出淒厲憤怒的吼叫。
蕭容纔不管這些,偷空飲下一滴靈乳,收回了金針,隨心步一用,消失在原地。而下一刻,蕭容卻出現在三十丈外。
這裡小金正威風凜凜的沐浴在一團辟邪聖光之內,金光閃閃的,威嚴至極。而凌雲卻是頭頂上懸浮着一顆一看就是佛門寶物的法寶,金色罡風圍繞在凌雲身邊,將他護了個嚴嚴實實。
凌雲和小金都是金光一片,映照得對面十數丈之外的元真子就有些黑暗了。不是有些,是真的黑暗。
此刻的元真子全身黑絲繚繞,就連仙風道骨的臉上也是如此,變得猙獰起來。而那些黑絲彷彿活物一般,跳躍奔騰,試試探探,將凌雲和小金圍在了正中間。同時有一個散發着詭異氣息的黑色圓珠,正不停的向着凌雲和小金擊打過去。
不過說也奇怪,那黑色圓珠看起來厲害非常,蕭容離得極遠都能感覺到驚人的壓力,可凌雲雖然一臉凝重,卻好像遊刃有餘,只掐動法訣,從身邊金色罡風中看似隨意的抓了一把,糅雜了一些邊上小金身上的辟邪聖光,變換成一把飛劍的樣子,和那黑色圓珠顫抖起來。
原來如此
蕭容看了數息功夫,就明白過來這等看似不可能的情況到底是何原因了,伸手一拍腰間,將小黑捧在手中,指着那黑絲繚繞猶如鬼魅的元真子,“小黑,這個修士是人是魂?”
此前任無憂在時,小黑戰戰兢兢的躲在寵物袋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幸好後來任無憂的強大氣息猛然間消潰無蹤,小黑也重新精神過來。此刻被蕭容召喚出來,立刻就興奮起來,“主人,那修士身上有那個能吞噬一切讓小黑害怕的存在的氣息,這個我能吃得了,主人,讓我去吃了他吧”
“等等,你是說這個元真子身上,有任無憂的氣息?”蕭容想起任無憂控訴元真子過河拆橋,元真子反駁任無憂利用自己招來啼鳳山修士卻是爲了快速恢復法力,“你保證你能對付得了?”
雖然看不出元真子到底是不是化神修士,可是元真子的一身法力,那看似被凌雲糾纏住的黑色圓珠,可都不是作假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撞上了凌雲,竟然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小黑眨了眨眼睛,眸子裡明顯流露出被懷疑實力的難過,“主人,那個金色的東西雖然是小黑的剋星,可是小黑覺得它很熟悉,以前認識它似的,它肯定不會傷害小黑的。就讓小黑去吃了他吧”
是了,得到小黑的時候,小金還在身邊,那時小黑雖然靈智未開,可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是不會忘記的。蕭容便點了點頭,同意了小黑的請戰。
小黑離開跳出蕭容的手心,在落地的剎那已經幻化成一頭高達三四丈的靈獸,仍舊是小黑以前的模樣,不過是從黑色瑪瑙的巨獸變成了淡粉色的瑪瑙巨獸,還多出了一雙眼瞼,眨眼之間更添威風。
雖然是在危機關頭,可是蕭容還是忍不住的分了神。恩,算了,蕭容決定不告訴小黑,粉色巨獸就算再大,配上小黑的可愛樣貌,還是可愛有餘,威嚴不足,就連原本屬於食陰獸的懾人陰寒也蕩然無存。
不過下一刻,這個剎那之間掠過蕭容腦海的念頭立刻被證明爲是多麼的無聊,和不靠譜。小黑雖然樣子可愛,在空中奔踏幾步,忽然嘶吼一聲,渾身無害的氣勢一變,口鼻之中噴出了一股股的黑色火焰,小黑背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隻黑色火焰組成的鬼面羅剎。
那鬼面羅剎伸腳一蹬,從小黑背上騰身飛起,一雙巨掌中緊握的同爲黑色火焰組成的長矛,向着那元真子就飛撲過去。
可就在蕭容緊張觀看的同時,忽然間身形一縱,飛掠出去數丈遠,原來蕭容站立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修士。
蕭容定睛一看,既然是那段昊天。
此刻的段昊天絕對算不上正常,面色發青,眼眶赤紅,還有兩顆獠牙從脣邊冒出,正一邊渾身打顫着,一邊猙獰的看着蕭容,只稍微頓了一頓,就猛地又撲了過來。
據傳那望天犼清風老祖原本死過一次,後來不知道得了什麼機緣又活了過來,想來是得了殭屍一類的傳承。方纔那段昊天不走運,被清風老祖的口噴的腥臭煞氣擊中,想來是已經不好了。
腦中念頭一閃而過,蕭容如何肯讓段昊天近身,仗着隨心步快速,遠遠將段昊天甩開一邊。正準備驅使九轉金龍鞭對付段昊天,卻忽然見一股金光襲來,攔腰擊中了段昊天,將他瞬間擊打的倒飛出去數丈,身上冒出了焦臭黑煙。
神識一掃,蕭容不禁嘴角浮現出了微笑,是凌雲見她被敵人追逐,正好小黑和小金抵住了元真子的攻勢,他就順勢將目標對準了段昊天。
段昊天此刻已經不甚清醒了,毫無波流之下一身蠻力端是厲害,身形一頓,化解了去勢,然後又反撲回來。不過這次的目標卻不是蕭容,自動撲向了凌雲。
蕭容如何肯讓他過去添亂,法訣一變,化爲巨大金龍的九轉金龍鞭猛然一閃,半截金燦燦的尾巴就截住了段昊天,然後猛然一甩,用甩出的氣流將段昊天的去勢阻擋住。
段昊天被人攔住,怒氣衝衝,赤紅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巨大金龍,猛然雙手一拍,一枚一張來高的雪白骨釘就憑空出,猛然刺向了巨大金龍。
四百、圍困
那骨釘也不知道是何種骨頭所制,雪白瑩潤,散發着濛濛白色輕霧,一閃即到,勢不可擋的刺向九轉金龍鞭所化的巨大金龍。
蕭容來不及阻擋,只能驅使九轉金龍鞭躲閃避讓。這時蕭容身邊忽然騰起陣陣黑霧,竟然是阿俊見情勢危急自動現身出來,化身爲陰冥寒氣,凝聚成一柄漆黑長矛,和九轉金龍鞭形成夾擊之勢,刺向那丈許長的骨釘。
奈何之槍身有器靈,就相當於有了自主神識,蕭容只需要爲其提供法力就可以,這就等於蕭容憑添了一個好幫手。蕭容心頭一動,左手小指輕輕一招,一朵寸許大潔白晶瑩的小花乍然出現在蕭容手中。蕭容輕叱一聲“去”,那晶瑩小花猛然漲大,夾帶着破空之聲射向段昊天。
那晶瑩小花雖然頃刻間漲大到丈許方圓,卻精緻依舊,層層疊疊的玉質花瓣栩栩如生,嬌豔的赤紅花蕊宛若仙子脣上的胭脂,就連段昊天這神志不清之人都懵懂的伸出手來,想要去碰觸那充滿誘惑氣息的花朵。可就在這個時候,有無數纖細迷人的玉絲一般的細線從花瓣上發射出來,密密的將已經昏昏沉沉只知道廝殺的段昊天圍了個結結實實。
“咦,涅盤玉蔻花”遠遠傳來元真子的驚訝低語,蕭容卻沒有時間理會,連偷偷關注凌雲和小金的餘力都沒有,只得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段昊天身上。
段昊天雖然看上去神志不清,可一身法力卻半點沒少,雖然被玉絲細線圍在中間。但在他那身上自動激發的護罩阻攔之下,卻沒有傷到他的分毫,只是細線切割護罩,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冒着哧哧電火,讓段昊天有些煩躁不安,也讓蕭容暗自心驚。
雖然沒有完全煉化涅盤玉蔻花,但是經過蕭容兩百多年的溫養煉化,還是足以將其當做普通法寶,發揮出其十中之五的威力。可不料段昊天雖然看上去已經昏了頭腦,卻還如此厲害,這涅盤玉蔻花竟然連他的防身護罩都無法一舉擊潰。
這有些不太正常吧?蕭容直覺哪裡有些不對,可此等危機時刻,根本就沒有時間細想,只得一心二用,一邊驅使九轉金龍鞭躲避那骨釘法寶的追逐,一邊心中一橫,將大半法力都用在涅盤玉蔻花上,讓它忽然威力大增起來。
涅盤玉蔻花忽然絢爛綻放,精緻美豔的花瓣如同紛飛蝴蝶一般紛紛落下,速度奇快,帶着殘影,劃破空氣,射向段昊天。段昊天赤紅的眼眸忽然一縮,懵懂昏聵的模樣盡去,身形猛然拔地而起,剎那間就後退了數十丈遠。
蕭容心頭一緊,果然是假裝的,不由高聲喊道:“凌雲小心,他們四個是在假裝內鬥,小心清風老祖和顧守成的偷襲”
這邊蕭容話音未落,那邊凌雲已經驚聲叫了起來,“小容快退”
蕭容聞言,來不及看到底發生了何種情況,只是使出隨心步,身形在原地驀然消失。而在蕭容原本站立的地方,響起了輕輕的嗡嗡之聲,數十隻尺許大的毒蟲現出身形來,稍作盤旋,就向着一個空無一人的方向飛去。
毒蟲的目的地,蕭容現出身形來,伸手一揮,無數綠光迎着毒蟲激射而去,噗噗之聲響起,毒蟲落下大半。而剩下的毒蟲卻根本不惜命,仍舊向着蕭容飛撲過來。
蕭容臉上雖然做出驚慌神色,可眸中卻閃過一抹譏笑,綠光再度飛出,身形再度消失。毒蟲只剩下數只,在空中慌亂徘徊,卻找不到目標所在。
毒嬰蟲,竟然拿毒嬰蟲來對付我蕭容藏身在隱形披風之內,看着遠處停止打鬥,各自拿着幾個靈寵袋的清風老祖和顧守成,不由心頭大恨。
真看得起我蕭容,爲了消除我的警惕竟然拿出這等窩裡斗的戲碼,若不是段昊天太過惜命,裝瘋賣傻卻表現出清醒警惕的實力,還真就騙過了呢。只是可惜你們註定是不能如願了。
蕭容掐動了一個繁複的法訣,靈巧白嫩的十指間乍然閃現出十股纖細的七彩靈光。七彩靈光在蕭容身邊交互纏繞,漸漸形成拳頭大小的一團。七彩靈氣光團剛剛成型,蕭容忽然噴出一口心頭之血,正噴在那七彩光團上。七彩光團立刻蒙上一層血色忽,飛速撲進那朵涅盤玉蔻花之內,蕭容也現出了身形來。
涅盤玉蔻花一滯,然後加速綻放起來,花瓣無窮無盡的向着段昊天激射而去,目標卻不是傷人,而是圍困。就在段昊天飛速躲閃看數息之後,段昊天防身護罩之外的數十丈方圓,佈滿了精緻的涅盤玉蔻花的花瓣。
“想要困住我?做夢”段昊天看了一眼蕭容,輕蔑的一笑,長袖一甩,身形驀然消失。
蕭容冷冷的掃了一眼層層疊疊的涅盤玉蔻花花瓣圍繞起來的那數丈空白,伸手一探,撩起身上的隱形披風,身形也驀然消失在遠處。
“怎麼回事?爲什麼我過不去?”驚訝叫聲響起,段昊天的身形又重新出現在原地,他看着周圍鋒利尖銳的花瓣利刃,臉上是不可思議的驚訝,這看似無奇的花瓣陣列竟然阻擋住了他的去路,讓他無法遁出。難道這真的是九階雪晶飛蛇的本命法寶?
就在段昊天驚訝之時,那精緻花瓣組成的法陣忽然蒙上了一陣猩紅,段昊天鼻端只嗅到一陣陣血腥之氣,就看見自己防身護罩之外,變成了一片赤紅,身上如同壓了萬鈞巨山,竟然舉步維艱起來。
怎麼回事?
段昊天註定得不到答案了。他身處其中無法看見,遠處的清風老祖和顧守成剛剛按照約定放出段昊天暗中交給的毒蟲,卻看得清清,被美麗花瓣圍繞在正中的段昊天,忽然通體血紅起來,遠遠看去,就好像變成了嬌豔的花蕊,剛好和圍繞正中他身邊的花瓣組成了一朵嬌豔的花朵。
然而花朵剛剛成型,涅盤玉蔻花竟然消失不見,而圍繞在段昊天這個花蕊之外的無數花瓣,忽然爭相合攏起來,幾乎是眨眼之間,段昊天這個花蕊就消失不見,遠處只剩一朵飛速縮小的涅盤玉蔻花,
正在纏鬥不止的潔白骨釘停滯下來,被九轉金龍鞭擊飛出去,漆黑濃霧緊追上去,包裹住了它。當黑霧散去,露出掛滿寒霜的潔白骨釘來,卻啪啪輕響,骨釘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裂縫,靈氣頓失的掉落下去。。
蕭容飛速逃遁,身後無數嗡嗡之聲緊緊相隨,正在剛纔清風老祖和顧守成放出的那些毒蟲。當蕭容感應到段昊天的氣息一消失,立刻收回了九轉金龍鞭和奈何之槍,然後手中法訣一變,現出身形來。
不就是毒嬰蟲麼,當初段飛瑤可是傳給蕭容過段家特有的控蟲秘術,就看看用心鑽研過的自己,和假借窩裡鬥才爭取了少許時間匆匆練熟的清風老祖和顧守成,到底誰更熟練一下吧。
蕭容身形剛現,鋪天蓋地的毒蟲發現了目標,立刻蜂擁而來。但是蕭容不言不動,只是靜靜的掐動手中法訣。那些毒蟲的先鋒離蕭容不到十丈的時候,忽然不再扇動翅膀,在空中頓了幾頓,竟然調轉頭去,向着清風老祖和顧守成飛了過去。
清風老祖和顧守成大驚,拼命掐動法訣,同時晃動手中盛放毒蟲的袋子想要壓制住這些沒有靈智的毒蟲,“畜生,回去傻了吧你們這些爛蟲子”
毒蟲飛到一半,也停滯住了,又調轉頭來飛向蕭容。周而復始,如此再三之後,那些毒蟲被驅使的越發暴躁起來,蕭容最後一次讓蟲子飛回去攻擊清風老祖和顧守成後,就披上了隱形披風,隱起身形掠出數十丈,然後才用神識向後面掃去。
清風老祖和顧守成見毒嬰蟲又被驅使回來,不由大怒,法力更勝,用段家控蟲秘術再度驅使那些毒嬰蟲。不料此時暴躁的毒嬰蟲已經不受控制了,向着清風老祖和顧守成就猛撲過去,撕咬他們的防身護罩。
這些毒嬰蟲是段昊天數千年的珍藏,足足有數千只之多,又是專門攻擊修士元神,尤其是對元嬰修士的元嬰攻擊效果最猛烈的,失去控制之後還不讓清風老祖和顧守成大驚失色,也顧不得事前商議好的計策了,身後帶着密密麻麻的毒嬰蟲,各自逃遁開去。
蕭容這才鬆了口氣,有了餘力去看凌雲的情況。卻見元真子竟然一臉獰笑,操控着一隻巨大光手抓向有些呆怔的小金,嘴裡兀自高聲笑着,“竟然是聖獸,哈哈……”
蕭容福至心靈,立刻伸手揮出一片玉簡,當做暗器射向元真子,嘴裡叫道:“韋家分神抽魄的秘術,晚輩敬奉給元真子前輩。”
元真子一聽韋家秘術幾個字,大手一頓,不由伸出另一隻手向着玉簡抓了過去。蕭容身形驀然消失,連續數次隨心步法,九轉金龍鞭化爲金色絲帶,纏住小金往回一拉,接着便撲進了凌雲所在的防身護罩之內。
四零一、相見
“小容”凌雲伸手一攔,將被金色絲帶纏住的小金接了過來,看着蕭容張口欲言,卻又閉上,只低頭去檢查小金的狀況。
蕭容也有些手足無措,伸手在外面加了一層護罩,看那元真子正在作勢去查看玉簡的內容,便也湊上去看小金。
小金眉心的“卍”字符號上浮現一層黑氣,觸之陰寒,可能是被元真子用厲害穢物攻擊,不但暫時壓制住了小金的辟邪神通,還震傷了小金的神識,讓小金短暫失去了自主意識。
那麼之前他只圍住凌雲和小金卻拿他們無可奈何,就是裝出來的,只是當時還不敢確認小金的身份。
唉,看來有個來頭太大的靈寵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雖然這個靈寵和自己已經分開了兩百多年,不知道還認不認自己這個主人。蕭容伸手取出又縮小到寸許大的小黑,將小黑託舉在手心中,讓它去看小金的傷勢。
小黑和小金,一個是以陰邪幽魂爲食的食陰獸,一個是剋制陰邪幽魂具備辟邪法力的聖獸後裔,天生的不對牌。小黑嘀嘀咕咕顫顫巍巍的抓緊蕭容的袖口,探頭探腦的看向小金。見小金的確是雙目呆滯丟了魂一般,才放心大膽的小嘴一張,噴出一股細如精絲的霞光,直直射向小金的眉心之中,就有淡淡的黑氣順着那霞光被小黑吸入了口中。
蕭容忍不住看向凌雲,剛好凌雲也正擡眼看了過來,兩人冷不丁的對了個正着,蕭容下意識的想要挪開目光,凌雲卻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蕭容垂在身邊的另一隻手,卻沒有言語。
沉默片刻,凌雲忽然一嘆,笑着說道:“你過來做什麼?憑白讓那人將咱們一網打盡。”
蕭容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半響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咦,他竟然結嬰瞭然後就感覺被凌雲抓住的手有些發燙,臉頰也有些發燙,便轉頭去看護罩之外正在大喇喇的查看玉簡內容的元真子,嘴裡卻輕聲說道,“無妨,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剛剛說完,覺得自己很是奇怪,大敵當前,手中又有聖獸血液和傳送玉盤,竟然不想着立刻遠遁而走,竟然還有時間害羞,真真不可理喻。
蕭容連忙掙開凌雲的手,又讓小黑自己懸浮在半空中,便伸手去取聖獸血液和白玉陣盤,頭也不擡的對着凌雲說道:“凌雲,你看好小金,注意別讓元真子攻進來。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讓我們離開這裡。”
然後又一股腦的扔給凌雲二十餘枚即發性陣盤,“用這個拖他一拖。”
說完感覺有些奇怪,不由擡頭看去,卻見凌雲手中攝着那些陣盤,卻皺着眉頭看着自己,不由一怔,“怎麼?”
凌雲卻伸手回指他自己,皺眉凝目,緩緩問道:“你一點都不防備我,你我分開這麼久,你不怕我已經變了?”
蕭容定定的看着凌雲,忽然一笑,問道:“你變了嗎?”
凌雲認真的搖了搖頭,“沒有。”
“我直覺中你也沒有變,所以我相信你。現在這個關頭,你該不會是在抱怨我沒有哀怨纏綿吧?”蕭容嘴裡說着俏皮話兒,臉上的笑容卻有點僵,心頭有一點點的悵然若失,只是不明白到底是因爲什麼。
凌雲也笑了,轉頭看向外面,激發了一個陣盤,佈置在最外層。
可那元真子卻已經看完玉簡,滿臉興奮的漲紅,好像他纔是那個和伴侶久別重逢的人似的。只見他先是珍而重之的收起了玉簡,然後只伸出雙手輕輕的那麼一扯一分,就把凌雲剛佈下的那一層護罩撕了個粉碎。
蕭容一驚,這元真子原本就是元嬰後期大修士中的第一人,此刻雖然並沒有化神,卻也曾經短暫得到了化神境界,實力自然是遠超段昊天和清風老祖等人,她煉製的防護法陣竟然擋不住他這麼隨手一擊,這可如何是好?
元真子撕破護罩,卻沒有再度立刻進攻,而是一拍腰間,將玉簡放進了的腰帶,傲然說道:“這分神裂魄之法果然厲害,不愧是韋家秘術。只是你是從何得來的,還有沒有,速速招來,本尊準你投胎轉世。”
蕭容無語,那所謂韋家的分神裂魄秘術,正是從孔靈的那個修煉元神分身之法,能差得了嗎?不過元真子的這個態度,充滿了上位者的睥睨和威嚴,還真讓被他視爲螻蟻的蕭容心頭很是不爽。只是人在屋檐下,剛纔元真子明顯的隱藏了實力,這下該怎麼辦?“前輩目光如炬,果然看出那秘術的精要,讓晚輩佩服之至。只是這秘術是段師姐贈與晚輩的,僅有這麼一枚。不過晚輩想來當時的段師姐已經不是真正的段師姐了,可能已經被韋家後人奪舍了,前輩不如看看段師姐的身上是否還藏有其他東西。”
元真子輕輕“哦”了一聲,直直的盯着蕭容,“你這後輩還算有幾分心機,只是休想轉移本尊的視線”
然後看向凌雲,“快把那聖獸獻與本尊。本尊也賞你個全屍,放你魂魄散去,讓你投胎轉世。”
“聖獸?”凌雲上前幾步,將蕭容當在身後,驚聲說道:“這只是晚輩伴侶偶然所得的一隻辟邪獸罷了,如何變成了前輩口中的聖獸呢?一隻辟邪獸晚輩還不至於捨不得獻給前輩,只是怕弄錯了東西,惹得前輩不快,反而是晚輩的罪過了。”
蕭容見凌雲背在身後的手使勁做出的手勢,不由低頭一笑,原本心頭的悵然若失不見了蹤影,飛快的利用凌雲身體的掩護取出了一滴聖獸血液,而且還細心的在外面包裹了一層七彩靈氣,以免其氣息外泄。
包裹在七彩靈氣中的那一滴血紅懸浮在小巧的白玉陣盤上,正好被凌雲的身影給遮擋住,卻遮不住蕭容掐動法訣的手勢。不過元真子卻傲然的冷哼一聲,蔑然的說道:“你這小輩以爲本尊看不見你們搞鬼麼?只是本尊今天滅了韋家心頭高興,不和爾等計較罷了,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爲本尊會……”
話還未說完,地上已經響起一個陰測測的聲音,“是麼,你滅了韋家麼?那這韋家的寶藏就都屬於你的了?”
元真子很自然的接了一句“當然”,將如同囊中之物的蕭容等人拋在一邊,才轉頭看了過去。
卻是段飛瑤正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剛纔巨大金色光柱的發射,是從她的胸口發出來的光芒,想是傷了段飛瑤的肉身,此刻她的胸口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可她的面孔卻是乾淨細嫩,只是沒有了一貫的嫵媚,反而有一種懾人的煞氣。
段飛瑤,或者說是韋凌波,緩緩的懸浮升空,雙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元真子看了片刻,才輕蔑的冷哼一聲,轉頭去看對面數層護罩之內是何等人物,卻忽然如遭雷擊一般,身體一顫,怔怔的看着凌雲,嘴脣蠕動,卻聽不清她說些什麼。
蕭容莫名的驚慌起來,手上法訣一滯,原本掐了三成的法訣頓時消散開去,還差點傷了自身心神,幸而沒有浪費那一滴聖獸血液。只得從頭掐訣,卻有些心緒不寧,好幾次都忘記了起手式。幸好元真子此時的注意力被韋凌波吸引了去。
“你奪了飛瑤的舍?你是韋家何人,你們將寶藏都收在什麼地方了?”元真子倒焦急起來,哪裡還有剛纔威脅蕭容和凌雲的氣定神閒,竟然上前幾步,伸手化出一隻靈光大手,就要來抓韋凌波。
韋凌波猛然回頭,陰沉沉的一笑,身形一晃,就掠出數丈,剛好避讓開來。只是她這一動,嘴脣一張,竟然噴出一口血來。
元真子見狀安下心來,不過是個強弩之末的小輩,完全在掌握之中,復又仙風道骨起來,伸手一捋長髯,對着韋凌波說道:“不管你是韋家何人,本尊心感上天好生之德,都不會害你性命的,只要你說出韋家寶藏的秘密,本尊定會挑選肉身,助你再度奪舍重生。”
“奪舍重生?我不過是一縷分神,哪裡有二次奪舍的能力?”韋凌波滿不在乎的擦拭了一下脣角血漬,將視線又放回疑惑不解的凌雲身上,對他和善的一笑,嘴裡卻對着元真子譏諷的說道:“況且尊駕已經投身任無憂旗下,那任無憂不是助你登臨化神,並贈你韋家寶藏的麼?”
元真子難得的老臉一燙,變了臉色,“你別不識好歹,你這肉身使用過度,已將崩潰。到時候你的元神必定無路可去。與其倒時被我搜魂,不如現在得了好處。”
韋凌波譏諷的翹起嘴角,“想對我搜魂?我原本就是一縷分神,激發仙懲,啓動本命法寶自暴滅了那任無憂,現在已經是行將潰散,又如何承受得了你的搜魂?你不如好言相待,讓我心情舒爽了,或許我能讓你得到一兩分好處,否則,哼”
元真子大怒,半空中又出現一隻靈光大手,勢不可擋的向着韋凌波抓了過去。韋凌波巋然不動,冷冷一笑。靈光大手在她面前尺許之處停住,稍稍停頓就潰散開去,元真子怒聲說道:“你最好別對我撒謊,否則定然讓你生不如死”
四零二、原諒
元真子背手而立,狠狠的看着韋凌波。那任無憂元神再沒出現,想必已經潰散,自己修爲又跌落到了元嬰後期,這附近又有該死的修爲禁制,那麼就只能寄希望於韋家的寶藏了,希望裡面能有靈丹妙藥能支撐他順利進階。爲了韋家寶藏,就不能得罪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女修了
韋凌波視若未見,只是盯着待在數層護罩之內的凌雲,一言不發,漸漸紅了眼眶。
凌雲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由想起了從前靈夕那段公案,連忙回頭對蕭容說道:“小容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認識這個女修。”
蕭容蹙緊了眉頭,只想仰天長嘆。法訣又被打斷了索性將已經爲小金施法完畢的小黑收回寵物袋,並將昏昏沉沉的小金交給凌雲,“沒事,我知道的,他是將你當成韋研華了。”
“研華?又是他怎麼到哪裡都和他脫不了關係啊。”凌雲見蕭容不在意的樣子,心頭略鬆了口氣,卻又鬱卒起來,悶悶的將軟塌塌的小金放在肩頭,解釋起來,“小金進階幾次,就不能收在寵物袋裡了。之前我原本正在玉祥宮閉關,忽然聽到小金驚叫,我見它額頭標記忽然出現一點扭曲的金光,就想要爲它祛除掉,不料反而莫名其妙的和它一起被帶到這個地方了,我的渾身筋骨都快要被這麼遠的傳送給壓成齏粉了。”
蕭容想要打斷他好專心激發白玉陣盤,可聽着兩百多年未曾聽到的聲音,卻有些不忍打斷他,只是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什麼敘舊解釋的好時機,正要說話,卻瞥見韋凌波往這邊飛近了十數丈。
段飛瑤的嫵媚面容此刻浮現出了屬於韋凌波的哀慼表情,讓蕭容有種錯亂不忍的感覺,但是凌雲就是凌雲,是隻屬於自己的凌雲,不是靈夕的研華哥哥,也不是韋凌波愧疚了數萬年的韋研華,便硬起心腸,冷聲說道:“韋前輩,韋研華已經隕落了,他是來自另一個大陸的凌雲,今年還不到三百歲。”
韋凌波一怔,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凌雲身上移開,蹙眉看向蕭容,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你身上有種讓我熟悉的氣息,是你將我本尊的一絲神識帶了出來,才讓我能夠知道本尊的下落。”
當年韋凌波果然別有用心,只可惜蕭容當時修爲低微,竟然沒有察覺一絲半毫,自己終究還是大意了。“韋前輩好生厲害,晚輩竟然半點都沒有發覺。”
韋凌波輕輕嘆了口氣,將目光挪到凌雲身上,悽然一笑,讓觀者心中莫名傷感起來,“厲害?我若是厲害就不會被任無憂給騙了,害得韋家萬載基業毀於一旦。想當初族長雖然不贊同我和任無憂結合,還想了各種方法阻攔我,但研華表明態度之後,他還是順從了我。可是我卻被任無憂矇蔽,以爲他想要通過我謀奪任家,竟然和韋家恩斷義絕。”
蕭容無語。當感情佔據了上風的時候,人們,尤其是女人,的確容易昏了頭,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愚笨之事來。孃親,靈夕,哦,阿俊的原尊雖然是個男子,卻也不遑多讓,現在又多了一個任無憂。
韋凌波抹去嘴角沁出的血絲,臉上現出恍惚的悽美笑容,“和任無憂結合後,我將修爲放在一邊,代替閉關苦修的任無憂外出打拼,擴張任家勢力,不知道殺了多少以前的熟人,甚至和韋家爭搶。韋家避讓,我不知道研華從中斡旋,還以爲族長心頭有愧,更是囂張。後來研華失蹤,我慢慢察覺不對,卻已經來不及了,任無憂的修爲超過了我。我悄悄回了韋家,卻發現韋家遍佈任無憂的內應,族長也被控制了,我只好在珍寶谷禁地留下一縷分神,然後打算去和任無憂同歸於盡……”
韋凌波說着說着,忽然停住了,原本有些恍惚的神色漸漸清醒過來,熾熱的盯着凌雲,話鋒一轉,殷切的問道:“研華,你能原諒我嗎?我只想聽你親口說原諒我,我就死而無憾了。”
凌雲被韋凌波這麼看着,竟然有些不忍,張口就想說“我不怪你”,可話到嘴邊卻回過神來,連忙轉頭去看蕭容。
蕭容也不想如此小氣,卻有些煩躁,想也不想的就冷哼了一聲,“我說過,他不是研華。早在萬年前,韋研華就孤零零的死掉了。你喜歡着任無憂,幹嘛還想着韋研華的原諒?”
韋凌波眼波一黯,慘然一笑,“是啊,我愛任無憂,他害我這麼慘,我方纔看見他的樣子,見他和記憶中一樣,還是心裡歡喜,歡喜的很。雖然我親手讓他魂飛魄散,卻還是喜歡他。只是我害了韋家,害了研華,犯了那麼大的錯,卻還奢望被人原諒。”
韋凌波看着凌雲,又上前一步,哀聲求道,“你和聖獸是被我青魄自爆引來的,不過只能在此地停留一時半刻,現在你馬上就要走了,能不能請你代替研華說一句原諒我的話,否則我,我死了也不甘心。”
元真子不耐起來,煩躁的哼了一聲,“這小子可以走,聖獸留下”
韋凌波哀色盡去,冷冷的掃了一眼元真子,元真子想起韋家寶藏,雖然很是不耐煩,卻也只得轉開視線,當剛纔沒有說過那句話。
蕭容心頭一喜,若是凌雲和小金可以自動返回,那就不必擔心白玉陣盤無法將衆人一起帶走了。連忙說道:“凌雲,若你等下真的可以自行返回玉祥宮,記得在玉祥宮等我,我會去找你的。”
凌雲面上也掠上一喜,卻又馬上沉下臉來,“你能回得去嗎?不要騙我,若你能來去自如,又怎麼會兩百多年杳無音訊。我不會再和你分開的。”
蕭容不由心頭一暖,正要說話,趴在凌雲肩膀上的小金卻散發出刺眼的金光,不由大驚,“怎麼回事?”
“糟糕,來時就是這樣”凌雲大驚,伸手就要來抓蕭容的手,“我們一起回去”
“研華,說你原諒我了”韋凌波忽然焦急的高聲喊道,“研華”
一直在邊上冷眼看着的元真子忽然悶不吭聲的一擊掌,身上頓時騰起數股靈光利刃射向護罩,嘴裡還不屑的說道,“情情愛愛,唧唧咋咋,煩死人了,都給本尊我留下來吧”
韋凌波身形一縱,瞬間飛掠到護罩之前,以身擋向那些靈光利刃,傲然看着元真子。
元真子忿忿的屈指一彈,一股靈光利刃頓時化爲旋風,將韋凌波捲到一邊,“真以爲本尊對付不了你?”
見剩餘利刃已經呈催枯拉朽之勢,將外面數層護罩攻擊的七七八八,蕭容連忙激發九轉金龍鞭,讓其化爲一團金色光罩護在了自己身邊。
此時小金已經化爲一團模糊的扭曲金光,凌雲的身形也漸漸模糊起來,正無風自動飄飄散散,他卻還努力的想要靠近蕭容,來抓蕭容的手。“小容別鬧,快點過來,我堅持不住了”
蕭容閃身避開,對着他已經模糊的臉釋然一笑,“凌雲,我說過有辦法回去,我從來不會騙你的。你記得在玉祥宮等我”
凌雲想要說些什麼,模糊的身形卻猛然一顫,和小金一起化爲點點靈光,靈光只在蕭容面前一頓,就驀然消失不見了。
蕭容來不及感傷,伸出雙手,一手抓緊白玉陣盤,一手掩口用寬袖掩去剛剛吐出的一口淤血——離得凌雲和小金太近,他們驀然被傳送走,空間扭曲的太厲害,竟然震傷了蕭容的臟腑。
“該死”元真子見到手的聖獸頃刻間說沒就沒了,不由將怒氣發泄在蕭容身上,操控着那些靈光利刃就砍向蕭容。韋凌波悵然看着凌雲原先站立的地方,所奪舍的肉身原本就已經快要氣絕了,現在更像個死人一般,對外界的一切漠不關心起來。
蕭容氣血翻騰,剛纔一個不察,沒想到卻傷了根本,而且現在根本就無暇療傷,只好狼狽的運起隨心步閃身退開,堪堪避開那些利刃。
就在這危急關頭,蕭容忽然福至心靈,心頭一動,趁着剛剛躲開利刃的功夫從手臂上的儲物手鐲中,取出珍藏的研華畫像,將其包裹在七彩靈氣之中拋給韋凌波,“韋前輩,韋研華早就已經原諒你了,不信你看他的畫像,很是平和。一個心頭有怨恨的人,是沒有這樣溫煦的神態和眼眸的。”
元真子如何肯讓這幅畫到了韋凌波手中,伸手一攝,就將畫強奪過去。韋凌波聽到這話,立刻有了生氣,單手掐動了一個簡單法訣,身形就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元真子面前,毫不防備的對着元真子伸出手來,冷冷的說道:“還給我”
元真子見韋凌波施展了這種精妙身法後,肉身承受不住,胸口傷處血流如注,段飛瑤原本一身精美的宮裝此刻浸透了血液,也怕韋凌波真的會和她說的那樣立刻魂飛魄散,只得將畫卷拋給了她。
韋凌波展開畫卷,靜靜的看着畫上的研華,良久才輕聲說道:“他死得很孤獨?”
四零三、暗下殺手
蕭容知道她是在對自己說話,想了想,說道:“是,最後他死得是很孤獨。但是那個已經和你無關了,他到了新的大陸,有了新的感情,也獲得了很多人的尊敬。那個女人,很愛他,心裡只有他那個時候,他已經原諒了你了”
不過愛他愛到最後,終究卻是毀了他罷了。
韋凌波伸手摩挲着畫卷,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和蕭容說話,“他以前不是這樣笑的,看來真的是和我無關了。”然後擡起頭來看着蕭容,認真的說,“你既然說你能夠離開,那現在就走吧”
蕭容心頭一喜,重新分出一滴聖獸血液來,方纔那一滴在外面曝露的時間過久,氣息已經消散了大半,已經不可用了。而小瓶之內還只剩一滴,若是這一滴再不成,蕭容就僅剩一次機會了。
但是蕭容剛剛將包裹在七彩靈光之內的聖獸血液放在白玉陣盤上,元真子卻忽然發動了攻勢,他也不用法寶,直接伸手一招,只巨大光手伸出,向着蕭容身處的護罩抓了過來。
韋凌波飛身掠來,疾若閃電擋在了光手之前,但韋凌波剛剛站定,她的身邊忽然出現了另一隻巨大光手,剛好將她抓在了掌心。
元真子輕蔑的將動彈不得的韋凌波攝到身邊丈餘遠,冷聲斥道:“你以爲本尊真的拿你沒有辦法?”
可他話音未落,忽然尖叫一聲,狼狽的遠遠跳開數十丈才停住,臉色發黑,左手握住右手手腕,而右手已經變做枯骨,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神仙模樣?“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以爲我真的沒有依仗?”韋凌波同樣冷聲回道,“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再挑戰我的耐性否則你不但攔不住這位小友,還將和韋家寶藏失之交臂,我韋凌波說到做到,若是你懷疑,大可放手一試”
蕭容早在剛纔大手出現時,就心頭狂跳,卻死死壓制住激動,集中全部精神掐動法訣,只希望能夠一次成功,儘快離開這裡。
元真子面上青紅交加,那個女修雖然看起來很像有些不凡的樣子,但是和韋家的寶藏比起來,那就不夠看了。再說看看四周也並無其他修士存在,日後就算出了雷音山,也不會有人知道自己今天的顏面盡失的經歷。兩相權衡之下,元真子徹底放棄了留下蕭容的念頭,乾脆劃了護罩,去治療他的枯骨右手,看看能不能重新生出新肉來去了。
韋凌波喝住元真子,就靜靜的看着蕭容掐訣,眼神充滿了火熱和豔羨,忽然出聲說道,“你一定要陪着他千萬莫辜負了他。”
蕭容眉頭一跳,連忙穩住手中法訣,一邊繼續掐動法訣一邊無奈的說道,“放心,韋前輩,我不會的。”
韋凌波就不再言語了,只是時而輕嘆口氣,目光雖然還看着蕭容,卻漸漸恍惚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容深吸一口氣,緩緩放出法力,驅使着七彩靈光,將那一滴聖獸血液均勻的鋪滿白玉陣盤。白玉陣盤慢慢變成淺紅,然後是豔紅,最後發出微不可聞的“嗡嗡”之聲,一道柔和的渾圓光柱騰的一起升起,瞬間將蕭容籠罩在內。
光柱呈現豔紅色,看上去嬌豔欲滴。在還颳着疾風的漆黑夜空中,就好像午夜綻放的一朵紅花,誘惑至極。而紅花的的中心,正在蕭容的手中。在蕭容緊緊握住白玉陣盤的左手中,緩緩出現一個拳頭大的漩渦,一個匯聚激流的漩渦。
漩渦急劇增大,剎那間就變成一彎激流,四面八方的漆黑夜色變成了一條條不規則的黑河,正向着紅豔豔的漩渦中心匯聚着。
“蕭容,我不准你走”眼看蕭容的身影已經開始模糊變形,可斜地裡卻忽然飛到一道勢不可擋的身影。那身影剛一出現,就有無數花瓣樣的利刃向着蕭容所在的護罩之內飛射而來。
蕭容大驚,此時白玉陣盤的遠距離傳送已經發動,她毫無反抗之力,身外也只有三層護罩,若是那些花瓣樣的利刃太過歹毒的話,蕭容就算能夠傳送成功,只怕被傳送走的,也只是一具屍身而已。
怎麼辦?蕭容掙扎着握緊手中的九轉金龍鞭,卻實在沒有辦法激發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已經飛到面前的花瓣利刃,卻看清楚了這正是剛纔困住段昊天的涅槃玉蔻花的花瓣,怎麼,難道段昊天出了問題?
“元真子,你攔住這條瘋狗,我不但告訴你韋家寶藏的秘密,還將任無憂昔年剩下的進階化神的丹藥雙手奉上”韋凌波在那身影剛剛出現的同時,就拿定了主意,立刻衝元真子高聲喊道。
元真子立刻飛身掠到韋凌波身邊,慎重的問道:“你說真的?”
“我是任無憂的妻子,任家的江山是我幫他打下來的,你說我會騙你嗎?”韋凌波伸手一指,“攔住他。若是這位小友走不掉,你也別想得到任何東西。信不信,由你”
說話之間,那些花瓣利刃離得蕭容的護罩只剩下丈餘,元真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韋凌波,一甩袍袖,整個人頓時消失在原地。而下一息,他已經站在蕭容的護罩之前,雙手袍袖揮舞,捲起股股疾風,把那些玉質花瓣環繞在疾風之中,扇向了遠處。
“滾開”段昊天嘶啞變調的聲音傳來,他瘋狂一般的撲向元真子,全身籠罩在一團漆黑的霧氣之中,顯得陰霾異常。元真子面不改色,忽然雙手一拍,然後看似平平無奇的向前一揮,突然出現無數光錐,迎着段昊天猛撲過去。
“噗”“噗”數聲響起,圍繞在段昊天身邊的漆黑霧氣灑落無數細小紅點,段昊天身形一頓,直直的向着地面掉落下去。
蕭容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了,胸口氣血翻騰,最後的念頭是狠狠的罵了一句:“該死的元真子,竟然假借阻擋而暗下毒手”然後就在一種幾乎要將整個身體碾碎了的痛楚中,失去了知覺。
…………
冷非常冷
怎麼這麼冷?自己不是已經是金丹後期大圓滿境界的修士了麼?不是已經數百年都寒暑不侵了麼?怎麼還能幾乎被凍僵過去?
蕭容心中疑惑,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可是上下眼皮猶如粘合在一起了一般,又好像眼皮重愈萬鈞,根本是有心無力。而且在蕭容嘗試睜開眼睛而未果的同時,胸口也傳來一種幾乎炸裂了一般的痛楚。不,不止是胸口,全身骨骼好像被一寸寸碾裂又給接起來一樣,沒有一處不痛的,沒有一處不痛的恨不得昏死過去的。
好痛苦
怎麼回事?我這是怎麼了?
蕭容腦中一片空白,有些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剛剛用力的想了一會,就頭腦昏沉,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就這樣時睡時醒,雖然是昏沉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可蕭容還是慢慢想了起來。
雷音山,小桃源,韋家寶藏,任無憂,韋凌波,忽然出現又忽然離去的凌雲和小金……兩面三刀暗下殺手的元真子。
最後出現的段昊天太過詭異,十有八九是被周小天奪舍了吧?周小天有那麼厲害能夠奪得了段昊天這個元嬰後期大修士的舍嗎?難道是因爲段昊天被涅槃玉蔻花所困,給了周小天可乘之機?不對,周小天不是被自己殺掉了麼?……
蕭容動彈不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神識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只能一邊緩緩運行體內幾乎枯竭了的法力,一邊將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在腦中重新翻來覆去的想這,聊以打發時間。
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不知道今夕何夕,蕭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在她是安全的,在她可憐的只能感應周圍數裡的神識感應下,四周也沒有其他修士存在。
只是非常的冷
而且也聯繫不到阿俊,也聯繫不到鮫十七和小黑,蕭容好像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被人封了五官神識,放在棺材裡,然後遠遠的扔在荒郊野外了一樣。
呃,被人殺了之後拋屍荒野了?這個兇手也太過好心了吧,幹嘛不焚屍滅跡?蕭容還有心情給自己開了個玩笑,然後摒棄雜念,慢慢的保守元一,入定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一天兩天,也許一年兩年,也許十年八年。蕭容忽然清醒過來,然後也沒怎麼費力,就睜開了眼睛。
觸目所及,是白花花的一片。蕭容想要動,還是動不了,可神識卻恢復了少許,能夠掃視到附近五六十里。
咦,自己好像是被困在一片白茫茫的地下,地上也是白茫茫的,天空昏沉陰暗。這裡應該不是雷銀山,那麼,蕭容心頭掠上狂喜,那麼傳送成功了
可心頭這一喜,蕭容立刻覺得氣息紊亂起來,全身經脈之中氣血翻騰,動彈不得的身體復有劇痛起來。
元真子下手可真是狠毒,差點要了蕭容的命不知道韋凌波怎麼樣了,元真子如此狡猾,不知道韋凌波在他手上,會不會吃更多的苦?
蕭容習慣性的想要皺皺眉頭,卻發現現在的自己根本就無法做到,不由無聲的嘆了口氣,努力的閉上了眼睛。
必須要儘快療傷,破封而出,否則若是附近經過什麼厲害人物,自己可就是人家的一盤菜了。
四零四、七彩寒冰
漫無邊際的冰天雪地,昏暗的太陽斜斜的掛在低空,照得四周的雪白更加刺眼。沒有人聲響起,沒有身影晃動,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威風不時的飄起,只有雪花不時的落下,只有地上的積雪漸漸的變厚,卻始終不曾消融。
這種寂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輕輕地哧哧之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不一會兒,有比白雪稍深一點的兩團灰色出現在遠方。
灰色漸漸近了,是一前一後兩個雪橇。那雪橇卻很是奇怪,竟然是圓肚獨木舟的樣式,沒有搖櫓,也沒有馬匹龜鹿,那平滑的舟底就緊貼着雪面飛速滑動,可以說就是雪舟。
雪舟之外還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將外面的刺骨寒風隔絕開來。前面的一個雪舟的前面,坐着一個穿着灰色毛皮的漢子。那漢子生得粗獷,膀大腰圓,又兼穿得寬厚,就算是坐着,也好像一座小山一般。後一個雪舟上面,卻是站了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女。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目露焦急,手搭在眉前遠眺着,好像在尋找什麼。
忽然,那少女脆聲喊了起來,“就是這裡,哥哥快點停下,就是這裡”
前面的漢子聞言,伸手往雪舟舟頭上一搭,淡淡光暈漸漸消散,雪舟也慢慢停了下來。後面雪舟上的那位少女也是如法炮製,卻不待雪舟停穩,就心急的跳了下來。腳剛一落地,就陷在及膝深的雪裡,卻還倔強的撲撲騰騰的往前跑。
“妹子等等,你穿上雪鞋。”那漢子腳上穿了個樣式奇怪的鞋子,好像長條的木頭所制,足足兩尺多長,走在雪上,如履平地一般。他幾步就趕上那位少女,將她從雪裡拔了出來,就那麼提溜着她,讓她也穿好一雙同樣的鞋子。
“你看,磨刀不誤砍柴工吧?就你着急,成事不足”和他的外形十分不搭的是,那漢子竟然有些囉嗦,一邊提溜着少女一邊數落着。
“砍柴?你別賣弄讀過幾本書了,你見過大樹麼你?還砍柴?燒獸糞去吧”少女三兩下穿好鞋子,哎呀一聲甩開那漢子,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就你話多,快點吧。不知道那塊寒冰還在不在,咱們今年的歲貢就全靠它了。我看它的品相那麼好,不但能夠抵平歲貢,說不定還能倒找咱們幾塊靈石呢到時候哥哥就可以捐個冰衛噹噹,咱們家也算是熬出頭了。”
漢子看着爽利的少女,眼神一黯,隨即深吸一口氣,振奮起精神,也大步跟了上去。
兩人在莽莽的雪原上走了四五丈遠,少女忽然停下了腳步,指着地上一根不起眼的冰凌喊道,“哥哥你快來看,還在,這冰凌當時是我親手插進去的,我還在上面做了記號,就是它哥哥你快挖,就在這地下。”
漢子趕上來,使勁抱了抱妹妹,又伸手揉了揉她身上的灰色皮毛的帽子,從腰間摘下一個巴掌大的白毛小袋,伸手進去,取出一個寸許大的雪鏟。靈光閃爍,那雪鏟瞬間變大,漢子拿着雪鏟飛快的挖了起來。
少女在邊上看着,嘴裡還嘀咕着,“哎呀我太笨了,我怎麼就忘記了讓你再去借個雪鏟呢,那樣的話咱們兄妹倆就可以一起挖了……可惜那冰裝不進去……”百靈鳥一樣,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漢子看了看妹妹,嘿嘿一笑,挖得更起勁了。不一會兒,雪地上就給他們挖出一個兩丈方圓的雪坑。隨着幾聲壓抑的歡呼,雪坑裡面忽然射出七彩的光芒。
很快,少女偷偷摸摸的從雪坑裡面探出頭來,見四周無人,就手腳並用的爬了出來,先趴在雪地上穿了雪鞋,才慢慢的站了起來,大步的往前走着。在她的腰間繫了兩根手臂粗的繩子,少女走到雪舟前,將繩子分別系在兩個雪舟上,然後使勁晃動着繩子。
那漢子就也順着繩子爬上了雪坑,嘿嘿笑着走到妹妹身邊,故意撞了撞妹妹的肩膀,壓低了嗓子說道:“嘿,小妹,沒想到你還真找到了這麼好的寒冰。你可是咱們家的大功臣。”
少女掩蓋不住滿臉的喜色,眉開眼笑的,不見了平時的刻薄和尖利,笑眯眯的說道:“那哥哥還不趕快上去,咱們快點將這寒冰拉回去,讓咱爹雕刻一下,就給送到白雪城裡去……”
兄妹倆說說笑笑的上了雪舟,淡淡光暈又起,雪舟後面兩股粗繩繃得筆直,從那雪坑裡面慢慢的拖出來一塊丈餘方圓的冰來。那冰晶瑩剔透,裡面明明空無一物卻色呈七彩,而且在右邊靠下的地方,亮燦燦的金色尤爲亮眼。雖然此刻未經雕琢,也已經看出是塊不可多見的珍品。
雪舟拉着那塊七彩巨冰在雪原上飛馳了大半日,才慢慢停了下來。卻是來到了一個怪異的村落。
在這個村落裡 ,所有的房屋都是橢圓的,好像深埋在地下,只露出半個頭來的蘑菇。這時天色更加昏暗,村落裡面寂靜無人,每個蘑菇樣的屋頂上外露的煙囪,都在往外冒着炊煙,好像正是晚飯時分。
雪舟在村中一個房屋外停下,少女衝進了房裡。片刻之後,一個還在掩着毛皮大衣的老年漢子跑了出來,對着那塊七彩巨冰上下打量着,伸手又摸又敲的,不停的說着“好”、“好”。那壯漢就陪着老年漢子好一陣折騰,纔將七彩巨冰搬進了屋子裡面。
從此這家人家的燈就沒有熄滅過,直到十日後,明顯憔悴了的老年漢子和壯漢拖着一個一人多高的獸皮匣子,喜滋滋的加入到了村落中向白雪城中納貢的隊伍裡。
雪舟隊伍還是緩慢前進,隊伍中有人看那老年漢子父子兩人神色,不由問道,“老布家的,你跟你那崽瞎樂呵什麼呢?是不是那後面捆的歲貢是好東西,等到了城裡能得賞賜啊?”
布姓壯漢想要說些什麼,布老漢白了他一眼,樂呵呵傻乎乎的說道:“老艾你還說我,你不也是樂得合不攏嘴麼?你家小艾崽比我家小崽厲害多了,是不是已經打算給小艾崽捐冰衛了啊?”
那艾老漢就看了一眼旁邊雪舟上的自家兒子,嘿嘿笑道:“這崽還算爭氣,已經是練氣三層了,族長說已經夠捐冰衛的條件了。就不知道我家攢了一年的這些雪獸皮子能不能賣到靈石了。”因爲他兒子有靈根,艾老漢又是厲害的獵手,就從來不許兒子出門做事,只一心在家修煉,這麼多年終於到了三層,能夠捐上冰衛,自家也算是一步登天,可以搬進白雪城裡住了呢、
遠遠一個雪舟上的族長哈哈笑着,高聲說道:“這一次咱們部落裡面至少有三個能夠捐冰衛的,日後咱們部落的興旺,就靠這些年輕後生了。大家注意看着四周,小心雪獸偷襲啊,可別走了九十九步,最後讓這些畜生佔了便宜。”
族人們都鬨然大笑起來,可笑着卻眼睛四下亂瞟起來,警惕的很。
布姓壯漢看了看那個看上去很是驕傲的夥伴,低下了頭。自己才煉氣期二層,沒有資格捐冰衛的。
布老漢和艾老漢又說笑了幾句,回頭看見邊上的兒子情緒低落下來,便壓低了聲音勸道:“崽,別怕,咱的冰好,說不定能破格讓你捐了呢。就算今年捐不上,也肯定夠你修煉的靈石了,你有靈根,咱家賣了全部家當都會供你的,別想太多,啊”
布姓壯漢復又歡喜起來,看着自家雪舟後面拖着的獸皮匣子,樂呵呵的笑了。
一行人在雪地裡連續走了兩天多,在一次露營休息的時候,布姓壯漢和艾家的那個後生輪值。艾家後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往布家雪舟附近湊。布姓壯漢急了,在一次艾家後生扒着那獸皮匣子往裡看的時候湊近他使勁一拍,“你幹啥?”
艾家後生卻一點都沒有被人抓住做賊心虛的樣子,脖子一梗,眼睛一瞪,“你該往對面警戒,你往這邊來幹嘛?”
布姓壯漢怒了,緊緊抓住艾家後生的胸口,“唉,你這人咋這樣呢?你偷偷摸摸想偷我家東西,被我當場逮住了你還兇我?你說你到底想幹嘛?你說不說,不說是吧?族長,族長,咱們村裡出小賊了……”
艾家後生冷哼一聲,不說自己被這匣子散發的若有若無的靈氣所吸引,反而倒打一耙,“誰偷你家東西了,我不就看了一眼麼?一個破匣子還包這麼嚴實,當人人都跟你似的沒見過東西啊?”
族人們聞聲都從雪舟上下來,“怎麼了?”“幹什麼?”
族長見衆人都湊在一起,生氣的叫開了,“都給我散開,怕雪獸不能一網將你們都吃了還是怎麼的?你,你,警戒去”
布姓壯漢和艾家後生怏怏的走開,打算各自去警戒。剛走出幾步,那布姓壯漢卻忽然火急火燎的叫了起來,“啊,雪獸二階、三階,族長,這邊好多雪獸,大家快來……”
艾家後生幸災樂禍起來,正偷偷想着最好布家父子倆都餵了雪獸,自己好打開他們家那破匣子好好看看。可忽然眼前好像不對勁,那雪怎麼忽然高了一塊?定睛一看,也叫了起來,“這邊也有雪獸,大家準備獵殺……”
卻已經晚了,三十幾只雪獸將這他們團團圍了起來,一個個瞪着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們,恨不得立刻就吞了他們。
四零五、緣鏘一面
此時已經無法乘上分散放置的雪舟逃生了,衆人只得向着族長迅速聚集到一起。
“大家聚合到一起,獵手在最外面,修士第二層,將長輩護在最中間。”族長有條不紊的開始了指揮。他其實也是煉氣期二層的一位修士,說着就激發了一個靈氣淡淡的護罩,同時掏出幾枚冰錐扔了出去。
那冰錐看起來十分厲害,可卻只有在對付二階雪獸的手最有效,在對付三階雪獸的時候,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在皮厚毛多的三階雪獸的身上敗下陣來。
因爲是獵手村落,獵殺和抵禦雪獸侵襲是家常便飯,饒是那艾家後生一般的心有旁騖的也在下一刻就進入了角色。獵手在外面那弓箭和長矛對付一階、二階的普通雪獸,而修士主要對付那些個三階的。
雪獸和人類天生敵對,互爲刀殂,對付人類也已經有了經驗。那些皮糙肉厚的二階雪獸充當先鋒,不要命的衝撞在那護罩之上。而那些能夠發射遠距離攻擊法術和二階雪獸和三階雪獸,就躲在那些先鋒後面拿冰錐、雪矛甚至磨盤大的巨石攻擊護罩。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在最外圍已經躺倒了十數只低階雪獸的屍體,七八隻三階雪獸卻只是有幾隻看起來受傷頗重,搖搖欲墜,卻都還可以。可是人類這一方情況卻是不太好,護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搖搖欲墜。而修士們的法術符籙卻已將用完。
“怎麼辦,族長?我沒有符籙了”艾家後生第一次遇上生死相關的情況,不由驚慌起來,向着平時看不起的老族長叫了起來。
族長眼神沉痛,卻轉過身去,看着那幾位長輩。其中就有布姓老漢。
布姓老漢等凡人長輩都嘆了口氣,不待別人說些什麼,布姓老漢已經站了出來,故作鎮定的說道:“族長莫要爲難,現在情況危急,用不着顧惜我們這些老骨頭了。等一下我們幾個老骨頭衝過去拖上一拖,請族長等修士護着村裡的獵手先退走。”
另一個長輩也發了話,“是啊,不能再猶豫了,這護罩看來已經撐不住了。還請族長日後多多照應我們的家人就是了。”
這是雪原村落遭襲時管用的辦法,用老弱病殘當做誘餌先將雪獸拖上一拖,保護村落的中間力量逃走。日後待雪獸走了再回頭來收拾丟失的物資,這些雪獸畢竟是隻要吃食物,不毀壞東西。
布姓壯漢受不住這樣,衝出來跪在族長面前使勁磕了個頭,抹了一把臉說道:“族長還請多多照顧我娘和妹妹,我護着我爹和各位大叔,能拖一刻是一刻。”
族長還沒說話,布姓老漢已經上前一腳踹在那布姓壯漢的肩上。布姓壯漢本來身體就壯,又是淬鍊過身體的修士,布姓老漢自己打了個趔趄,他兒子卻是身子連晃都沒晃上一晃。可他站穩了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又給了兒子幾個耳光,“你瘋了?你留下來也是白白犧牲,村裡修士本來就少,你忍心給族長和別家修士添麻煩啊?自古咱們村民和修士都是相互依存的,你今天怎麼就不聽話了呢?我打死你個不孝子。”
兔死狐悲,雖然知道布姓老漢有做戲的成分,可衆人還是難免傷懷,但又無處勸起。難道要勸兒子冷靜的看老子送死?或者是勸老子死都快死了,幹嘛還管兒子的事情?
就是這時那艾家的後生卻冷哼一聲,涼涼的說道:“都死到臨頭了,老布家的你還做什麼戲呢?還不趕快準備準備,最好帶上你這個傻兒子,等一下跑遠一點,多引走幾隻雪獸。日後我會抽空多去看看你家英孃的。”
英娘就是布家那個妙齡少女的名字。
這話說得跟那些無根無祖的野修一般涼薄,族長和其他獵手都對他怒目相向。氣得作爲獵手的老艾頭也想伸腳就踹兒子,可是艾家的後生卻不像布姓壯漢那麼聽話,利索的躲開了去,反而繼續涼薄的說道:“護罩可是馬上就要破了,你們有功夫說我,不如多想想等一下該怎麼逃生。”
像是聽從了他的吩咐一般,原本就咯吱咯吱作響的護罩猛地閃爍起來,不穩的靈光更顯得護罩外面的那些獸眼赤紅的雪獸模樣可怖。族長立刻就吩咐起來,“按照計劃,各位長輩,對不住了,待回到村裡之後,一定將各位放入祠堂日夜供奉。”
布姓老漢趁機在兒子面前說道:“兒子,你一定要活着,否則那艾家小兒一定不會讓你母親和你妹妹好過的,你千萬別犯渾。記得好好活下去,交了咱的冰貢,領了靈石,照顧好你母親和妹妹。”
說完就和其他長輩一起往嘴裡塞了一顆疾行丹,七八位頭髮花白的老者瞬間變得身手敏捷起來,相互看了幾眼鼓勁,便衝出了護罩,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去。布姓壯漢低下頭,衝着他爹跑走的方向磕了幾個頭,就站起來狠狠的看着護罩外面。
頓時有飢餓兇猛的雪獸追了上去,一下就引走了十幾只雪獸。只剩下五六隻三階的還在盯着這個搖搖欲墜的護罩。
族長鬆了口氣,正要命令數名獵手護着一名修士逃走,卻忽然看見那些三階雪獸的身後,竟然出現了一頭高愈丈餘的雪猿來,不由渾身血肉一僵,竟然是還有一隻四階的
“啊,四階雪猿,快跑啊”那艾家後生連自家的爹都不管了,當下一馬當先,連護罩都不知道往身上拍,也不知道吃上一粒疾行丹,就那麼張皇失措的跑遠了。兩頭三階雪獸頓時跟了上去,兩者距離越來越近,消失在茫茫白雪中了。
老艾頭傻了似的的,也不知道是傷心兒子不爭氣,還是爲自家難過,竟然在這個關頭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什麼都不管了。
那些雪獸可不會傷心,那四階雪猿嘶吼一聲,上下的三四隻三階雪獸也不用法術了,頓時拿肉身來撞擊護罩,只幾下就將護罩撞破了。
“跑”族長一聲大吼,率先提起那老艾頭,和數名熟悉的獵手快速的跑了出去。可他剛剛跑出數步,只聽見嘩啦啦幾聲,腳前竟然出現了一溜火光,連忙向後跳腳。定睛一看,卻是在自家等人又被一圈火蛇給圍堵住了。
死定了,這個四階雪猿竟然會火系法術這個念頭不約而同的掠上了衆人的心頭,不論是獵手還是會法術的修士,都膽戰心驚,面如死灰。
那雪猿見圍住了這些不聽話的食物,興奮的捶了捶胸口,嘴裡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吼了幾聲,那些三階雪獸就猛然越近火中,各自瞄準了目標攻擊起來。
慘叫之聲連連響起,雪獸攻擊的都是凡人獵手,雖然身手敏捷身體健壯,卻是肉體凡胎,很快就有幾人被雪獸咬住拖出了火圈,其中就有那個老艾頭。
“妖獸,找死”
就在這緊要關頭,布姓壯漢忽然聽見一聲怒斥傳來,下意識的轉頭一看,卻看見一個天神般威嚴的身影從天而降。那身影伸手連擲,將一個體積頗大的東西扔了過來,然後就是“嗡”、“砰”兩聲,緊貼着火圈騰起一個圓弧護罩,將衆人和死亡隔離開來。
“哎喲,哎喲……”有呻吟聲響起,布姓壯漢聽着十分熟悉,上前一看,卻是血肉模糊的自家老爹,雖然看上去頭破血流,卻是手腳俱全,不由抱着老爹發起抖來,“爹……”
接下來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了,布姓壯漢只覺得自家好像發了個呆,走了個神,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四周躺倒一地的全是雪獸的屍體,只有一個背手站立的神仙道長懸空站立在護罩外面。
族長立刻跪倒下去,一邊給村落衆人做着手勢,一邊叩頭謝恩,“小老兒白雪城外衆家村老何頭,多謝仙長救命大恩,我衆家村日後定當給仙長立牌上貢,永續香火。”
那神仙道長穿了花紋繁複之際卻在這冰天雪地裡顯得極爲單薄的青色道袍,生得模樣俊秀氣宇不凡,正向着某個方向凝神遠望,聞言轉過身來,皺眉對族長說道:“這倒不必,只是仗義援手罷了。不過你們中間也有修士,我看也都有煉氣期二三階的了,四階的倒也罷了,可怎麼連數只三階雪獸都敵不過?你們可是平日裡都只顧打獵,忘記了修煉了?”
那族長聞得仙長訓斥,老臉一燙,卻是福至心靈,又叩頭下去,哀哀泣道:“仙長容稟,我們衆家村雖然也有幾個有靈根的,可是沒有什麼功法。雖然費了合村數十年的珍藏,卻也只得了一本冰系功法,和一個製作冰錐符籙的法子,實在是世道艱難,讓仙長見笑了。”
那神仙道長立時恍然,正要說話,卻忽然轉頭向着之前那個方向看去。那邊金光一閃,一頭金龍一般威風凜凜的神獸正一爪一個抓了兩個垂頭不動的人,飛速的掠了過來,只一瞬功夫就到了護罩之前。
“凌道友,就只剩下兩個活的了,吶,給你”那神獸竟然口吐人言,不耐煩的將爪下兩個人扔向那神仙道長。只是扔下那兩人之後,那神獸卻咦了一聲,忽然轉頭看向一個已經散架了的雪舟,身形一晃就飛到了那個雪舟之後,伸手就去夠那個被獸皮包裹的長匣子。
四零六、白雪城
“小金你幹什麼?”神仙道長將手中兩個重傷的村民用巧勁放在地上,又收了護罩,讓族長帶人出來救助,然後身形一閃,就飛到了那神獸的邊上,皺眉問道。
小金擡起頭來,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去,只伸手一劃,厚重的獸皮就自動解開,露出裡面獸骨拼湊而成的長匣。“雖然一閃而逝,可是小金感覺這裡面有很重要的東西,好像有主人的氣息。”
“小容?”神仙道長狹長的眼睛一眯,隨後便落在了雪地上,伸手去解那骨匣。他手上帶了法力,只一下就將骨匣打開,不由一怔。
骨匣裡面,裝了一個一人多高的七彩寒冰,雕成了曼妙的美貌女子,穿了狐裘毛氅,正搔首弄姿,對着打開骨匣的神仙道長,和湊近看了過來的小金巧笑倩然。
神仙道長不由皺起了眉頭,小金頓時失望了,說不出的失望,“呸,主人才不會這麼笑呢醜死了醜死了”
說罷,小金貼近那寒冰美女看了又看,良久,又下了評語,“凌道友,以小金看來,這個很像那些對凌道友投懷送抱的女修啊,乾脆你帶了回去,放在你洞府的外面好了,那些女修一看,就跟照鏡子似的。”
神仙道長立刻伸手狠狠拍了那小金一下,“說什麼呢?你把我凌雲當什麼了,有事沒事就譏諷我一頓,等小容回來了,我非要給你穿小鞋不可,也不枉我和你簽了友好契約,打不得罵不得,讓你戲弄了我兩百二三十年。”
這時那族長帶了布姓壯漢走了過來,族長點頭哈腰的剛要說話,布姓壯漢已經噗通一下跪在了雪地上,“布大力多謝仙長救命大恩,仙長救了我們父子和全村的人,布大力願意給仙長當牛做馬伺候仙長。”
凌雲微微一笑,小金已經飛了起來,蹲在凌雲的肩頭譏笑起來,“你這漢子倒會討巧,你才什麼修爲啊?想給一個元嬰修士當牛做馬,還不夠格呢,還是回家好好修煉去吧,免得遇上雪獸還這麼沒用。”
元嬰修士?布大力暗暗想了想元嬰修士和自己差的等級,再一想即便是那些個耀武揚威的白雪城冰衛統領,也不過是個煉氣期大圓滿的,便羞愧的低下頭去,那族長立刻巧言搭話,將話岔開了去,“……還請教仙長尊姓大名,小的等人還不知道恩人的名諱呢。”
凌雲也不自持身份,和善的說道:“不用多問了,你們還是儘快修復雪舟好上路的好,我也要走了,不能再幫你們了。不過你們村落的實力到真是讓人擔憂。這樣吧,”
說着沉吟片刻,掏出了一枚玉簡拋給了那族長,“這裡面是一些基礎功法,煉氣期五行功法都在裡面,還有一些對付雪獸的攻擊陣法和符籙製法,你回去讓村民好生修煉,日後遇上雪獸也能有些自保之力,切莫像今天這般了。”
族長原本就想哪怕是陪盡小心想方設法哪怕死纏爛打賠上小命,也要向這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神仙道長要點功法,卻沒想到人家竟然主動給了,真是喜出望外,捧着功法就拉着布大力連連磕頭下去。這個時候尊嚴算什麼,有了這個就能讓村落在自己的手上發揚光大,日後也好去見列祖列宗了。
布大力感激的磕完頭,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往前湊了一湊,道:“仙長大恩,小的們無以爲報,只想將自家最好的東西獻給仙長。只是小的家裡沒甚好東西,只有這一塊打算送到白雪城交歲貢的寒冰還拿得出手,還請仙長不要嫌棄,收下小的的一片誠心吧。”
這寒冰雖然看上去絢爛耀眼,卻也實在不是什麼稀罕物,況且,凌雲看了看那寒冰,心中實在不喜那搔首弄姿的寒冰美女,便婉言謝絕了。
小金卻是哈哈一笑,伸爪一拍,指間發出一篷金色光芒罩住了那塊寒冰美女,笑嘻嘻的說道:“這冰我們就不要了,只是看不得這庸姿俗粉,罷了罷了,待小金爺爺幫你改頭換面,重新給你雕雕形貌。”
數息之間那金色光芒已經消散,凌雲和善的對族長和布大力微微頷首,帶着小金騰空而去,瞬間就消散在天際。
族長和布大力兩個張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白茫茫的天際。許久許久,布大力才嚥了口唾沫,夢囈一般的小聲說道:“日後我也能夠像這位仙長一樣麼?”
族長看了一眼煉氣期二層的布大力,不願打擊他,便安慰他道:“你若用功,定然可以。”
布大力嘿嘿一笑,和族長一起站起往那骨匣中一看,只見自家老爹費了十天功夫雕成的那個寒冰豔女,變成了一個普通衣着的女子。雖然不如此前那個寒冰豔女富麗堂皇,可看着後者清冷含笑的模樣,就跟看着剛纔那個神仙道長一般無二,布大力竟然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再想想之前那個豔女,布大力不由覺得,或許,自己老爹的手藝有些退步了。
數日後,拿了滿意靈石的布大力正要出城,卻忍不住又回了一下頭。他家上繳的那個寒冰雕像,被樹在離城門不遠處的白雪廣場上,此刻遠遠看着,雖然明知是寒冰雕像,卻好像真的看見了一個眼眸清冷,嘴角含笑的高階女修,正默默的注視着城門一般,不由就拘謹起來。
布大力搖了搖頭,想着“那個小金爺爺看起來是個神獸,卻不想雕冰的手藝竟這般的厲害”,便直直的出了城門。
這七彩寒冰的雕像在白雪城佇立了十年,因爲七彩絢爛的外表,和偶爾會有靈氣外溢,在這白雪城中也小有名氣。只是那靈氣時有時無,又不甚濃,就算有心人經常前來看顧,卻也沒有人對這寒冰雕像下手。再加上每年都有新的更罕見的寒冰雕像上貢,這尊寒冰雕像也漸漸挪到了僻靜的角落。
只是到了這幾日,正趕上連綿數月的極夜,白雪城中除了當值的冰衛,和偶而盡出的修士,就再也沒有凡人活動了。今晚卻有兩個不易察覺的人影賊兮兮的跑到了那七彩寒冰的雕像下面去了。
“哎,冰老鼠,這東西真的有古怪?你可別看走了眼,白雪城城主可是玉祥宮出來的,據說已經是金丹中期了,要是你看走了眼,咱們可就得不償失了。”一個人影嘀嘀咕咕的從另一個人影說道。
那個賊眉賊眼的冰老鼠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卻又連忙換上恭敬的神色,“老大您放心吧,小弟在這雕像下面守了七八日了,每到午夜時分,這雕像就會有極強的靈氣溢出,小弟在這雕像下修煉一夜,抵得過三顆XXX丹之功。”
被稱作老大的人就點點了頭,兩人低聲合計了幾句,便隱在雕像下面不動了。只是後半夜冰衛巡邏到了這裡,忽然發現少了一座雕像,連忙報了上去。只不過這雕像也不是太過重要的物件兒,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此刻在白雪城內一座不起眼的冰屋裡,在嚴嚴實實的聚靈護罩之內,煉氣期大圓滿境界的冰老鼠和築基初期的老大興奮的圍着那雕像,老大興奮的壓低嗓音說道:“果然如此,這寒冰雕像果然厲害,靈氣好充沛啊。”
冰老鼠眼睛滴溜溜的一轉,對那老大拱手作揖,恭維說道:“恭賀老大了,得了這靈氣寶冰,日後修煉上定能一日千里,晉級築基中期指日可待,還望老大別忘了小弟,多多照拂小弟。”
老大一想冰老鼠說的話,頓時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快到築基中期了,立刻威嚴的清清嗓子,嗯了一聲才說道,“你放心,這靈氣寶冰是你發現的,我不會虧待你的,咱們就一起在這裡修煉吧。待我進階了築基中期,一定會想辦法給你找一枚築基丹來。”
冰老鼠如願以償的得了老大的允諾,立刻興奮的再三表了忠心,兩人都十分高興,索性就盤膝入定,在寒冰的充沛靈氣下修煉起來。
數日之後,冰老鼠和老大在午夜十分守着寒冰雕像入定修煉,卻沒有發現那寒冰雕像發出的七彩光芒陡然一盛,原本充沛的靈氣一下子變得濃郁起來,瞬間就超過了他們二人所能承受的程度,入定的兩人立刻口鼻噴血,渾身痙攣的癱倒在地了。
被高高放置的寒冰雕像中,原本散佈在晶瑩剔透的寒冰之內的那些七彩光芒,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漸漸的向着寒冰中心挪移。而固定在寒冰雕像右下方的那一抹強盛的金光,忽地變成了一條游龍似的,突然在寒冰之內迅速的遊動起來。
強盛的光芒持續了半個多時辰,寒冰雕像之內的七彩靈光忽然溢了出來,在房間內旋轉縈繞了片刻,便聚合在一起,現出一個眼神茫然一閃而過的女子來。
她現出身形來,先是對着只剩一抹金色金光遊曳不停的冰雕一招手,那金光下一刻便出現在她的手上,變成了一根金色長鞭纏繞在了她的手臂上。
不過當她轉頭四顧後,卻不由自語起來,“這是什麼地方?不是被埋在雪裡了嗎?”
看見兩個倒在地上的修士,伸手攝到手邊,卻發現一個已經氣絕,只剩另一個看起來在築基初期的修士還勉強剩了口氣,只是行將魂飛魄散,支持不了多久了,便伸手探上了他的眉心。
四零七、結嬰
因爲元真子的暗下殺手,蕭容用遠距離傳送的白玉陣盤逃離雷音山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知覺,或許那元真子也以爲那逃走的不過是一具屍體吧。而逃出來的蕭容,神識昏沉肉體萎頓,根本不知道自己徘徊在隕落的邊緣。
幸而有破天再造訣自動護主,在蕭容身體裡自動循環修補她損壞的肉身和經脈。這個過程太過緩慢,動也不能動,連眼睛都睜不開,也無法使用神識,更聯繫不到阿俊他們,只能憑藉破天再造訣緩慢運行療傷。直到數年後蕭容才能稍微恢復了點法力,能夠睜開眼睛,然後就驅使元神遁入丹田之內的混沌靈珠,在靈氣充沛的混沌空間裡面閉關。
幸好蕭容當時已經身處茫茫無邊的冰莽雪原上了,降落的地點又偏僻,蕭容損壞的肉身漸漸好轉,當恢復到一成的法力之後,蕭容就可以也將肉身遁入混沌靈珠了。而外面蕭容佈下的護罩仍舊存在,可護住的卻是一團遊移不定的七彩靈光。
所謂破天再造訣,慣會講究破而後立。蕭容原本就已經達到了結嬰的修爲,此次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從肉身經脈到元神法力都幾乎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蕭容在混沌空間之內閉關的時候,因爲傷勢過重而自動採取了元神沉睡肉身自行療傷的方式。當蕭容因爲法力充盈到極點才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再次達到了結嬰的瓶頸。
在這種情況下,要不就順勢而爲趁機結嬰,要不拼着損傷丹田和經脈而出關。因爲此刻蕭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肉身和經脈是否還經得起再一次的傷害,而且想起此次被人暗算皆是因爲修爲低微,蕭容索性心頭一橫,決定立刻結嬰。
要說蕭容也是太過大膽,因爲當時法力充盈馬上就要衝擊結嬰,根本顧不上尋找一個更加合適的地方做結嬰洞府,就直接在外層護罩之上又加了幾個隱匿遮蔽護罩,又用了隱匿靈訣做了番手腳,就開始了結嬰。
不過這次結嬰的過程,蕭容再也不想回想了。本以爲有混沌空間的庇護,破天再造訣和魂靈空間加起來,又可以抵禦消除結嬰最大的障礙心魔,自己結嬰肯定可以水到渠成,順利的很。
可不曾想,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蕭容恨恨的想着。
開始時滋味極其美妙,法力逐漸充盈,丹田之內七彩絢爛,滿溢到極點的七彩法力包裹着小小的混沌靈珠,看着那七顆金丹耀眼無比,感受着渾身經脈被法力充盈到極點才能產生的美妙的戰慄,有一種播種後即將收穫滿倉的感覺,不由想到結嬰看起來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痛苦嘛。
但是下一刻,當丹田和經脈都已經無法承受越來越多的法力的時候,蕭容就後悔自己的輕率了,同時在丹田的每一寸地方,在肉身的每一寸經脈,傳來撐裂的感覺,好像要被凌遲一般,卻偏偏無力抗拒,只能手足無措的守着。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度日如年,偏偏這種過程又被無限制的拉長,每每在覺得自己已經痛哭到麻木的時候,就傳來更爲慘烈的痛苦,還不能乾脆封閉五識,必須要保持神智清醒以隨時做出應對之策。蕭容只能清醒無比咬牙承受。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丹田之內的七顆金丹因爲法力充裕而膨脹到了極點,碎裂開來。雖然金丹碎裂的痛苦遠遠超過方纔經脈和丹田皴裂的苦楚,可蕭容心頭卻是一輕,知道丹碎之後就是嬰成,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來。
可是不料丹碎之後,竟然連混沌靈珠都碎裂掉了,讓一直內視着的蕭容驚恐萬分。
難道結嬰的時候丹田之內不能容納外物?剛剛掠過這個念頭,蕭容的整個丹田就爆裂開來,那種恐怖詭異的感覺,真讓蕭容立刻萌生一種想要時光倒流回到結嬰之前,寧願拼着丹田和經脈受損,甚至修爲倒退,也不想要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但是朦朧之中有一個念頭漸漸涌現出來,都是幻覺,沒聽說誰結嬰會結到丹田爆裂的對,是幻覺,是心魔。
蕭容混混噩噩起來,恍惚中卻看見自己丹田之內盤坐着七個栩栩如生的女嬰,細看和自己相貌一般無二,竟然已經結嬰成功了。蕭容大喜,待修爲穩定後出關一看,自己果然是已經逃出了雷音山,身處之地是一片茫茫雪原。
那豈不就是凌雲所在的冰莽雪原?蕭容欣喜之下趕往玉祥宮,找到了在那裡翹首以盼等着自己的凌雲,在凌雲的師父和玄英谷的白飄凝見證下,玉祥宮和玄英谷兩大派廣發請帖,無望山系有頭有臉的修士都趕了來,見證蕭容和凌雲結成了雙修伴侶。兩人雙修之後,修爲一日千里,齊齊進階化神,然後飛昇……
好像不對啊,哪裡有這麼順利?蕭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舊在內視,丹田之內七八股靈氣攪在一起,濃稠的無法動彈,整個人也昏昏沉沉,陷入了沉睡。待到醒來,終於結嬰成功,然後去了玉祥宮,正趕上玉祥宮新任宮主的雙修大典,仔細一看,竟然是凌雲和另一個鳳眼嘴脣燦若嬌花的元嬰女修,兩人看上去是那麼的般配。
自己做了些什麼?哦,在凌雲的怔愣中上前送了賀禮吧,好像是萬靈之花還是什麼東西來,然後就飄然遠去,尋了個隱秘之所閉關,最終也是化神未成,壽終隕落。
不對,好像是反目成仇了吧,難道能讓給你負心斷情跑去成雙成對親親我我嗎?自己沒有那麼大度吧對了,是反目成仇,大鬧了玉祥宮,和凌雲連敗俱傷後遠遁而走。然後去尋找轉世的孃親了。
好像也不對,自己重視大道,看重機緣,好像也沒有這麼執着吧?
………………
蕭容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只感覺到眉心之中始終有一股清涼之氣,讓她在昏沉之中仍舊能夠守得住最後一點神臺清明。在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看着丹田之內那一尊寸許大閉目盤坐的女嬰,還有些恍惚之感,不是七尊麼,怎麼七顆金丹結嬰,只成了一尊元嬰呢?
哦,這元嬰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蕭容,五官一模一樣,只是裸露的身體圓滾滾的,藕節一般,而且在元嬰的眉心之中,還有一個微不可見的七星抱月的標記,若隱若現,好看的很。蕭容心頭明白,這個就是自己,但覺得有些看不清楚,不由睜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女嬰卻驀然消失,四周只剩一片透明的虛無,縈繞着淡淡的七彩靈光。蕭容看着眼前,覺得很是熟悉,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由閉上了眼睛。
那女嬰猛然睜開眼睛,一雙清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眉心之中七星抱月的標記紅豔豔的顯現出來,襯得女嬰的五官越發清靈,肌膚雪白玉嫩。女嬰忽然站了起來,也不見她如何行動,竟然就出現在在外面,在一個丈許方圓的空間內攀爬飛翔,自由自在的玩耍。
女嬰玩耍了一陣,忽然坐在地上,打了個哈欠,伸手一抓,好像攀扯着什麼東西就站了起來,然後鑽進了什麼東西之中,小腳一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透明的虛無之中,盤膝端坐的蕭容卻顯現出來,嘴角含笑的看了看眼前,丈許方圓的護罩之外,一片白濛濛,方圓百里之內寂靜無比,不要說修士的氣息,就連活物的氣息都沒有。蕭容慢慢收斂了笑意,重新閉上了雙眼,身影漸漸消散,只留下淡淡的七彩靈光。
…………
“是了,我已經結嬰了,而這裡,是冰莽雪原”
白雪城的那個房間裡,蕭容鬆開手,那個快要魂飛魄散,承受不住蕭容的搜魂的築基修士氣絕到地。蕭容看着那個光彩已失的寒冰雕像,眼神有幾分恍惚,半響,才嘆息一聲說道,“也算是你們機緣不夠,竟然趕在我出關之時吸納我外溢的靈氣來修煉,落得個靈氣爆體而亡的下場。若有來生,切忌小心謹慎吧。”
說罷留下了他們的儲物袋,隨手將二人化爲灰燼。然後蕭容掐指一算,發現自己這次閉關療傷順勢結嬰,然後再在混沌空間內鞏固境界,竟然一晃眼過去了將近四十年。
不知道凌雲和小金怎麼樣了。
蕭容想起結嬰之時境界不穩被心魔侵擾的片段,不由一笑,不會正忙着結親的吧?
略略檢查了一下兩個倒黴的地界修士的儲物袋,靈器和丹藥蕭容自然看不上眼,只檢查有無玉簡典籍,以及這個什麼白雪城的介紹。但是不湊巧的是,竟然這裡面可沒有這方面的東西,不由微蹙眉頭,想了想,便準備將光彩大失的寒冰雕像毀去,然後出去在這白雪城走上一走,打探一下玉祥宮的消息。
可是,蕭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自己雖然因爲閉關而被禁錮在這塊寒冰之內,但是因爲最後肉身是遁入混沌空間之中的,這寒冰之中應該留存着一些七彩靈光纔是。那麼既然看不到自己的相貌,爲什麼這寒冰雕像竟然能雕的和自己一般無二?
蕭容將這個念頭留在心頭,卻還是伸手一掃,將那寒冰雕像瞬間化爲齏粉,又是隨手一招,聚靈隔避法陣就自行潰散了去。
四零八、驚聞
白雪城是冰莽雪原最東邊的一個邊陲小城,城主只是一個金丹修士,不過因爲歸屬於冰莽雪原的第一大派玉祥宮,雖然也偶然有高階修士進出白雪城,倒也無人主動挑釁,所以城主的日子過得還是頗爲悠閒的。
又因爲白雪城終年大雪瀰漫,一年之中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是處在不見天日的極夜,所以雖然白雪城也有衆多修士,也有坊市,卻人流稀少,修士們大都閉關苦修,或者外出歷練獵殺雪獸。坊市街上大部分時候都是門可羅雀,只有三三兩兩的熟客偶爾上門。
所以羅二深深的寂寞了,築基中期的他守着一間丹藥鋪子聊以度日,卻因爲壽元將盡,閉關無趣,所以成爲了坊市街上唯一一個每日按時開店關店,遇上半夜敲門的就更加興奮的店主。
這一日羅二照例倚着店門翹首以盼,想着最近極夜,應該有修士想要趁機外出獵殺那些晝伏夜出的高階雪獸,說不定等一下就會有修士前來,自己也能找到個聊天的對象。
這不來了
羅二看着寂靜的街道對面走來了三個人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個男修,一個女修,羅二興奮的直搓手,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開的是黑店,終於來了打劫的買賣了呢。
恩,打頭的是一個蹦蹦跳跳的男童,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粉妝雪嫩的,穿了一套雪白的大毛衣裳,長長的白毛領襯得他的小臉蛋粉粉嫩嫩,可愛的好像仙童一般。只是,羅二驚奇的睜大了眼睛,只是爲什麼自己看不透這男童的修爲,難道是什麼高階修士故意幻化了戲弄自己的。
羅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看向走在第二位的那位女修。遠遠看去只覺得那女修肌膚瑩彩,耀眼的很,羅二還沒有看清楚對方的相貌,已經驚恐的低下頭去。這個,也是看不透修爲的,難道又是一位高階?
怎麼會,接二連三的,羅二覺得自己的腦子忽然退化了,好像還沒有築基,哦,不是,好像還是雪原偏僻村落中的那個無知凡人孩童,看什麼都不看不清楚,看不明白,混混噩噩的。
羅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擡起頭來,卻看見在他低頭之前剛剛出現在對面的那三位修士,此刻已經來到了面前,那個男童正一手繞着圍在頸間的長長毛領,一邊仰着頭好奇的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啊”羅二嚇了一跳,猛然後退,很丟臉的差點被門檻絆倒,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戰戰兢兢的站定,深深施禮下去,顫聲喊道:“前,前輩……”
“阿俊哥哥,這人怎麼這樣啊?好像我欺負他了一樣。”一個委屈的童音響起,羅二偷偷的擡眼一看,那個仙童外表的前輩很孩子氣的撲到了那個相貌俊美的男修身上,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哭了似的。
“十七別玩了,嚇到這位道友了。”
那男修的聲音很是溫和,雖然也是自己看不透修爲的,但想來應該不會性情易怒,自己的小命應該不會保不住纔對。羅二鎮定了下來,只是還有些哆哆嗦嗦的上前,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下大禮,“三位前輩大駕光臨,晚輩深感蓬蓽生輝,不知道晚輩能爲前輩做些什麼,還請前輩不吝告知。”
“你別怕,我在是初臨貴城,想要問問路,打聽一些事情。這裡雖然修士衆多,卻大都在苦修,我見你開了店門,便尋了上來。”
是那個女修的聲音,聽起來雖然清冷了些,卻透着股子溫和,羅二膽子更大了一些,連忙說道:“晚輩雖然修爲低微,卻也在白雪城居住了百餘年,前輩有問,晚輩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容見他識趣,點點頭,想想從那個倒黴的築基修士神識中搜尋到的一點點線索,問道,“這裡是白雪城,據說是屬於玉祥宮的,那此處離玉祥宮有多遠?若趕去玉祥宮,你可由路線地圖等物?”
羅二連忙說道:“前輩說的是,白雪城是屬於玉祥宮的,白雪城的城主就是玉祥宮的金丹期弟子。若是要從白雪城趕去玉祥宮,大約要趕兩萬餘里的路程。因爲冰莽雪原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天險之處還能屏蔽修士神識,無法感應方向,若是前輩需要趕往玉祥宮赴宴,晚輩這裡還有定位羅盤,還請前輩笑納。”
說着取出一個白氣繚繞的無色透明的寒冰羅盤來,恭敬的雙手遞出,“這寒冰羅盤上面刻着冰莽雪原的地圖,最大的白點之處便是玉祥宮所在的玉祥雪山了。”
蕭容輕輕伸手,那寒冰羅盤自動飛到了她手中。
果然,陣盤上是一副山巒平原俱全的地形圖,只是或許是因爲地處雪原的關係,上面不管是平原也好,山巒也好,還是那些城郭也好,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其中在最上方有最爲險峻的一座山峰,有一座閃閃發光的潔白宮殿,正是這店鋪掌櫃的所說的玉祥宮。兩萬餘里,聽上去雖遠,但是現在自己已經結嬰,飛遁起來也不過是數日功夫。
這便是玉祥宮啊蕭容微微一笑,卻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你剛纔說,要趕往玉祥宮赴宴,赴什麼宴?”
羅二正偷眼看着蕭容,不知道怎麼的,竟覺得這個肌膚瑩彩讓人不敢直視的女前輩有幾分眼熟,正發怔間聽得蕭容問,連忙收斂心神回道:“回前輩的話,玉祥宮少宮主將要舉行雙修大典,整個冰莽雪原上的高階前輩們,大都收到了消息,晚輩以爲前輩也是要趕去赴宴觀禮的呢。”
“少宮主將要舉行雙修大典?”蕭容想起結嬰之時的幻像,不由心頭一跳,定定的看着那店鋪掌櫃,一字一句的問道:“玉祥宮的少宮主,姓甚名甚?”
糟了突如其來的威壓瀰漫在整個店鋪之中,羅二站立不穩,渾身骨骼啪啪嗒嗒的響着跪伏在地上,掙扎着放穩聲音回道:“叫凌雲,是前任雪宮主的關門弟子。”
凌雲雙修大典
蕭容腦子裡嗡嗡一片,什麼念頭都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凌雲,怎麼就要舉行雙修大典了呢?自己沒去呢啊,他和誰結伴雙修?在被韋凌波自爆本命法寶招去雷音山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不是說過了要等着自己去找他嗎……
是等不及了嗎?
“前輩饒命……前輩饒命……”
“容姐姐,容姐姐……”
“主人”
有模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容回過神來,心頭一驚,剛纔還整潔歸整的一間店鋪,此刻滿室狼藉,就連頭頂晶瑩的冰牆也有幾絲裂紋,是剛纔自己失神之際未能控制住釋放出的威壓和外溢的法力所致。
那個店鋪掌櫃不過是築基中期,此刻已經口鼻溢血神智不清,只會機械的叫着“前輩饒命”了。蕭容將其攝過來,發現自己剛纔差點無意中殺了這個無辜的修士,只得嘆息一下,認命的爲他修補心脈,喂他服食丹藥。
凌雲,我竟然被你影響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蕭容將已經恢復生機的店鋪掌櫃的放在一邊,對着關切的看過來的阿俊和鮫十七勉強一笑,道:“我沒事了,只是有些心緒不穩,以後不會了。”
阿俊還想問什麼,鮫十七已經拉着他去翻這間店鋪的破爛了,好奇的讓阿俊給他指認這是什麼東西,那又是什麼東西。
鬼精靈的鮫十七,無條件關心自己的阿俊,蕭容的笑容就少了一些勉強,垂下眼去看着地上散亂的骨櫃抽屜。
凌雲雙修大典
不管怎麼樣,都要去親眼看看才行。感情不是法力修爲,不是全心付出努力苦修就能一天深過一天,緣分的來去比修仙機緣還難以捉摸,若是這份聚少離多的感情真的緣盡了,那也沒有什麼哭天喊地的必要,只要聽他親口說出,感應到他的心意堅決,放手應該和自己想的那樣,或許並不難。
蕭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紋,白皙的掌心中,深而利落,沒有多少碎紋旁支的掌紋顯得格外明顯。記得自己還是凡人**的時候,孤苦無依的流落街頭,有混騙的相士說這樣的掌紋心意堅定,是幹大事的人,只是夫妻緣薄,可能會孤獨一生。不過那相士連自己是男童還是女童都分不清,又如何算得準呢
其他的不管,這樣堅毅而無旁騖的掌紋,想要抓緊時動作利落,想要放鬆時也不會拖泥帶水。
一定會的
蕭容點點頭,心緒平靜下來,靜靜等着那店鋪掌櫃醒轉過來。
羅二雖然受傷頗重,可經過元嬰修士爲他續接心脈,又服用了蕭容以前在金丹期服用的療傷丹藥,倒也很快就恢復了過來,還感覺到一直以來卡着他的瓶頸有幾分鬆動,不由驚喜萬分,恨不得這位祖宗再發一次火,再砸他幾次店。“晚輩多謝前輩相助。”
蕭容卻很是平靜的問道,“你之前說那凌雲少宮主要舉行雙修大典,可知道他的雙修伴侶是誰?”
四零九、細作
羅二恭敬回道:“回前輩,少宮主的雙修伴侶,其實也是玉祥宮的人,據說是新任宮主玄冥真人的關門弟子,聽聞也是金丹後期的修爲,配結嬰不足百年的少宮主,也算是極爲合適。只是晚輩還不清楚那人姓甚名甚。”
蕭容一怔,“玉祥宮的宮主,不是雪凌雪前輩麼?怎麼變成了玄冥真人?”
“哦,想來前輩一直閉關未出,故此不知道雪宮主此前一直閉關衝擊化神,不料功敗垂成,十年前便已經隕落了。玉祥宮新任的宮主,據說是雪宮主的一位元嬰後期的故交,得知雪宮主隕落,玉祥宮和冰莽雪原都將遭逢大亂,便出山接管了玉祥宮,成了新任宮主。”
那雪凌竟然隕落了,蕭容想起兩百多年前的驚鴻一瞥,那雪凌還差點要了在一旁偷窺的自己的小命,雖然外表是個年輕俊秀的小道士,那一身修爲卻是凌厲之極,讓在現在想想還膽戰心驚,可是他,怎麼就隕落了呢?
而且原宮主剛剛隕落,就有大修士主動前來繼任宮主,只怕不像這掌櫃的說的那樣,是什麼好友情深,應該是強取豪奪纔是。
那羅二還在繼續說着雙修大典,“……說的是強者爲尊,可這位玄冥真人就這麼冒了出來,晚輩雖然不知道玉祥宮的前輩們是怎麼想的,可是晚輩覺得吧,冰莽雪原上那麼多的元嬰期前輩,就真得能服這位玄冥真人?不過若是少宮主和這位新宮主的愛徒結成雙修伴侶就不一樣了,雪老宮主和少宮主以前廣結善緣,不止在咱們這冰莽雪原上知交遍地,聽說在冰莽雪原之外還有無數同階好友呢,他們怎麼着都會賣少宮主個面子,想來咱們冰莽雪原還是能和從前一樣安靜祥和的……”
蕭容心頭一動,那麼凌雲的這個雙修大典,是不是別有內情?畢竟自己現在已經身在冰莽雪原,雖然相距數萬裡,也不至於感應不到被自己種了春風雨露的凌雲的信息,還感應不到還未解除主寵契約的小金的信息,還真是不太尋常呢。
想到這裡,蕭容立刻就呆不住了,取了兩個玉瓶拋給那掌櫃的,匆匆丟下一句,“老闆,這些算是補償你損失的,多謝相告阿俊,十七我們走。”
羅二隻覺眼前七彩光華一閃,原本專注聽他講話的女前輩,和那兩個在他倒塌紛亂的貨架間不知道搗鼓什麼東西的前輩,竟然一起不見了。好像做夢似的,羅二暈暈乎乎的打開玉瓶,濃郁的靈氣夾裹着清香頓時充滿了整間店鋪。
“啊”羅二驚叫一聲,連忙關了店鋪,也不理滿室的狼藉,直接衝回後院去閉關了。這丹藥靈氣如此濃郁,說不定還可以藉機衝破瓶頸呢。
白雪城上空,忽然出現了一股強勁的輕煙,直接穿透白雪城的防城護罩,在白雪城上方略停了停,好像在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上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向着某個方向飛去了。
金丹期的白雪城城主帶了下屬隨後出現在白雪城上方巡視,城中閉關的修士們也都自閉關中清醒過來,紛紛放出神識外出查看,卻沒有什麼收穫。只除了白雪城城主帶着人在方圓百里之內搜尋了一遍,毫無所獲的返回了。
白雪城新晉的一個冰衛,生得五大三粗極爲粗獷,繞着城門口的廣場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遭,疑惑的摸了摸頭,“我家上貢的寒冰雕像呢?”
冰莽雪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白色,放目四望全是一片雪白,蕭容隱在遁光中飛速前行着,將計劃在心頭過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了,纔將一直嘮嘮叨叨要出來的鮫十七、阿俊,甚至懵懵懂懂睡眼惺忪的小黑都一起放了出來。
在療傷閉關和結嬰的將近四十年裡,開始是因爲蕭容傷勢過重,破天再造訣自動隔絕了蕭容和外界的聯繫,後來是因爲忙於結嬰無暇他顧,三個可憐的傢伙也被迫陪着蕭容一起閉了幾十年的關。阿俊和小黑還好,活潑外向,兼又毀了韋家“祖墳”而放下心結的鮫十七卻憋的不行了,從蕭容剛一試着聯繫他開始,就強烈要求出來。
這不,鮫十七悠哉遊哉的趴在蕭容的遁光裡,流着口水看着偶然閃過的雪獸,躥導着小黑下去逮幾隻雪獸上來燒烤了吃。蕭容原本心情不是太好,看見鮫十七這個吃貨現身,莫名的稍稍好轉了些,伸手就拍了一下硬拉着小黑要下去的鮫十七,“十七,別躥導小黑了,他不吃熟肉的。”
鮫十七無辜的眨眨眼睛,甜甜的一笑,“我沒打算讓小黑吃啊,我打算讓它幫我逮了雪獸幫我烤,我自己吃。”
盤膝坐着警惕的看着四周的阿俊,聞言也笑了起來。
蕭容無語撫額。
好吧,是我自找的。雖然就知道會這樣,可還是容易被鮫十七的外表給矇蔽了,唉。
“咦,前面有人在鬥法”蕭容忽然感覺到前方百里外有一股微弱之際的靈氣波動,若是不當心只怕會以爲是低階雪原妖獸在活動,但是仔細感應,卻發現是有人刻意屏蔽了靈氣外泄。
“阿俊變回奈何之槍,小黑過來。至於十七,你若是能夠老老實實聽話,我就不讓你回寵物袋,如何?”蕭容一邊用神識掃視前方,一邊說道。
鮫十七立刻伸出小胖手捂住嘴巴,老老實實的盤膝坐好。小黑自動跳到了蕭容的肩膀之上穩穩的蹲了下來,阿俊幻化回奈何之槍的原型,輕輕落在了蕭容的手上——現在的奈何之槍,已經不再是原來只剩槍頭的舊模樣的,也長出了尺許長的槍桿,想必在將來也不是沒有恢復完整的那一天。
蕭容緩下遁光,將隱形披風罩在遁光之外,又激發了隱匿靈訣,原本就淺淡至極的遁光就微不可查起來。又前行了十數裡,蕭容看了個清清楚楚,原來不知何人在前方布了一個三十餘丈方圓的遮蔽法陣,裡面有五六個修士在生死相搏。
哦,一方是兩個修士,一個元嬰初期,一個金丹後期,都穿着森冷寬大的黑袍,在白雪皚皚的雪原上尤爲刺眼。而另一方則是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帶了兩個金丹初期和一個金丹中期的三個修士。不過前者渾身氣勢陰森法力充沛強勁,看上去是風頭正勁的邪派修士,而道袍打扮的後者已是強弩之末,還要分神去照顧三個金丹修士,看上去只是拖時間罷了。
“主人,陰森之氣,小黑想吃”小黑忽然在蕭容肩膀上跳了跳,發出歡快的童稚聲音,“主人,讓小黑吃了吧,讓小黑吃了吧”
還沒有搞清楚事情原委,蕭容不想妄動,就對小黑說道:“不行,看看再說。”
“哦,主人,記得等一下要讓小黑吃”小黑聽話的蹲好,抓緊蕭容的衣服看熱鬧,還不忘舔舔嘴脣,提醒蕭容。
那位黑袍元嬰修士忽然發出桀桀怪笑,輕蔑的說道:“掌門,我已然讓你拖了這麼久,你也該瞑目了,還不快將東西交出來”
“呸,你休想我這聚神無極丹是給凌少宮主的賀禮,豈能便宜你這叛徒?你欺師滅祖改投他派,就不怕心魔報應大道無成麼?”那道袍元嬰修士也算是剛強之輩,竟然啐了對方一口,破口大罵。
黑袍元嬰修士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說道:“掌門,雖然我叫了你數百年的掌門,可我心裡卻是可憐你的,你從頭到尾都被我給騙了,我原本就是玄冥真人的門下,練得本來就是玄冥如意訣,進入了破空峰不過是爲了日後滅了你破空峰一脈,我哪裡有什麼心魔困擾?再說了,就算有心魔,我師父他老人家也自會幫我擺脫掉的,我怕什麼?到是你,掌門,我再說一遍,那聚神無極丹是我師父看中了的,你交是不交?”
“哼,是我孫不爲有眼無珠,看錯了你。不過就算我拼着修爲倒退,我也不會讓你如願的……”那道袍元嬰修士,叫做孫不爲的,端是硬氣,竟然大義凌然不畏生死,喝罵起對方來。
不過那黑袍元嬰修士卻是笑嘻嘻的聽着,忽然說道:“掌門,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在拖時間嗎?雖然說咱們修爲相當,我可能無法置你於死地,但是留下你的肉身,毀掉你身後的三位師侄,還是易如反掌的。掌門只剩元嬰之身無法久安之時,可不要抱怨師弟我不將咱們數百年師兄弟的情面。”
孫不爲瞬間白了臉色,卻還是冷哼一聲,拍出一個小巧的銅鈴,銅鈴黃光一閃化爲一個丈許方圓的黃色圓罩,將身後三個金丹期弟子護了起來。孫不爲又掐了段簡短的法訣,那黃色圓罩嗡的一聲彈起,將遮蔽法陣的光罩頂起一個大大突起,卻功虧一簣的沒有將其撞破,又被彈了回來。
那黑袍元嬰修士臉色陰沉下來,忿恨說道:“孫不爲你別給臉不要臉,我不過是看在咱們師兄弟的情分上,想留你一命讓你拿了聚神無極丹歸順我師父,他必然會讓你掌回破空峰,你又何必魚死網破呢?”
孫不爲卻不再搭話,身形一閃,化爲一股旋風捲起那個丈許方圓的黃色圓罩,就向着遮蔽法陣之外飛去。
四一零、聚神無極丹
“哼,留下吧你”那黑袍元嬰修士只伸出雙手虛空一抓,那個瞬間飛出去數丈的黃色圓罩就被猛然滯住,任憑那旋風狂卷,卻只在原地打轉,怎麼都飛不出去。
數息之後,那黃色圓罩非但沒有跑出去,反而還回轉了丈餘,黑袍元嬰修士得意大笑,“掌門師兄,你心中雜念太多,還是輸給師弟了。哈哈”
笑罷一甩雙手,將那黃色圓罩猛甩出去,圓罩裡面的三個金丹修士在裡面勉強穩住了身形,那旋風也被帶得偏向一邊,孫不爲搖搖晃晃的重新現出身形來。
黑袍元嬰修士見自己已經掌握了局面,獰笑着雙手一拍,身上頓時涌現濁黃濃霧,整個人頓時更加猥瑣惡毒起來,道:“掌門師兄既然不捨得走,就乾脆做師弟的傀儡打手算了。師弟日後爲師父他老人家開疆拓土早成大道的時候,會感念師兄無私恩德的。”
孫不爲大驚,卻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遮蔽法陣之內就響起一個清冷的女聲,“倒不如你做我的傀儡打手,我倒想看看你和你師父玄冥真人對陣的時候,到底是誰輸誰贏”
孫不爲聽那話的意思,來的是幫手,面上一喜。那黑袍元嬰修士卻驚聲大叫,“什麼人?宵小之輩,出來”
“你讓我出來我就出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那聲音微微含笑的譏諷道:“況且,我不用出來,也比你這個現身的更光明正大,不信,讓這位孫道友評評道理。”
孫不爲連忙大聲說道:“道友說的是,這惡賊是玄冥老怪的弟子,潛入我破空峰伺機作惡的小人。那玄冥老怪圖謀了玉祥宮,正是咱們冰莽雪原的打對頭,還請道友出面維持我冰莽雪原的正統纔是。”
黑袍元嬰修士就倒退一步,衝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個金丹後期的跟班使了個眼色,做出真摯的笑臉,只是兩人四隻眼睛一直靈氣閃爍的滴溜溜的看向四周,想要找出隱身的對手來,“道友切莫聽這孫不爲胡說,雪原上的同道誰人不知破空峰的孫不爲愚魯蠢直,成天以所謂正統自居,不好好修煉反而四處給人惹是生非,還說自己是主持正義。我師父接掌玉祥宮也是經雪老前輩再三懇求,是名正言順的,道友別被這姓孫的給騙了。”
“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女聲恍然說道。這下面上一喜的就是黑袍元嬰修士了,而孫不爲看着不遠處的三位弟子所在的黃色圓罩,開始盤算趁機逃走了。但那女聲接着卻道:“什麼正統正義我卻不太愛管的,只是和玉祥宮有些淵源,不太想讓玉祥宮落到尊師手上。所以,還是麻煩你做我的傀儡打手吧。”
黑袍元嬰修士聽的話頭不對,而且四周漸漸出現了第三個元嬰修士的氣息,哪裡還敢停留試探,也顧不上那孫不爲了,只對跟班低喝一聲“走”,圍繞在他身邊的濁黃濃霧一滾,瞬間將兩人淹沒在了濃霧之中。
滾滾濃霧向着遮蔽法陣一角涌去,一股漆黑陰冷的黑霧迎了上去,其中還有點點綠芒閃現。
兩股煙霧相接,只得聽慘叫連聲,一個身影就滾落下來,身上還趴了一個小巧的淡粉妖獸。煙霧之中法寶相接之聲傳來,七彩靈光閃現,黑霧漸濃,黃霧漸弱,眼看黑霧就要壓倒黃霧。但可惜此時護罩一顫,終於還是給一絲黃霧衝破了遮蔽法陣,閃電一般的遠遁而去了。
孫不爲心頭大驚,不由雙眸一縮。
他雖然法力耗費過度,卻畢竟還是元嬰修士,即便面前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不過兩三息功夫就結束了。可他剛纔卻是看見那黑霧裹着一個嘴角含了冷笑的清冷女修,那女修先是伸手一招,綠色飛芒連閃,接着一個迅疾的淡影跳出撲進對面黃霧之中。然後也不見那女修怎麼掐動法訣,就看見一直跟着他那細作師弟胡作非爲的金丹後期的跟班,就被綠芒打落下來。而那女修卻驅使着金光閃耀的法寶,和師弟對陣了近十個回合。只是他那細作師弟一向膽小謹慎,敗像剛露就生了退意,竟然逃掉了。
小黑歡快的將黃霧吸乾淨,又對着那個被制住的金丹後期修士面門虛空一舔,一縷元神掙扎着逸出那修士的口鼻,被小黑吸進了鼻中,卻又蹄爪並用,使勁的刨着那修士腰間,口中嗚嗚連聲,好像那裡面有什麼好東西一般。鮫十七蹦蹦跳跳的從蕭容身後跳出來,跑過去幫小黑翻找那修士腰間的儲物袋了。
孫不爲看見那可以吞噬元神魂魄的靈獸,心中不喜,後出現的那個可愛男童又明顯是個化了形的妖修,心中更是大驚。只是對方剛救了自己,便帶着戒備的看着那個在黑霧之中若隱若現的女修,恭敬施禮,作揖拜道:“在下破空峰孫不爲,多謝道友相助大恩,還請道友現身 。”
蕭容見他神色警惕,不由一笑,將陰冥寒氣收回奈何之槍之內,只留了一縷神識看住了鮫十七和小黑,襝衽還禮,“道友不必客氣,在下也是和玉祥宮少宮主是舊識,今天更是順路湊巧而已。只是在下力拙,讓貴派叛徒遠遁了去,未能爲道友免除後患,實在慚愧。”
孫不爲連忙說道:“哪裡哪裡,道友救我在下師徒四人的性命,已經是沒齒大恩了,那叛徒生性膽小,只要在下日後小心些,那叛徒也不會再來侵擾在下,都是託道友的福。”
這時鮫十七捧着一些東西跑了過來,腳下跟着急得嗚嗚亂叫的小黑,“容姐姐,容姐姐,小黑要吃掉這裡面的冤魂,能給他吃嗎?”
蕭容對孫不爲抱歉的頷首一笑,接過鮫十七手中的東西細看,還隨手布了個小型遮蔽法陣將自己這邊的動靜遮掩了起來。
那孫不爲倒也覺得正常,本來人家得勝人家得東西就不幹自己家的事情,對方不讓自己看也正常,便趁機去放出他的三個徒弟去了。
鮫十七拿着的,是數枚不足盈寸的小旗,上面陰氣繚繞,雖然還未激發,拿在手裡也只覺得陰寒刺骨,隱隱有鬼哭之聲傳來。竟然是囚魂煉魄用來困敵虐殺的法寶,只是看上去還未最終煉成,囚禁的魂魄少了些。若是給他煉成了,或者那個遠遁而走的黑袍元嬰修士也有這等煉成之後的法寶,只怕一經施展就會將百里乃至千里之內的雪原變爲無間地獄。
這種法寶雖然效果厲害,可終究落於魔道,若是強行拿來使用只怕會產生心魔。蕭容便讚揚的摸了摸鮫十七的小腦袋,誇道:“十七最近變得十分謹慎了,真是不錯。這個東西是囚魂煉魄的法寶,裡面的冤魂正是小黑愛吃的東西,就給了他吃罷。不過你先讓小黑將那個金丹修士的魂珠吐出來,我還要搜魂,看看他的來路。”
鮫十七一向調皮慣了,被蕭容訓遠遠多於被蕭容誇,聞言得意洋洋的拿了那些小旗,從小黑那裡要了魂珠交給蕭容,就引着小小身軀的小黑到一邊去了。
蕭容怕那黑袍元嬰修士帶了幫手再去而復返,就將魂珠和那金丹修士的肉身收好,收了法陣。
那孫不爲見蕭容出現,立刻又戒備起來的,不待蕭容說話,就道:“在下多謝道友救命之恩,還請道友留下尊姓大名。在下此時身無長物無以爲報,日後必定大禮回報。”
蕭容見他如此說話,分明是怕自己打他那個什麼聚神無極丹的主意,便微微一笑,故意說道:“道友身上不是有個什麼聚神無極丹麼?剛纔貴派叛徒都來爭搶這聚神無極丹,想必是個好東西,乾脆拿它來回報我吧”
孫不爲被蕭容一噎,睜大了眼睛,吹鬍子瞪眼的,着惱起來。但此時還爲完全恢復過來,又不好和蕭容翻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孫不爲後面躲着的一位金丹初期的女修露出頭來,脖子一埂,比耿直的孫不爲還要直白的瞪眼說道:“那不成那是雪老宮主以前擺脫我師父給凌少宮主煉的,凌少宮主以前修爲盡廢,好不容易再次苦修結嬰,只是神識上到底受了傷大不如前,等着這聚神無極丹提高神識呢。不能給你”
蕭容慢慢收了笑容,修爲盡廢,是孔靈乾的吧,竟然是真的。而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估計那個時候還在什麼地方閉關修煉呢。
孫不爲見蕭容變了臉,連忙將徒弟拉了過來,乾巴巴的哈哈笑着的打岔,“道友莫怪,我這徒弟直了些。只是我欠了那雪老宮主一個大大的人情,答應了他煉這聚神無極丹給凌少宮主,就無法給了別人,還請道友換個要求吧。我破空峰雖然被玄冥老兒給滅了,可我孫不爲還在,道友若想煉什麼丹藥,我孫不爲定當鼎力相助。”
蕭容搖搖頭,將原本獨行的念頭壓下,重新展顏一笑,緩聲說道:“孫道友說哪裡話,剛纔只是玩笑之語。在下說過與凌少宮主有些交情,今日援手也是順勢而爲。對了,不知道友是否趕往玉祥宮的,不知道和否同行?”
那金丹初期女修又掙扎着露出頭來,“那不成誰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半路搗鬼,騙取我師父送給少宮主的丹藥的?”
四一一、修仙界奇葩
這女修還真是修仙界的一朵奇葩,哦,不對,雖然不知道孫不爲另兩名弟子的心性,孫不爲這人是一朵更大的修仙界奇葩,能夠教出這種弟子來,好像也是正常。
當然,如果他們真的表裡如一的話。
當然了,蕭容沉悶的心中忽然一笑,暗自想到:其實非要和這等麻煩的師徒一起同行的自己,也算是個傻傻的奇葩吧。
蕭容看着那金丹初期的女修,微微一笑,反詰道:“那更應該和我同行了,畢竟將個可能的敵人放在眼皮底下,比日夜焦慮防備敵人偷襲的好,你說呢,小道友?”
最終蕭容還是和孫不爲師徒四人一同上路了。
孫不爲到底曾是一家門派的宗長,比蕭容這等無根無萍的強上許多,竟然拿出一艘甚是氣派的兩層飛舟來代步。蕭容將小黑收回了寵物袋,帶着死活不肯進寵物袋的鮫十七,
很是自覺自動的上了飛舟。
因爲之前的鬥法之中,那孫不爲大大的傷了元氣,便將飛舟交給了三個徒弟輪流駕馭,自己去了艙內調息去了。
鮫十七以前從來沒有乘過人類的飛舟,便在飛舟上跑來跑去,還和孫不爲的三個徒弟嬉戲起來。因爲鮫十七顯而易見的化形期妖修的身份,那些和孫不爲如出一轍的耿直有餘
柔潤不足的金丹修士,倒也不得不對鮫十七露個笑臉。蕭容卻站在飛舟前面,看着靈光護罩之下白茫茫的雪原,心中有些恍惚起來。
剛剛定情就分開了兩百多年,自己雖然內心堅守,卻也比兩百多年前眼界更高了。那麼凌雲呢?雷音山再次相見,自己只看見了他和小金相處融洽,只看見他元嬰初期的修爲
,卻沒有想起來問問他這兩百多年過得好不好,明明知道孔靈曾傷過他,卻沒有問,連想要詢問的念頭都沒有過。這,真的只能用當時情勢危急根本無暇顧及來解釋嗎?
對凌雲,自己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是那種讓孃親放棄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自願入宮的感情嗎?是那種靈夕那種愛到極致便要摧毀的感情嗎?還有,若是凌雲真的是心甘情
願和別人結伴雙修的,自己能像韋研華那樣,說放下就放下,還含笑祝福,還希望別人善待凌雲嗎?
那麼,剛纔聽見那金丹初期女修說出凌少宮主曾經修爲盡廢,自己好像被人緊緊揪住的心,那種瞬間瀰漫全身的窒息一般的憋悶,是愛嗎?
蕭容腦海中回憶着和凌雲以往的點滴,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
“哎”的一聲滿含着抱怨的大喝,是那金丹初期的女修,蕭容從回憶中拔出心神,轉頭看去。現在輪到驅使飛舟的是那金丹初期的女修,孫不爲說過她好像叫做什麼莫小薇
的,正穩坐船頭,卻沒有看着前方,而是和鮫十七嬉戲起來。
那莫小薇一邊抵禦鮫十七伸來撓她癢癢的小胖手,一邊嘴裡嘰喳不停的勸降,是的,是勸降,勸解活波可愛難得一見的鮫十七棄暗投明,“你長得這麼可愛,我一看見你就喜
歡。你的主人不是好人,還想着搶凌少宮主的聚神無極丹,你不要跟她了,換跟我吧我去和我師父說,讓他管你主人把你討來,你說好不好?”
鮫十七白她一眼,充耳不聞的,十分堅定的伸出了兩隻小胖手,飛速而準確的撓中她的腰際,讓這個不知道幾百歲的金丹女修笑得跟個小傻妞一般。偏偏人家還不放棄,繼續
大喘氣的說道:“你放心,我雖然沒有養你這麼可愛的靈獸,但是凌少宮主養了一頭金光閃閃威風無比又聰明至極的高貴靈獸,能發金光辟邪的,還有大神通能夠和我師父打上好
久而立於不敗之地的,到時候我帶你去找他玩,你們兩個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蕭容見她說到小金,便插話說道:“莫小友對我不滿選擇當面說出來,還真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只是當着我的面來拆我的牆角,莫小友不覺得不妥嗎?”
莫小薇正好被鮫十七撓得大笑落敗,鮫十七歡呼一聲,跳了起來。莫小薇爬將起來,理理頭髮衣衫,倔強的說道:“雖然你是師父說的要尊敬的那種前輩,我莫小薇也不怕你
。我是要拯救被你矇蔽的可憐靈獸,省得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
蕭容見莫小薇雖然有些不太自在,但是她眉宇清透,眼神清亮,並沒有說謊,那麼這個莫小薇不是在偏遠門派呆久了不通世事,就是心智上先天性的少了某些弦兒。不過有所
失就有所得,這般心思簡單的修士修煉上少了許多心境上的磨難,只要入得門來救更容易進階。“莫小友看起來小小年紀,倒生得一副好心腸,十七,你要多和莫***好好相處
,我看她是真心陪你玩的。”
幻鮫對異類的戒備心極大,自己是時機湊巧,在鮫十七最爲孤獨寂寞的時候出現,沒有任何阻礙的就獲得了他的信任。後來的阿俊是個魂魄不全溫善和良的人,小黑就像個初
生嬰兒心思單純也容易被欺負,所以鮫十七才一一相處的這麼愉快。對這個莫小薇竟然也親近玩樂,雖然耍弄的成分居多,但是也可以驗證蕭容的推測,這個莫小薇應該的確不是
個大奸若愚之人。
聽得蕭容那話,鮫十七如何不明白,立刻打蛇隨杆上,扭着莫小薇喊“妹妹”。莫小薇看看只到她腰際的鮫十七,如何肯應,連連說道:“我是姐姐啊,我都快兩百歲了,你
才幾歲?快叫姐姐”
鮫十七很是無語,兩個人的年紀沒有一點可比性,便堅持的喊道:“***,乖”
呃,果然是天生少點弦兒,還真和化形妖修論年紀蕭容連忙說道,“莫小友才一百多歲,可是聽說那凌雲凌少宮主已經三四百歲了,你怎麼知道他曾經修爲盡廢過?別是聽
了你師父偶然提起過,就在我等面前胡說的吧?”
莫小薇跳將起來,“怎麼會,少宮主受傷我沒見過,但是我見過他從煉氣期一路飛也似的修煉到金丹期,然後結嬰的……”
破空峰是以丹、醫聞名冰莽雪原的,雖然實力不強,卻和冰莽雪原上各大門派相處甚佳。當時莫小薇年紀還小,是個凡俗間的乞兒,被孫不爲外出遊歷時帶回。可能真的少了
些機敏,莫小薇有了個肯拿丹藥給她當糖吃的師父,那些高階的師兄們一個個對她又疼又寵的,她本身也是少見的變異冰靈根,卻也苦修十年,纔到了煉氣期三層。小丫頭終於獲
準單獨行動了,就歡天喜地的去獵殺一階雪獸。
然後呢,遇見了一個煉氣期五層的男修,竟然敢以靈活步法爲利,驅使符籙和法器獵殺三階的雪獸。莫小薇頓時對人家佩服的五體投地,後來才知道這男修是她師父孫不爲的
好友的關門弟子,正是凌雲。凌雲當時傷勢還未痊癒,被雪凌帶去破空峰,讓孫不爲施展獨門秘法想辦法修補凌雲脆弱的經脈的。
雪凌帶着凌雲在破空峰居住了十年。莫小薇還在煉氣期掙扎,凌雲已經一年一個臺階,築基了。然後又過了二十年,築基初期境界剛穩定下來的莫小薇被師父帶出門前遊歷,
半路撞上了凌雲,人家當時已經是築基中期大圓滿境界了。莫小薇更加佩服凌雲的同時,對修煉上終於開了竅,進度比從前快了很多,然後在一百多歲結丹的時候特意跑去玉祥宮
見凌雲,想要炫耀一把。結果人家結嬰成功外出遊歷去了。
“我覺得吧,少宮主也苦修太過了些,好像身後有條惡狗在追趕他一樣,就知道修煉修煉的。幸好當時他結嬰三次才成功,否則我真的沒臉活了。所以我就決定將凌少宮主當
成除了我師父和兩位師兄之外最佩服的人,也和他一樣努力苦修,爭取早日結嬰。不過少宮主在結嬰之前一直苦修,結嬰之後就到處遊歷,我就再沒在玉祥宮遇見過少宮主……”
莫小薇說起這話來的時候,鼓着遠遠的蘋果臉,雙手揮舞着,特別可愛。
蕭容看了不由一笑,隨即想到,受傷修爲盡廢自己不在他身邊,兩次結嬰失敗自己也不在他身邊。他到底經歷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磨難,卻在雷音山突現之時笑得那樣自若,說自己沒變。
三次結嬰才成功,得是多麼堅韌的心智啊,有着這麼堅韌心智的凌雲,應該是值得信任和託付的,雖然自己不會真的將自己當成附庸託付給別人,但若自己的伴侶是這樣的人,豈不是更好?
鮫十七看了看笑得好像有些苦澀的容姐姐,又看了看講話講得眉飛色舞臉頰發光的莫小薇,忽然覺得莫小薇不如剛纔那樣讓自己喜歡了,便一撇嘴,跑到蕭容身邊抱住蕭容的腰,對着莫小薇扮了個鬼臉,用甜糯糯的童音說道:“羞羞臉,你肯定是喜歡那個少宮主了,說起話來句句都是他”
四一二、排隊入城
莫小薇的確沒有愧對蕭容給她封的“奇葩”這一稱號,聞言反而也對鮫十七扮了個鬼臉,然後一笑,蘋果般的紅潤的臉頰上現出兩個大酒窩,脆聲說道:“你個小靈獸不要欺負我不懂事以前我師父也說我喜歡少宮主,我專門去問過少宮主,少宮主說我是見他修煉的快,不知不覺的就崇拜了他,將他當做了奮鬥目標了。這個和喜歡沒關係”
蕭容摸了摸還要再反駁莫小薇的鮫十七,止住他的話,笑着問莫小薇,“你和少宮主關係真好,你什麼話都敢去問他,他什麼話也都對你說嗎?”
莫小薇脖子一埂,下巴一擡,可惜沒有一條應景的驕傲的小尾巴豎起來,“那當然少宮主人可好了,什麼都給我說。不過我會給少宮主保密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的”
然後就喜滋滋的豎起了手指,“少宮主有三大喜好,第一個是修煉,這個沒什麼好說的;第二個是收集陣法典籍,他可喜歡研究陣法了,尤其是傳送陣法。還做過幾個近距離
的傳送陣盤送給我們,我們這一次逃過壞師叔的追殺,就是靠了那幾個陣盤的;再一個就是喜歡外出遊歷了,而且最喜歡去那些據說有古傳送陣的地方。據說少宮主那次重傷,就是被個歹毒的妖修用傳送陣給騙了去,幸好被雪宮主及時趕到,否則命都沒了……”
莫小薇嘴上說着保密,可一講起來她根本不用別人誘導,根本是她自己剎都剎不住,很快蕭容就連凌雲在玉祥宮的洞府前的禁制法陣的破解之法都知道了,還知道了在他四季如春的洞府門口,種的是梨樹而不是桃樹……
前往玉祥宮的路程枯燥,莫小薇講得過癮,索性不讓她那兩位師兄來輪換驅使飛舟,一個人拽着蕭容拉拉雜雜的講了一天多的凌雲。蕭容本來硬要和孫不爲師徒同行,就是打算從他們口中多套一些凌雲的情況,此刻也不嫌莫小薇講話顛三倒四翻來覆去,恨不得讓她多講幾遍纔好呢,聽得是津津有味。而莫小薇難得遇見這麼配合的傾聽者,一天多相處下來,覺得蕭容這個元嬰前輩一點都不端架子,更不像她想的那樣心懷叵測,便直接將蕭容的位置給提升到了最爲崇拜的凌雲的後面,笑臉相對起來。
直到蕭容看了看那指路羅盤,離玉祥雪山不過還有數百里時,才意猶未盡的讓莫小薇停止了講述,讓她去請孫不爲出來,“已經快到玉祥宮了,在下想和孫道友商議一下,等下該怎麼進入玉祥宮”
畢竟同行了兩日,那孫不爲看起來不太會防備人,不知道經過這個教訓長了記性沒有。若是他回答還讓人不放心的話,蕭容是準備給他提建議的,省得那聚神無極丹到不了凌雲的手裡。
孫不爲雖然看上去耿直,卻不代表他真傻,聞言便回道:“蕭道友,在下師門中的細作是玉祥宮現任宮主玄冥老兒的徒弟,只怕是會在玉祥宮下的迎客峰安排人手排查,咱們不能就這麼大喇喇的用本來面目上去。用化形術稍微易一下容吧,然後分開走。”
莫小薇衝上來抱住蕭容的手臂,嘿嘿笑着說要和蕭前輩一起走,“……師父就答應徒兒吧,蕭前輩是好人,一定能照顧好徒兒的。”然後討好的看着蕭容,嘴裡的說辭又換了一套,“小薇又懂事又勤快,一定能好好照顧蕭前輩的,蕭前輩就和小薇一起走吧。”
人家其實該奇葩的時候是奇葩,平時該精明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呢。但是,蕭容卻是打算自己單獨行動的,此刻看莫小薇如此,就有些猶豫。那邊孫不爲已經皺起眉頭訓斥起愛徒來了,雖然蕭容到目前爲止都表現得十分友好,但他畢竟不熟悉蕭容的底細,又有他師弟那條咬得他生疼的大蛇的教訓,讓蕭容同乘飛舟已經是看在相助之恩上了,哪裡還願意讓愛徒和對方同行。
莫小薇有些怏怏的回到了孫不爲的身邊,蕭容見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操心,立刻笑着行禮告辭,“多謝相攜同乘之情,孫道友,莫小友,日後有緣再見”
說罷就牽起鮫十七的小胖手,身形一閃,毫無聲息的穿過飛舟的靈氣光罩,閃電一般的劃破外面陰暗的天空,消失在茫茫一色的雪原盡頭了。
不說孫不爲如此小心謹慎,只說蕭容帶了鮫十七在遁光之內飛行着,馬上要到玉祥宮下的迎客峰了,那迎客峰雖然說起來只是冰莽雪原第一大派玉祥宮下面一個讓訪客駐足停留等待引見的地方,可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變成了一個修士聚居的雪原小城,名字就叫做玉祥城,城裡面蘊含靈氣的臨時居所、各種丹藥符籙法寶等物齊全的坊市、帶了陣法護罩可以長期入住的居所等等一應俱全,而且還有雪原上大大小小門派的分駐點,儼然一個萬國聯盟的所在。
因爲不知道玉祥城內情況如何,蕭容好說歹說的將鮫十七勸回了寵物袋,自己那日隱約露過真容,便用化形術稍微改了下樣貌,將修爲壓制在金丹後期,光明正大的駕馭着遁光向着玉祥城飛去。
玉祥城果然不愧是雪原第一大派玉祥宮支撐起來的修士聚集城鎮,端是不同尋常。蕭容站在數十里開外的空中,遠遠看去,只看見一座中等的潔白雪山山峰上,依山而建着好大一片城池,因爲山峰本就是雪白的,那城池就用了青瓦朱牆,飛檐拱頂的,耀眼又氣派。
順着玉祥城擡頭上望,讓高愈萬丈的迎客峰頓時成了小矮子的玉祥峰高聳入雲,頂端好像將雪原陰暗天空捅了個洞,泄下無數五彩光芒來,襯得建在玉祥峰峰頂的玉祥宮瑤池仙境一般。
只是不知道住在玉祥宮裡面的人,是不是還如神仙般的逍遙。
因爲玉祥宮近日將要爲少宮主舉辦雙修大典,對來賀賓客實行登記配發腰牌的管理,城門後聚集了許多等待入城的修士,大都是金丹期修爲帶了築基期的弟子,有一些元嬰期修爲的別派尊長,剛一出現就被玉祥城的守衛專門先行迎進了城去。
蕭容此刻是個相貌清冷肌潤膚滑的金丹後期女修,冷冷的站在等待的隊伍中,聽着有些修士被這種無禮的接待方式弄的開始煩躁抱怨起來。畢竟,雖然時間對修士們來講是最不值錢的了,一閉關就是數十年乃至百年以上的,可若是被人拒之門外被人盤查弄的好像上趕着巴結人家還不被人待見的,這種傷自尊的待遇還真是無法不惱火。
“哎呀,真是的,我都等了一個時辰了,還離城門這麼遠咱們是來參加典禮的,又不是來受氣的,真是拿咱們金丹修士不當回事,竟然讓咱們在這裡排隊入城,真是”
“是啊,想當初老夫數百年前參加雪老宮主進階大修士的賀典時,都沒有搞這種把戲這凌少宮主看起來也不是愛這些虛名的人啊,怎麼就弄成這樣了呢?”
“噓,現在宮主換人做,你知道這法子是少宮主弄出來的,還是那位玄冥宮主弄出來的?要我說啊,說不定過些時日,這少宮主也要換人做了”
“呸老子只認凌雲繼承玉祥宮,那玄冥老兒霸佔人家門派,不過是看在少宮主現在實力未濟的份上,咱們纔不和他一般見識,聽他說什麼‘維護雪原安定’的爛藉口,好像咱們多麼好打好殺一樣。”
“哎,我說孟掌門你還是這麼猛啊,當年雪老宮主調停你們門派內訌讓你當上了掌門,你還真感恩戴德數百年啊?你這樣的修士在修仙界可是不多見了啊”
“你還不是一樣,要不你幹嘛沒來參加那玄冥宮主的繼任大典?”
“哼,連個請柬到沒有,發了傳音符就讓我們來,拿我們當什麼?若不是這次的請柬上附有少宮主的親自邀請,老子連這個面子也不賣,直接在門中閉關數百年,待老子進階出關後,也去再搶個其他門派的掌門啊、宮主啊什麼的當當。”
“要說這個玄冥老祖也算是不錯的了,起碼沒有大肆濫殺玉祥宮的舊人,還將關門弟子許配給了凌少宮主,將兩家並做一家,這樣他佔據玉祥宮也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切,堂堂修仙者搞得跟世俗皇帝一樣,這樣能夠衝擊化神成功纔怪”
“雪老宮主夠沒有凡俗私慾了吧,不也隕落在化神天劫之下。依我看那,那玄冥老祖也是想開了,什麼大道?大道能成的纔有幾個?及時享樂享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樂趣纔是真的。”
“哈哈哈哈”
…………
蕭容聽着周圍修士壓低了聲音的議論,有些修士心中不忿,卻又害怕身邊有耳,還故意用傳音聊了起來,卻讓神識超羣的蕭容一同聽了個正着。不過綜合一下聽到的信息,蕭容感覺雖然衆修士對玄冥老怪的評價不好,可畢竟那玄冥老怪是實打實的元嬰後期修士,他們也就只敢在這玉祥城外,遠遠的占上幾句口頭上的便宜,若是玄冥老祖真的要廢除凌雲的玉祥宮少宮主的身份,或者是乾脆殺了他,只怕能爲凌雲出頭的也是寥寥無幾。畢竟人死如燈滅,凌雲最大的靠山已經沒有了,還不是人家案板上的魚肉麼
那麼自己,又能夠做些什麼呢?凌雲若真是被迫,恐怕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解救他啊。
蕭容低下頭,一邊沉吟着一邊隨着隊伍緩慢前行。
四一三、探聽
回答了幾個問題,蕭容這個名叫“蕭玄英”的金丹後期的野修,就領了一塊證明身份的腰牌進了玉祥城。
玉祥城既然身處雪山,最不缺的就是冰雪了,城中的大部分建築都是用萬載不化的寒冰煉製出來的,據說是有位好此道的玉祥宮金丹先人,在晚年時特意接下了建造玉祥城的
任務,帶了玉祥宮的執事弟子花了數十年的功夫一磚一瓦的建造出了玉祥城。若是不堪城外的蒼茫雪原昏暗天空和四周高聳參天的雪峰,只在玉祥城中閒逛,還真像回到了平原上
的中等修仙者聚集的城鎮。
蕭容既然裝作聞訊前來湊熱鬧參加雙修大典的野修,自然和那些賀客一樣在玉祥城內轉悠了一番,熟悉之後,想到半個月後雙修大典才舉行。蕭容既然裝作賀客,又想探聽消息,只是身份經不起推敲,又怕撞上那黑衣元嬰修士,既不能這半個月每天在城中到處閒逛,更不願意和那些賀客擠做一堆。才轉去城中最大的客棧雲仙居留宿,
不料近日玉祥城賀客太多,專門給賀客準備的迎客居住不下,就徵用了雲仙居。而云仙居也已經客滿,就算是賀客也無法接待了,裡面正紛紛揚揚鬧的不可開交呢。
這玄冥老祖到底會不會管事呢?竟然能然手下人將事情安排成這樣,是不是要在賀客心中下凌雲的面子啊,一個大修士用得着使這些凡俗手段嗎?不過看看正羣情激奮的衆修士,蕭容覺得玄冥老祖這一手,還真是雅俗共享,仙凡同用
蕭容微微一笑,轉身出了雲仙居。走出了十數丈便猛地停步轉身,後面跟着的一個有些鬼祟的煉氣後期男修被嚇了一跳,立刻捂着嘴巴轉過身去裝若無其事。蕭容也不予和他計較,跟着就跟着吧,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存在罷了。
“前輩,前輩”那煉氣後期男修見蕭容沒有生氣,倒鼓起了勇氣,連忙跑上前來,點頭哈腰又抖抖索索的攔在蕭容面前,諂媚的說道:“前輩可是要尋住處?小的包打聽,可以幫前輩安排”
“包打聽?那這玉祥城裡面的大小事務,你都是瞭如指掌了?”蕭容心頭一動,“那你該知道,除了玉祥宮的迎客居、被徵用了的雲仙居,我還可以去找城中管事租賃一個長期的洞府,根本就不用你來幫我安排的。”
那包打聽諂媚的嘿嘿一笑,道:“前輩說的是,玉祥城內是可以租賃洞府。只是前輩剛來還不知道,前些時日玉祥宮下來人傳令說道,近日來往賀客較多,特意交代城中管事不可將長期洞府租賃給生面孔。小的見前輩看着面生,才冒昧前來相問的。”
蕭容看看街上稍顯擁擠的人流,蹙眉問道:“這卻是爲何?這大典的賀客如此之多,肯定有大批首次來玉祥城的,玉祥宮下這樣的命令,不是將來的賀客往外趕麼?”
那包打聽欲言又止,只嘿嘿訕笑不停,一雙小眼睛不停的向着四周亂瞟。
蕭容心知他沒有得到好處是不會說出緣由來的,況且自己也正要打探消息,又不怕他搞鬼,便點頭說道:“罷了,既然遇上了你這包打聽,我就信你,讓你幫我安排吧。不管是住處,還是消息,只要你讓我滿意,我必然不會虧待你的。”
包打聽聞言精神一振,一雙小眼睛咕嚕嚕的向着四周一轉,便伸手請蕭容先行,自己弓着身子跟在斜後面,邊走邊小聲的說道:“前輩明鑑,晚輩,哦,不,小的,小的修爲上無法再進一步,只能從這方面上混口飯吃。小的見前輩面生,知道對前輩來講,住處是小事,遠不如消息來的重要.小的看人一向很準,知道前輩心善,就算用不着小的出力,也必然不會怪罪小的,所以小的才拼得被前輩厭棄而上前攔住前輩的。”
既說明了自己有蕭容最看重的消息,又狠狠的捧了蕭容幾記,真是油滑。蕭容也不接話,只按照他的指引安步當車,很快遠離了喧鬧繁華的區域,來到好像本地居民聚居的地方。
那包打聽好像是害怕蕭容這位看不清修爲的前輩看不起這些看似平常的居所,嘴裡一直在說:“……據說是收到了消息,說是會有人在大典上搗亂,所以最近管的嚴了些。前輩修爲高深,尋常宵小也不敢上門滋擾。這裡雖然沒有利害陣法防備,但是獨門獨棟,還是比較清靜的。小的無能,只能靠祖上留下的幾棟房屋混口飯吃,剛好有一棟房客退了租,纔敢領前輩上門,否則也不敢拿那些不入眼的小客棧在前輩面前自取其辱的……”
蕭容聽着,偶爾道聲“無妨”,暗中卻將神識鋪開,將周圍百丈之內大致掃視一番,發現此刻居民大都是煉氣期、築基期修士,最高的也不過是寬大宅院裡的金丹初期修士,並無讓蕭容忌憚的高階修士和詭異氣息存在,蕭容的神識來回掃視身邊,他們都沒有感覺到人窺視,想來此處不過是片普通的修士聚居區,便稍稍放下心來。
包打聽的那棟房屋,在一個兩進的院子,雖然看上去普通至極,又僅僅布了一個一般的避塵法陣,等於是大敞四開歡迎樑上君子光顧的架勢。但是離雲仙居不過只隔數條街道,四周也安靜,進可以隨時混入修士之中,退可以有個清淨所在。
蕭容很是滿意,也不和包打聽這等煉氣期修士爭利,慷慨的付了靈石和小費,立刻命包打聽詳細講講雪老宮主隕落和玄冥老祖入住玉祥宮的經過,“……我一直閉關苦修的,剛剛出關便聽聞這等大事,只是不知道詳情。”
那包打聽殷勤的施展清潔術,將外院大廳中的乾乾淨淨的桌椅又打掃了一邊,請蕭容上座,嘴裡利索的說道:“那前輩真是問對人了,我家鄰居的哥哥家的姑娘家的婆家兄弟的表哥,就是玉祥宮的外門弟子,對這件事兒最是清楚不過了。說的是雪老宮主在元嬰後期已經將近千年了,也曾攻擊化神過,不過失敗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外出遊歷的凌少宮主重傷垂死,雪老宮主又花費了一百多年的功夫來救治和守護凌少宮主,直到七十年前凌少宮主結嬰成功,雪老宮主纔再次閉關衝擊化神。不料數十年閉關,最終結果卻是身殞神滅。凌少宮主傷心難以自持,根本沒打算做玉祥宮的宮主,是要推舉雪老宮主的大弟子,元嬰中期的凌總護法繼任。不料領總護法忽然離奇隕落,雪老宮主的三弟子就推舉了玄冥老祖,說只有玄冥老祖這樣修爲高深的大修士掌管玉祥宮,才能鎮服衆人,和維護雪原安定。”
只怕凌雲的那位師兄死得也有些不明不白吧,衆所周知元嬰修士都是人精,極難被殺死,就算陷入包圍之中也可以捨棄肉身以元嬰遁出,哪裡就那麼容易被殺死了?而那位三弟子,只怕和破空峰孫不爲的那位師弟一樣,是人家早就安插進來的細作,雪凌這尊大佛一沒,元嬰中期的大弟子再被除掉,凌雲修爲不夠壓制不住,玉祥宮勢必只有易主這一個下場。
不過,蕭容忽然問道:“雪老宮主一共有多少個親傳弟子,玉祥宮就沒有其他長老之類的高階修士麼,怎麼會願意將本宗門派交給一個外人?”
那包打聽慣常做出諂媚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其實修士的修爲越高,就越惜命。雪老宮主雖然還有另外兩個徒弟,也都是元嬰期,和凌少宮主一起拜訪了玉祥宮那些個元嬰長老,不過那些平時對雪老宮主奉承的很的大長老們,此刻一個個都說大道無情,他們只醉心苦修,對那些外物自是不屑一顧的,管它誰來坐這個宮主,只要宗門供奉他們修煉所需便可。”
然後一驚,自知失口,立刻對蕭容彎下腰去,“前輩高義,自然和那些沽名釣譽的修士不同的,嘿嘿。”
人走茶涼,他們只是袖手旁觀,而沒有落井下石,想來凌雲應該是苦笑着慶幸吧。蕭容不由嘆息起來,想起包打聽的那位拐了不知道多少彎的熟人是玉祥宮的外門弟子,便問道:“我想要一份玉祥宮的詳細地形圖例,省得過幾日去玉祥宮參加大典時什麼都不知道。你既然是有熟人在玉祥宮,想來不會拿市面上那些不全的地圖給我吧?”
包打聽立刻取了一個掌心大小的精巧玉盤來,雙手奉給蕭容,“前輩慧眼,這是小的從熟人處取來的擬真玉盤 ,絕對和玉祥宮是一模一樣的。”
那玉盤乃是寒冰所制,上面按比例縮小重現了整個玉祥峰,伸手指點峰頂上的玉祥宮,玉祥宮就放大開來,清楚無比的顯現出來,旁邊還有立體小子標識着是什麼地方。蕭容用法力捲住玉盤,神識瞬間將玉盤內外檢查過後,拿在手中翻看半響,誇道:“你倒是機靈,做得這等別處心思的模型。”
四一四、飛仙閣
那包打聽不敢居功,立刻說了實話,“前輩過獎了,其實這是玉祥宮的外門弟子想出來一種生財的法子,做出這等模型來,專門賣給那些偶然遊歷到玉祥宮地界的,不過是做個紀念,走個量大賺點修煉的靈石罷了。只是這個東西畢竟是那些外門弟子偷偷琢磨出來的,也不敢給玉祥宮高階修士知道,只是私下所爲,還請前輩代爲保密。”
蕭容又問了那包打聽一些玉祥城和玉祥宮的其他典故,便付了擬真玉盤的靈石,又賞了些靈石,讓他退下了。包打聽拿了遠超預期的靈石,喜不自勝,立刻依令退了下去。只不過他卻不知道蕭容暗中縛了一絲神識在那些靈石上,一路跟着包打聽回了隔了兩棟房子的家裡,將他家的情況看了個清清楚楚。
包打聽家口簡單,煉氣期的老母,煉氣期的妻子,還有兩個年幼的雙生兒子,竟然是同樣的三靈根,比包打聽這個四靈根要強得多。他剛一到家,那個看起來模樣精幹的妻子就迎上來,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樣,租出了嗎?娘問了你幾次,我說你去趙四家商討法術去了,你可不要說漏了嘴。”
“租出去了,吶,靈石給你,你按時分給兩個兒子讓他們敞開了用,我就不信咱們家就出不了高階修士。”
那包打聽將儲物袋交給妻子,笑逐顏開的說道:“以前那些築基修士都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今天我咬牙和一位看不清修爲的女前輩搭訕,以爲還是會被刺上一頓。不料人家那位前輩倒是個難得的和善人,竟然沒有看不起我,還多賞了我。看來真正厲害的前輩啊,反而更是和善謙遜呢。只有那些半瓶子不滿的酸醋,才做出那種不近人情的討厭摸樣。”
半響,又憋出一句,“只可惜她不用飲食,否則還可以再賺份飯錢。”
包打聽的妻子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咱們無根無萍的,玉祥城裡修士雲集,討生活實在是難。若不是兩個兒子看起來像是有出息的,好好培養好讓他們拜入玉祥宮,也不會累得你現在斷了築基的念頭,好好一個修士變成了這般模樣。”
包打聽也傷心起來,卻又立刻振奮起來,小聲噓道:“別讓娘聽見了,她最煩我幹這等勾當了……”
蕭容見包打聽一家沒有異樣,才悄悄抽回了神識,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這個玉祥宮的擬真玉盤上,將玉祥宮的地形熟記於心,才慢慢將凌雲的居所放大,看着那一片霧濛濛的模擬禁制發呆。
現在凌雲到底怎麼樣了?以前只聽說凌雲說他的那些師兄們對他如何如何的好,不和他爭搶名利,也不嫉妒師父嬌寵他這個關門弟子,讓蕭容很是羨慕,覺得這纔是讓人嚮往中的宗派師門。可惜現在雪老宮主一隕落,那位大師兄便沒了,三弟子看起來又不可靠,剩下的兩個實力也比凌雲高不了多少,想必他現在也是被人鉗制日子難熬。
想到這裡,蕭容覺得自己想的太過理想,怎麼能證明凌雲心中就不願意倚靠另一個大修士做後臺呢?或許他甘之如飴呢。這個念頭讓蕭容有些煩燥,坐臥不安起來,便拿了隔絕法陣將庭院罩住,離得稍遠一點又再度變換了相貌衣飾,才轉身向坊市走去。
坊市中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看起來不像是脫俗世外的修仙者來往的坊市,倒像人世間的菜市,樂壞了那些店鋪的掌櫃,笑呵呵的迎來送往,想必大賺了一筆。
蕭容混在修士之中,在這些店鋪中閒逛,她顯露出來的金丹後期的修爲雖然不低,可由於大典在即,城中高階修士雲集,倒讓蕭容一點也不扎眼,只是所到之處,那些築基修士疾退,金丹初期和中期的修士恭敬避讓,生怕惹惱了她罷了。因爲心中有事,蕭容也沒有細看那些店鋪中的物件,只是走到一間最大最氣派,專賣各種飛行法寶的飛仙閣時,蕭容想起孫不爲那艘飛舟,便收斂心神,想到自己還真沒有專門的飛行法寶呢。不如買上件飛行法寶,日後好用來代步,雖然自己的遁速要快過那些法寶,可法寶能夠節省法力,也能讓趕路更加舒適一些,何樂而不爲呢
“歡迎前輩光臨,小的編號一三二,請問前輩需要什麼,小的可以給前輩介紹一二。”蕭容的眼神剛剛落在飛仙閣大廳的那些飛行法寶上,便有一個機靈的清秀女修迎了上來,築基中期的修爲不高不低,待客熱情而不過分緊貼,看得出是經過一番訓練的。
蕭容便頷首問道:“哦,我想看些遁速極快的飛行法寶。”
一三二聞言,便將蕭容請往樓上雅間稍侯,“前輩容稟,這下面放得都是一些普通靈器法寶,還請前輩在雅間稍作,小的立刻給前輩取幾件好些的過來。”
那一三二說完便出了門,還爲了避嫌,特意將門虛掩,從蕭容所坐的位置剛好能夠看見外面樓道和到這間雅間必然經過的大廳一角。雖是如此,蕭容還是將神識放出,先看了看外面,見真的沒有隱藏的禁制機關才神識收回。然後掃視了一下房內,發現房內是物品擺放頗有講究,到是布有法陣的,不過只是一個增加空間的平和法陣,便視而不見了。
一三二很快回來,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捧着個疊放了五六個小盒子的玉盤,跟在一個金丹中期的美貌女修的後面。那金丹女修嘴脣稍薄,看起來很是能言善辯,未語先笑的推開雅間的門,爽聲笑道:“這位道友好,妾身洪婷,聽說道友是要選個遁速快些的飛行法寶,妾身便帶了些來,給道友演示一下可好?”
蕭容見她爽利,欣然應允,並且站了起來,走開了兩步,離開了原先的座位。
那一三二便單手扯下腰間的刻了“一三二”號碼的飛仙閣腰牌,往雅間房頂一拋,房內頓時騰起一股柔和玉光,原本只有二三十方大小,佈置清雅的客舍,就變成了一個數百丈的空曠平臺。蕭容
洪婷見蕭容起身踱步,然後又站定的位置,好像是看穿了自己店內的法陣佈局一般,陣法造詣想是非凡,以爲蕭容是哪家大門派中的長老,便改了拿玉盤中物品的順序,先打開一個小盒,取出裡面的一艘三層的豪華飛舟,笑道:“道友請看,這是一艘急遁飛舟,最高遁速可媲美元嬰修士的遁速,並自帶可抵禦元嬰中期修士全力三擊的防禦法陣,日常需要十顆中階靈石啓動,飛行千里需要更換一次靈石。也可以用自身法力催發。”
這到是比蕭容自己飛遁還要耗費法力,只是用了法寶就能夠承載多人,可讓人更加省力些。是自己飛遁還是利用法寶,要看修士的目的所在了。蕭容凝神細看了幾眼那飛舟,便將視線挪向了玉盤之上的其他小盒。
洪婷連忙將飛舟放回,一邊又打開一個玉盒一邊說道:“道友莫怪,其實妾身也知道,高階修士其實都不耐煩用這等外物的,哪裡有自己單身飛行來的快捷?只是畢竟還要照應着那些徒子徒孫,所以用這等飛行法寶還是便宜些。”
這是在探聽自己的底細了。蕭容似笑非笑的看向那洪婷,道:“我不用帶徒子徒孫,道友只需給我介紹遁速最快,使用最爲方便,同時防禦效果也較好的飛行法寶即可。另外,我還想要出售一些東西,在看中法寶之後,還請道友給我介紹個合適的去處。”
洪婷見被蕭容看穿,也不羞惱,沒事人一般的點頭稱是,取出了一掛錦毯,將其拋起在空中,那錦毯立刻變成了五六丈方圓,錦毯四周也騰起了渾厚金光,看起來是堅固的金
屬性防護罩。那洪婷見蕭容凝神看那錦毯,便笑着解說起來,“其實我們飛仙閣雖說是專做飛行法寶生意的,卻也兼做其他,道友的物品稍後可以在我們飛仙閣出售,若是價錢上談不攏,妾身也會給道友另行介紹合適的去處。道友請看,這錦毯是用用雪原上特有的七階化形妖禽飛天錦狸的皮毛所制,遁速奇快,不遜於元嬰中期修士的遁速,更爲難得的是,這裡面糅雜了一枚四翼雪鷹和一枚狐臉連翅鷂的妖丹,若是道友這等修爲以上的修士全力激發,能夠施展三次元嬰的瞬移。雖然每次只能移出百里,卻也是多了三次保命的機會。”
這倒難得。自己現在剛剛進階元嬰期,那空靈遁還沒有全力施展過,能夠有這等法寶,在緊急關頭起碼也能爭取一些時間逃命。蕭容便點了點頭,卻故意挑理道:“這倒真是難得,不過這錦毯只是一張毯子,到底單調了些,它應該還有別的功能吧?”
那洪婷連忙讚道:“道友真是個難得的通透之人,讓妾身佩服之至。不過這法寶還可以再大上一倍,施展法訣操控之後,能夠變換出一座簡單的一進房屋,裡面俗世生活起居和咱們修士所需的簡單洞府,可以用來在飛行中歇息,以及錯過宿頭時使用。只是這功效需要在認主之後才能使用,敝店所有物品都是嶄新的一手貨,所以這個功能無法演示,還請道友見諒。”
四一五、炫耀
蕭容本來想要故意找個不足來壓價,藉此試探一下這飛仙閣露面管事的,卻沒想到歪打正着,人家還真有這方面的考量。便笑着讓那洪婷介紹其他幾樣東西,最後還是感覺這掛錦毯更爲實用些。既然看中了也就不想其他了,便表示要買下來。
那洪婷立刻笑道:“多謝道友,道友首次光顧敝店,理應給道友打個折扣,日後也好常來常往。這錦毯叫價一百三十五萬下品靈石,道友若是看中了,便抹去零頭,只需一百三十萬下品靈石,或者以一比一百一十的比率折算成中品靈石也是可以的。”
蕭容心中飛快的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靈石,發現自己歷年使用雖然耗費頗多,但是研華留下的靈石還剩下些,後來又得了白慈等的身家,靈石還不缺。只是想趁機處理一下身上的瑣碎東西,便點頭說道:“好,這個價格我接受了。不過此前說過我想要處理一些物品,不如道友趁機在這法陣之中順道查看查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洪婷見蕭容這樣講,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是說東西頗多,在外面盤算清點恐怕不是多麼的方便,那笑容立刻就又加深了幾分,“就依道友所言多謝道友體恤,省得妾身再多跑一趟了。”
蕭容便將歷年積累的物品撿不重要和重複的都一一取出,其中那些個龐大的妖獸屍身,和妖獸身上的筋骨皮毛等材料比較佔地方,直將百丈方圓的平臺佔據了三分之一,纔算擺完。平時擺在儲物袋中也不覺得多,待到真擺出來便有些後悔太過招搖了,只是蕭容已經結嬰,真的遇上幾個不長眼的也能應付的了,便悠悠然的看着那洪婷擦拭了一下額頭,帶着那個編號一三二的築基女跟班查點東西。
好容易清點完畢,只是蕭容的東西多是從別的修士身上得來的,只是部分在金丹期閉關期間煉製的已經用不上的丹藥是出自蕭容的手,又兼有雪原上難得一見的海中和山林之中的妖獸材料、妖丹並一些個也有些幾百年年份的靈草,可謂是又多又雜。洪婷一看也知道這是人家來這裡處理身上物品了,到底還是將東西裝到儲物袋中分別擺好,收了試煉法陣,親自留下作陪,讓編號一三二的築基跟班去請了金丹後期的一位鎮店供奉前來估價。待到結算完成,還倒找了蕭容大幾十萬的中品靈石。
那洪婷還怕折了蕭容的面子日後不好做這門生意,到底抱歉着說道:“……道友的東西其實都是極好的,只是低階的妖獸和丹藥多了些,雖然數量多,只是價格上上不去。我飛仙閣打開門來做生意,其實已經是非常公道了,若是道友日後要添置些什麼東西,還請到敝店來轉轉,雖不敢說一定如何,卻也比力保讓道友滿意的。”
蕭容收起裝了錦毯的小盒,又和那洪婷略客氣了幾句,纔在洪婷和一三二號築基女管事的相送下出了飛仙閣。
出來後,坊市中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蕭容信步遊逛,忽然走到一處茶樓,便順道拐了進去,在二樓要了一個大堂靠邊的位置,背靠着牆,斜倚着窗,看着外面的修士人流,輕啜着蘊含淡淡靈氣的香茶,側耳聽着大堂裡面旁人的議論。
因着二樓是大堂,全部都是築基、金丹修士,那些高階修士不樂意和他們廝混,修爲最高的反倒是蕭容,蕭容便收斂了氣息,低調的坐在角落裡聽着,間或掃一眼窗外。
說什麼的都有,不過說的最多的,還是半月後的雙修大典。而有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明顯的十分愛賣弄,呼朋引伴的帶了同伴坐下,就扯着喉嚨聊開了,說的也是雙修大典,卻是說的大典中的另一位主角,玄冥老祖的那位關門愛徒。
說那位愛徒也是天資過人,身居特殊體質,修煉起玄冥老祖的功法來那叫一個合適,進度唰唰的,將前進門的幾個師兄師姐都遠遠拋在後面,到現在不到三百年,已經是金丹後期了。若是和凌少宮主結爲伴侶,和合雙修,只怕一二十年內必定是會結嬰的。
那金丹初期的修士說得口沫橫飛,在那他桌上又屬他修爲最高,其他修士紛紛應和,他說的更爲高興,親見一般細細描繪那未來新娘子的相貌,說什麼飛眉入鬢,丹鳳亮眼,生了個舉世罕有的嬌嬌模樣,又偏生得通體高階修士的威嚴氣派,配給天子驕子的凌雲,端是天作之合。不但是這金丹修士的夥伴,就是其他桌上的修士也被引入了這個話題,紛紛贊同起來。
就算是修仙者,既然是結丹凝嬰哪怕是化了神,只要生活在俗世界,就免不了牽扯各種瑣事八卦,真是讓人頭疼不止。蕭容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不要讓外事侵擾心境,只以最終凌雲開口所言爲準,可聽了這話心中仍舊有些不喜,不由的眉頭微蹙,便要叫小二新換一壺靈茶來。
但就在此時,蕭容忽然心有所感,視線驀然向着相隔了一套桌椅的窗外掃去,只見一道細如髮絲的靈光閃過,那說的興高采烈的金丹修士就忽然“哎喲”一聲,呸呸吐出一顆帶血的牙來。
“是那個不長眼的?”
那金丹修士下意識的喝出一句,隨即才反應過來,能夠讓自己丟這個大臉吃這般大虧的,必定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物,只怕是自己不知道哪裡惹了別人不快,才招來這等橫禍,若一個應對不好,只怕難以收拾。立刻就轉了話鋒,說話漏風的提高了聲音,恭聲說道,“不知道是哪位前輩高人?晚輩許是妄言莽行衝撞了前輩,晚輩這裡一干爲敬,還請前輩莫要和晚輩一般見識。”
說完自己端起桌上酒來,對着四面八方敬了一遭,立時仰起喝盡,又四下拜了幾拜。窗外就傳來一聲冷哼,一個聽起來晴朗的聲音說道:“既然你如此識趣,我也不多說些什麼,只是我不喜歡別人議論我的人,今日之事就當給你一個教訓吧。”
蕭容早已看見是一羣高冠大氅打扮的金丹修士,擁了中間一位風采超羣的年輕元嬰修士,那修士相貌俊美氣宇不凡,一雙狹長星眸充滿傲然和自得,不是凌雲還是哪個?
“我的人”?議論的是雙修大典的女主角,現在他這樣光天化日的來上這麼一段,是人都會以爲那金丹修士妄議元嬰前輩的家眷觸目了他,只怕不多時就會將凌雲和其雙修伴侶琴瑟和諧的話語傳得紛紛揚揚。
蕭容舉起了手中的茶盞,雙眸一縮,視線一半凝視着嫋嫋暖煙,一半滑向窗外,看着那個自得意滿的人,看他發冠高梳,看他丰神俊秀,看他氣宇軒昂,看他前呼後擁,看他志得意滿,唯獨沒有看出有半分不快。
強自讓心境平復下來,蕭容看着正要邁進茶樓對面坊市中最大的店鋪琳琅閣的那羣人,一手在桌上執盞欲飲,一手悄然垂下隱入寬袖之中,掐動起爛熟於心的兩個法訣來。
不多時那凌雲回過頭來,卻是和緊跟在他旁邊的一位同伴含笑說話,蕭容凝神打量,直到目送他的背影進入琳琅閣,忽然低頭抿嘴一笑,隨即擡起頭來悠悠然的看着那金丹初期修士一桌人悄然退去,聽着別的修士又掀起新一輪的議論。
“都有傳言說這凌少宮主乃是被迫,是和親一般的娶了玄冥老祖的愛徒,可此刻看凌少宮主這護老婆的架勢,可是實打實的心甘情願啊!”
“嗨,要我說這凌少宮主也是好命,自身天資超羣也就算了,畢竟天靈根就算罕見也不是沒有,可是如師如父的恩師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是一派之主這就已經很是難得了。這親師父剛沒了吧,馬上要娶的老婆又是大修士的高足。雖然是隔了小小的那麼一層吧,也還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這機緣哪裡找去?眼饞死我了
就有別的修士出言相幫了,“那也不能說人家凌少宮主就是個吃祖宗飯的二世祖,天靈根是人不少,可是不足百歲就結丹,不到兩百歲忽然修爲盡廢。卻又一股勁兒的從煉氣期重新練起,比那些首次結嬰的人都早結嬰,人家沒有兩把刷子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啊”
“就是,唉,在下都五百多歲了,還在金丹中期慢慢磨着呢回頭看看這種三百歲的元嬰前輩,真是無語問蒼天,低頭淚兩行啊”
“嗨,這就叫天子驕子,越有的就越有,越沒有的越沒有,比不得,比不得”
蕭容聽着這些議論,心情慢慢的平靜下來,那一羣人重新出現在琳琅閣門口,蕭容的這一杯茶也堪堪飲完,在桌上丟下靈石付賬,緩緩走出茶座。那些高談闊論甚至還有放肆的講過幾個葷段子的修士這才發現,這裡還隱着一個金丹後期的修士呢,立時一個個都低頭飲茶,默不作聲了。
四一六、混入玉祥宮
玉祥宮的人在這玉祥城內,那就是地頭蛇,走到哪裡都是點頭哈腰的奉承一片,凌雲等人在城中慢慢走着,挨個的逛起店鋪來。蕭容見其中只有凌雲和他身邊那個一臉精明的同伴兩個是元嬰初期的修爲,其他也沒有發現那個是隱瞞了修爲的,便索性跟得近些,和他們隔上一個店鋪,也挨個的逛了起來。
只是趁便,在出入店鋪和行至拐角的時候,偷空低頭遮住面容變換了一下膚色五官,又飛快的更換了幾件釵環首飾,更是還用法力覆蓋在衣衫之上漸漸改變了衣衫的顏色,看上去和進入飛仙閣以及飲茶之時模樣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了。
凌雲等人逛了足有兩三個時辰,才呼前擁後的向着坊市外走去,一邊走,一直和凌雲待在一起的那個一臉精明的同伴忽然提高了嗓門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如此之大,讓周圍的路人聽了個清清楚楚,“哎呀我說小師弟,這女人是要哄,但是不能驕縱。貞貞她再通情達理也經不住你這麼供着她,還專門的出來給她買法寶做禮物來討好她,小心雙修大典之後她露出悍婦本色,拿玄冥神訣打得你抱頭鼠竄”
凌雲就朗聲笑着回道:“三師兄明知道貞貞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女修,不會的這般淺薄的……”
那精明強幹的三師兄打了個哈哈,旁邊陪同的幾位金丹期的師侄輩修士立刻開始起鬨,取笑凌雲還沒過門就護着,一衆修士不像是清心寡慾的修仙者,倒像世俗的紅塵堆裡打滾久了,正到處找樂子的公子哥兒。路上修士見了紛紛側目,有掃了幾眼就目不斜視的走開的,又羨慕或者嫉妒開始捉對議論紛紛的,不管如何,凌雲師兄弟們這一行算是引人注目的很。
蕭容遠遠跟着,見他們明知道玉祥城城主管事處有傳送陣直通玉祥峰頂卻不搭乘,而是出了城門各自虛空凌步的飛遁而去。便遠遠的在城門內站住,看着他們遠去的遁影消失不見,才慢慢的迴轉。
只要是頭腦清楚的明眼人一看便知,玉祥宮這幫人今天就是做戲來了,不管那戲臺上的人是真心還是假意,臺下的看者卻是心中有數,那玄冥老祖想必是心中還有顧忌,不會明刀實槍的公然強搶,所以才用這等迂迴之術。
那麼玄冥老祖的顧忌是什麼?這個三師兄,就是那個和破空峰的細作差不多的人物吧?
蕭容在院子裡站立半響,忽然心頭一動,右手一揮,空中立時出現了一縷七彩靈光,蕭容對着靈光說了聲“有請來租院一敘”,接着雙手一繞,那縷七彩靈光立時化爲一顆若隱若顯的小巧綵球,被細細一股神識牽引着慢慢出了院門。
少頃,包打聽出現在小院門口,蕭容開了禁制讓他進來。
兩個時辰後,腳步有些踉蹌的包打聽出了院門,怔立片刻,忽然捂着腰間儲物袋,面上露出堅毅的神色,然後輕咳一聲,揹着雙手故作鎮靜的回了家。到了家,破天荒的沒將儲物袋交給自家妻子,而是自己收了起來,然後準備了好些個辟穀丹,丟下一句要閉關衝擊築基便自行封了房間,然後激發了隔絕法陣閉起關來。包打聽的老孃和妻子兒子見那法陣不同以往,竟然像是高階貨色,頓時以爲當家的要發憤圖強了,一個個興奮異常。
蕭容收回神識,靜靜盤坐一夜。後來小院的禁制就一直沒有動過,竟是一副打算閉關等到半月後大典纔出門的架勢。
雖然雪原地廣人稀在中原衆人開起來是最爲偏僻之處,玉祥城畢竟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皇城跟下,實際上也是熱鬧的很。早晚人流不息,就沒有斷過喧譁,不同的只是人流的多少,和聲音的高低罷了。
馮增旺低頭哈腰,不關別人都是什麼修爲都一徑的低眉順眼的低頭恭順繞行,很快就來到了管事處的傳送陣。對着傳送陣的管事又陪了一通小心,遞了幾塊初階靈石過去,央着管事行了方便蹭了別人的方便,將他捎帶着上了傳送陣,纔將一直彎着的腰稍稍直了些。
他是煉氣期初期的一個無根小修士,在玉祥城跟浮萍似的,年紀又大了,是那等所有人都可欺負指使的,只是勝在人夠老實,嘴巴夠嚴實,臉皮也夠厚,到底給他在玉祥宮外門謀了個雜役,每月倒也能拿些個靈石養家。昨日剛好輪到一年一次的沐休,回去時不肯出那二十塊靈石一次的傳送費用,到底是蹭了別人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馮增旺總覺得自己有些不同,昨晚臨睡前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今早出門之前將渾身上下檢查了數遍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便當成自己操心太過拋在腦後了。
出了傳送陣,馮增旺一路陪着小心來到了他做事的靈獸院附屬的飼料堂,爲那些比他不知道金貴多少倍的普通靈獸準備上了食料,卻沒有發現從他的後腦勺慢慢逸出一絲微不可查的七彩靈光,沿着他的後背慢慢滲入地面不見了。
半個時辰後,前往內院的禁制前的一個岔路口,一個內院築基管事正低空飛掠前行,忽然好像法力不濟猛然掉落下來,在岔路口坐了片刻纔回過神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前後左右一看,見沒人看見自己丟臉行徑才站起來,卻不肯再飛行了,只是低頭緩步慢行起來。
飛行不過數十息功夫的路程,這管事走了足足大約三刻鐘,纔來到禁制前,熟絡的取了腰牌讓掌管禁制的執事查驗,還將裝了東西的儲物袋送上給他們查看,嘴裡還解釋着:“幫着李師叔順道跑了個腿兒,來外院辦點事兒,勞煩幾位師兄了。”
那些執事公事公辦的查驗完畢,才露出了個笑臉,“趙管事客氣了,咱們兄弟是被困在外院了,比不上趙管事在內院行走,日後有甚好處記得關照一下兄弟們,只要有門路,”拇指、食指和中指一捏一拋,“這個不成問題。”
趙管事瞭然的一笑,拱手行禮道:“放心,日前還聽說小師祖那裡缺人,回頭我去問問,若是有機會,一定給各位兄弟回個消息,讓兄弟早做準備。”
一個執事摸了摸下巴,砸吧了下嘴巴,道:“唉,小師祖那裡只怕不好待吧?誰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看着寶貝一般,誰知道日後怎麼樣呢”
另一個執事拿肩膀撞了撞他,道:“放心吧,咱們不過是個幹活兒的,先去了小師祖那裡,待大典過後再觀望觀望,實在不行就再託門路,總之已經是在內院了,總不至於將咱們再攆回來守門吧”然後對趙管事細細的囑託了一番,才放他過去。
趙管事輕車熟路的回到內院丹房的李師叔——一位金丹初期的煉丹師處,將代取的東西交回,見李師叔沒什麼吩咐了,才告辭離去,徑自回到他辦事的地方,初階丹房,盡心盡責的待到換班,才又回了他的洞府取了幾件東西重新出了門。
他去的地方,卻是人事房的大管事處,去詢問小師祖那裡要人的事情。
築基後期的大管事看了看手中的小藥瓶,聞了聞裡面的濃郁的藥香,似笑非笑的笑笑,道:“我說你這鐵雞趙今兒怎麼如此大方,竟然捨得拿歸元引靈丹來孝敬我,原來在這裡等着我呢幾個人吶?”
趙管事諂媚的將剩餘的兩個藥瓶推了過去,道:“也就三個,都是在外門守了十幾年門的規矩弟子,其實按理說也該動一動了,只是想必大管事您還想磨磨的他們的性子,所以還在外門守着。不過他們經歷了這些年,人事上也通達了些,要不卑職改天領了他們來,請大管事您掌掌眼,看看當用不當用?”
大管事見他禮物厚分量,說話也中聽,便賞臉和他說笑幾句,約定了改日帶人來看,便讓他下去了。
趙管事一走,大管事立刻關門激發禁制,高興的將掂了掂三個藥瓶,“真是瞌睡就遇上送枕頭的,正巧這歸元引靈丹吃完了,得了這些個正好撐到大典後,到時候閉上個一年半載的關,指不定我也能低階金丹了。”
“那恭喜大管事了。”房內忽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大管事下意識的回道:“呵呵,同喜同喜……”話音未落覺得不太對勁,立刻跳了起來。只可惜房內忽然閃過絲絲黑霧,剛好將大管事圍了個嚴嚴實實。
頃刻間黑霧散去,大管事低頭坐在桌邊沉吟起來,手下意識的拿着一個小藥瓶敲着桌子,嘴裡猶自說着,“怎麼會是她呢?應該是同名同姓的吧?”過了好長一會兒,大管事忽然站了起來,將藥瓶收好,慢慢的走出房門去。
大管事雖然只是築基後期,卻來頭不小,在人事調撥上穩穩當當的待了數十年,走出去大小管事紛紛給他行禮問安,停步寒暄,大管事也不怎麼理人,只微微頷首,隨口敷衍幾句,目不斜視的走出院子騰空飛去了。
此時的大管事卻是已經成了蕭容的寄身傀儡。蕭容從包打聽那裡問道了玉祥城大部分在玉祥宮當差的人的底細,當天晚上便將輪休的幾人挨家挨戶的查了一遍,最後選擇了家人最少人也最膽小的馮增旺,附着在他身上通過傳送陣進入了玉祥宮。
那傳送陣雖然是法陣,有着傳送人數的限制。可對於蕭容的修爲來講,這等限制直接就可以忽略不理,很順利的混入了玉祥宮。然後就分別擒住了那趙管事和這個大管事,這兩個管事就沒有馮增旺的好運氣了,畢竟他們的修爲高些,知道的東西也多,而且這兩個管事都是所謂的吸血蟻,蕭容絲毫沒有顧忌,便直接瞬間制住了他們的元神,經過搜魂之後,再利用他們一步步的進入玉祥宮深處。
只不過蕭容的目標,是安全的不引人注意的進入玉祥宮,爲的卻不是凌雲,而是那個新娘子。
四一七、九幽淬寒訣
新娘子是玄冥老祖的得意愛徒,居住的地方在玉祥宮的西側,一個叫做雪晶嶺的地方,在寒冰水晶一般的山嶺上建造了一座夢幻的樓閣,就叫做幻雪閣。但是更夢幻的是雪晶嶺上的那座幻陣,利用雪晶嶺自成體系的地理環境,稍加布置,就成了一處連元嬰修士都能困住的奇特幻陣。
依舊頂着大管事的軀殼,蕭容靜靜的懸浮在半空,眯着眼睛細細打量雪晶嶺上的那座宮殿。名字叫做閣,其實是一小片的宮殿,簡直就像是俗世皇宮中的一角,而且是那種有品級的貴婦才能居住的地方,又寬敞又氣派。雖然修仙者不講究這些俗世享受,卻也看得出玉祥宮的底蘊和氣派,畢竟是千萬年傳承下來的,就連這小小的角落也建築得這般輝煌。
只是這座幻陣還當真有點意思,神識剛剛靠近,就被擋住了。若是強行突破,勢必會鬧得整個玉祥宮人仰馬翻,若是隻憑自己進去,雖然蕭容對陣法之道也算有些造詣,可到底是進去容易出來難,也沒有把握不驚動幻陣裡面的人。
蕭容轉頭,看向撲扇着一雙翅膀飛得正起勁的鮫十七,“怎麼樣,十七,看出些門道了沒有?”
鮫十七收起翅膀,抓着毛茸茸的雪白披肩將他自己圍得只露出一雙眼睛,誇張的說道:“還行啊,我能夠有把握悄無聲息的進去。只是在出來的時候,得儘量控制住操控法陣的人,否則我不能保證不驚動裡面的人。”
和蕭容的估計差不多,蕭容點了點頭,又和鮫十七低聲商議了片刻,鮫十七就嘟着嘴巴撲進了蕭容腰間的寵物袋,蕭容斂去嘴角的笑意,端着大管事那張孤傲的長臉,就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了蹤跡。
之所以以大管事的身份行事,是怕萬一新娘子真的是那個人,蕭容還不想這麼快的曝露身份,而且還顧念着往昔的那一點情分。只不過當蕭容進入幻陣,小心翼翼的穿過充當陣旗的一座座仿若水晶雕刻而成的冰樹冰花,來到一處晶瑩偏殿之中,看見那個嘴角含笑鳳目上挑的女修時,不禁嘆了口氣,或許自己的行蹤已經曝露了。
那女修一雙鳳目眼尾上挑,美得嬌媚,美得凌厲,美得英姿颯爽,她的聲音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的清脆,卻不嬌弱,只是從她的身上,已經看不到半點當年那個小女孩的影子,“前輩既然大駕光臨,何不光明正大的現身一敘?晚輩陸貞貞雖然駑鈍,卻也懂得規矩,已經掃榻以待,絕對不會強留前輩的。”
蕭容打了個哈哈,現出身形來,卻皺眉問道:“你這晚輩不過是金丹後期,竟然能看破我的行跡,當真是修爲了得。看來老夫已經老了,該隱退江湖了。”
陸貞貞目含深意的看着那副那管事的皮囊,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皺,立刻又脆聲笑道:“前輩看起來頗爲面善啊。沒想到前輩一介高人,竟然甘心窩在這小小的玉祥宮做一個小管事,真是大隱隱於市啊,前輩高明。”
看來她是見過,而且記住了這個在她眼中並不起眼的大管事。
“玉祥宮不算小了,冰莽雪原第一大派啊”蕭容神識掃向四周,見佈滿了各種禁制,卻不足爲懼,不由微微一笑,伸手彈了彈有些發皺的衣袖,漫不經心的說道:“否則尊師也不會特意跑來,接下玉祥宮這麼大的一個**煩,爛攤子了。”
陸貞貞呵呵一笑,贊同的點頭說道:“是啊,不過家師操勞慣了,修爲又到了入世磨練的時候,剛好可以處理玉祥宮一事。到是前輩看上去境界不穩,前輩怎麼沒有找個地方隱居潛修,反而在這玉祥宮日夜操勞,若這也是一種心境磨練,還真讓晚輩佩服之至。”
嘴巴很不饒人啊,看來是有所依仗。蕭容面上笑着,神識卻又在細細掃出,雖然剛纔沒有發現異常,可她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是自己算漏了,或者有什麼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握,讓她沒來由得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修士麼,出世入世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境隨心生,若是心平氣穩,入世也就是出世。若是心浮氣躁,出世也未必就能夠提升修爲。”
陸貞貞默然片刻,恍然微笑,竟然衝着蕭容蹲身行禮,“前輩一語驚醒晚輩這個夢中人,真讓晚輩解了心頭一個大惑,多謝前輩。”
蕭容擡起右手,伸手握拳,掩飾一般的捂嘴輕咳,笑道:“小道友心細如髮,由人及己,心思當真了得,不過卻是小道友自己的領悟,並非在下之功。”
陸貞貞卻是挑眉一笑,又上前一步,再度拜下,笑道:“前輩謙虛過甚,請再受晚輩一拜。”
“哈哈哈,別拜了,再拜的話,老夫這把老骨頭就要交代在小道友手上了”蕭容的身形猛然飄起,剎那間就衝破乍然而起的數層禁制,躥出了殿門之外。陸貞貞嘴角一獰,露出一個惡狠狠的淺笑,卻也腰身一擰,身上雪白大毛斗篷隨之飄起,動作優美若仙,也輕飄飄的跟了出來。
可見到那個不請而至的元嬰前輩竟然懸浮在外面,在半空中等着自己,陸貞貞不由一怔,隨後甜甜一笑,脆聲問道:“晚輩修爲淺薄,作爲主人卻相送的慢了些,勞前輩久等了,還請前輩贖罪。”
蕭容卻陰沉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大管事那張長臉,顯得氣勢洶洶,“小道友剛纔借行禮拜見施下的毒粉,解藥還沒有送給老夫,老夫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呢?”
“解藥?”陸貞貞一攤白嫩嫩的一雙小手,無辜的眨了眨鳳眼,含着笑意脆聲說道:“哎喲,那就是晚輩失禮了,晚輩只是隨手亂配的,數十種毒藥混在一起,還真沒有解藥呢。”
說着故作驚慌的提高了聲音,“這可怎麼辦啊?前輩現在是不是有些法力凝滯,無法發揮出最大的法力來啊?”
若是蕭容剛纔沒有看見那若有似無的詭異氣息,及時以輕咳作掩護,將那些氣息避開了去,只怕此時還真的應該出現陸貞貞所說的這種症狀了。不過,蕭容色厲內荏的冷哼一聲,看起來很像是氣急敗壞的樣子,道:“玄冥老兒的高徒果然不同尋常啊,看來老夫還真的看走了眼。不過小道友這一手,還真不是修仙者慣用的手段,倒有些想俗世江湖中人的行徑,聽說小道友是帶藝投師,半路拜入玄冥老兒門下的,看來在進入玄冥老兒的門牆之前,小道友還真的是所學頗雜啊。”
陸貞貞見這個元嬰前輩已經露出了驚慌的預兆,又揭了她的老底犯了她的機會,便也不再做戲掩飾了,冷冷一笑,眼角上挑的鳳眼頓時凌厲起來,“不管什麼手段,能殺了你的就是好手段。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很久沒有人餌,晚輩正發愁沒有東西孝敬師父呢,剛好前輩慈悲,主動出現,正好解了晚輩的燃眉之急,真是多謝前輩高義了。”
“人餌?玄冥老兒果然修煉的邪派功夫”蕭容故意慌亂起來,轉頭四顧,“想要留住老夫,就憑你這個金丹小輩,還有你那個能夠提前察覺我行跡的所謂法寶,還不夠呢”
聽得蕭容這般說話,陸貞貞白嫩嫩的俏臉上掠上殺意,“你竟然連這個都猜到了,更不能放你走了。斬草要除根,前輩今天還是留下吧”
怪不得她好像早就看破了自己的行跡,在那偏殿等着自己露面,否則以自己的隱匿靈訣和隱形披風的效果,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被看穿?真是大意,看來這玉祥宮還真是不好闖呢不過一個金丹後期的小輩,竟然如此大喇喇的說要留下元嬰期的自己,也太過託大了,難道她還有什麼別的依仗?
蕭容哈哈大笑,道:“留下我?你有這個把握嗎?”
陸貞貞殺意更濃,身上殺氣外露,蕩起一陣陣的氣流來,披着的大毛斗篷飛揚起來,身上所穿的鑲了潔白毛邊的美麗冬裝也衣袂翻飛,一時間恍如冰雪仙子一般,動人,更凍人。“前輩如此眼明,對晚輩瞭解的這麼清楚,難道不知道晚輩有個習慣,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晚輩是不會去做的”
這應該是自己教她的吧,蕭容忍不住微微苦笑,讚道:“好習慣。只是小道友還應該多一個習慣,那就是在沒有蓋棺定論之前,永遠不要以爲自己勝券在握”
劈啦啦的爆裂之聲響起,陸貞貞身邊忽然涌出大團大團的雪白寒氣,那寒氣雪白之中透出一股幽藍,滋滋冒着白煙。隨着白煙的冒出,寒暑不侵的蕭容也覺得身邊溫頓頓時大降,不由一怔,隨即神色複雜的看向陸貞貞,脫口問道:“你竟然修煉了九幽淬寒訣?好,好,你當真是忍功了得”
四一八、不必愧疚
九幽淬寒訣,是一種至陰至寒的法訣,只有陸貞貞這種特殊體質才能修煉,只要修煉到第三層,就可以憑藉那種幽藍寒焰躍階殺敵,端是厲害無比。但是在修煉過程中,卻要經受至寒至熱兩種折磨,周而復始,永無止盡。而且隨着修爲的增長,這種痛楚會愈加厲害,直到修煉到大圓滿境界,也就是一經施展涌出的寒氣全部變成藍色時,這種痛楚纔會終止。
只不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修士修煉成功,傳聞中修煉的最高的一位修士,是千多年前的一位男修,只不過也就修煉到了第六層,就忍受不住,在修煉時爆體而亡。看陸貞貞那雪白寒氣之中頭顱大小的一團幽藍,看起來只不過四層頂峰,但是一旦到了第四層,卻再也無法回頭了,如果她半途停止修煉這種功法,只用兩三年的功夫就會爆體而亡。
更關鍵的是,這種功法的修煉,是在元神之中修煉的,只要元神不滅,九幽淬寒訣就會一直存在,讓修煉者根本無法停止,就算奪舍重生,也必須要從頭練起。而在修煉九幽淬寒訣的時候,還能夠淬鍊肉體,如同煉體士一樣,得到一副強橫的肉體,從根本上改變了修仙者大多肉體脆弱的境況,所以修煉九幽淬寒訣,還可以增加在進階時抵抗天劫的成功率。只不過這種代價卻實在是慘烈了些。
這種九幽淬寒訣作爲修仙界的一大禁忌法術,蕭容只是聽說過,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修煉,而且還是在陸貞貞這位故人身上看見。陸貞貞雖然相貌上帶着一股英氣,卻畢竟只是一個嬌弱的女孩子,而且可以說還是蕭容將她引領進了修仙界,現在陸貞貞踏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蕭容的心中,還真是複雜的很。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這位元嬰前輩的眼神實在是太過複雜,比所有那些見到過她修煉九幽淬寒訣的人的神色更復雜,讓陸貞貞有些胸悶窒息一般的感覺,“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好像你是個悲天憫人的慈悲菩薩一般。我告訴你,我陸貞貞不用別人可憐,更不用你可憐,我一定是修煉成功的那一個一定是”
陸貞貞身上的殺氣更濃更危險,今天這事看來是無法善了了。
蕭容默然不語,收回了目光,卻將神識圍繞在身邊,張嘴噴出一道金光,九轉金龍鞭立刻浮現,一道淡淡的金芒圍繞在隨身護罩之外,蕭容忍不住的長嘆一聲,陸貞貞要和凌雲雙修的事情又掠上心頭,眼前長大成人的陸貞貞,又和記憶中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重疊起來,蕭容忍不住的搖頭,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機緣啊,讓事情發展的這種地步?
陸貞貞原本白嫩嫩的俏臉已經蒙上一層藍瑩瑩的光,頓時從飄逸颯爽的寒冰仙子變成了從地獄跑出來作惡的冤魂厲鬼,“呸,我告訴你,我不用你們可憐我你們全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個都輕視我,利用我,哼,最後還不是被我殺光告訴你,別以爲你元嬰期修爲就了不起,姑奶奶我還真沒少剝出你們的元嬰來玩耍”
蕭容忽然無所謂的一笑,淡淡的說道:“我是可憐你,九幽淬寒訣這種自損法術想必不是你自願修煉的。我聽說你之前是拜入玉祥宮的,後來去轉投邪魔玄冥老祖門下,想來不是你自己中途思變帶藝轉投的吧?若是你願意離開玄冥老祖門下,我可以幫助你……”
可話還爲說完,陸貞貞已經哈哈大笑,笑聲淒厲而絕望,她伸出泛着藍光的手指指着蕭容,“哈哈,幫我?你也說可以幫我,真是好笑你是元嬰期前輩,當然見多識廣,自然應該知道我修煉九幽淬寒訣到了這種地步,根本就回不了頭,還必須要有至陰至寒之氣每日淬體。玄冥老祖雖然強迫我修煉,可是他現在能夠提供這種至陰至寒之氣給我,除他之外,我還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人能夠這麼幫我,別拿這種幼稚的藉口想要策反我了。”
蕭容看着有些失控的陸貞貞,平靜的說道:“我真的可以幫你你需要的至陰至寒之氣,我能提供給你。而且絕對足以支持你修煉到九層大圓滿,你不必非要吊在玄冥老祖這一稞樹上。”
陸貞貞收斂了笑聲,用指尖拭去笑出的眼淚,玩味的斜睨着蕭容,忽然嬌媚一笑,“這麼好啊你對我這麼好,到底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身體,修爲,還是要我給你在玄冥老祖這裡做內應啊?”
“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你願意離開玄冥老祖就可以。”蕭容靜靜的回答。“你應該得到自由,不必做任何人的附庸。”
陸貞貞好像一驚,卻又掩脣一笑,然後斯條慢理的將垂到胸前的一縷秀髮理到身後,道:“不必了,我喜歡做別人的附庸我喜歡跟隨在強者的身後,我享受做一隻倚靠老虎的威風來炫武揚威的小狐狸……”
她忽然指向蕭容,“而你,就是我要拿來向老虎再次表達忠心的貢品”
話音未落,陸貞貞身邊縈繞的雪白寒氣忽然發出不停的“嘭嘭”響聲,瞬間就瀰漫開來,頃刻間充斥在周圍百丈的範圍之內。這種寒氣陰寒至極,將四周的空氣都給凍住了一般,蕭容好像躲閃不及被罩在寒氣之內,整個人都靜止住了,連臉上的表情都凝結在方纔那種平靜的神色之中,眼中還有讓陸貞貞討厭至極的同情和憐憫。
“什麼元嬰修士,不還是被……”陸貞貞不屑的一勾嘴角,鄙夷的話脫口而出,可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在她的對面,那個臉長得厲害,貌醜的驚人的元嬰期老怪,明明被嘴角的九幽寒氣給凍住了,明明就算是他的元嬰瞬移也很難脫困而出的,可那元嬰期老怪竟然忽然嘴角一動,兀自笑了出來,接着就以他爲中心,將周圍百丈凝固住的九幽寒氣忽然出現了無數細密的裂紋,隨之有噼噼啪啪之聲不停的響起。
“不可能”陸貞貞大驚,身形一閃,就化爲一團淡淡的藍色寒焰,迅猛至極的在九幽寒氣中穿行,向着那元嬰期老怪猛撲過去。
蕭容其實也不敢硬接這種九幽淬寒訣精煉出來的九幽寒焰,隱在袍袖之中的手指立刻迅疾掐動法訣,身形憑空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百丈之外,離開了九幽寒氣的凝固範圍。只不過這具大管事的肉身到底是修爲淺薄,對這種類似元嬰瞬移的身法無福消受,到底是內腑受損,嘴角溢出血來。
陸貞貞原本驚慌失措,可一見這位元嬰期老怪也不過如此,便又安心下來,重新現出身形,閒庭閒步一般的在凝固住的九幽寒氣中穿行,好像在水晶牆之內自由行走的精靈,幾步就來到了九幽寒氣的邊緣,看着吐血的這位元嬰期前輩噗嗤輕笑一聲,道:“哎喲前輩,您看看您,年紀大了就不要逞能麼。您看,吐血了吧?哎呀呀,血裡還有小碎塊哦,該不會是把膽都給嚇破了吧?”
蕭容皺眉,這陸貞貞怎麼變成這種樣子,陰邪刻薄,敏感易怒,“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接受我的幫助嗎?”
“別再提這個”陸貞貞勃然大怒,“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說,好像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要知道我們是修仙者,要知道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這些子虛烏有的漫天神靈,因爲我們自己就是神仙,大家都是一樣,別成天妄想着去幫別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蕭容忽然一笑,若非遇上自己,陸貞貞此刻應該不知道輪迴了多少次了,而一旦進入輪迴,原本的記憶消散,就算魂魄仍舊沒變,卻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而現在自己將陸貞貞帶入修仙界,她卻陰差陽錯修煉這九幽淬寒訣,不再有輪迴轉世的資格了,自然也無法再奢求什麼別的。這樣想來,自己倒還真是實實在在的救了她的性命,讓她多活了這兩三百年。況且終有一死,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自己內疚什麼呢?
若是要內疚,自己手上也有不少的人命,那些人可是實打實的被自己送入無間地獄的,那還內疚得過來嗎?
只是,蕭容的笑容轉爲苦澀,決定再最後嘗試一次。暗中對鮫十七交代了幾句,手指一繞,腰間寵物袋無聲離開一條縫隙。
陸貞貞忽然睜大了眼睛,眼前這個元嬰期前輩忽然身形一顫,竟然從眉心之中逸出一縷青煙,青煙看似只有小小一縷,卻剎那間猛然變多,縈繞糾纏,漸漸在那元嬰期前輩身邊重新現出一個逐漸清晰的身影來。
“你,你……”陸貞貞無語凝噎,驀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蕭容慢慢的雖然踏前一步,微微一笑。
陸貞貞忍不住的退後一步。
這麼熟悉的眉眼,這麼熟悉的神情,清亮的眼眸中有一股看透萬物一般的瞭然光芒。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從俊俏的公子哥兒變成了端雅清冷的美麗女修。陸貞貞脫口而出,“公子……”
四一九、決裂
蕭容喟然一嘆,“你還記得我?”
陸貞貞不自覺的就放下手,束手恭立,卻在下一刻就反應過來,露出戒備的神色,往九幽寒氣之中退後幾步,嘴裡連珠炮似的說道:“公子怎麼來了,這麼多年公子都不理貞貞,丟下貞貞一個人流浪,貞貞吃了好多的苦頭,公子不是不要貞貞了嗎?”
記得凌雲說過他安頓好了陸貞貞,也稍微的解釋過了自己是身不由己的離開,怎麼現在她卻?好像是在先發制人一般。蕭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卻還是問道:“我說我能幫助你,能提供給你修煉九幽淬寒訣所需的至陰至寒之氣,你可願意離開玄冥老祖?”
陸貞貞眼眸一凜,戒備之色不減反增,卻立刻低下頭去,雙手扭在一起,好像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掙扎。足足三息之後才又擡起頭來,鳳目之中蓄滿晶瑩的淚水,臉上滿是委屈,哽咽的說道:“既然公子,哦,不是,既然小姐這般說了,貞貞願意追隨小姐,只要以後小姐不要隨隨便便的就再將貞貞丟下不管。”
說完幽幽的一嘆,淚水滾滾而下,“就算小姐沒有那什麼至陰至寒之氣,貞貞也願意追隨小姐。貞貞的這條命是小姐給的,貞貞能夠報仇全賴小姐成全,還給小姐也是應當的。”
蕭容清冷的雙目之中七彩靈光一閃,看向陸貞貞的眼神不由冷了下來,卻還是伸出左手,手心之中立刻騰起一團龍眼大的寒氣,那寒氣黝黑,濃稠猶如實質,反射着不遠處陸貞貞的凝固的九幽寒氣,發出墨玉一般的瑩潤光芒來。
緊接着,蕭容輕輕一拋,那團黝黑寒氣輕飄飄的飛出護罩,在九轉金龍鞭的金芒之外靜靜懸浮不動,問道:“貞貞,你看,這種寒氣可算至陰至寒?”
這卻是阿俊這個器靈從奈何之槍的幽冥寒氣之中提取凝練的本源寒氣,當年在龍翔大陸地下吸取了無數幽冥寒氣,其後又因緣巧合得以多次補充,早就提煉出了許多這種本源寒氣,就算陸貞貞真的能夠修煉到九層大圓滿,也足夠她吸取修煉,而且還不會損害阿俊和奈何之槍本身。
只是,不知道陸貞貞會不會要。
陸貞貞朦朧含淚的鳳目一亮,立刻伸手掐訣,泛着藍色的右手小手指虛空一挑,那團寒氣立刻逸出微不可見的細細一縷,破空射向陸貞貞的手指。陸貞貞低頭品鑑了一番,擡頭含淚笑道:“果然不遜於玄冥老祖給我的寒氣,小姐果然厲害,不枉貞貞心心念唸了兩百多年,時時盼望着和小姐團聚。”
蕭容卻退後了一步,頓了頓才笑道:“你不必叫我小姐,當日我說要收你做奴僕,不過是戲言而已。就算你日後脫離玄冥老祖,也不必跟隨於我,我給你寒氣,你自去找個地方閉關修煉即可,你應該得到自由……”
說着說着,蕭容微微低頭,聲音漸漸放低下去。陸貞貞目不轉睛的看着蕭容,見狀嘴角的輕笑一閃而過,嘴裡卻說道:“這怎麼可以,一日爲主,終身爲主,貞貞日後一定會全心全意伺候小姐的。”
蕭容始終微微低着頭,連她身邊圍繞的金芒的轉速都越發的慢了。
陸貞貞的笑容就重新浮現出來,“等小姐做了我師父的侍妾之後,也算是我的師母了,我當然會全心全意的伺候小姐了,畢竟我那師父,可是憐香惜玉的很呢”
蕭容緩緩擡起頭,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聲音也若有若無,十分虛弱,“侍妾?要我做你師父的侍妾?你不是要脫離他了嗎?我給你寒氣……”
“寒氣?寒氣我當然也要,不過玄冥老祖可不止是用寒氣控制我的,在我的識海之中還留有他的烙印,就算我能夠實現寒氣自給……”陸貞貞的蕭容忽然轉爲苦笑,卻又立刻收斂了去,“我的生死還是在他一念之間,所以,小姐,對不起”
“對不起?”蕭容慢慢重複着這三個字,忽然面色一變,想要擡手,卻有些懶得動彈的放棄了,只是眼眸之中的神色轉爲驚恐,忽然擡高聲音喝道:“你又對我用毒?對,是你剛纔招攝寒氣時趁機將毒素彈到我面前的。我竟然沒有發覺。啊,怎麼回事,我連元嬰都無法遁出了”
陸貞貞好整以暇的伸手一招,將那團龍眼大小的黝黑寒氣攝到手邊,一邊打量一邊說道:“小姐不用白費力氣了,這可是我師父他老人家耗費了千年時間才研製出來的酥嬰散,無色無味無形無識,專門用來對付元嬰修士的。只要這麼小小一點,就連元嬰後期大修士也絕對難逃,只能乖乖的任由我們擺佈。否則你以爲那雪老宮主爲什麼會衝關失敗?”
蕭容眼眸之中的驚恐忽然平復下去,冷冷的問道:“對修仙者用毒本來就沒有絕對,只要修士的修爲足夠高,或者有高階修士願意相助,自然可以將這等些微毒素逼出的,你就這麼有把握我一定逃不掉?”
陸貞貞忽然張口,將那團黝黑寒氣吞了下去,不多時臉上的幽藍之色稍稍消退,一張嘴,呼出一口白霧,可白霧瞬間變成細密冰珠。陸貞貞滿意的伸手一環,將那些細密冰珠拿在手中端詳,根本就當蕭容已經是囊中之物了一般的輕視,“小姐還是不必問這等廢話了。不過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等一下再通知師父。哈哈,師父見我給他找了一個元嬰期的漂亮女修來,肯定很高興,說不定一時高興還會抽回那些神識呢。若真是如此,小姐,貞貞一定給小姐您立長生牌位,日夜膜拜,祝小姐您早死早託生。”
蕭容忍着心頭的衝動,忽然再度問道:“你真要將我送給你師父做爐鼎?”
陸貞貞一挑眉,鳳目輕蔑的一翻,很是乾脆的回答,“當然”
蕭容繼續問道:“凌雲也是中了酥嬰散,也和我一樣,是因爲你,纔不小心中招的吧?”
這話雖然是問句,卻是用斷定的口氣說出。
陸貞貞輕輕一揚手,將那些冰珠隨手扔掉,“是我引他入圍,是我下毒抓他,那又如何?他當年將我帶入玉祥宮,卻只顧着外出尋找你,沒有收我爲徒,也沒有給我指個好師傅,更沒有照顧好我,讓我和普通弟子一般慢慢煎熬,所以我纔在築基之後不得不和那些普通弟子一般外出歷練,所以才被玄冥老祖發現我的特殊體質,將我捉走,修煉什麼勞什子的九幽淬寒訣,還,還打算在我修煉到第四層之後拿我做爐鼎,好衝擊元嬰後期。”
陸貞貞的鳳目睜得大大的,視線有些發直,死死的瞪着蕭容,心境之中明顯已經生了魔障,只怕是再難回頭了。“不過幸好,他找到了別的方法成功進階,我倖免於難,而且還跟着他來到玉祥宮,將過去那些爲難過我的所謂長輩們統統踩在腳下,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真的很好,小姐,您看起來像個不理俗世的苦修之士,應該沒有嘗試過這種美妙的感覺吧?”
蕭容皺眉,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你恨他,也恨我,卻不恨將你逼到這種地步的玄冥老祖?”
“爲什麼要恨我師父?他給了我睥睨天下的本事,又握着我的命門,我寧願趴在地上膜拜他。至於你們,要不你們當初就不要救我,要不就給我送佛送到西,這算什麼啊,給了我一點好處,卻隨後就對我棄之不理,讓我沉淪苦海,難道還要我涌泉相報,讓我謝謝你們讓我落到今天這種田地啊?”陸貞貞嘶聲大喊,雙手猛然一揮,圍繞在她四周的如同水晶牆一般的凝固九幽寒氣猝然破碎,四下翻飛。
因爲蕭容護罩已經瀕臨潰散,金芒又停滯住了只靜靜的幻化回本形,以一條金光燦燦的長鞭相貌纏繞在蕭容的左臂之上。此刻蕭殺寒氣夾帶着無數劈裂冰晶向着蕭容這邊射來,蕭容的衣衫和頭髮被吹得直直向後,整個人好像隨時都會被這股狂烈風潮帶到不知名的遠方去。
只是那些冰晶卻好像懼怕蕭容一樣,紛紛避開蕭容,沒有碰到蕭容半點。
陸貞貞瘋狂的神色一滯,立刻身形一晃,在憑空躍起化爲幽藍靈光的同時左手一拋,一道微不可見的靈符之光乍然閃現,直直的向着北方透射而去。可那靈符之光剛飛出不到十丈,就漸行漸慢,最後竟然調轉回頭,直直的飛回到蕭容的手心之內。
而陸貞貞所化的幽藍靈光也在飛出五十餘丈之後就觸到了一股無形無色的柔軟障礙,再掉頭轉向其他方向也是如此,跌跌撞撞的現出身形來,忿恨的轉回身來看着蕭容。
蕭容左手虛抓,五指之間那道靈符之光還在橫衝直撞,卻始終飛不出蕭容的五指山,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陸貞貞,冷聲問道:“貞貞,凌雲被關在什麼地方?”
四二零、無上幻境
陸貞貞沒料到蕭容現在第一個問的竟然是這個,不由一怔,隨後忽然一笑,忿恨的神色盡消,竟然真誠的笑道:“小姐和少宮主還很是心有靈犀,小姐第一個問的是少宮主,當時少宮主受制,貞貞勸說少宮主,自己哭得稀里嘩啦,可少宮主卻說他很同情我,願意幫助貞貞找到脫離師父的方法,卻不會和我雙修,因爲若是他答應了,不管是自願還是別逼,小姐都不會再理會他了。”
那麼當日出現在玉祥城裡的凌雲,的確是假的了,那日蕭容跟蹤“凌雲”等人走了大半個玉祥城,凌雲身上原本就中了蕭容發出的春風雨露,又和小金日夜相處了兩百多年,可從那個“凌雲”身上,蕭容沒有感應到半分春風雨露和小金的氣息,所以就遠遠的觀望卻沒有上前。
只是修士不比凡人,掣肘人的法子多的是,假凌雲都能出現,只怕真凌雲的日子不那麼好過,說不定已經成爲無知無識的傀儡了呢。
想到這裡蕭容不由得眼眸一縮,看着陸貞貞的眼神就不善起來,蕭容一向認爲自己纔是自私涼薄之人,除了自己看重的人、物以外,只要是事出無奈,其他一切都可以冷酷殺之。卻沒有想到陸貞貞的自私涼薄更在自己之上,而且慣會遷怒別人,她生存境況不如意,竟然怪罪起蕭容和凌雲相助不力,這樣細究起來,將她生下來的親生父母豈不更是罪魁禍首?
“只是貞貞你要討好玄冥老祖,還要得到玄冥老祖的寒氣和其他賞賜,所以貞貞沒有半分心軟,反而爲玄冥老祖出謀劃策,是不是?”蕭容皺眉,對自己的優柔寡斷感到無奈,卻還是問道:“我現在還願意幫你脫離玄冥老祖,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爲敵?”
陸貞貞嘴角微撇,眼神不屑,“小姐不用擺出這副嘴臉,是又如何?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小姐都已經凝結元嬰了,不要告訴我小姐您還是一副菩薩心腸的濫好人。其實我知道,當初若非小姐看出我是陰冥體質,只怕小姐也不會相救於我,難道現在還要來讓我報答什麼救命之恩嗎?”
蕭容手上一用力,一團七彩靈光驀然騰起,將在她掌心之中跳躍掙扎的靈符之光困住,瞬間壓縮成一個寸許大的小球,然後輕輕的屈指一彈,小球頓時嗖的一下飛射出去,劃破寂靜的夜空,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貞貞,我對你,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若是你識相,就乖乖讓我擒住搜魂,若是你多生事端,我保證讓你後悔。”
陸貞貞愕然,隨即捧腹大笑,笑得花枝亂顫,凌厲盡去,媚態叢生,顫聲說道:“哎喲小姐,您真是可笑,難道小姐以前動手殺別的修士妖獸時,也是這般和他們說話麼?”
蕭容上前一步,牽住了一直低頭擺弄身上雪獸毛皮衣裳的鮫十七,鮫十七對蕭容點了點頭,蕭容轉眼看向陸貞貞,平靜的說道:“你那傳訊靈符,在發出時就已經可以讓玄冥老祖感應到你出了事,我攔截與否其實沒有什麼用處,對吧?你用幻夢陣法困住我,拖延時間,一是因爲你這幻夢陣法厲害無比可以困住高你一階的元嬰修士,你以前也成功過。二是用這陣法拖延時間,因爲你是陣主,就算困不住我,也可以拖住我,好讓你的師父,那玄冥老祖有時間在我破陣而出之前趕來,好親自將我制住,對吧?”
陸貞貞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漸漸變成驚恐的神色,卻又立刻掩飾似的輕咳了一聲,搖頭說道:“小姐,你在詐我你現在就算感應到了,也已經來不及了,我發出了訊息,我師父已經知道我在召喚他。剛纔你又多事的將靈符丟出,雖然被你靈力包裹住了,可是隻要離了你的手,自然會飛到我師父的手裡,我師父就可以確定我的位置。小姐,你不要在白做掙扎了。”
蕭容無聲的嘆息一聲,不再理會她,而是低頭對鮫十七說道:“十七,交給你了。”
鮫十七對着陸貞貞可愛的一笑,忽然用空着的一隻手掐了一個詭異的法訣,蕭容和鮫十七,連帶着那個被蕭容逸出之後就萎頓到底的大管事的肉身,都頓時消失在原地。陸貞貞驚慌失措,雙手一張,無數寒氣從她身上騰出,絲絲縷縷將她視線所及之處全部瀰漫住了,然後張嘴一噴,幽藍火焰猛地躥出,將那些雪白寒氣瞬間點燃起來。
四周噼啪燃燒之聲不停,卻一直沒有蕭容的身影出現。陸貞貞驚恐到了極點,張開的雙手迴環一拍,收起遍佈四周的寒氣和幽藍火焰,然後身形一頓就飛向了北方……
只不過她並不知道,就算她再怎麼飛,再怎麼遇見了熟悉的玄冥老祖,表了忠心求了幫助,還去看過了凌雲仍舊被囚禁的好好的,這些卻都是幻境。真實的陸貞貞忽然縮小到了寸許大,正在一個丈許大的透明水泡之中上下亂躥,而她遍尋不着的蕭容和鮫十七,正站在之前進入的偏殿裡,好端端的看着她的表演。
“容姐姐,我是幻鮫,對所有幻術都心有靈犀,能夠提前感應一二,可是容姐姐雖然進階元嬰,卻畢竟不以幻術見長,怎麼能幾乎和我同時發現咱們進入了幻境呢?”鮫十七一邊控制着無上幻境按照陸貞貞的想象幻化出各種事物,一邊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蕭容微微一笑,伸手一撫偏殿的上空,一個滑不溜丟的泥鰍一般跳動突逃的小巧妝鏡現出身形來,蕭容卻沒有動手去收服它,只是雙目之中靈光閃動,定定的打量起無上幻境之中的陸貞貞來。陸貞貞心中的幻像被鮫十七的無上幻境如實的顯現出來,現在正出現了凌雲的影像。
當初進入了這間偏殿,看見裡面的圍困禁制都是不足爲懼的,蕭容的確當時也放鬆了警惕,只是直覺中覺得有些違和感。出於謹慎的習慣,雖然看見陸貞貞讓她有些恍神,卻還是習慣性的用靈犀神目和神識掃視四周,終於給她發現了詭異之處,靈犀神目看出殿頂之上竟然好像有不屬於圍困禁止的霞光閃耀,而陸貞貞的眼神偶爾也往霞光之處瞟上一眼。後來她故意破門而出,果然在飛掠出門的那一剎那感覺到幾乎忽略過去的空間扭曲之感,之後雖然四周景物是剛纔進來時的瓊樹冰花,可蕭容知道自己已經入了幻陣,只怕還是在偏殿之內。
果然,鮫十七也暗中傳音給蕭容,裝作低頭擺弄衣裳暗中將他這兩百多年來煉製的無上幻境的幻陣暗暗佈置下去,以陣破陣。接下來蕭容和陸貞貞,都是有意拖延,又都想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就這麼相互探究起來。
不過蕭容是不打算將自己憑藉細節才能察覺陸貞貞幻境的事情告訴給鮫十七,就讓他心中留着對自己的敬畏吧,兩人畢竟沒有簽訂主寵契約,要不然還真不好壓制。便避而不答,反而說道:“十七,那玄冥老祖畢竟是元嬰後期的修士,我雖然也已經結嬰,和對上玄冥老祖,卻是典型的後進晚輩,不知道他能不能穿透你這無上幻境感應到陸貞貞的訊息。”
鮫十七小臉一板,冷哼一聲,道:“他是元嬰後期又如何?我修煉幻術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放心吧容姐姐,這個女修定然半分氣息也露不出來。”
還挺愛面子,不過年紀和法力之間應該不會有這必然的相等關係吧蕭容故意想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一點,可是看見在無上幻境之中陸貞貞的幻境中,被封了五官神識,宛若木偶一般被困在法陣之中的凌雲,蕭容還是無法笑出來,心情反而更沉重了。道:“好了,我知道我不該輕視咱們厲害的小十七。既然她沒有作假,我們暫時又不能殺她以免驚動玄冥老祖,十七,就將她困在無上幻境之中吧。趁着玄冥老祖還沒有察覺,咱們去將凌雲救出來。”
鮫十七板着的小臉立刻換上笑嘻嘻的表情,輕快的嗯了一聲,小手掐動法訣,丈許大的無上幻境瞬間化爲微不可見的一個小小微粒,飛到了鮫十七的口中。蕭容接連感應了一番,沒有感應到絲毫陸貞貞和她發出的那個傳訊靈符的氣息,這才放下心來,帶着鮫十七飛掠而出。
偏殿之內那可以製造幻境的小巧妝鏡又恢復了平靜,依舊隱在殿頂之上盡責的發出禁制霞光,好像在將什麼人圍困在幻陣之中一般。
雖然顧忌着玄冥老祖放在陸貞貞識海中的神識而沒有將她搜魂,可鮫十七通過無上幻境yin*陸貞貞重現了囚禁凌雲的地方,那可是在以前雪老宮主閉關衝擊化神的玉祥宮的禁地,那裡距離現在那位玄冥老祖的居所很近,首先蕭容還沒有十足把握在不驚動玄冥老祖的前提下安然進入禁地,另一個就算進了禁地,可若是一個不小心,只怕就會被玄冥老祖發覺,導致前功盡棄,畢竟蕭容現在可還不敢正面對上這個煞星。
四二一、引
蕭容遠遠的看着玄冥老祖的居所,和他居所後面的遙遠的禁地,低頭沉吟片刻,重新進入大管事的肉身,稍微辨識了一下方向,斜掠出去。
凌雲少宮主的洞府前人來人往,原本因爲三分天然五分陣法弄出來的難得的四季如春的峽谷之內,山壁上被鑿出了許多的洞府,蕭容搭眼一看發現竟然又十數個,而且神識略微一掃,竟然發現了兩個元嬰修士的氣息,還有十幾個金丹中後期修士的起來,終於算下來,加上凌雲,剛好和洞府的數量對得上。
莫小薇說過,凌雲性喜安靜,雖然爲人和善,可他洞府附近卻是沒有其他玉祥宮修士相擾的,方圓多少裡之內只有他一個將洞府安在了這裡。那這些洞府中人看起來是監視所用了。
蕭容落下遁光,在凌雲洞府門口笑嘻嘻的發了傳音符進去。等了很久,纔有一個築基中期的弟子懶洋洋的開了禁制,對着大管事好一通打量,面色微冷的說道:“什麼事情勞煩大管事走這麼一趟啊?”
蕭容伸手拉住那弟子,親親熱熱的打量着,“……修爲比上次見你精深多了啊……”遞過去一瓶丹藥,“過幾天我推薦幾個人過來,到時候在少宮主面前多多關照關照。少宮主心情怎麼樣,還好嗎?”
那弟子不動聲色的收起丹藥,熱絡起來,“當是自然,弟子還是師兄推薦來的呢,放心吧,日後師兄推薦來的就是我的師弟,自然會好好關照的。少宮主正在和三叔祖聊天呢,看上去心情好得很,師兄若是有什麼事情要稟告,現在剛好是個好時機。”
凌雲的洞府是在四季如春的峽谷之內,圈起了很大一塊地方,裡面花紅柳綠,看起來好像春意盎然的平原春季,走在其中心曠神怡。蕭容就和那弟子勾肩搭背起來,一路慢行一路說笑,不多時已經問清楚了今天在凌雲洞府之內值勤的弟子的情況,便讚道:“對嘛對嘛,這纔像是咱們玉祥宮少宮主的樣子嘛想以前咱們少宮主不喜歡和別的師兄弟及後輩們聚居在一起,都結嬰了也不讓師侄來時候,真是讓我想不透。這是要雙修了,到底開竅了。”
那弟子一疊聲的附和着,“……那是。不過說也奇怪,三叔祖好像比咱們少宮主還着急,日日都在這邊,和少宮主同出同入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咱們三叔祖要雙修了呢。”
蕭容笑道:“其實也你知道咱們玉祥宮新換了這尊新的大神,或許三叔祖是怕到時候有人搗亂,惹到少宮主頭上,到時候雙修大典上不好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心服咱們又有了個大修士做宮主,老宮主以前人緣又好,只怕是到時候會有人在雙修大典上搗亂的。”
那弟子笑了,露出誇張的恍然的樣子,“還是師兄這個大管事明白,這樣一說比小弟閉關冥思都管用,真讓小弟佩服。”
說着到了地方,蕭容控制着這大管事的長臉上露出得意卻又要故意掩蓋的小人模樣,又和那弟子說笑了幾句才進了凌雲的院子。
重新高聲說了身份和來意,蕭容被允許進了凌雲的大廳,裡面,那個在玉祥城裡見過的三師兄,正和“凌雲”攤開一堆東西挑選。見這個不起眼的大管事進來,“凌雲”還沒說什麼,那三師兄已經皺眉問道:“你來有什麼事情?”
不待蕭容回答,已經轉頭對“凌雲”說道:“小師弟,你也算是這些管事的叔祖,不要心軟嘛,讓他們一點點小事都跑來煩你。”
“凌雲”和善的一笑,沒說什麼,只是翹脣而笑。又是拿三師兄問蕭容這位大管事有什麼事情。蕭容略略的將要給少宮主多派人手的事情說了。“凌雲”低頭擺弄法寶去了,三師兄回道:“這種小事你看着辦就行了,若是辦事利索的就調來給你少宮主用着。日後這種小事就不要來稟報了,你自己看着辦。”
蕭容連忙點頭應是,諾諾幾句就告辭而去,只是好像不經意一般在出門之際法力不穩激盪了一下,隨後又了無痕跡。
那三師兄看着眼眸一縮,忽然一笑,卻沒有說什麼。“凌雲”卻是根本沒有察覺,猶在低頭察看東西。
離開凌雲的洞府,蕭容遠遠站在半空中回頭看着,蹙緊了眉頭。這個凌雲的確是假的,那麼陸貞貞的幻境就是真的了,真的凌雲果然因爲不配合、或者還有唯恐其他原因而被關了起來。
唉,還真是笨,船到橋頭就略微低低頭唄,情況所逼難道還有人怪你不成?蕭容這樣想着,可是她心中也知道,若是因爲情勢所逼凌雲就真的和別人舉行了雙修大典,日後再相處起來自己心裡難免會有疙瘩。現在不管是他不肯屈服於殺師仇人,還是捨不得自己,自己都覺得心中有些甜絲絲的。
正想着,蕭容感應到一絲靈氣波動從凌雲的洞府急速馳來,蕭容抿嘴一笑,呃,這絲笑容在大管事的人神共憤的臉上顯得如此詭異難看,“大管事”身形一晃,向着玄冥老祖居所相反的方向飛掠而去。
飛掠的速度不快,不過是個金丹修士應有的速度,和她剛纔故意泄露的金丹後期的氣息相仿,故而只飛出去數十里就被那股靈氣波動逼近了。
“站住”三師兄的身形須臾即至,厲聲呵斥,雙手搓動之際漫天雪花飛舞,翩翩飛動,將“大管事”給困在中間,行動困難。
蕭容手指一動,數點微不可查的靈氣頃刻間逸出,分別飛向四面八方,然後控制着大管事的身形回頭,諂媚的對三師兄笑着:“三叔祖,不知道三叔祖相喚,有何事交代給晚輩?”
三師兄嘿嘿冷笑,看着那數點靈氣飛出卻沒有加以阻攔,冷冷說道:“你是哪門哪派潛入的細作?你們這次來了多少同門?”
“大管事”愕然,面上露出誇張而急切的愕然表情,腳上卻一前一後露出標準的戒備步伐,笑道:“三叔祖說些什麼呢?晚輩就是……”
三師兄屈指一彈,數十片雪花夾帶着凌厲靈氣,破開空氣,呼嘯射來。蕭容見了這攻勢,心頭微定,飛身躲閃,同時有是十數點靈氣四下發出,嘴裡卻嘰裡呱啦的叫着屈。
“還做垂死掙扎哼,別遮掩了,有意思嗎?”三師兄冷聲譏諷起來,道,“你剛纔離開少宮主洞府時泄露了氣息,還以爲我沒有察覺嗎?快點老實說來,說不定我心情一好,還能留你一條小命。”
蕭容躲過了那些雪花的攻勢,也冷笑起來,控制着大管事的臉龐做出高深莫測的表情,道:“不知道垂死掙扎的是誰呢”
三師兄面上大怒,心中卻是犯了嘀咕,這金丹修士是誰?怎麼可能躲過自己的雪花攻勢?不對,金丹修士就算再厲害,還能躲得了自己這個元嬰修士的攻勢?想必自己這次看走了眼,這根本就不是個可以讓自己手到擒來讓自己吞噬了好增長功力的金丹修士,而是和自己同階的元嬰修士。“不知道友是何方高人,還請露出真面目一見。”
蕭容冷冷一笑,忽然伸手掐動了一個繁複法訣,四周靈光一閃,空氣驀然扭曲起來,眼看一個厲害的高階圍困法陣就要成型。三師兄心驚肉跳,根本不用掐動法訣,直接神識一動,原本在四周翩然飛舞的雪花就齊齊飛動,向着蕭容那邊簌簌飛去。
那些雪花看上去飛的緩慢,其實卻是一化爲衆,竟然瞬間變多了數倍,而且每一朵都夾帶着三師兄的凌厲氣息,疾若閃電勢若奔雷的攻擊過來。三師兄卻是身形一晃,倒飛出去,打算趁着圍困法陣將成未成之際飛掠而走,離開法陣的範圍。
“你倒機靈,這麼惜命啊。”蕭容變了聲音,以一個清朗的男聲說道,可人卻驀然飛起,也不見她如何飛動,卻身形如鬼魅一般,此次都堵在三師兄的去路之上,手上還掐動着一個詭異的繁複法訣。
等讓同爲元嬰初期的三師兄覺得身形如鬼魅,那麼蕭容的速度和身法得快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三師兄頓時想明白了,這是高階的修士故意扮作金丹期修爲好yin*自己上鉤啊,而且被這人一堵,那圍困法陣已然成型,看來是無法善了了,便隨手發出一枚傳訊靈符,回頭強笑道:“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和在下開這等玩笑?還請露出名號來,也好讓在下好生接待接待。”
蕭容看着那傳訊靈符發出,看着那靈符之光在圍困法陣之內左突右支無法出陣,便故意滿意一笑。
那三師兄見蕭容沒有察覺,也是放鬆的一笑,繼續說道:“道友就不要和在下開玩笑了,過幾日這雙修大典就要開始了,若道友是先師或者凌師弟的故交,還請道友爲凌師弟想想,不要誤了凌師弟的好日子纔是。”
這時蕭容手上法訣已近完成,卻控制着大管事的一張長臉詭異的一笑,道:“道友莫非以爲在下沒有看出,道友那道靈符一旦發出,尊師玄冥老兒就得到了訊息了嗎?不過道友若是被困在某處與世隔絕的空間之內,想必尊師就算是修爲驚人,也難以找到的吧”
說完手上法訣已成,一股七彩靈氣透出,色彩燦爛的變換成一柄七彩靈刃,靈刃在半空中輕輕一劃,那三師兄身邊忽然裂開了一道數丈方圓的空間豁口。
四二二、相見
那數丈方圓的空間豁口一出現,就有一股氣息的吸力罩住了三師兄。三師兄不由大駭,臉色煞白,雙手一拍,噴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小巧圓珠。圓珠四射着雪白光芒,光芒聚成一團,抵禦着那空間豁口的吸引。
蕭容微微一笑,“道友還是進去坐坐吧”說着猛然躍起,夾帶着懾人氣流俯衝而至,瞬息之間就逼近那三師兄身邊。
三師兄正如驚弓之鳥,又全力抵禦那個乍然出現的空間豁口的吸引,見蕭容猛然攻至,立刻調集全身法力,打算先脫離那空間豁口的吸引,撐到師父玄冥老祖前來營救。
卻不料蕭容飛速逼近之時,忽然冒出一句:“有人故意放出大修士的氣息,尊師已經遠遁而出,去察看敵情去了。否則給在下一百二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大修士的眼皮底下搞鬼啊。”
三師兄原本就心存懷疑,大修士的法力可不僅僅是比他高了兩階的元嬰修士、比他的法力疊加數十倍那麼簡單,他們的功力以臻化鏡,離化神不過一步之遙。像自己打算獨自擒下這陌生金丹修士,根本就沒指望能瞞過師父而獨自吞噬這金丹修士的法力來壯大自身,不過是打算從他身上多撈點好處,逮住之後送給師父看看,師父看不上金丹修士,指不定會將其賞給自己了呢。畢竟師父就算身在居所,想要看到整個玉祥宮的境況,也是擡手之勞,如在眼前的。可現在已經纏鬥了數十息的功夫,師父那邊卻是毫無動靜,自己被種在身上的師父的神識也是沒有反應,難道師父真的是不在?
這可怎麼辦?原本要獵別人的,現在自己成了獵物,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三師兄被蕭容這話弄的心神已亂,驀然感到一股衝擊之力襲來,隨即腰側眼看就要受到大力衝擊,三師兄顧不上察看四周,立刻閃身一避。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詭異的輕笑,立刻覺出不對,匆忙一掃四周,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那口吸力十足的空間豁口之內,眼前竟然是漆黑之中電閃雷鳴的無邊地界。
“想出來?做夢”蕭容已經逼近,雙手一繞,一條金色巨龍猛然出現,氣息懾人,宛若師父那般的竟然氣息,張口便向三師兄咬了過去,龐大身軀將推出豁口的地方堵了個嚴嚴實實。三師兄待要咬牙硬從金色巨龍的威儀之下硬生生衝出,可和他修爲相同的那個詭異的長臉修士忽然陰測測的一笑,十數柄綠芒透指而出,正好向着他激射而來。
三師兄正在猶豫之間,忽然覺得那些漆**近變大,竟然漸漸在眼前合攏起來……
蕭容見空間豁口帶着三師兄消失無蹤,不由鬆了口氣,卻也立刻面色凝重,將靈竹飛劍和九轉金龍鞭收起,“大管事”的身形不停,仍舊夾帶着金丹後期修爲的氣息向着遠處飛掠出去。而在飛掠過程之中,卻有微不可見的淡淡輕煙從大管事的眉間逸出,一閃隨即消失不見。
玉祥宮的禁地在玉祥宮的最北面,是一片雪白晶瑩的層巒冰山,佔地頗廣,要比玉祥宮已有的建築羣加起來都廣袤,更何況到處白茫茫的一片,更是讓人覺得一看看不到邊際。
蕭容隱住了身影,收斂了氣息,又在陸貞貞的幻境中看過一遍路線,蕭容倒也沒有費多少力氣,就來到了禁地外面。關於玄冥老祖,蕭容實在沒有能力對抗,只得採取了聲東擊西的法子,利用經過一兩百年的心脈溫養、已經初步和九轉金龍鞭融而爲一的白慈的元神,發出九階妖修的氣息,將在居所之內的玄冥老祖誘出。又害怕玄冥老祖其實是假遁出真蹲守,蕭容還專門掐算好時間去凌雲的居所走了一遭,原本是打算將假凌雲拿下,不料正主沒有引到,卻引來了三師兄這個副車。待到強行使用禁空咒,搞出極大的動靜將三師兄逼入空間豁口之內,玄冥老祖都沒有出現,蕭容才放心大膽的穿過玄冥老祖的居所前往禁地。
當蕭容露出身形的時候,她已經是陸貞貞的樣子了。禁地在一處冰川山腰之內,平時根本沒有人看守,只有無數禁制大陣盡職盡責的時時刻刻開啓着,只要熟知路線,身上再帶有通行令牌,就可以暢通無阻。
路線知道,令牌從陸貞貞扒下來了,蕭容又怕裡面留有玄冥老祖的監視神識,還特意變換成了陸貞貞的樣子來遮掩一二,很順利的就來到了位於山腹之內的禁地的最後一層,這裡囚禁這玉祥宮內還不肯屈服玄冥老祖、或者玄冥老祖不願意要又暫時不能殺的人。
凌雲就是其中之一。
在進入禁地的時候,蕭容故意走得十分的悠閒緩慢,和平時陸貞貞爽利颯爽的樣子有些不像,其實是暗中做了手腳。萬一玄冥老祖趕回來,希望和大管事的那一步棋一樣,可以稍微遮擋一二。
蕭容有些猶豫的在一間冰室前怔立數息功夫,終於還是開啓了冰室,走進了繚繞室內的雪白寒氣之內。走了大概十數丈深,蕭容靈犀神目看透寒氣,就看見盡頭的冰牆之前立着一塊一丈方圓的寒冰。
寒冰厚重而寒洌,幾乎和幽冥寒氣的本源之氣的寒冷程度一般無二,蕭容凝神細看,原本空無一物的圓球狀的寒冰之內漸漸浮現出人影,是一個盤膝而坐眉頭緊皺的修士,那修士赫然正是凌雲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凌雲的額頭,竟然出現了一抹閃電樣的金色霹靂印痕。
蕭容不由得微微嘆息,雙手掐動法訣,一絲七彩靈光從指間射出,如絲如網蔓蔓延延的將圓球狀寒冰整個的包裹住,蕭容輕聲喊道:“凌雲。”
盤膝而坐的凌雲絲毫未動,只是寒冰之內有意思微弱的神識波動顫動起來,觸動了包裹在寒冰之上的七彩靈光,通過附着在上面的神識傳到了蕭容識海之內,卻是凌雲譏諷的神識波動,“陸貞貞,你還玩這等花樣,你就算再怎麼仿照她的氣息,我也不會答應你的。”
蕭容不由嘴角含笑,再度伸手一揮,數點七彩靈光四下飛出,四周空間輕輕扭曲,接着恢復正常。蕭容收去陸貞貞的僞裝,笑盈盈的看着那寒冰,追逐着那點神識波動,再度喊道:“凌雲,我仿照的樣貌像不像?”
寒冰之內的凌雲眉頭微鬆,隨即再度皺緊,連一絲其他表情都欠奉。而那點神識波動顫動的越發厲害,久久沒有出聲,數息之後才感應到那絲神識波動再度傳來訊息,卻是有些激動的說道:“小容,你果真來找我了。你快走,那玄冥老兒在困住我的寒冰上做了手腳,你根本救不了我的。”
不是沒有遲疑,只是數息之後竟然確定就是自己,和蕭容自己通過七彩靈氣將其所在的寒冰包裹住,細細感應過他的氣息,很快就確定了他的身份一樣,難道這便是心有靈犀?蕭容雖然明知道自己現在是在苦中作樂,還是忍不住的嘴角微翹,忍不住的心神愉悅,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留下來讓那玄冥老兒折磨的,我自然有辦法帶你走。”
“不行”凌雲強烈反對。“你放心,玄冥老兒雖然困住了我,封了我的法力甚至屏蔽了我的五官,可是他不敢殺我的。”
蕭容雖然不知道凌雲這種強烈的自信從何而來,卻立刻就相信了他,只是就算凌雲的性命無憂,想想凌雲應該是神采飛揚的,又如何可以形容枯槁的被封存在寒冰之內,無識無覺的苦熬日子。想到這裡,蕭容不由微蹙眉頭,問道:“凌雲,小金呢?”
凌雲的神識顫動了一下,頓了頓才緩緩說道:“呃,小容,對不起,我原本是和小金簽訂了友好契約,和它平等相處的。只是小金接連進階之後,無法存身在寵物袋之中。在我被陸貞貞趁機困住之後,因爲玄冥老兒看中了小金想要硬搶,我怕無法保住他,就強自在小金身上種了同生共死契約,收了它做我的本命靈寵了。”
蕭容恍然,看向凌雲眉心的那點金色霹靂印痕,“你眉心的印痕,就是小金所化?”小金是自己的靈寵,又被小金的孃親,也就是那隻所謂的神獸鸞鳳強行在蕭容身上種下了反過來的主僕契約,原本若是小金要改換門庭,蕭容不但會有所察覺,而且還會因爲小金的拋棄而身神重創,說不定還會一命嗚呼。
可是細細推算,凌雲被玄冥老祖圍困的時候,估計正是蕭容結嬰之後遁在混沌空間之內鞏固境界的時候,一來蕭容實力超過遠超小金這種反制所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二來蕭容的氣息被混沌空間屏蔽,就如同小金的原主人已然身隕,凌雲自然可以毫不費力的在小金身上種下生死契約。
“是的,很奇怪,契約剛一結成,我的識海之內自動產生了一個空間,剛好可以做小金的容身之所。因爲在玄冥老祖身上吃了大虧,小金現在還在沉睡修復傷勢呢。”凌雲回道。
蕭容不由緊張起來,她之所以胸有成竹覺得萬無一失,卻是打算利用小金的聖獸之血強行遠距離傳遁的,若是小金出不來,那就麻煩了,“小金可以離開那空間,遁出寒冰之外嗎?”
四二三、凌雲的孃親
蕭容身上還有最後一滴的聖獸之血,若是小金出不來,就算一滴血勉強夠自己和凌雲一起傳送,那也勢必是有去難回,想想在外流落的一兩百年,蕭容就有些緊張。
凌雲的神識卻是忽然傳來一陣愉悅,竟然說道:“我雖然知道小容你不會因爲我爲小金締結主寵契約而生氣,可現在你真的沒有絲毫怪我的意思,我還是很高興的,謝謝你小容。”
這個,蕭容剛纔根本就沒有考慮這個問題。自己的靈寵忽然成了別人的了,作爲主人的蕭容應該是心中有點疙瘩的。可是小金這個小東西從小就慣於吃裡爬外,又有個極有後臺的孃親大力支持全力打壓蕭容這個主人,還和蕭容一分開就是兩百年——雖然是不得已的,所以蕭容都有些不認爲自己還是小金的主人了。
況且小金的新主人還是凌雲,這就更沒有問題了。畢竟凌雲極有可能是研華的轉世,蕭容兜兜轉轉這些年來,其實一直沒有脫離開研華的影響,從內心深處也覺得小金跟了凌雲纔算是合情合理,所以剛纔凌雲一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小金已經成了他的靈寵,還是簽訂了同生共死契約的,蕭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異樣。
至於小金是舉世罕有的神獸後裔,這個根本就沒有放在蕭容心上,反正她自己的阿俊、小黑,還有名爲夥伴實際上也是個不省心的靈寵的鮫十七,在蕭容心中不比小金差到哪裡去,已經讓蕭容分心乏術了,這個小金屬不屬於自己,還真沒有多大的關係。反倒是覺得對自己沒有絲毫損害的就解除了和小金的主寵關係,到也算是個意外收穫,可以放心大膽的消除掉小金孃親在自己識海之中留下來的空間烙印了。
蕭容忽然身形一僵,側耳凝神,臉色就凝重起來,雙手掐動法訣,七彩靈氣再度發出,射向困住凌雲的寒冰,口中說道:“小金在你手上我覺得很好,只是我感應到有一股讓我無法抵禦的氣息朝這裡飛速移來,我先試試能不能將寒冰打開。凌雲,你看看能不能將小金放出來,我需要它自願提供的血液。”
七彩靈氣射中寒冰,如同瀑布直擊地面,濺起絢爛光珠,而寒冰紋絲不動,困在寒冰之內的凌雲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不行,玄冥在寒冰之內做了手腳,我現在不但無識無覺只有些微神識可以外放,而且還和寒冰命運相惜,若是施法者實力遜於玄冥而強行破冰,我也會隨之被殺死。”
“啊,這怎麼辦?”蕭容連忙收回七彩靈氣,的確,在她的靈氣剛剛擊中寒冰的那一剎那,凌雲僅存的微弱神識就傳來無法掩飾的痛楚。可是,蕭容細細打量着寒冰,這寒冰和此間冰室連爲一體,若是不打開寒冰,勢必只能將寒冰帶整間冰室一起帶走,才能救出凌雲。
凌雲的微弱神識漸漸平復下來,傳來感應:“放心,小容你莫急,給我點時間,我試着召喚出小金。”說完就沒有動靜了。
蕭容一邊將神識全部鋪開,檢查冰室的面積和構造,看看將整間冰室全部搬走的可行性,一邊隨手將儲物手鐲內的全部壓箱底的即發性陣盤全部取出,將其布在外面。
其實仔細想想,蕭容此次的行動極其衝動,但是現在看見凌雲如此模樣,卻覺得如果讓她重新選擇,估計她還是無法靜下來仔細籌劃的。
而就在這時外面急速趕來的那股超強的法力波動,卻忽然停住了,又有一股法力波動出現,而且還不遜於前者。怎麼回事?方纔引開玄冥老祖,是蕭容指使白慈的元神放出的假象,蕭容可根本沒有實力對上玄冥老祖,更別提還出現了一個和玄冥老祖並肩的人物了。“凌雲你怎麼樣,又出現了一個強大的強者氣息,咦,兩股氣息好像對上了,動手了,好像不是一夥兒的。”
數息之後凌雲纔有了迴應,卻是帶了幾分欣喜,“是我娘”說完便沒有了動靜,他眉心的金色霹靂印痕卻是開始閃爍起來,只閃了幾閃就驀然消失,下一刻便有一絲微不可見的金光出現,遊遊移移,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着寒冰之外穿行。
蕭容被凌雲的回答嚇了一跳,凌雲不是孤兒麼,不是雪凌雪老宮主在冰莽雪原上撿來的無父無母的孤兒麼,怎麼忽然有了個不遜於玄冥老祖,想來也不遜於雪老宮主的修爲驚人的孃親了?不過蕭容此刻也沒有時間來細究這些,她將疑問壓在心間,一邊盯着那緩慢向外一動的金光,一邊讓神識一寸寸的以寒冰爲中心,慢慢的向着四周滿眼,看看能不能出現些許縫隙,讓她將這塊寒冰切割下來。
外面兩股驚人的氣息相互顫抖着越來越近,已經接近了七八百里之內。這七八百里的距離,對於元嬰修士來講不過是瞬息之間,不過是擡腳之間,若是那邊勝敗一定,只怕下一刻勝者就會出現在這冰室附近了。
蕭容正緊張着,忽然心頭一喜,神識探測到了寒冰蔓延的邊緣,只要切割下半間冰室就可以將凌雲所在的寒冰整個搬走了。蕭容下垂的雙手便立刻射出七彩靈光來,靈光繼續射出,相互纏繞,頃刻間化爲兩柄利光閃閃的光刃,被蕭容的神識指引着狠狠的切向冰室地面。
金光終於移到了寒冰之外,之前金燦燦的毛色已經黯淡下來,看上去好像悽慘至極的小金漸漸的現出身形來。它剛露出腦袋來,有些惺忪的雙了好幾層的眼睛就驀然睜大,很委屈的看着蕭容,就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當它的身體全部脫離寒冰的包圍時,立刻就像步履蹣跚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癟着粉嘟嘟的厚嘴,張開短短的蹄爪就向着蕭容撲了過來,嘴裡還哭着嘟囔着:“主人,我好疼啊,那死老頭打得我好疼啊,我都吐血了主人嗚嗚……”
呃,蕭容飛快的變換手上的法訣,用一隻手操控着,讓兩柄光刃繼續疾速切割,同時另一隻手輕拍小金的後背,道:“小金,等我有能力的一定幫你報仇不過現在小金乖,你先滴幾滴心頭血給我,我要用你的才能帶你們離開這裡。我們先離開再說。”
“血,哦”小金用小爪子抹抹眼淚,卻有些站立不穩。蕭容立刻找出了阿俊,阿俊作爲鬼修魂體先天的有些害怕小金,卻認真的按照蕭容的命令一手抱住小金,一手拿着蕭容扔過來的小瓶子,伸到小金的蹄爪之下藉助那金光濃郁的聖獸之血。
“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冰室之內天搖地晃,因爲蕭容將冰室一切兩半,從切口那裡還出現了裂縫,向外蔓延開去,好像是這種聲音和蕭容動作的雙重影響。應該是外面那兩股懾人氣息的主人鬥法的動靜過大,導致了冰川崩裂。
聲音只在四五百里之外了,不,三四百里吧,那兩股氣息如在眼前,氣息太過威懾,阿俊的脆弱的身影已經有些飄忽了,勉強將裝了六滴心頭之血的小瓶遞給蕭容,阿俊立刻嗖的一下飛回了蕭容的腰間,自動回到了奈何之槍裡面。
小金本來就已經重傷,此刻唯恐不夠一口氣逼出六滴心頭之血,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哪裡還有以前金燦燦的辟邪聖獸的威風,此刻金色黯淡神態萎靡,又失去了阿俊的支撐,只能可憐巴巴的倚靠着寒冰,小小的身體半坐半蹲,可憐兮兮的看着蕭容。
蕭容不忍,它進不了寵物袋,便道:“小金,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主人了,不夠我相信你也不會對我不利,你到我識海之內的空間來吧,等凌雲出來之後,我再把你還給他”
小金眼睛一亮,低低歡呼一聲,卻實在沒有力氣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蕭容。蕭容施法將其攝起收回識海空間,此刻已經將寒冰切割完畢。蕭容盤坐在寒冰之前,一手掌心緊緊貼抵寒冰,掌心之內發出的七彩靈光如絲如網,將整塊寒冰包裹在內。另一隻手單手掐動法訣,食指輕輕一挑,一滴鮮紅的神獸血液緩慢飛出,懸空浮現在潔白的白玉陣盤之上,然後又是一滴,兩地聖獸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凌雲,他們越來越近,你說來者是你的孃親,可是我實在不敢等下去,就只能先帶你走了,不要怪我。”蕭容說着,變換手中法訣,那地聖獸血液嘭然四散,化爲無數細不可見的微粒,好像一團小小的血霧,均勻的撒向白玉陣盤,緊密的貼合在上面。
白玉陣盤慢慢變成淺紅,當陣盤化爲豔紅之時,嗡嗡之聲便響了起來。
可是,那柔和的渾圓光柱正在將現未現之際,冰室忽然劇烈搖晃起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如在蕭容耳邊響起,卻是說道:“白道友,想要裡應外合救人?嘿嘿,就都給我留下吧”
說着那冰室所在的冰川好像被人攔腰斬斷,冰室的頂部忽然消失不見,露出上面白濛濛灰沉沉的天空。蕭容事先佈下的法陣立刻騰起,十數道光罩將蕭容所在的半截冰室籠罩在內。
四二四、玄冥的目的
無數碎冰細屑落下,光罩之上頓時落滿了厚厚的一層,外面的一切若隱若現。看不見外面不重要,關鍵是深藏冰川之內的冰室忽然變成了露天,蕭容佈下的法陣徹底暴露,自己就變成了光天化日下的小蟲子,明擺着等着力量懾人的大手身下來將她碾得粉身碎骨。
而就在這緊要關頭,蕭容也很奇怪自己竟然還有精力去想那位憑空出現的“白道友”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位。
“果然還有一個”一個嘶啞的囂張聲音傳來,聽上去陰測測的宛若無數冷滑粘膩的小蟲子不請自來往人身上鑽來爬去,從心裡就對這聲音的主人厭惡到了極點。“聽聞白道友一向獨來獨往,自視頗高,沒想到現在也懂得雙管齊下了,還真是讓我玄冥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沒有和玄冥老祖對峙的聲音響起,可那股和玄冥老祖對峙的氣息卻是越發的強烈,氣息太過強烈,龐大的壓制力重愈萬鈞,如山峰一樣死死壓下,最外層的一層法陣承受不住,“嘭”的一下四下潰散,下一層法陣也如將滅油燈一般靈光昏暗,紊亂起來,眼看也要步上前一層法陣的後塵。
蕭容心跳如擂鼓,忍不住的自言自語,“快點快點……”視線卻不時的在豔紅的白玉陣盤和蒼茫的外面來回穿梭,只是因爲位置侷限,蕭容現在是一怕白玉陣盤發動了自己跟不上而不敢分神放出神識去監查外間,二是生怕放出神識萬一被玄冥老祖察覺到了,將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那就一切盡毀了。
玄冥老祖讓人厭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卻是好像十分得意的樣子,“怎麼,還不屑於和我講話啊?白道友,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若是幾百年前,只怕我玄冥遠遠瞧見雪道友和白道友的氣息,都要趕緊的跑開。可現在不同了,我不但境界穩定,而且還有專門剋制你的法寶,還有些焦慮,不知道白道友你是否會來。嘿嘿,白擔心了一場啊,白道友果然是放心不下雪道友啊。”
這下和玄冥老祖對峙的那位不再沉默了,冷冷一哼,很是輕蔑的說道:“玄冥,你也就只會弄這些小人伎倆。雪凌損在你的手裡,也是他大意,活該。”
玄冥老祖嗤笑,“什麼小人伎倆,管用才最重要。白飄凝……”這三個字話音還沒落,一道渾圓光柱“嘭”的一下騰空而起,雖然有層層法陣光罩阻隔,光柱靈光卻還是穿透而過,光柱的柔和靈光直直衝向灰暗的雲霄,顯眼至極。
“哼,給我出來”玄冥老祖驀然高喝,聲音尖銳刺耳,伴隨而來的夾帶着無數碎冰冷雪而來的法力。蕭容身處的自成一體的半截冰室猛然塌散,噼噼啪啪的聲音紛雜響起,光滑如鏡的冰室驟然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寒冰蕭容臉色大變,法力加速流轉,將更多的靈氣通過緊貼寒冰的手釋放出來,封住凌雲的那塊寒冰剎那間被七彩靈氣完全遮蔽掉了原來的面貌,好像原本就是一團斑斕玉石一般。將那塊寒冰全部包裹住之後,七彩靈氣猶未停歇,一鼓作氣的將半截冰室完全覆蓋掉。
七彩靈氣剛剛將冰室完全包裹住,玄冥老祖擊出的法力也到了。幸好白玉陣盤已經激發,不用再持續那繁複的法訣了,蕭容連忙用空閒的那隻手猛力一拍身下冰室的地面,半截冰室被蕭容的七彩靈氣凝成一個整體,整個兒的拔地而起,沿着渾圓光柱而上,瞬間就飛上去將近百丈。
只是,饒是蕭容法力雄厚遠超一般元嬰初期的修士,可對上深覺自身威嚴被挑釁而怒而擊出的玄冥老祖,還是深覺吃力,加上爲了要將封住凌雲的寒冰整個兒的帶走,等於是正面硬接了玄冥老祖的一記,五臟六腑上下翻騰,雖然緊緊抿住雙脣,還是有血絲蜿蜒溢出嘴角。
白玉陣盤發出幾不可聞的咔嚓一聲,原本緊貼在陣盤上的豔紅薄霧和陣盤有了一絲間隙,那薄霧還如同地心中炙熱的滾漿,汩汩冒泡。糟,玄冥老祖那一擊,雖然沒有對白玉陣盤立時造成損害,卻還是產生了影響,看來這次傳送成功的希望渺茫了。
蕭容狠狠的瞪了一眼法力襲來的方向,一眼掃見那個高瘦如枯死竹竿般的玄冥老祖,卻悶聲不吭的又是全力往下一擊,法力透過身下冰室,直直的擊向百丈以下的地面,半截冰室猛然又上拔了三百餘丈。
玄冥老祖乾癟的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忽然做了一個讓蕭容幾欲作嘔的動作,他竟然揚起灰色寬袖,掩住滿是裂紋的嘴脣,哧哧而笑,道:“這死小子到還真是左右逢源啊,先有白道友不期而至,後有這位小道友冒死相救,雪老哥還真是選了個承接衣鉢的好徒弟啊,咯咯咯……”
這時蕭容眼睛餘光已經看到了那位白道友,她雪白衣袂翻飛飄曳,清冷絕俗的臉上雖然除了一雙妙目稍稍圓睜,顯得有些憤慨,卻絲毫不損她驚人的風姿,果然正是一別兩百年的玄英谷臺上長老白飄凝,她曾經讓蕭容仰望,現在看起來仍舊讓蕭容心生懾服。
白飄凝的妙目從玄冥老祖身上移開,掃向懸空浮着的半截冰室,只一眼就看清楚了七彩靈氣縈繞之內的情景,看清了被封住寒冰之內的凌雲,清冷無波的表情立刻產生了裂縫,微微的憤慨立刻滿溢,身上雪白衣衫無風獵獵,渾身氣勢毫不掩飾的發散出來,雙手一張,袍袖之中飛出兩根雪白絲帶,直直的射向對面的玄冥老祖,“玄冥你找死”
蕭容身處半空中,只看見冰室所在的冰川消失之後,皚皚雪白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凹陷深洞。而不規則的深洞之上,灰衣的玄冥老祖和白衣的白飄凝,兩人分立深洞兩側的上方。
白飄凝射出的兩根雪白絲帶只飛出了十數丈,雪白的顏色就漸漸變得翠綠起來,絲帶本身也漸漸凝實起來,轉而化成兩根兒臂粗的藤蔓。藤蔓飛速前進的同時,上面漸漸生出碧綠的嫩葉來,而綠葉剛一出現,就紛紛離藤飛出,紛紛揚揚無窮無盡的組成了兩道綠葉劍刃,夾帶雷霆之勢砍向了對面的玄冥老祖。
玄冥老祖在白飄凝話音未落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對蕭容的攻擊,轉而凝神木立一動不動,卻有灰濛濛的濃霧從他身上透出。濃霧漸騰漸濃,瞬間就形成濃稠的化不開的一團,而在濃霧的中間,卻好像封印之中困住了什麼東西,在濃霧裡面張牙舞爪掙扎擰動,在全力掙扎着向外跑。
綠葉劍刃逼近了玄冥老祖,那濃霧卻忽然伸出無數只蛇般的觸手,抓向綠葉劍刃,可是還沒有靠近劍刃本身,那些觸手就被劍氣砍成無數細小的碎塊。那些灰濛濛的小碎塊在下落的過程中飛速蠕動着又相互纏繞在一起,重新變回濃稠的一團。這時綠葉劍刃飛至,卻在離玄冥老祖發出的那團濃稠灰霧數丈遠的地方,被兩隻枯瘦的骨爪抓住。
沿着那雙骨爪向上看去,一個灰暗的骷髏從濃霧中探出上半身,帶着不遜於玄冥老祖的氣勢,兩柄數丈長的綠葉劍刃在他的骨爪之內,好像最靈秀的姑娘拿住了自己使慣了的小巧繡花針,乖順至極。
遠遠的兩根藤蔓上面冒出了絲絲灰霧,有焦臭的氣味散發出來,白飄凝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這讓蕭容心頭猛然一顫。
玄冥老祖這是修得什麼功夫,用的什麼法寶,不但好似能夠驅使骨魔,那骨魔竟然好似正正巧的剋制住了白飄凝。
這玄冥老祖,看起來是醞釀已久了,他對凌雲囚而不殺,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看起來並不止是要達到什麼名正言順的收服玉祥宮的目的,而是爲了白飄凝。
白飄凝卻忽然展顏一笑,剎那間花開月霽,四周冷雪冰川好像只剩下晶瑩而沒有了刺骨冷冽,“我說玄冥你到底是爲了什麼搞出這麼多花招呢,原來是看中了雪凌或者是我,想要抓住我們,只要得到我們其中之一的法力,你就看一飛沖天,達到元嬰後期大圓滿境界,閉關衝擊化神去了,端是好打算。”
白飄凝忽然收起笑顏,轉而唾棄和憤恨交互變換,眼神之中漸漸浮上毅然。兩根冒着絲絲灰霧的藤蔓忽然一顫,就冒出綠色的霧氣,瞬間壓過了那些灰霧。
是了,玄冥老祖的發家功夫,是偶然所得的一套能夠吸收其他修士的法力爲自己所用的一種功法,其他修士苦苦修煉所得的法力、金丹或者是元嬰,統統是他最爲渴望的大補之物。現在玄冥老祖已經到了元嬰後期,普通修士已經無法滿足他了,所以雪凌和白飄凝這種同爲元嬰後期的修士,纔是他的目標。
可是想明白一切的蕭容卻苦笑起來,元嬰初期和元嬰後期可不是相近的階段,那是天與地的差距啊,這兩個元嬰後期的大修士在自己面前大打出手,兩股氣勢相互壓迫,讓蕭容根本無力出手去恢復白玉陣盤的運轉。
難道,蕭容將視線定在白飄凝身上,難道要將賭注壓在白飄凝的身上麼?
四二五、逃離
那邊白飄凝好像要使出殺招,綠霧如絲如縷卻又動作迅速,頃刻間就充斥了方圓百丈並且還在繼續的蔓延之中。天寒地凍的冰川忽然間氣息溫煦起來,空氣中傳來花草的清香,若是閉上眼睛,恍如置身仲春繁盛的山間,讓人頓生愜意之感。 白飄凝的法術看似溫和,實際上卻是來勢洶洶,這種情形看起來很不尋常,骨魔手中的綠葉劍刃又砰然消散無蹤,玄冥嚴陣以待。
這邊蕭容心神不定。一方面有些明白了白飄凝和凌雲之間的關係,讓她感覺太過震撼,實在是有點不過神來。另一方面卻是在這等生死關頭,白飄凝的法力雖然高深,更是蕭容仰望的存在,但是蕭容卻不敢將逃生的希望全部放在白飄凝身上,從而在這裡坐等白飄凝擊退玄冥。萬一,萬一真的如玄冥所說,他真的弄到了可以剋制白飄凝的法寶,那麼自己和現在無法自由行動的凌雲,就是玄冥此行獲得的意外添頭,着實冤枉的很。
兩個元嬰後期的大修士鬥法,相互之間已經很難完全滅殺對方了,蕭容實力相差較遠,加上凌雲現在的狀況,留下來就是一個最大的累贅,必須要先行設法逃離,才能讓白飄凝進退自如。否則,如果白飄凝真是凌雲的孃親,那麼關心之切,只要凌雲身在周圍,只要有一線可能白飄凝勢必要和玄冥纏鬥到底,那麼玄冥口口聲聲所說的那個什麼專門剋制於她的法寶,可能真的會對白飄凝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但是要強行離開的話,蕭容看着沒有動靜的白玉陣盤,只能讓白玉陣盤繼續發動。要發動陣盤,就必須將她自己全部的法力一次運出,強行發動。正好現在玄冥的主意力全部在白飄凝身上,是個最佳的時機。
蕭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遠方下面鬥法的兩位,暗中卻手指一挑,將裝了靈乳的小瓶取出拿在手裡,並且服下一滴,將法力充盈到最佳狀態,單手掐動重啓白玉陣盤的繁複法訣。
法訣很快完畢,蕭容單手立時騰出一團濃厚的七彩靈光,靈光好似有生命一般,一息之間就全部一絲不剩的纏繞上懸浮在蕭容身前的白玉陣盤上。蕭容臉色蒼白起來,立刻又服下一滴靈乳,就在靈乳剛剛入口的同時,白玉陣盤柔光一盛,那層翻滾的紅霧立時平息下來,重新緊密的貼合在白玉陣盤上。
微不可聞的嗡嗡之聲輕響片刻,乍然間“嘭”的一聲,柔和的渾圓光柱驀然升騰而起,連同蕭容在內將半截冰室整個的籠罩在內。
光柱閃現之後,顏色立刻轉爲豔紅,在冰天雪地的冰川之內猶未顯眼,加上方纔無法掩飾的砰然巨響,玄冥的注意力立刻從白飄凝身上轉到了蕭容的身上。
“想走,哼,還是留下來吧”玄冥陰陽怪氣的喝道,灰濛濛的凝實灰霧就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彈出兩隻數丈長的觸手,劃破蒼空,夾帶着刺耳的破空之聲瞬間彈射而來。
蕭容此刻和半截冰室處在數百丈高的上空,可對於三人來講這點距離實在是舉手之間,瞬息之間那兩隻觸手就已經近在咫尺。可蕭容早在玄冥老祖乾癟的臉龐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分別彈出兩隻小巧玉瓶,不偏不倚的射向白飄凝和玄冥老祖兩人,嘴裡還顫聲說道:“這是可以瞬間恢復法力的靈乳兩位前輩,在下蕭容,和兩位前輩素不相識,此行只想救出在下的伴侶,故而願用兩瓶靈**換凌雲,換取兩位前輩放在下二人安然離去。”
在高階修士鬥法之時,施展的法術都是耗費法力極多的高階法術,更有一些秘寶秘法之類的,說不定一經施展還會耗費一半乃至大部分的法力,這時候法力的深淺基本上就決定了鬥法的勝敗。而靈乳乃是天地靈氣精華所化,只要一滴就可以瞬間恢復法力,就算是玄冥和白飄凝這等高階存在,也是對其渴望的很。
只是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此時蕭容拿出兩瓶,就算是蕭容故佈疑陣拖延時間,他們也還真無法等閒視之,誰都怕對方在射向自己的玉瓶上動手腳,兩人竟然都是索性將法力神識纏繞到飛向自己這邊的玉瓶上,一觸之下發現裡面卻有實物,而且只接觸瓶壁就感覺裡面靈氣盎然,立刻就將其攝住捲回手中。只是兩人還有些不放心,一邊感應着手中的玉瓶,一邊狐疑的看向蕭容。
玄冥雖然認爲蕭容和白飄凝是一夥的,一個調虎離山,一個孤身深入,但實際上他自己也拿不準,此刻蕭容這般做法,就讓他一蒙,下意識的將視線在白飄凝和蕭容兩邊一掃,見白飄凝也是滿臉驚訝,就看向了手中的玉瓶。
白飄凝卻是剛纔就看清楚了蕭容的樣子,託當年她還想讓蕭容修習特定功法然後將其修爲吸取已用來治療傷勢的福,白飄凝立時想起來這個很久以前的徒子徒孫,沒想到現在這個名字都有些模糊的徒子徒孫竟然和自己的唯一後人攪在一起。雖然看蕭容的架勢是要救治凌雲的,只是白飄凝還有些不放心,雖然一直和玄冥爭鬥,卻也沒有放鬆對蕭容這邊的監督,準備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從蕭容手上搶人。
而現在那玉瓶剛到手,白飄凝觸手之下心中一動,深深的看了一眼寒冰之中的凌雲,還有苦苦支撐七彩靈光維護寒冰的蕭容,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覺得蕭容十分可信,立刻選擇了相信直覺,微微點了點頭,紅脣對着蕭容微動幾下,就和玄冥一樣去驗證靈乳的真假了。
蕭容見那兩位的視線都轉到了玉瓶之上,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此時兩隻觸手已經近在咫尺了。蕭容只得故技重施,將冰室上移數百丈,同時張口一噴,一抹金芒登時閃現出來。然後再單手一旋,那金芒立刻就順着蕭容手掌旋動的方向飛舞起來,在飛舞之中,細長如絲的金芒漸粗漸長,瞬息之間就化爲一條甩頭擺尾的金燦巨龍。
巨龍一旦現行,絲毫沒有花哨動作,立刻將龐大的身軀一轉,圍在了蕭容的身邊,將蕭容和那塊寒冰卷得嚴嚴實實。然後昂首張口,噴出一股灼熱的火焰,衝着那兩隻灰濛的凝實觸手席捲而去。
火焰發出劈啦啦的聲音,速度奇快的席捲過來,雖然是從半空中斜向下方衝着觸手而來,可四周離得將近千丈遠的那些冰川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千百年的寒冰積雪發出滋滋之聲,然後就有雪水汩汩流下,隔了那麼老遠竟然還被火焰餘熱給烤化了。
這些寒冰積雪猶是如此,火焰正對着的目標,近在百丈之內那兩隻觸手就更是在劫難逃。火焰剛剛彈射過來,兩隻觸手的形狀就有些難以維持,化回朦朧灰霧的形狀。
就在這數息時間之內,豔紅光柱已經變成了匯聚激流的漩渦,漩渦急劇增大,因爲四面八方的靈氣急劇彙集而來,帶起了刺耳寒風和強大的氣流,附近的冰川先是發出嘎吱咔吧的聲音,然後就是密集的脆響,接着嘩啦嘭聲四起,離得最近的冰川已經轟然倒塌。
這一切的發生,從光柱乍然出現,到冰川倒塌,說時長,其實極快,前後還不到十息時間。玄冥將注意力從靈液上移開,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那明顯已經無法阻止的漩渦,額上青筋迸現,臉上表情扭曲,渾身灰霧立刻更爲濃密,骨魔的龐大身軀極爲靈活的一轉,大手往後一招,承起跳躍上來的玄冥老祖,就猛然間向着白飄凝彈射而來。
白飄凝皎然一笑,雪白寬袖揮動,四周盎然春意立消,飄若謫仙一般的轉身飛射而去,兩根藤蔓化爲兩條綠色絲帶,絲帶飛快的變成雪白,游龍似的緊隨白飄凝其後,竟然向着冰莽雪原深處飛遁而去。
蕭容只看了一眼骨魔龐大而靈活的背影,就眼前一花,再次體驗到了遠距離傳送的痛苦。
…………
茫茫無際,海天一線,輕緩的浪濤之聲,除了上方的天空,腳下,前後左右,都是遙無邊際的幽藍水面。看清楚四周的蕭容只稍微一怔,就伸手取出了剛到手不久的錦毯,一陣靈光閃耀,半空之中立刻出現了一進建築在錦毯之上的小小院落。
將冰室和外界炎熱的氣息隔離開來,蕭容就將神識四下散開,尋找可以落腳的所在。可是就算蕭容此刻已經在元嬰初期,而且已經飲用了靈乳將法力恢復到最爲充盈的狀態,神識卻沒有探測到這片海水的邊際。
對,海水,難道是,五環洲?
凌雲在寒冰之內毫無聲息,在蕭容識海之內小金還是酣睡,蕭容呆立片刻,立刻就在錦毯之外加布了一層遮蔽法陣。若真的是五環洲,這裡可是有着高階修士時時檢測的,隨時準備着將進入高階的五環洲黑膚族人抓拿去做爐鼎進階,凌雲還被圍困着,就算檢測五環洲的只是一般元嬰修士,若是遇上,也是比較麻煩的。
“容姐姐,容姐姐,是不是回來了?”鮫十七的聲音響了起來。
四二六、重返五環洲
是的,是回到了五環洲,這種感覺太過熟悉,讓蕭容很難忘記。鮫十七嗅到了熟悉的海洋的氣息,叫着要出來。
蕭容放出了之前被兩位大修士的氣息壓制得不敢大口喘氣的鮫十七、阿俊,連帶着小黑都讓它變成了小巧模樣,也放了出來在院子裡面和鮫十七玩耍。只是卻安排給了阿俊任務,讓他小心的隱僻氣息後飛到前方探路,看看自己到底是來到了五環洲的什麼地方。
然後掃了一眼被她另外用法陣隔在院中的寒冰,凌雲雙目微閉好似正常的調息打坐,可神識掃去就能發現他氣息微弱,試着聯繫卻沒有迴音,想來之前爲了放出小金來,已經耗盡了他僅存的一絲清醒。
在蕭容識海空間之內的小金,卻是睡得正酣。蕭容想了想,還是將小金也挪移出來,將它放在了寒冰旁邊,餵它服下一滴靈乳後,見它氣息稍強了一些,才放下心來。
然後就是凌雲了。
凌雲是被玄冥依仗雄厚的高階修爲強行封閉了知覺,無知無識如同木偶一板的封印在了寒冰之內,就好比蕭容在逃出真武大陸時被元真子暗中所害幾近喪命,被破天再造訣自行運轉護主最後將蕭容冰封一樣。只不過蕭容當時肉體經脈都受創嚴重,不得不經歷冗長的艱難歲月自我康復,並趁機破而後立締結元嬰。而凌雲就容易的多了,現在他們遠在五環洲,玄冥老祖雖然在凌雲身上留下的印記,可他鞭長莫及,只要蕭容沉得住氣慢慢施爲,終有一日蕭容能將凌雲救出。
只是這個時間就長了,雖然知道白飄凝身爲大修士,在面對玄冥的時候雖然不見得能夠一舉奪勝,全身而退卻應該是不難。可白飄凝畢竟是凌雲的孃親,若是玄冥真的有什麼制勝法寶,若是白飄凝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被自己帶到這遙遠地方的凌雲豈不是……
蕭容伸手貼上寒冰,感受着手掌上的冰爽,不由得想到,在自己和凌雲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機緣啊第一次相間,他昏迷被困,自己偶然遇見,加上小金這個小東西的躥導,就將他救了回去。然後,蕭容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得翹起嘴角,然後凌雲醒來,卻因爲受傷嚴重而有些呆傻。好不容易清醒了吧,卻不辭而別。
再然後呢,在京城相見,又是凌雲受傷。這凌雲呆傻病好了,清亮亮的眼睛一瞪,俊俏俏的小臉一抹,就跟自己玩起了心機,結果被自己識破,還逼得他吃了掉在地上沾滿泥土的丹藥。
後來卻是他救助自己了,那時自己傷心絕望,他卻沒有趁機發難,而是選擇了守護。再後來在黑暗無邊的地下世界,雖然兩人是相互扶持,他卻也真誠磊落,反顯得自己太過小心太過計較。
再後來呢,就是那個幻境了……
蕭容看着寒冰之內凌雲的面容,微微蹙起了眉頭,隨即又鬆弛開來。不管兩人交心的起因是不是因爲幻境經歷的殘餘心悸作祟,既然自己心動了,選擇了,就坦然面對吧,緣起自己不能控制,那就好好的經營,讓緣分長久不滅吧。
隔絕法陣之外,有些狹窄的小小院落裡,鮫十七將小黑高高舉起,鮫十七歡聲笑語,小黑口中嗚咽連連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抗議。阿俊已經飛出了數千裡,傳回來的信息都是還沒有看見陸地,觸目所及是茫茫無際的海水,連個小島都沒有。蕭容倚着寒冰而坐,一手貼在冰上,一手拄膝支額,眼睛看着寒冰之內的凌雲,腦中卻在想着該如此破解這寒冰。
錦毯在海面上飛行了十數日之後,遠去探路的阿俊才返了回來,卻是在前方千里之外,終於出現了一個小島。島的面積不算很大,還不到百里方圓,可阿俊前後上下的探查過,這島堅固異常,島上也沒有被海水完全蔓延過的跡象,更沒有人類或者修士活動的痕跡,想來可以作爲臨時居所使用。
蕭容也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先布了隔絕法陣,將小島隱藏起來,就算是有高階修士從半空中飛過,只要不是緊貼海面,就絕難覺察。然後又佈下了數層防護法陣,防止海上忽然涌起驚濤駭浪淹沒小島,或者是有海中大型妖獸忽然來犯。
一切準備停當,蕭容強令阿俊看着鮫十七和小黑,守護小島,自己進了布好的小型法陣。
時光匆匆而過,一晃眼三年過去。阿俊雖然面善心軟,可執行起蕭容的命令來卻是毫不留情,鮫十七再怎麼慣會胡攪蠻纏,卻也不敢違抗板起面孔來的阿俊哥哥,只得歇了獨自外出遨遊大海的心思。至於小黑,這傢伙雖然開了靈智,卻還是幼兒心性,根本就沒有偷溜出去的念頭,每日裡只忙着逃避總是欺負戲弄它的鮫十七,跟在和善可親的阿俊身邊跟進根出,絲毫沒有食陰獸的威風凜凜,對着阿俊這個魂體殷勤親近的很。
只是某一日,禁地一般的小型法陣的光罩忽然一陣扭曲,金光燦燦威風凜凜的,呃,似豬非豬似龍非龍的小金現出身形來,它被蕭容放在外層,此刻恢復了之後,看見裡面蕭容還是專心解救凌雲,就自己跑了出來。
看見小金出現,阿俊倒退幾步,小黑躲在阿俊腳後瑟瑟發抖,這兩個都是天生被小金所剋制,就算知道小金的身份來歷,還是一個個如同蟲子見了鳥兒,只恨自己生的不夠渺小,哪裡還想的起來要和它親近?
這時鮫十七的自來熟第一次發揮對了地方,大義凌然的上前,戰戰兢兢的走近,試試探探的打招呼,小心翼翼的套近乎……小金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立刻就沒了剛出光罩時哀怨的模樣,和鮫十七玩在了一起。只是受天性所限,阿俊和小黑雖然也充分表達了善意,卻是打死也不敢上前,只遠遠觀望。
不過在鮫十七和小金臭味相投便稱知己之後,要結伴出島玩耍時,阿俊想起蕭容的吩咐,立刻不顧心中的恐懼上前阻攔,“不行,主人說過不讓我們出島的。這五環洲十分危險,不知道有什麼高階修士在不停監視着,若是被人發現了引來高階修士,不是誤了主人的大事?”
他說得很對,鮫十七還有些不甘,看阿俊因爲面對小金而面孔板得不嚴,立刻覺得有了希望,可憐巴巴的湊近阿俊,又搖又晃的說道:“阿俊哥哥,之前你不讓我出去是因爲我自己外出力量有限,唯恐出事。可現在有了小金,小金是聖獸啊,比我比你都法力深厚,肯定沒什麼不長眼的敢來招惹阿俊哥哥你就讓我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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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俊看看眨巴着眼睛裝可愛的鮫十七,再看看懸浮半空默然不語,可一雙雙眼疊皮的眼睛睜得溜圓,眨也不眨的看了過來,不禁頭皮發麻,可還是不行,“不行,主人正在閉關,咱們哪裡能夠自己外出玩耍?既然小金,呃,小金尊者是聖獸,法力驚人,正好爲主人護法不是嗎?否則萬一強敵來犯,你和尊者都跑出去了光留我和小黑,這要是出了事,主人豈不是危險了?”
這個理由一出,鮫十七低頭猛想借口,哪裡有這麼巧?三年來別說是高階修士強大妖獸,就連一隻能夠化形的小小海妖都沒有露過頭,鮫十七真懷疑阿俊哥哥是不是走了什麼運,剛好選了個百妖不至的好去處。小金見阿俊如此堅持,不禁有些羞愧,雖然裡面閉關的那兩個可以說都是它的主人,可鮫十七一形容海底風光多麼的絢麗多姿,海底妖獸多麼的可愛多麼的好欺負,自己就有些心動了,完全沒有想起來要留下來給主人護法。
嗚嗚嗚小金耷拉下腦袋,蔫不拉幾的飛到法陣光罩外,深深地憂鬱起來了。鮫十七沒有了同盟,有些沮喪,只是他天性歡快,立刻將目標轉向了小黑,重新又開心的玩耍起來。
護罩之內,蕭容嘴角含笑,收回神識,通過神識對着凌雲說道:“小金看似懂事了些,只是碰上了愛玩樂的鮫十七,就又被打回原形了。幸好阿俊能夠鎮得住鮫十七,小金也識大體了。”
封住凌雲的寒冰已經被蕭容施法完全消融掉了,被玄冥封住的五識也漸漸有了感應,此刻凌雲正閉目盤坐,自行運功衝擊阻塞重重的經脈。不過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凌雲可以通過神識和蕭容交流了,“小金的確已經很好了,當初你剛剛離開,小金覺得沒有能夠及時救下你,自責難當,怒火鼎盛,大展神威,差點將那個殭屍重傷,才使得我師父……。”
回憶到了這裡,凌雲停住了,久久沒有聲息。
蕭容只能靜靜的看着凌雲,準備隨時在凌雲心緒波動難以平靜的時候出手相助,免得他法力翻騰,傷害了還沒有完全暢通的經脈。
四二七、故事
“我是不是很沒用……”許久之後,才傳來凌雲的輕輕嘆息。
蕭容一怔,怎麼會?凌雲不過是元嬰初期,難道他要將元嬰後期的玄冥老祖滅於掌下報得雪老宮主的大仇纔算是有用?難道他非要憑自己的能力打敗所有的敵人才算是有用?
怔愣之後,蕭容沒有說話,凌雲不過是在感慨,其實他心中比誰都明白,只是需要發泄一下。
果然,凌雲雖然在嘆息,氣息卻沒有紊亂,傳過來的感應也很平靜,只是想要傾述吧,“我師父,其實是我的父親,白前輩是我的孃親……”
雖然在知道白飄凝是凌雲孃親之後,蕭容心中就隱隱有所感,白飄凝和雪凌關係看起來十分親密默契,白飄凝既然是凌雲的母親,那雪凌十有八九的就是凌雲的父親。但是在得知這個猜想竟然是真實的時候,蕭容還是忍不住的吃驚。一對元嬰後期大修士的父母親啊,天吶,真是有夠驚悚的,蕭容忽然覺得身上的壓力有點大。
“其實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自小就覺得師父對我和對其他師兄們不一樣,可是我認爲這只不過因爲我是小弟子……”凌雲神情有些恍惚,已經沉浸在了回憶之中。
白飄凝和雪凌的故事並沒有什麼新意,不過是萬千偶然邂逅進而相戀的男女中的其中一對,只不過主角是兩個元嬰期的男女修士而已。開始是鬥法切磋的對手,接着是歡喜冤家,再然後就惺惺相惜,繼而沉浸愛河。
但是修士,尤其是元嬰期的修士,生命漫長,在比俗世男女多出無數相戀的時間、多出更多的花前月下的浪漫之餘,也更爲實際和敏感,多出了更多的計較。兩個修爲相近的元嬰修士,大道纔是彼此最迫切的終生追求,又都是撐起一個大宗門派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投入的享受情感。
兩人相戀數百年,一次白飄凝來訪,恰逢玉祥宮遭遇外敵,偏偏白飄凝和雪凌談道論法竟然偶有心得。當時白飄凝和雪凌都已經是元嬰中期的修爲,修爲數百年未曾精進,此次機會難得,白飄凝立刻遠遁閉關領悟。當白飄凝出關之後再度趕來,卻得知當初引領雪凌走上修仙大道的一位亦師亦兄的師兄在那一戰中隕落了。
經此以後,兩人漸行漸遠,之後雪凌的另一位師兄不知道是出於爲玉祥宮着想,還是因爲自己的私心,竟然夥同其他數名元嬰修士伏擊白飄凝……白飄凝殺掉了那位師兄,抱着襁褓中的幼兒殺上玉祥宮,和雪凌大打出手,然後雖然坐下來將事情談開,卻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說到這裡,凌雲的視線轉到了蕭容的身上,有些恍然的笑着,輕嘆了一口氣,道:“小容,我今後若能重回玉祥宮,也必然不會做那一宮之主。我很慶幸你不是我娘,除了認定一人之後就不再改變之外,我也做不來我師……我爹,我只想在我能夠自主的時候,和你一起修煉,日後一起飛昇。”
蕭容看着凌雲,心中忽然釋然了,以往一切的隱約擔心都煙消雲散,是的,緣分天定,可緣分的長短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修煉之路原本就是逆天而行,自己一個堂堂元嬰修士,難道還害怕那些子虛烏有的可能之一嗎?“好,那就在我們能夠自主的時間裡,在一起修煉,共同謀求大道吧。”
兩人相視一笑,凌雲父仇未報,又一直掛心白飄凝的下落,原本是一直皺眉憂愁的,此刻他的笑容也多少少了一些苦澀。凌雲心情平復之後,又進入了枯燥的經脈的修復疏通之中。
蕭容探得他真正進入物我兩忘境界,也暗自將神識探出法陣之外。
外面阿俊正懸浮在島上法陣的上空,警惕的觀察着空曠蒼茫的海面。小金憂鬱的趴伏着,怔怔的看着自己和凌雲所在的法陣光罩發待。鮫十七很罕見放小黑在一邊打盹兒而沒有去鬧它,蹲在小金身邊,一會兒看看光罩,一會兒看看島外的大海和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樣就很好,也許是不喜歡分別,蕭容發現現在的自己好像有了個怪癖,所有的人,凌雲也好,阿俊他們也好,只要都在自己視線所及的位置,讓自己一眼就能看見,就覺得心滿意足。
蕭容忍不住的暗自告誡自己一番,讓自己平常心,千萬不要得失心太過,免得造成心魔難驅。然後將神識發散出去,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小島上面靈氣淡薄到幾乎沒有,四周靜悄悄的,數年來如一日的平靜,因爲是偏遠深海區域,天空中也沒有什麼海上妖物飛行,海中極深之處到有一些高階海獸的氣息,只是它們都活動在數千丈的水下,等閒不會上來,倒免了很多的麻煩。用纖細的神識掃視附近千里,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蕭容收回了神識,沉思起來。
這樣的平靜極適合思考,此前因爲忙碌和憂心而忽略的一些問題就掠上了蕭容的心頭。
以蕭容當時的築基期修爲,當初根本就沒有看出五環州是個與世隔絕的獨立空間,只是後來隨着修爲的精進,得知五環州的真實情況之後,才慢慢覺察出五環州的特異之處來,所以之前剛剛傳送過來時,蕭容幾乎比鮫十七這個本地原住民更快的察覺出這裡是五環州來。
從真武大陸傳送離開,到達的地方是冰莽雪原,因爲小金在那裡。從深埋地底的龍翔大陸離奇傳送,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五環州,從冰莽雪原逃難一般的傳送,又是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五環州。
雖然五環州是被任家修士控制的地方,它的傳說和歷史也無法相信,那位口口相傳的海神,不知道是任家胡亂編造出來的,還是真有其人。但蕭容可以肯定的是,一則是當初蕭容第一次來到五環州的地方必然是在這萬里之內,二則這萬里之內的區域裡,必然有和小金血脈相近的聖獸所停留過的地方。
但是現在閒暇下來,蕭容不免想起一個問題。根據白玉陣盤的操作之法,陣盤的驅動需要特定的法訣、精深的法力、聖獸的精血,而陣盤發動之後到達的目的地,卻只會有一個,那就是在到達地點的萬里之內,必定有曾經留下聖獸之血的地方、或者是存在着一頭類似於小金的聖獸。當初在玉祥宮禁地的冰室裡,蕭容暗自將一滴小金的精血彈入地下深處,就是做一個引向的標記,日後自己等人若是回去也不會被傳偏了地方。
而蕭容現在落腳的這個小島,靈氣雖然幾近沒有,無論天上的妖禽還是海底的海獸,都離得小島遠遠的,就有些不是特別對勁兒。所以蕭容一來到這裡就立刻佈陣設防隔絕氣息,以免招來什麼厲害的對手。只是現在,蕭容看了看額頭冒出薄汗正在全力調息的凌雲,不管此地到底如何,數年來四周也沒有什麼異常,這樣就極好,反正自己等人只是路過稍作停留,只要凌雲能夠將經脈貫通,自己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裡,然後返回冰莽雪原。
又過了大半年之後,某日法陣光罩忽然嗡嗡作響,阿俊憂心張望,從兩日前便有絲絲縷縷的靈氣從光罩之內逸出,開始時只認爲是蕭容施法所爲。可後來靈氣越發強烈,竟然好似鬥法的強烈波動一般。鮫十七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抓着小黑,和小金在吵嘴,開始辯論若是蕭容和凌雲鬥法,到底最後誰輸誰贏。
誰輸誰贏?還用猜麼,肯定是自己的主人蕭容了。可是這麼多的靈氣,這麼強烈的法力波動,若是這圍住小島的護罩壓制不住着法力波動,萬一外泄之後引來什麼主人口中所說的高階修士或者是厲害妖物,那就麻煩了。
阿俊憂心忡忡的看着法陣光罩,恨不得蕭容馬上笑盈盈的出現在光罩外,宣佈長達數年的療傷已經結束。可是時間慢慢過去,太陽從東邊跑到西邊,護島護罩開始嘎吱嘎吱的亂響,小島附近的深海之內漸漸傳來海獸試試探探的細碎神識,阿俊已經緊張到了不行。
終於嘭的一下,法陣光罩轟然消散,主人面上笑盈盈眼睛亮晶晶的顯出身形來,而那個讓主人耗費了這幾年功夫的男修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主人,那眼神好像帶着鉤子粘附在主人身上,讓阿俊看着嘴裡有些發酸。
“主人,你終於出來了剛纔法力波動的太過厲害,阿俊很擔心會引來什麼修士海獸之類的,幸好主人及時收功出來,否則這護島護罩可就不一定能撐得住了……”阿俊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改以前的沉穩木訥,飛掠身形迎上蕭容,嘴裡拉拉雜雜的說了起來。
只是他還沒有跑到蕭容身邊,蕭容的懷裡已經撲進了一個金燦燦的小東西,還有另一個更小些的黑色的落在了後面,
“主人。”
“主人。”
“容姐姐”鮫十七也不敢示弱,緊跟着小黑也撲了上來,就要和以前一樣抱向蕭容的腿,可半途卻身上一緊,被一團柔和的法力給纏繞住了,讓他無法撲到只剩咫尺的蕭容的腿上。
“你幹嘛?”鮫十七惡狠狠的回頭望向那個拉住自己的男修,哦,修爲好像和容姐姐差不多,不過不怕,再惹我就用幻境困住你。“放開我”
可是這個男修纔不怕鮫十七特意露出來的佈滿細碎鱗片的小臉和他嘴裡雪白尖利的牙齒,而是摸了摸鼻子,道:“你已經化形了,不可以隨便亂抱。”
四二八、禮物
鮫十七忿忿的跟在蕭容後面打轉,抽冷子趁凌雲不注意,就像往常一樣對着蕭容“投懷送抱”。蕭容明知道鮫十七是在和凌雲賭氣,卻還是很喜歡鮫十七這種乖巧討好的可愛模樣,也樂得不揭破。
只是小金有些犯難,以前還好說,它是蕭容的靈寵,在凌雲這裡他是夥伴,又兼凌雲心儀蕭容,自然也是慣於討好它這個靈寵,以求日後讓它在蕭容面前說好話,所以小金一向是擡頭挺胸翹着尾巴做人,呃,不是做靈寵的。可是現在它成了凌雲的靈寵,在蕭容那裡排不上號了,一、二、三,小金很鬱悶的板着手指頭算過,它自己還排在小黑後面,而且這個是不算凌雲的情況下的排位。
小金很有一種危機感。但是它多麼聰明無敵啊,立刻就想出了對策,那就是討好前面的三位。至於凌雲麼,嘿嘿,不反過來讓凌雲討好自己就算了,想來凌雲也沒有主人這麼好命,能夠招來一溜兒的全部開了靈智的靈寵來,所以自己在凌雲那裡,還是排位第一。
不過在小金看來它是很低調很謙遜的了,阿俊、鮫十七和小黑應該很快和自己打成一團纔對啊。可是它忘記了一點,它是生性剋制邪魅的聖獸啊,身上有事沒事就會發辟邪聖光的,鮫十七還好,阿俊和小黑是等閒不敢靠近小金身邊的。在就算小金控制住不發出聖光,小金身邊待得久了,阿俊和小黑還會頭暈臉白直接暈倒啊。
所以小金只能遠遠的看着阿俊和小黑,又和同樣聰明狡猾的鮫十七相看兩厭,鮫十七有事沒事的就攛掇它幹壞事,還以爲小金和小黑一樣不懂,簡直就是……
小金翻了個標準到位的白眼,掉轉身子拿屁股對着鮫十七,對着遠在兩丈開外的阿俊喊道:“阿俊啊,你放心我不靠近你,你和小黑就在那裡和我說話啊,好不好?”
小黑躲在阿俊的腳後跟,兩股戰戰,瑟瑟直抖。阿俊也有些腿軟,可看自己家主人和對方家主人並肩遙望海面的架勢,一向人雖然老實可心裡啥都明白的阿俊知道,日後這是難免要長久相處的,立刻很給面子的溫煦一笑,“好啊,今**我距離稍遠了些,日後待我和小黑習慣了,咱們就可以多加親近了……”
小金興奮的一抖大耳朵,嘿嘿一笑,絞盡腦汁的想着話題。鮫十七也沒有了辦法,只能聽着他們兩個——小黑實際上已經被阿俊給代表了枯燥乏味的話題。
蕭容和凌雲並肩而立,懸空站在位於小島邊緣的護罩之內,卻不是在你儂我儂,而是十分嚴肅的在探測着西方數千裡之外的海底的動靜。
“看來是之前你我神識相鬥引發的靈氣外泄,被他們發現了。”凌雲收回神識,有些惋惜,臉上還有些疑似愧疚模樣的神情,道:“看來咱們是無法悄無聲息的走了。都是爲了讓我舒發出被困頓的靈氣,你才和我比試的,結果……”
蕭容舒展開微蹙的眉頭,微微一笑,看向凌雲,道:“你這是要我說‘本來不怪你’之類的場面話嗎?好吧,那我就說一下,就算你我沒有比試,在之後我們開啓傳送的時候,也會弄出很大動靜。與其那時招來強敵,還不如現在讓他們冒出頭來呢。”
之前蕭容和阿俊等都分別探查過周圍,可除了海底極深處之外,一直沒有發現有高階存在活動的痕跡。不料這次蕭容和凌雲在法陣光罩之內的一場切磋外泄的靈氣,卻誘發了強大神識過來探測,幸而當時蕭容和凌雲已經出關,及時佈置了遮蔽假象,想來沒有被發現。而這強大神識的來源地,就是西方三千多裡之外的海底,蕭容和凌雲將神識分到最爲細緻一寸寸的接近探查,才發現在那裡有一座法陣遮蔽住的宮殿羣,裡面至少住了六名以上的元嬰期存在。
這個發現讓蕭容和凌雲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僥倖:若是在凌雲還爲傷愈之前被發現,蕭容,就算再加上阿俊他們,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六名元嬰期存在啊。不過現在蕭容和凌雲都已經行動自如,若是爭鬥不過大可一走了之,完全沒有了負擔。
蕭容和凌雲分別將自己的靈寵招到一邊,交代事情去了。凌雲和小金好說,三兩句說完,眼巴巴的等着蕭容這邊結束。蕭容這邊其實也不算麻煩,小黑基本上是人云亦云,雖然跟着鮫十七學會了耍一點點心眼,卻還是無法獨立的,最喜歡的就是跟在阿俊身後,阿俊不在就跟在鮫十七身後,成天撒着歡兒的傻樂。阿俊是蕭容說什麼就是什麼,只管接受命令幹活。
麻煩的是鮫十七,蕭容想了又想,還是覺得能夠回到五環州十分難得,雖然幻鮫一族的聚居地沒有了,可五環州畢竟是鮫十七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和自己又是平等地夥伴關係,“……十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日後我回到五環州的機會應該是比較渺茫的,而當年我帶你出來,卻是說要帶你去尋找你的族人的。你最好還是考慮一下,日後是跟着我,還是就此留在五環州,留在你的家鄉”
鮫十七想起在雷音山幻境中看到的一切,一向笑嘻嘻的小臉沉了下來,低頭沉默,半響之後,擡起頭來認真的說道:“容姐姐,五環州雖然是我的家鄉,可是我的族人都不在了,這裡對我來講是個傷心地。容姐姐對我很好,阿俊哥哥也很疼我照顧我,還有小黑,雖然我總是欺負它,嫌它笨,其實真心說起來卻是它在遷就我,我不想和你們分開,你們去哪裡,我就跟你們到哪裡。”
說完又是沉默,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像是下定了決心,毅然的看着蕭容說道:“我願意做容姐姐的靈寵,日後一言一行都唯容姐姐的命令是從。”
蕭容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你不後悔?一旦認我爲主,你日後就再也無法反悔了。雖然你的生命漫長,可相應的你的修爲增長起來也極爲緩慢,就算日後我無法飛昇得道,你也絕難在我有生之年修爲遠超於我,從而自行解除主寵關係,也就是說,你要在我有生之年受制於我了,你可願意?”
鮫十七已經做了決定,快速的點了點頭,“我願意。’
蕭容展顏一笑,道:“好不過先欠着,你一向調皮,若是你日後不聽話,我就立刻將你認主,好狠狠的處罰你。”
鮫十七知道蕭容故意這麼說,嘿嘿一笑,一躍而起,死死的撲進阿俊的懷裡,還順手撈起了趴在阿俊腳上打瞌睡的小黑,高興的哇哇叫,“啊,太好了,我們日後永遠都不會分開了哈哈,阿俊哥哥,你就認命的照顧我一輩子吧嘿嘿,小黑,你慘了,你註定一輩子都要被我欺負了……”
看着他們三個笑鬧成一團,蕭容也微微一笑。鮫十七性情活泛定性又差,他要跟隨自己必須要認自己爲主,以免日後不好約束。而蕭容沒有立刻讓他認主,卻不是爲了蕭容面子上不好意思或者故做好人,只是蕭容心中隱隱覺得,在西方三千多裡外的海底,鬧不好就是任家在五環州的老巢。若真的是任家的老巢,裡面估計會有當年幻鮫一族被舉族挪移的痕跡,蕭容願意再給鮫十七一個後悔的機會。
讓阿俊他們各安其位,蕭容和凌雲開始檢查儲物袋,好將法寶、符籙等物準備好,以準備隨時出發。只是蕭容從儲物手鐲中看見一物,忽然想起了這東西的用途,不由擡眼看了下凌雲,輕咳一下,將那東西拋給了凌雲。
凌雲伸手攝過一看,是一團如煙似霧的淺藍中泛着若有若無的淡淡螢光的一塊絲帕,拿在手中輕若無物,神識掃去也好像只是一塊普通的俗世布匹。展開一看,這小小的鴿卵大的一團,竟然能夠展開達到數十丈方圓,而且展開之後螢光俱無薄如蠶翼,竟然可以屏蔽靈氣神識,若非凌雲親手握着絲帕的一角,還以爲手中什麼東西都沒有呢。
“這是?”凌雲福至心靈,將那絲帕收起緊緊握在手中,眉梢輕挑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直直的看向蕭容,“送給我的”
蕭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都幾百歲的人了,此刻竟然有些羞澀的感覺,不由得輕咳一聲,平定好情緒,笑盈盈的說道:“是,以前弄到了一塊天目蛤蜴的獸皮,煉製好我的法寶之後,剛好剩下一些,就煉製了一塊遮靈帕給你,此物隱形藏匿極爲有效,應該對你有用。”
凌雲看着蕭容臉上微微出現的一絲可疑的淺紅,嘴角合不攏的直笑,忽然卻又是心頭一動,笑着嘆了口氣,道:“怎麼是好?應該是我先送你東西纔對,卻被你搶了先,還是這麼難得的法寶……”
這人,裝什麼裝?此前在法陣之中,是誰倒出了一堆的東西,說這個是給你的,那個是給你的,這個是補充靈氣的,那個是……蕭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老臉上涌起來的那一點羞澀頃刻間蕩然無存。
四二九、輪迴殿
當蕭容和凌雲悄然遁入海中,慢慢潛進那座宮殿羣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等人還是十分幸運的,因爲在蕭容兩人正準備出島的時候,那座宮殿羣裡面忽然靈氣急劇波動,好似發動了什麼法陣,而是靈氣波動停歇之後,宮殿羣裡剩下的元嬰修士的氣息,竟然只剩下了三個。
兩個對六個,有些勉強。可若是兩個對兩個,而且根據那些氣息感應來看,那兩個也同樣是元嬰初期的修爲,可自己兩人相差無幾。蕭容兩人頓時底氣高漲,蕭容披上了隱形披風,凌雲擎起了遮靈帕,兩個人分別將一絲微不可見的神識捆縛在對方身上,就慢慢的潛進了海中。
之所以選擇海中而不是選擇半空飛行,是因爲此地怪異十足,海中還有些海底妖獸的氣息,還可以爲自己等人遮蔽一二。而天空中不管是什麼海鳥啊還是什麼妖禽啊,統統半絲痕跡都無。
三千餘里的路程並不算太長,只不過蕭容和凌雲既要隱藏形跡以免被人發現,又要注意留神四周是否有隱蔽的法陣以免無意中碰觸到,故而走得極慢,整整一天之後,兩人才來到了距離那宮殿羣百里之外,隱在海底礁石後凝神掃視。
很大,很豪華,潔白扇貝,紅潤珊瑚,柔潤明珠,間或點綴着形態各異的水草,宮殿本身,連同地面,都是用潤潔白玉建造,加上那些宮殿本身雕欄畫棟,翹壁飛檐。
蕭容遠遠的看過去,隔着縈縈水紋,隔着漫迷水草各色珊瑚,還有間或遊過的凡魚海獸,只感覺是到了傳送說的龍宮,頗有些迷茫之感。
而在這宮殿羣裡面,竟然不常見修士走動。蕭容和凌雲在礁石後面觀察了數個時辰,只發現兩三個穿了斜肩白袍——也就是蕭容以前所知道的侍候海神的神侍的標準打扮的黑膚修士來去匆匆,在數座宮殿之間穿梭了下,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不過這三個黑膚修士,修爲大都在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行動上也頗有畏縮之感,好像低人一等似地,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所謂的海神的真面目。
此前蕭容已經向凌雲傳音解釋過五環州的境況,因爲拿不準任家派駐此間的修士是不是有什麼厲害法寶,能夠在五環州之內瞬間 移動到達目的地,所以商議之後,二人還是決定搗毀任家的老巢,起碼讓任家的元嬰修士自顧不暇,從而無法在蕭容和凌雲傳送之時趕來搗亂。畢竟蕭容第一次傳送被元真子暗下毒手,第二次傳送靠了白飄凝拖住玄冥老祖,和緊要關頭拿出靈乳來分散玄冥老祖的注意力,才得以順利進行,蕭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膽戰心驚的傳送了。
宮殿羣外還真的有數座法陣,有遮蔽靈氣波動的,有暗藏的困殺法陣,還有誘殺附近飛禽和海獸的誘殺法陣。幸好蕭容和凌雲兩人對陣法一道都頗有研究,再兩廂研究交流,很快就弄清楚了宮殿羣外的所有法陣。只是暫時還無法強行攻入而不被裡面衆人發覺,萬一被發覺了,宮殿羣裡面的兩個元嬰初期的存在到不足爲懼,怕的是宮殿羣裡面是有直通任家禁地的傳送陣,到時候源源不斷的搬來援兵,自己兩人可就要折損在這裡了。
也許是機緣巧合,蕭容和凌雲正在百般思量悄然潛入的辦法,卻忽然感應到海面上方有靈氣波動,不一會兒便有三名和蕭容凌雲相貌相似的金丹後期的修士,帶了一名頭顱和四肢低垂一動不動的黑膚修士,從海面上直直潛落下來,正好落在了蕭容兩人前方不遠處。蕭容和凌雲相互間神識一動,彼此心意相通,就小心的隱着身形跟了上去。
三名修士邊擎起同一個護罩在海底急速飛掠,邊議論紛紛,
“是不是咱們家那邊出什麼事情了?最近怎麼要得這麼急,要求也這麼的低,你看現在咱們連剛結丹的黑炭也抓了,真是”
“你懂什麼,今時不同往日,元嬰是說結就能結的嗎?咱們在這地兒待着,爐鼎隨便選,一兩百年了也才金丹後期,結嬰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年月呢。那些在家裡的同門們,他們可沒咱們這方便,只怕是比咱們修爲更慢,還不多煉點丹藥分發啊,也好早日爲咱們任家多早就一些高階修士出來。”
“唉,上次七叔過來,說妖獸最近鬧得很兇,咱們若是再沒有大修士出現,只怕是……”
這話一出,三名修士的情緒都低沉起來,默默不語的悶頭趕路。
化身爲淡不可見的輕煙緊貼在他們的護罩上的蕭容,聽到這話,心中知道,那依雲山脈人類修士和妖修之間的爭鬥,只怕是更加嚴重了。當年元真子爲了化神不惜投靠任無憂,可惜任無憂卻是要利用他最後吸取他的法力或者肉身達到自己奪舍重生的目的。後來任無憂隕落了,元真子也失去了化神期的修爲——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進階化神那回事兒,又怎麼能夠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妖修?
想到這裡,蕭容眼眸一縮,又立刻趕緊平復心情。元真子當年暗下殺手打算暗中滅殺自己,日後若是有機會回到真武大陸,是要找機會好好的和元真子敘敘舊,回報一下他的關愛呢。不過現在要緊的,還是先解決掉任家的這個巢穴。
“怎麼?”凌雲附着在蕭容身上的神識覺察到蕭容的心緒波動,連忙意識傳音問道,反正也不擔心這幾個金丹後期的修士能夠發現他們。
明知凌現在看不見自己的表情,蕭容還是下意識的一笑,“沒什麼,想到被元真子黑了那麼一次,差點沒能回來,想着日後回去了要好好的回報他老人家呢。”
凌雲傳來愉悅的感應,“我也要去好好‘報答’他,‘謝謝’他的幫忙”
說話間三名金丹後期的修士已經進了最裡面的宮殿羣,落在最外面的玉石鋪就的小廣場上,法陣已經將全部海水隔絕在外,若不是四周海水粼粼,根本就和在哪處青山間的普通山門一樣。其中一位三縷長髯的就說道:“小師弟,這黑鼎就由你去送吧,我偶有心得想立刻回去閉關參詳。”
“哎喲對啊,我上次託七叔帶回來的材料還沒有看呢,小師弟,麻煩你了哦”另一個臉色微黑的修士眼珠子一轉,也急急的說道。
剩下的那個拎着黑膚修士的三角眼的修士就貌似不在意的點點頭,態度很是誠懇的說道:“沒問題,兩位師兄自去吧,一切交給小弟了。小弟剛剛穩定了金丹後期的境界,正需要多多磨練一番,就由小弟將黑鼎叫去給三叔公吧。”
那兩個修士又丟下幾句“麻煩了”之類的話,就分別揚長而去。
蕭容和凌雲立刻將目標定在這個明顯就是引路之人的三角眼修士身上。三角眼修士在原地目送他們二人分別離去後,臉上誠懇的笑容立刻消失,嘴裡幾不可聞的淬了一口,小聲說道:“哼,每次都這樣,你們在金丹後期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還不多做點事情磨練一下?卻讓我這個後進晚輩照顧你們,活該你們修爲無法寸進。”
一邊說一邊沿着廣場內端的白玉小路低空飛掠,不一會兒來到那處最爲高大巍峨的宮殿門口,門口牌匾上寫着“輪迴殿”三個古體大字。
輪迴?不是那個輪迴吧蕭容剛纔遠遠看見不由暗想,隨機和凌雲意識相通商量留一人在外,另一人隨着那三角眼修士進去。呃,蕭容認爲留守在外隨時策應的那個位置比較重要,應該留給凌雲,凌雲無奈的又分出一縷神識附着在蕭容身上,增強和蕭容之間的聯繫,然後漸漸緩慢下來,最後留在殿門口,看着那個三角眼的修士消失在殿門裡面。
裡面和蕭容想想的不同,這宮殿雖然從外面看高達巍峨,進得殿門來卻是一條狹長且偏暗的通道,通道兩邊的牆壁都是採用的黝黑石料,完全和外面的雪白聖潔不是同一個概念的東西。
三角眼修士沿通道直行,飛行了約盞茶功夫,越近裡面越能感應到充沛的靈氣波動。蕭容已經感應到途經了大概有七八層各式各樣的防禦法陣,最爲關鍵的這些法陣遮蔽靈氣的效果還不錯,只是不知道在裡面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
蕭容立刻就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到了通道終點前面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個五十餘丈方圓的寬闊廳堂。廳堂裡面空蕩蕩的,只在最中間有一個數丈方圓的傳送法陣,法陣上的紋路符文靈氣盎然,上面鑲嵌的靈石外圍是高階靈石,中間核心的那一顆還是頂階靈石呢。而在法陣前方端坐着一個乾癟的老年修士,或許是築基較晚,或者以後歷次進階都不太順利,又沒有使用駐顏類的丹藥,那修士竟然蒼老得如同樹皮剝落的老鬆。
“長老,這是這次剛結丹的黑鼎,用控心術迷住了,請長老查驗。”三角眼修士恭恭敬敬的將那黑膚修士用法力捆縛住,凌空送到了那長老的面前。
四三零、惜命
那長老擡擡鬆搭搭的眼皮,伸手虛空一招,那黑膚修士就嗖一下飛到了那長老的手邊。那長老仔細端詳了一下黑膚修士,嘆息了一下,對三角眼修士不在意的揮揮手,“罷了,你下去自去修煉吧。”
“是”三角眼修士也好像很習慣這種情形,聞言恭敬倒退而出,直退到進入通道口才轉身大步離開。
那長老待得三角眼修士不見了蹤跡,才伸出一根手指搭在那黑膚修士的眉心之中,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說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以前隔上個三五十年還能看到結嬰的,才使得我也能夠以老朽之軀結嬰成功。可現在呢,隔上個三五十年只能找到結丹的,唉,竭澤而漁,能有什麼好結果……”
他的聲音漸漸降低,眼皮又重新似閉非閉。蕭容隱在邊上絲毫不敢懈怠,這老年修士的法力雖然感應上來很是平常,可現在深入敵巢,蕭容還真不敢託大,畢竟她自從結嬰之後也就只有一兩場真正意義上的元嬰修士之間的鬥法,正小心謹慎得厲害呢。
韋凌波曾說過因爲是任家先祖偶然發現的五環州,也就是在雷音山時所瞭解到的,任家和韋家先祖一起探索古修士遺冢時各得一寶,韋家得了幻鮫一族,任家得了這五環州。後來任家在任家禁地和五環州之內建立了傳送陣,來供任家中人出入五環州,來此地尋找爐鼎修煉。
蕭容眼睛看着中間的那傳送陣,眼眸微微一縮,若是破壞掉這傳送陣,那三四個氣息消失了的元嬰修士,想必一時半刻之間就無法回到五環州了。至於任家還有沒有其他找到五環州的方法,那就不在蕭容的關心範圍之內了,反正蕭容自己下次,應該還是可以傳送來此的。
這時那老年修士忽然睜開眼睛,頗驚喜的拉動耷拉的嘴角,咧嘴一笑,沙啞聲音頗爲興奮的拔高說道:“咦,這個竟然是個隱匿了修爲的,竟然將近金丹中期。好,好,老夫剛好修爲數十年未進,剛好將那些微多出來的法力送與老夫,哈哈……”
老年修士老朽的身體忽然靈敏異常,抓緊那黑膚修士,身形一彈就沒入通道之中,廳堂之內空無一人,寂靜無比。過了足足有盞茶功夫,廳堂之內微弱的靈氣波動一閃,那老修士的身形又忽然出現在原來的位置,就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嘴裡還低聲的說道:“奇怪了,剛纔那小子進來時,明明有不同尋常的靈氣波動啊,難道是我老了,感覺錯了?”說着手中仍舊抓着那黑膚修士,人卻已經閉上雙目,漸漸不言不動如同老鬆一般。
蕭容仍舊隱在原來的位置,她之前只是覺得就算是金丹後期的修士,也不可能搞錯締結金丹的異象,又怎麼會分辨不出來這黑膚修士到底是剛剛結丹的金丹初期還是金丹中期呢?再說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能夠有多少法力,能讓個元嬰期的修士看得進眼裡?若真是如此,真武大陸任家也太過沒落了吧
所以蕭容沒有動彈,只是用靈犀神目仔細研究着那傳送陣,思索着等一下該如何將其摧毀,才能讓任家短時間之內根本就無法修復,呃,最好永遠也修復不好。
廳堂之內寂靜無比,只有中間的那座傳送法陣不時閃着靈光,忽然間那法陣“嗡”的一聲輕響,那老年修士眼皮動也不動,蕭容卻動了,雙手緩慢掐動法訣,一團若隱若現的七彩靈光緩緩浮現。
七彩靈光出現的那一剎那,老年修士好像感應到了什麼,雖然眼皮未睜,耷拉着的鬆弛的嘴角卻是抽動了一下,頭顱也微微向着蕭容隱身的地方偏了偏,在用心的感應。
只是蕭容不會給他仔細感應的時間,這法陣嗡嗡輕響,分明是法陣那一頭的有人調試檢查法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人傳送過來,若是來者是那些消失了氣息的元嬰修士,蕭容此行可就麻煩了。七彩靈光砰然出現,就在離這老年元嬰修士不到十丈的廳堂一角,在空曠寂靜的廳堂中格外醒目。
老年修士立刻睜大雙眼,眼中那裡還有方纔的老朽模樣,精光四射的看向七彩靈光的同時,枯瘦雙手一換一繞,就有兩股灰氣透體而出。灰氣剛一出現就首尾相接,繞城一個圓形,好像張開了大嘴的羅網,網向了那團七彩靈光。然後就張口一噴,一杆烏頭青身的筆型法寶就拿在了手上,老年修士法寶到手,立刻向着七彩靈光飛出的地方劈手劃去,一道圓滑靈刃立時出現,夾帶着尖銳刺響,氣勢驚人,好像能夠將那裡的空氣都劈成完全獨立的兩個部分一樣。
已經變換了位置的蕭容卻是一點都不着急,一邊看着那傳送法陣,一邊繼續着手中的法訣,最後一手豎立胸前,另一隻手屈指一彈,一點金芒頓時脫弦而出,向着那十數丈外的傳送法陣飛去。金芒剛出現時只有米粒大小,剎那之間卻已經變成數丈大小的一條金龍,金龍大口疾張,金光赤焰立刻射向近在數丈之內的傳送法陣。
那老年修士發現來人雙管其下已經來不及回頭相救了,不由臉皮一獰,執筆的那隻手反手劃出靈刃向着金龍砍去,而另一隻手同時甩出一道靈符,那靈符哧溜溜一閃,就飛向了通道處。
“嘭”的一聲,金龍射出的金光赤焰擊中傳送法陣。傳送法陣上方立刻騰起一層防護光罩來。可那光罩只閃了閃,立時被金光赤焰擊潰,法陣中間鑲嵌頂階靈石的地方,被擊出了一個丈餘深的大洞。
“爾敢”老年修士暴喝一聲,滿頭灰白頭髮都無風吹動,氣急敗壞起來。
“有什麼不敢的?道友,你的幫手有事來不了了,這靈符還請道友收好”一個含着笑意的頗爲悅耳的男子嗓音響起,通道口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的俊美男修,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微舉,手心之中跳躍着一個急閃閃掙扎猶如活物的符光。見那老年修士驚詫望來,他便看似輕飄飄並未曾用力的將符光往前一拋。
老年修士立刻彈身跳起,縱身射向另一處。那符光來勢看似極弱,飛起來卻極快,那老年修士剛剛射出三四丈遠,符光已經近在老年修士身後丈餘。老年修士立刻身形一晃,整個人化爲一團灰霧,身化灰霧之後遁速立時快了數倍,撩撩繞繞若有似無,一息之後已經遠遁出去,緊緊貼貼向廳堂的西北角。
可就在這時,廳堂的四面牆壁,還有頂部,忽然嗡然一響,一層金燦燦的光罩乍然出現,灰霧避之不及撞上了金燦光罩,立時哧啦啦的冒出了一陣黑煙,老年修士的身影就跌跌撞撞的跌落下來。
又是“嘭嘭”數聲巨響,沒有了老年修士的阻攔,金龍順利的將整個傳送法陣砸了個粉碎,而法陣上的那些靈石輕飄飄的飛起,落到了一隻悄無聲息出現的白嫩手掌上方。
老年修士看看通道口的俊美男修,再轉頭看看懸浮在毀得只剩下一地碎渣的傳送法陣上方的飄逸秀雅卻一臉清冷的女修,心頭猛跳之餘,兩側太陽穴青筋也直抽抽起來,“兩位道友看起來很是面生啊,不知道光臨我任家有何指教?”
凌雲含笑看向蕭容,蕭容微微一笑,問道:“我二人前來並不是要惹下你任家這個大敵,只是想讓任家短時間內無法來此五環州罷了。道友也知道你我修煉都不容易,不如道友告訴我二人,貴派其他備用的傳送陣在什麼地方,我二人無意枉結殺孽,還望道友成全”
“你……哼,道友這種威脅之語倒是少見”老年修士眼皮遮掩下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他自己的話音剛落,他已經將那乍然出現的光罩看了一遍,不由咬牙,“道友什麼時候在我眼皮底下佈下這高明的圍困法陣的?竟然讓我絲毫未曾察覺。”
蕭容收起笑容,把玩着虛虛懸浮在手上方的那幾顆靈石,冷聲說道:“法陣是什麼時候佈下的不重要,道友所沒有看見的佈置在殿外的隔絕法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道友是否合作,重要的是道友珍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修爲。”
…………
在海底宮殿羣的偏僻一角,一個普通至極的小小院落,和剛纔的輪迴殿相比簡直就是烏雞和鳳凰,相去甚遠。忽然,在輪迴殿的方向傳來一絲輕微的靈氣波動,這小小院落之中光華一閃,一個模糊的人影唰一下閃動一下,下一刻已經飛向了輪迴殿的方向。
可這個人影剛剛靠近輪迴殿,卻停在了半空中,露出一個修爲在元嬰初期頂峰的中年男子精壯高大的身形來。這個中年男子遠遠凝望着輪迴殿,忽然眉心一跳,暗道:“不好,是調虎離山。”說話間又掉頭回返。
他剛纔出來的小小院落,仍舊是一派平靜。這中年男子兩三息之間已經回到了院落中,見此情況心頭一鬆,落在了院中。
四三一、不願鬥法的元嬰修士
中年男子腳步剛沾到地面,忽然臉色一變,身形一縱就要再度拔地而起,可卻好像被粘住了一樣,雙腳怎麼樣都無法離地。
“什麼人在此鬼鬼祟祟,給老子出來”中年男子暴怒,大聲喝道,兩眼如電掃視四周,想要找出那個不知道隱在什麼地方的敵人。
輕笑之聲響起,一個悅耳的男子嗓音響起,緩聲說道:“道友何必動怒?唉,可惜道友回來的太過快速,在下這萬年蛛絲陷靈法陣還未佈置完成,若等在下佈置完成,此間地面就會有灰色靈光閃現,道友或許就不會兩腳踏進來還不自知了。”
這取笑的意味也太濃了,你沒佈置好人家都一腳踏進來落進了陷阱,那等你佈置好了,還不照樣是一頭栽進來?中年男子大怒,低喝一聲,身上登時涌出無數暴虐的氣流,氣流四下飛竄,變成一股股的狂暴旋風,向着四面八方衝刮而去。院牆和院牆之內的房屋咯吱咯吱作響,立時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倒塌了似地。
而在中年男子的雙腳之上,兩團灰色陰暗的靈絲密密麻麻的纏繞着,將他緊緊的拉住無法離地。
凌雲現出身形來,兩手倒背在身後,擡頭仰面,看着空中亂躥的氣流,悠悠的說道:“道友不要再費心思示警了,貴派那位道友自有在下的同伴招呼,至於貴派其他修士,以他們的修爲,來與不來都沒有什麼兩樣道友何不省省力氣,和在下好好切磋切磋?”
那些氣流雖然趨勢兇猛,四下房屋也是搖搖欲墜,可凌雲話都已經說完了,那些房屋還是如此,氣流也只在院落之內打轉,根本就出不了院子。中年男子知道對方已經穩穩的壓制自己一頭,若再這樣怒火中燒,可實在是不利於接下來的鬥法。那個任蔫七比自己還不如,想來就算趕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既然思量已定,中年男子雙手一招,四下裡的暴虐氣流形成的狂暴旋風立刻平息下來,他雙腳之上也閃出微微靈光,絲絲縷縷的潛進灰色靈絲和他的腳面之間,他人卻是戒備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凌雲,警惕的問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你是哪門哪派的,竟然膽敢擅自闖入我任家禁地,就不怕挑起兩派紛爭嗎?”
“引起紛爭當然不好,所以在下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在你我手下見真章。若是道友勝過在下,在下任打任殺,就算是讓在下獻出元嬰供道友進階所用也可。只是若是道友不及在下,道友就要,呵呵,任由在下安排。”凌雲微微側耳,好像在不知道傾聽哪裡的聲音似地。話語含笑綿軟,眼中笑意漸漸斂去,靜靜的盯着對方,手中也出現了一柄寒光閃耀的利劍。
中年男子卻心生退意,凌雲這種輕鬆之極的態度讓他深覺不妙,對方如此悠然篤定,肯定是有所依仗。而自己這邊就麻煩了,任蔫七麼,此前輪迴殿就有異響,現在又還未出現,看來真是被這人同夥給拖住了,其他元嬰修士又都退回依雲城助陣人類修士和妖修之間的對決去了,自己一個,對方還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同夥,看來還是不能硬拼,拖延時間爲上。中年男子想定,繃緊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來,笑嘻嘻的說道,“道友何必如此,你我初見就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在下任家任厚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道友?”
凌雲靜靜的回道:“在下姓凌,無門無派,一介閒野之人而已。”
“是這樣啊?”中年男子眼珠咕嚕嚕直轉,正要說話,忽然聽得院中小屋之內砰然巨響,想到屋子裡的備用傳送法陣,不由臉皮一跳,隨機卻加深笑意,道:“呵呵,還挺響的哦。是貴同伴麼?”
凌雲挑眉,饒有興致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絲毫沒有羞愧的意思,就好像他不是此地駐守的修士,而是和凌雲一起趕來看熱鬧的,反而搓着手掌笑嘻嘻的說道:“不知道凌道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過此地來往不易,不知道道友是從何處而來?”
“道友放心,在下和同伴等人不過是偶然前來,而且也不準備將此事告知他人。五環州仍舊是你任家的禁地,當然,要等貴派在另一邊設法重新弄好傳送法陣,或者就直接……,呵呵”
這人實在是……,比剛纔那個老年修士還要能伸能屈,聽小容講那任家也是一派媲美大型門派的龐大家族,怎麼會有這種執事呢?雖然有些訝異,凌雲卻也和他打了個哈哈,看着這個中年男子腳上閃動的靈光,看着他一邊和自己說話一邊設法讓雙腳脫離萬年蛛絲陷靈法陣中靈蛛絲的束縛,也未加阻止,“任道友心細膽大,多謝道友相信在下並無意和道友爲敵。”
話音未落又是嘭嘭幾聲巨響,整間小屋都頃刻間化爲烏有,不過有這個所謂的萬年蛛絲陷靈法陣困住了院子,摧毀小屋和小屋裡面傳送法陣的靈氣波動,是一絲都沒有達到院子裡。任厚道很是慶幸自己選擇正確,別人都以爲元嬰修士有多麼的暴怒不好惹,的確,不過那是針對不如自己的人選,他任厚道可沒有那麼閒的臭脾氣,好死不如賴活着,能夠修煉到結嬰,還不就是因爲他能伸能屈的柔軟脾性?
任厚道笑呵呵的,就像根本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只是看着凌雲,等着他說是戰還是和……
懸浮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凌雲回頭看了看已經遠在數萬裡之外的那座海底宮殿羣的方向,搖搖頭說道:“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元嬰修士,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結嬰的?難道修煉的是縮頭哈腰的龜派功法?”
蕭容飲下一滴靈乳,將裝有靈乳的小瓶拋給凌雲,道:“補充一下靈氣我們馬上傳送回冰莽雪原”說着取出白玉陣盤和裝有小金精血的小瓶,開始施法激發,手中施展靈訣,嘴裡卻在回答凌雲的上一句問話:“這兩個任家到底元嬰修士想必也是修煉得極不容易,他們能夠結嬰,說明他們爲人處世和修煉的功法都沒有大問題。況且咱們心急回去,本來就是故弄玄虛,哪裡有精神和他們纏鬥?畢竟這怎麼說也是兩個元嬰修士,真要分個生死勝負,還要費上些許時間,不划算。”
凌雲飲下靈乳,低頭研究了一下瓶中剩餘的靈乳,忽然有些感傷,道:“不知道我娘怎麼樣了。這五環州離得太遠,我絲毫都感應不到她的近況。”
蕭容看着豔紅的白玉陣盤,等那渾圓光柱騰起,才接口說道:“在傳送之前我給過太長老靈乳,若是太長老和玄冥老祖纏鬥不止需要補充靈氣的話,想來應該能夠起到些作用。”說着輕輕一笑,道:“玄冥的那一瓶,我可是多送了他東西的,不怕他喝,就怕他不敢喝。”
凌雲看着蕭容難得的露出俏皮的模樣,伸手挽住了蕭容因爲拿着白玉陣盤都顯得豔紅的手,“等我們回去,等我殺了玄冥,等我見了我娘……”
漩渦急湍,渾圓光柱的光芒猛然一盛,隨即就消失無蹤,只剩下茫茫無邊的海面。
…………
明遠城是冰莽雪原上高階修士較多的一座城了,此刻明遠城中的坊市裡人來人往,金丹修士隨處可見,好像以前藏起來的修士此刻都露出頭來放風一樣。只是,不要說元嬰修士,就連假嬰境界、金丹後期大圓滿都極爲少見。
在一家仙茶樓裡,一個臉蛋圓溜溜眼睛也圓溜溜的可愛女修正無聊的趴在桌上,她雖然看似雙十年華生得渾圓可愛,卻是一個實打實的金丹初期女修。這個相貌可愛的女修正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玉潤透明的茶杯,眼睛盯着那嫋嫋的煙氣由濃轉淡,好像在無聊的等待着什麼人。
忽然,這女修好像看到了什麼熟人,猛然跳起,手臂一挑,帶翻了桌上的茶杯,眼看果香濃郁的茶水就要翻灑出來。女修連忙雙手一翻,靈氣飛射,茶水就凝固在離杯的那一剎那,下一刻女修拿起茶杯將凝在空中的茶水重新盛入杯中,老老實實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連連拍着胸口,“幸好沒灑,否則又要被師父罵”
話音還沒有,耳邊已經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小薇啊小薇,你也是金丹期的修爲了,你的法力你的修爲每天都用來助長你毛手毛腳了,真是氣死我了。”
女修跳將起來,臉頰鼓得圓圓的,氣鼓鼓的說道:“師父,我這次又沒弄灑,你怎麼還罵我啊?師父你是掌門啊,掌門不能說話不算的”
“切,咱們破空峰也就剩了你我師徒兩人,還掌什麼掌,門什麼門?我孫不爲真是愧對列代祖師,破空峰到底是終結在我孫不爲的手上了。”孫不爲哀怨的坐了下來,怏怏嘆息。
四三二、希望
莫小薇連忙將剛放下的茶杯又拿起來,殷勤的遞給孫不爲,滿臉堆笑的勸道:“師父何必庸人自擾?這次弟子陪師父離開冰莽雪原外出收徒,一定能找到很多很多資質出衆的小師弟小師妹,到時候師父傳他們醫病煉丹,弟子監督他們修煉,咱們破空峰用不了幾百年,就又重新崛起在冰莽雪原上了,對不對?”
孫不爲接過茶杯一飲而盡,猛地一拍桌子,豪氣萬千的說道:“對破空峰威武,一定會的。”
茶樓大廳裡的修士都面面相覷,可礙於孫不爲這個實打實的元嬰初期修爲,個個都低頭縮肩,拼命忍笑。破空峰裡果然出人才,一對活寶師徒啊。
孫不爲和莫小薇對其他修士視若未見,笑哈哈的相互打氣完畢,孫不爲繼續飲茶,莫小薇的手就伸向了那些翠綠誘人的雪靈果。
隱匿了修爲,改變了樣貌,均以金丹初期修爲示人的凌雲和蕭容相視一笑,凌雲從茶樓大廳角落中站起來,疾步走到孫不爲面前,“孫大叔”
茫茫雪原上,到處是一片雪白,不同的就是這裡好像有冰川所以凸一點,那裡好像是塊低窪之地所以堆滿了鬆散的積雪看上去平一點。
在遮風擋雨的護罩之內,莫小薇嘟着嘴,臉蛋肉鼓鼓的青蛙一樣,氣呼呼的一會兒看看凌雲,一會兒看看蕭容,毫不遮掩的滿臉憤慨。
凌雲好像全無感覺,和孫不爲低聲說話,打聽着數年來冰莽雪原上的事情。蕭容含笑看着凌雲,偶爾在莫小薇臉蛋鼓累了的時候猛然回頭看她個措手不及,然後又回頭去聽凌雲和孫不爲說話。
在蕭容和凌雲被傳送走之後,白飄凝費了些功夫,卻還是順利脫險。而這一戰也讓白飄凝大致瞭解了玄冥的實力和功法的套路,暗暗地開始召集人手。
玉祥城漸漸有流言傳出來,說玄冥老祖之所以搶佔玉祥宮,可不是要穩定什麼冰莽雪原的平靜,而是要趁關門弟子和玉祥宮少宮主凌雲雙修大典之機,將冰莽雪原上的衆修士聚集過來一舉擒住,來當做爐鼎,強奪衆修士的修爲,以圖謀早日進階化神。他的關門弟子不堪被利用和整個冰莽雪原修仙界爲敵,已經棄暗投明不辭而別,而被他暗自囚禁的凌雲也已經被俠義之士救走,還順道滅掉了他的一個元嬰期弟子,說此刻玄冥老祖正氣得七竅生煙,在人家雪老宮主以前住的房間裡跳腳大罵呢。
雖然是傳言,源頭也不可查,可說的有鼻子有眼,大家又隱約都知道一些玄冥老祖修煉功法的底細,這可關乎到衆修士的切身利益,哪個敢掉以輕?大都連查證都不用,一個個就都各自打道回府去了。尤其是那些元嬰期修士,他們的元嬰正好是流言中玄冥老祖最喜歡的大補之物啊,一個個跑得比元嬰遁速都快,只留下幾個誰都看不上眼的煉氣期修士在玉祥城打探消息。
玄冥老祖元嬰期弟子只剩下了三個,以前插入玉祥宮做內應是雪凌三弟子的那個元嬰期弟子的確不見了,金丹後期的陸貞貞也的確是生不見人、死又沒有感應到她隕落。玄冥老祖是真的跳腳了,可是那些參加雙修大典的修士們一個個跑得飛快,他的那些弟子就算都派出去,他也親自出馬,可這麼多修士也抓不完啊。
就在玄冥老祖鬱悶氣急的時候,玉祥宮卻開始被高階修士接二連三的窺探、偷襲,他雖然修爲驚人,可來人也修爲不遜於他,將他搞得精疲力盡卻沒有抓到刺客,而他剩下的三個元嬰期弟子又失蹤了兩個,其中就有在破空峰做內應的那位。
雙修大典無疾而終,玄冥老祖偷雞不成反而成了衆修士防範的危險人物,氣怒之下將投誠而來的玉祥宮衆修士殺了個七七八八,留下遍地血污就要離開。卻被以白飄凝爲首的修士聯手伏擊,玄冥老祖重傷離去,白飄凝一方隕落了一名元嬰修士,那修士據說是白飄凝從宗門調來增援的。
“我……,白前輩真的沒事嗎?”凌雲皺緊眉頭,好像是在問孫不爲,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自從回到冰莽雪原之後,在他的感應中白飄凝的氣息就變得極爲微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故而立刻就和蕭容趕往玉祥宮。途經明遠城時進去打探消息,偶遇了孫不爲。孫不爲和雪凌、白飄凝都是故友,是個看着雪凌從小長大的長輩,他可是不會撒謊的直腸子的人,孫不爲拍着胸脯說道當他離開玉祥宮時,還專門和白飄凝親自告別的,白飄凝當時神清氣爽一點都不像有事的樣子。可凌雲心頭的感應卻是極爲不妙。
蕭容伸手握住凌雲的手,輕輕一拍,柔聲道:“不用擔心,孫大叔陪着我們去玉祥宮一探究竟,若是太長老真的受有輕傷,有孫大叔在,也一定能夠及時救治的。況且這只是你的猜想感應,未必是真的。”
也只能如此
孫不爲見凌雲如此焦急,再說被凌雲這麼一說,他自己也擔心老友的安慰,立刻去全力驅使飛舟了。莫小薇看凌雲和蕭容兩人含笑對視,好像沒自己什麼事情一樣,不由一跺腳,也出去陪師父去了。
蕭容看着莫小薇的背影,低頭微微一笑,卻沒有說什麼。
凌雲忽然反手握住蕭容的手,蕭容擡頭看向他,凌雲很是認真很是嚴肅的說道:“我小時候就認識孫大叔了,我剛懂事的時候就叫他大叔,而不是前輩。小薇呢,性情豪爽不拘小節,很討人喜歡,也是孫大叔收養的女兒一樣的關門弟子,我們之間一直像兄妹一樣,我希望你不要誤會。”
“恩”蕭容想起以前莫小薇說過的話,不禁莞爾一笑,搖頭說道:“我倒想誤會,可莫小薇實在讓我誤會不起來。幾年前我遇見她時,她對我說過別人都說她喜歡你,結果她就直接去問你她自己是不是喜歡你,據說你很明白很詳細的說明了她是拿你當哥哥的,那時她可不知道我是誰,我還能怎麼誤會?”
這還真是莫小薇能幹出來的事情凌雲忽然覺得沉重的心情有些微輕鬆起來,淡淡一笑,調轉視線看着艙門外面靈光閃耀的光罩,笑容慢慢收斂。半響輕嘆一聲,站起身來望着光罩外面因爲急速飛行之中有些變形的灰茫天空,道:“不知道我娘到底怎麼樣了?”
蕭容看着凌雲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這種時候,不管說些什麼,都覺得有些不太合適,只不過蕭容卻想讓凌雲知道自己的心思。蕭容沉思片刻,走到凌雲背後,斟酌着言語,慢慢說道:“凌雲,其實你和我,聚少離多,在沒有回來之前,我也十分擔心你會讓我失望,或者我會讓我自己失望。可是到目前爲止,我覺得很好,你我能夠心意相通彼此信任,這在修士伴侶之間極爲難得當時你剛剛傷愈起身,看着我笑了片刻,就將身上儲物袋拿出來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給我看這些年你打算送給我的東西,而我,也能夠放心的將我身上的底細曝露在你面前,而不擔心你會對我不利。咱們既沒有太過遷就對方,也沒有一再緩慢試探對方……”
凌雲側過臉來,對蕭容綻開一個淡淡的微笑,卻沒有說話。
看着這個太過淺淡的微笑,蕭容想了想,繼續說道:“比如,我能夠明白你現在的感受,是極爲忐忑、恐慌和難過的,可是你還是注意到了我和莫小薇之間的事情,還特地向我解釋,讓我感覺非常舒服,很自在。今後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事情一起面對,我是說,不管什麼事情,就算結果很不盡如人意,也希望你能夠告訴我,別讓我擔心……現在我雖然不能將太長老立刻變到你眼前來,可是我希望我就站在你身後,你所面對的方向,也是我正在面對的”
凌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將蕭容摟在了懷裡,默默的將下巴貼在蕭容的耳邊,然後慢慢下滑,最後將頭埋在蕭容的肩窩裡,悶聲說道:“真好……”
感受着肩窩處凌雲輕輕的喘息聲,蕭容心中無聲的也無聲的長長出了一口氣,想到,是啊,真好不管怎麼樣,能夠有個人這麼靜靜的抱着你,或者你能夠靜靜的抱着某個人,真好
“哎呀呀,不好了”莫小薇咋呼呼的嗓門傳了過來,蕭容和凌雲立刻分開,這時飛舟忽然猛然一顫,好像魚兒猛然在地上彈跳了一下。蕭容和凌雲對視一眼,凌雲立刻飛掠出去,蕭容隨之跟上。
外面靜悄悄的,飛舟已經停在高空中一動不動,孫不爲站在船頭眺望遠方,莫小薇一跳一跳的看着孫不爲看着方向,她的樣子好像是覺得跳得高就能看得遠。
蕭容放眼望去,天空仍舊是陰沉沉灰濛濛的,飛舟停下之後,四周連一絲風都沒有,有種暴雪欲來的感覺。神識如絲似縷,密密麻麻,相互交纏着射向玉祥宮的方向。
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蕭容有些疑惑的想着,可就在這時,探出將近千里之外的神識忽然好像蠶絲碰上了狂風,飄蕩不穩中感應到更遠的前方忽然爆炸了一樣,極強的靈氣波動四下散開,卻又有一股吸力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吸向爆炸的中心。只是這種波動一閃即沒,若不是神識探出根本就感應不到。
是玉祥宮的方向
四三三、遭遇
凌雲身形一晃,立時就化爲一團輕飄飄的白色輕煙,如離弦之箭穿透飛舟的光罩,向着玉祥宮的方向激射而去。
“孫道友,我和凌雲先走一步,請千萬珍重”蕭容心憂凌雲在情急之下會做出衝動的莽撞事情,連忙匆匆丟下一句就緊跟着飛去。
蕭容雖然後行,耽誤了一兩息的時間,但是隨心步加上空靈遁結合的身法一經施展,凌雲身上又有蕭容的神識纏繞,很快就鎖定了先行飛掠出來的凌雲,不到片刻就已經追了上來,用神識喝止凌雲,“凌雲,凌雲,等等我……”
凌雲頭也不回,悶聲回道:“對不起小容,我很擔心我娘。我可能會暫時顧不上你,你當心一點”
蕭容見凌雲擺出一副危險勿近的架勢,飛遁之中忽然右手豎起一環繞,收斂起遁光,變幻成一團七彩靈光,然後就猛然提速,衝進了凌雲的遁光之內。這才現出身形來,伸手握住了凌雲的手,柔聲說道:“凌雲,我用不着你照顧,我會和你並肩站在一起。等一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衝動,以免失了先機,請你記得,好嗎?”
見蕭容貿然衝進自己的遁光裡來,凌雲嚇了一跳,兩人都是元嬰修士,全力飛遁的時候遁光中夾帶的力度可不是鬧着玩的,蕭容說闖就闖,雖然有自己及時控制避讓的因素在,可看蕭容進來之後面不改色氣不喘的樣子,就可想而知蕭容的實力並不在自己之下。凌雲心中稍安了些,點了點頭,反握住了蕭容的手。
方纔發現玉祥宮異常的時候,飛舟距離玉祥宮也不過數千裡的路程,此刻在兩人全力飛遁之下,很快就來到了玉祥宮外的千里之內。方纔詭異危險的氣息就出現了那麼短短的一瞬間,此刻遠處的玉祥宮一片寧靜,好像剛纔的一切不過是幻覺。
可是凌雲心頭越發的沉重,此前一直能夠感應到的白飄凝虛弱的氣息突然消失了,是那種從天地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那種感覺,讓他膽戰心驚,不,不對,是讓他有些無法控制的有長長的一段時間裡心跳都停止了,腦海中一片空白。當他回過神來之後,已經是蕭容追上來,在他身後擔憂的喊自己的名。
凌雲知道蕭容的擔憂,也知道她害怕自己太過沖動而失控。可是,那個氣息忽然消失掉的人,是他的生身母親。原本是孤兒的凌雲,就算身爲修仙之士,也有過幻想自己擁有雙親的美好場景,只是數百年來一直是想而不得。可就在他已經變成元嬰修士之後的某一天,收到生身父親的訊息,原來他的父親是撫養他、教導他、讓他尊敬賀崇拜的師傅,他的母親,是那個每隔上十年八年必定在他生日之際趕來玉祥宮的白前輩,每次都笑得那麼的溫柔憐愛的看着自己。只是師傅,父親,已經隕落了,母親現在也生死不知,這讓他如何能夠鎮定得了,讓他如何能夠不衝動?
忽然,正在全力駕馭遁光向前飛掠的凌雲猛然停下,是蕭容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凌雲,停下”
“怎麼?”凌雲轉頭詫異的看着蕭容,剛疑惑的問出,卻忽然轉回頭來,雙眼之中靈光閃耀,凝神看向玉祥宮的方向。
灰茫蒼茫的天空中忽然閃過一點閃亮,好像是將要熄滅的火焰餘燼。那閃亮向着自己這邊飛遁而來,速度竟然的快速,前一刻還只是一點點不用神識和靈犀神目同時查看就幾乎被忽略掉的小小閃亮,可後一刻已經變成了一個拳頭大的光點,而且那光點還在繼續變大,再看光點已經近在七八十里之外。
凌雲心頭一動,原本已經消失的白飄凝的氣息又再度出現,雖然很微弱可的確出現了。再凝神看那已經清晰無比的飛射而來的光點,凌雲忽然驚喜的喊道:“是白前輩,是我孃親”說着就要迎上去。
的確是白飄凝不過是小一號,或者說是小了很多號的白飄凝,三寸來高的小小女嬰,眉目宛然就是白飄凝的模樣,可是身腿等長,紅撲撲的臉蛋,肉乎圓滾的手臂,一手抓了根藤條,一手拿了柄白玉如意,分明就是白飄凝的元嬰
她的肉身呢?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能讓白飄凝捨棄肉身以元嬰之體遠遁奔逃?
蕭容和凌雲同時看清楚了來人的身份,而且她還感應到了在白飄凝身後數千裡之外,有另一股強盛至極又有幾分熟悉的氣息緊追而來。見凌雲要迎將上去,立刻身化輕煙,趕在了凌雲的前面。只是她卻是斜下里飛出,和凌雲漸漸拉開了數裡的距離,然後就伸手一晃,玉潤修長的手指指縫中頓時出現了數枚即發性陣盤。
“嗖嗖”數聲連響中,凌雲迎上了白飄凝,而在白飄凝身後數裡遠的高空中,也有數層靈光光罩乍然出現又乍然消失。
“娘”凌雲離得老遠就喊了出來,此前在被囚禁的身後,無聊之時凌雲曾設想過很多和白飄凝相見的場景,甚至賭氣的打算到時候一定不會理會她,誰讓她爲了追求長生大道而狠心拋棄自己的可是現在凌雲根本就毫不生澀的喊了出來,好像他從記事起就是在白飄凝的疼愛呵護中長大的一樣。
白飄凝元嬰的小臉上還驚魂未定,先在掃了一眼凌雲,又回頭看了看來路,見那乍然出現的法陣光罩,又見那追趕自己的氣息還未追上來,鬆了一口氣。這才轉頭看向凌雲,遁速稍慢,卻沒有停下,口中童音喊道:“凌雲回頭快逃,我肉身已毀,不是玄冥的對手”
說話間凌雲和白飄凝已經幾乎擦肩,凌雲看了一眼蕭容也現身飛了過來,這才連忙回身跟上,“娘,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這個稱呼,白飄凝小臉上神態複雜,苦笑道:“沒想到我盼望了數百年的這個稱呼,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我聽到。唉,玄冥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來一具肉身,和你師父,哦,和你父親一摸一樣,殘餘的氣息都是一般無二的,我一時不查上了個惡當,被玄冥老祖困住,最後自爆肉身才逃出生天。”
說完轉頭看向不聲不響跟上來的蕭容,也是極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嘆道:“我那日還不放心,沒想到你還真一直對凌雲不離不棄”
蕭容連忙一笑,忽然想起一物,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一個吊墜拋給白飄凝,恭聲說道:“太長老,這個是我偶然得到的養魂之物,太長老現在是元嬰之體,不知道這東西能否對太長老有幫助,還請太長老鑑別一下。”
白飄凝接過稍加檢查,見那吊墜外形是個小巧的白玉蓮花樣的飾物,其實卻是極其難得的定魂玉髓,正好可以用來穩定直接有些激盪不穩的元嬰,直接就掛在了白嫩嫩的脖頸間,正要對蕭容這個以前很難入得了她眼此時看來卻怎麼都得看得上了的徒孫說上些什麼,忽然卻是小臉一繃,止住遁速,兩條胖乎乎的手臂張開,上前幾步護在了凌雲之前。
蕭容也是心頭一動,立刻雙手連拋,數枚即發性陣盤拋向了白飄凝正面對的前方,位於三人之北的一個虛無空渺的地方,緊跟着就是雙脣一張,噴出一抹金芒。金芒立時化爲數丈長,將近半丈多寬的一條金光組成的靈光飄帶,圍繞在了三人遁光之外。
凌雲這時也拿出了法寶,卻是站開一步,和白飄凝的小元嬰幾乎的並肩,他如何能夠縮在白飄凝和蕭容的後面?
“玄冥,你給我滾出來”白飄凝的小臉繃得緊緊,臉上說不出是驚慌還是驚恐,亦或是憤恨,因爲元嬰之體而顯得大而滾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陣盤拋去的方向,“玄冥你出來,不要總是像個底下的幽魂,專在背地裡搞些陰謀詭計”
嘭嘭兩聲響動,蕭容看着自己發出去的八道法陣瞬間被擊破了兩座,臉上卻不驚不燥,沒有絲毫驚慌的看着枯瘦的玄冥老祖從六層法陣光罩之內現出身形來。
玄冥桀桀輕笑,貪婪的看着白飄凝的元嬰之身,舔了舔嘴脣說道:“白道友,你之前不是說什麼雪道友‘你去了,我也不想一個人苦熬下去了麼?’,不如道友你做做好事,就直接將你的元嬰送給我,我答應你,讓你投胎轉世,來世再和雪道友共敘今世情緣”
這攻心之語也太過敷衍了些吧,哪個不知道想雪凌這種衝擊化神不果都身隕的修士,根本就是身體和元神俱滅,哪裡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即便是雪凌能夠轉世,他也已經不再說今生的雪凌了,而是一個全新的陌生人了,白飄凝和一個陌生人能有什麼情緣好敘?
白飄凝冷笑,“玄冥老兒你不要妄想,我是不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拱手相讓的,你還不如想想該怎麼樣將我沒有絲毫後患的殺掉”
蕭容看向凌雲,凌雲冷峻的看向玄冥,滿臉的殺氣
四三四、對決
白飄凝對玄冥老祖冷笑以對,凌雲滿臉冷峻的看向玄冥老祖,毫不掩飾滿臉殺之而後快的殺氣。蕭容靜靜的站在凌雲身後,不言不動,卻驅使着九轉金龍鞭所化的金芒圍繞在最外面,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玄冥老祖收斂起剛纔情況的怪笑,故作正經的輕咳兩聲,滿臉認真的說道:“白道友你何必如此固執呢?你肉身還在的時候尚且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現在只剩元嬰之體?白道友,這樣,只要道友肯乖乖的束手就擒,道友的這兩位小友,我玄冥保證放他們完好無損的離去,而且,從今往後再不找他們的麻煩”
“玄冥老兒你別癡心妄想了,你和我師父的隕落脫不了關係,現在還圖謀白前輩的元嬰來修煉你那邪魔功夫,今天我不會放過你的”凌雲咬牙切齒,憤恨的說道。
蕭容心頭一緊,隱在袍袖中的雙手暗暗緊握成拳,法力瞬間流轉全身,將狀態調整到最佳,作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那邊玄冥老祖待凌雲說完,已經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他一邊擦着眼睛,一邊譏笑起凌雲來,“唉,我說凌雲小侄兒,你師父是不是隻教會了你一心謀求大道,卻忘記了教你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不會放過我?你有這個本事麼?還是要靠你這個只剩元嬰之體的白前輩,亦或者是你身後這個和你修爲相當的小情人?”
蕭容見那玄冥老祖輕狂的厲害,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殺意漸漸升騰,卻沒有說些什麼。是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做事都不可自視甚高,以免到時候悔之不迭。這句話玄冥老祖可以用在他自己教說凌雲的身上,卻忘記了也可以用在自己的身上。只是作爲蕭容這樣一個後進晚輩來講,在結果還沒有出來之前,還真的不好大喇喇的來講這些話,否則也只能讓凌雲以爲蕭容是在爲他說話助陣。況且蕭容習慣去做,說就相對少了些。
只是蕭容沒有開口,白飄凝卻忽然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剛纔小臉上緊繃、驚慌、冷笑都消失不見,剩下的反而是比玄冥老祖看上去更加輕蔑的譏諷,“玄冥啊玄冥,日後你可以改名叫做昏迷了。你真的以爲你已經勝券在握了嗎?我剛剛說過,要你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樣才能順利的殺掉我。因爲今天你我爭鬥,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今天之後,這世上再無你玄冥存在”
“狠話人人會說,可結果如何,還要咱們手底下見真章”玄冥嘴上雖然如此說道,可是一雙眼睛卻四下裡滴溜溜的轉動起來,而且還靈光閃爍,明顯是被白飄凝說的有些驚慌,下意識的在檢查四周以免誤中了陷阱,“白飄凝,你不要以爲隨便說上幾句話就能嚇得住我玄冥我玄冥老祖能夠有今天,那可是常年裡在生死邊緣走過來的”
白飄凝輕蔑依舊,冷聲說道:“哦,是嗎?難道你認爲我白飄凝就沒經歷過生死嗎?”說話間,白飄凝元嬰小手中抓着的那個白玉如意就忽然白光閃動,由實化虛,又在白飄凝小小元嬰的頭頂上生出一團潔白雲朵來。那潔白雲朵就是一柄白玉如意的形狀,只是樣子已經增大了數以百倍,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團丈餘方圓的如意雲團。同時另一隻手中的藤蔓也發出絲絲縷縷的綠氣,迅速圍繞在了三人的光罩之外,又加了一層防護罩,四周頓時出現了一種生機盎然的蓬勃之感。
如意雲團雖然看上去是團白雲,卻又有層層疊疊的靈光從如意雲團上散發出來,以驚人的速度向着四周逸散。逸散的速度之快,使得靈光剛剛隨着如意雲團的出現而出現,下一息功夫間方圓數裡之內就全部被這種如意靈光所籠罩,而且在如意靈光的範圍之內,蕭容等人法力流轉的速度竟然只有原本的五分之一,幾乎就變成了別人盤裡的菜,還是自己洗好了跳進人家鍋裡的那種。
玄冥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立刻冷哼一聲,伸腳一跺,渾身立刻被灰霧籠罩住了,接着便是隻剩咔咔連聲不斷。蕭容接收到感應,玄冥老祖在招出灰霧藏身之後,竟然不顧及白飄凝那種如意靈光的壓制,速度飛快的出手,將困住他的那幾層護罩立刻毀壞殆盡。
“啊”驚詫之聲響起,是玄冥老祖。接着便是他氣急敗壞的聲音,“好很好白飄凝,我果然小瞧了你,竟然敢給我玩這一手,你真的不怕魂飛神滅無法轉世嗎?”
蕭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聽玄冥老祖的聲音來判斷,估計他是吃了個大虧,否則不會這樣的反應。接着就聽白飄凝一字一句的恨聲回道:“被你抓住的下場比魂飛神滅無法轉世更糟。與其那樣,不如將你殺掉,我白飄凝還能多出一線生機來!”
這時凌雲悶不吭聲的雙手輕晃掐動法訣,張嘴一噴,一個形狀怪異仿若是根灰不溜丟的三尺有餘的長棍子樣的東西憑空出現在他面前,長棍出現後立時漲大,瞬間就化爲一根灰色的丈餘長,三四尺粗的大棍。然後就見凌雲左手繼續掐動法訣,右手靈巧的飛速舞動,時招時繞時而做出猛擊或者斜劈的動作,那長棍立時隨着凌雲的右手動作做出相同的反應,猛然向着遠處那團灰霧擊打劈剁下去。
那長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成,也不見它有靈光閃爍,更不見有雷擊電閃之效,可是它的每一次動作,卻都對玄冥老祖的灰霧做出了一定的傷害,讓灰霧少了那麼少許,只是和整團圍住玄冥老祖的灰霧相比起來,有些微不足道。
蕭容卻有些擔心,因爲那長棍的每次擊打劈剁之後,凌雲的臉色就差上了那麼一分,十數下之後,凌雲已經是面白如紙,法力消耗的厲害了。
而在灰霧之中的玄冥老祖,早在這長棍擊打下第一下之後,已經咬牙罵道:“哼,你們一個兩個都以爲豁出命來就能治得了我,真是異想天開好,既然你們找死,就不要怪我玄冥無情了”他的話音未落,那隻骨魔已經探出雙手,抓住有如實質的灰霧,雙手嘩啦一下撕開,整個龐大的身軀立時就鑽出了灰霧。
只是那骨魔身上龐大枯骨的胸腹之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細線,細線勒得極深極緊,深入骨魔的骨骼之中,給它造成秘密密麻麻的細密傷痕。而這時長棍又是一下劈下,骨魔的頭顱上空出現了一條結實的棍影,硬生生的直接敲在骨魔的頭顱上,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骨魔被砸得晃了一下,腦袋一轉,空洞的眼窩空洞立刻對準了凌雲這邊。
“小子,你以爲用你那死鬼師父留下來的虛靈棍就能止住我的骨魔嗎?哈哈,若是你師父在的話,倒真的有可能,可惜現在是在你手上”玄冥老祖譏諷的聲音響起,那骨魔龐大的身軀一晃大手一張,靈巧至極也迅速至極的向着凌雲這邊飛來,幾乎是須臾之間就已經已經抓到了護罩之外,那種架勢很像是下一刻就會突破護罩,抓破凌雲的整個頭顱。
白飄凝厲聲喝道:“玄冥你敢”絲絲綠氣纏繞過來,密密麻麻的貼上骨魔的一雙手臂,骨魔的手臂嗤嗤冒出黑煙來,空中瀰漫着焦糊的惡臭。只是那些黑煙之中,卻有無數張爪掙扎的鬼魂掙扎着探出身形來,抓住那些綠氣就大口大口的撕咬吞服,吃得極快。 那雙手臂,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就不顧那些綠氣又猛然抓下。
就在那雙手臂幾乎貼近了護罩之時,護罩之外環繞的那團金芒忽然匯聚過去,瞬間變成一雙交叉的利剪。利剪巨大而鋒利,閃着寒光的利刃足足有一尺多寬,而利剪的兩條剪腿,足足有兩丈多寬,就狠狠的絞了下去。剛纔被綠氣纏繞住卻好像無懼還冒出鬼魂掙動的黑煙的骨魔的手臂,竟然如同刀切豆腐一樣的被這利剪一剪,兩條手臂立時各自出現了一道深達丈餘的傷口。
骨魔張大沒有皮肉的空洞頜骨仰天,好像在無聲嘶吼。而玄冥老祖發出了一聲慘呼,卻是咒罵起來:“該死的小輩,竟然傷了我的骨魔,害我不知道得獵殺多少修士魂魄才能將這麼深的傷口修補好好,很好,我非要將你戳骨揚灰,讓我的骨魔吞吃了你的魂魄元神,讓你永淪苦海,永遠沒有解脫的身後。”
那利剪剪下的同時,蕭容的臉色立時變成蒼白起來,接着卻是袍袖一揮,掩嘴飲下一滴靈乳,臉色頓時好轉起來,嘴角也出現了一絲冷笑,丟下冷冷的一句,“哼,當着白前輩的面,玄冥前輩還如此大的口氣,難道就憑這副冤魂所化的枯骨?”接着單手一拍腰間,一個數丈高的淡粉色怪異靈獸跳出來,昂首嘶吼,光滑**的身軀上肌肉賁張,後蹄在空中虛蹬幾下,猛然躍起,向着那個骨魔猛撲過去。而就在這靈獸撲出的同時,它的背上砰然坐起一個紅毛羅剎來。
四三五、壓制
那怪異靈獸說是淡粉色,其實粉色已經很淡了,有一點接近白色。它渾身皮肉光滑**,就如同一整塊淡粉色的瑪瑙局勢雕刻而成。在它背上砰然坐起來的那隻紅毛羅剎,其實只有一頭拖到那怪異靈獸的腹部以下的頭髮,是由紅到嬌豔紅到燦爛的紅色火焰組成,除了被這頭紅髮蓋住部分外,這羅剎的其他可見的部分,都是由烈烈升騰的黑色火焰所組成,看起來威嚴、詭異而又帶着一種死亡的恐怖氣息。
這怪異靈獸一出現,那因爲手臂受傷都瀕臨瘋狂正在捶胸跺腳,一雙空洞的雙眼之中灰霧繚繞,好像惡鬼一般瞪視着笑容的那隻骨魔,忽然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就往後面縮去。
“這是什麼鬼東西?”玄冥老祖感應到骨魔的退縮,不由上下打量起這突然出現的靈獸來,看修爲氣息不過只有五階上下,可是這怪異靈獸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還有骨魔明顯至極的躲閃,顯而易見這東西是專門剋制骨魔這種陰晦邪魔之物的,那就不能按照修爲來作爲勝負依據了。
不過,玄冥老祖忽然陰陰一笑,伸出枯瘦乾癟的雙手,掐起一個晦澀難辨的法訣來。在他十指變幻之間,他身上的滔天灰霧越發的濃郁,而且越來越黑,範圍越來越大。不過一兩息之間,玄冥老祖、還有那個因爲玄冥老祖掐動法訣而稍稍平靜下來的骨魔,就完全隱在了一團漆黑難辨如同一塊發乾硬墨的濃稠黑霧之中。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數息功夫之間,一時間白飄凝的如意靈光、凌雲的虛靈棍、蕭容的九轉金龍鞭還有幻化出紅髮羅剎正欲攻擊的小黑,都失去了目標。而且因爲神識根本無法接近這團濃稠黑霧,更不知道玄冥老祖到底是搞什麼鬼,只是一種讓蕭容心驚膽戰的恐怖氣息從那濃稠黑霧之中散發出來,裡面還不時吞天噬地一般的驚人氣勢從黑霧之中散發出來,也讓人不敢貿然侵入攻擊。
蕭容的心頭立刻沉了下來,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凌雲。凌雲也正轉頭看來,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看向了修爲最高的白飄凝。白飄凝眉頭緊蹙,目光如電,正飛速的轉動眼眸細細的打量那團黑霧。
“不好,他要狂化骨魔變成萬古枯魔,快合力攻擊黑霧,打斷他的施法”白飄凝好像想起了什麼,驀然驚呼,隨之雙手揮動間,如意靈光和藤蔓上冒出來的綠氣都各自匯聚在一起,如同巨大海浪一般卷襲而去,狠狠的拍打在那團黑霧上。
凌雲隨之跟上,虛靈棍突然幻化,變成了一柄巨大無比的錘頭,猛然向着那團黑霧擊打而去。
蕭容卻是先對小黑下達了自由攻擊的命令之後,才雙手法訣一變,一條二十餘丈長的龐大金龍立刻浮現在她和凌雲、白飄凝三人的頭頂。那龐大金龍也沒有搖頭擺尾之類的顯擺,直接將頭顱一探一低,一股熾熱至極的火焰噴薄而出,向着數十丈外的那團黑霧**而去。
黑霧被白飄凝和凌雲的法寶攻擊了數下之後,紋絲不動,這時九轉金龍鞭所化金龍噴出的火焰接着攻來,這至熱至燥的火焰倒是讓黑霧騰起一陣充滿惡臭的黑煙,可隨即那黑霧就忽然如同滾開的沸水,咕咕冒泡,而那些黑泡剛剛出現,就離體而出,變成了漆黑堅硬的黑色箭頭,向着蕭容三人反擊而來。
這黑色箭頭竟然有種污濁法寶的作用,蕭容立刻就感應到了和九轉金龍鞭之間有了一絲幾乎察覺不出來的阻滯之感,神識掃向凌雲和白飄凝,見他們二人的臉色也更加的沉重起來,看起來和自己的情況相差無幾。怎麼會這樣,當時自己煉製這九轉金龍鞭的時候,可是加了很多辟邪之物,普通的陰穢之物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而白飄凝和凌雲,一個是元嬰後期大修士,一個是大修士的愛子,想必他們手上的東西比自己的九轉金龍鞭更加珍貴,怎麼也會如此呢?
幸好是生生相剋術有專攻,隨同發動攻擊的小黑忽然一躍而起,離弦之箭一般飛向那團黑霧,它背上的那隻紅髮羅剎身軀一晃,竟然變成了一團豔紅的火焰,接着就幻化成一張紅豔大嘴,張口就衝那團黑霧猛吸下去,那黑霧頓時癟下去一塊。
“礙事的小東西”玄冥老祖的聲音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變得遙遠起來,而起說起話來還有隱隱的回聲。而那團漆黑濃霧忽然間就佈滿裂紋,小黑立刻就彈跳開來,臨跳開之前還不怕死的狠狠咬下一口,那火焰形成的紅豔大嘴就叼着一大塊如同實質一般的黑霧。一聲暴怒嘶吼傳來,那凝實黑霧就寸寸飛濺開來。
小黑剛纔貪功,欺近黑霧過近,此刻黑霧爆裂飛濺,眼看就要將來不及逃到安全地帶的小黑射成個馬蜂窩。小黑也感覺到了危險,嘴巴悄然潰散,大塊黑霧掉落下去,直直的摔落下去,而小黑的背上再度浮現出羅剎圖案。可小黑就算再行加速,也無法逃離。
就在千鈞一髮之機,小黑只覺身上一輕,速度頓時加快了數倍,轉眼之間就來到了白飄凝和凌雲身後安全的地方,接着就被拋了出去。小黑站穩,回頭一看,正看見主人窈窕卻挺直的背影。
“主人”小黑立刻忘記了此刻正在生死關頭,立刻就飛撲過去。
蕭容一回頭,眼神懾人,讓小黑立刻瑟瑟的站住了,見小黑眨巴着大眼睛有些驚慌的樣子,蕭容回過頭去,看着眼前明顯連她都心中驚慌的場景,故作鎮靜的說道:“小黑你注意,看見骨魔或者黑霧氣勢稍減就立刻攻擊,別讓他們有機會反撲過來。”
小黑立刻雄赳赳氣昂昂的擡頭挺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視着正從飛濺破滅的黑霧碎片中站立起來的骨魔。
不過此時的骨魔已經完全不像剛纔的樣子了,現在的骨魔,或者說是萬古枯魔,枯骨構成的身軀高達五六十丈,完全就是一個龐大邪魔的樣子。它身上根根骨頭都佈滿可容一兩人穿過的孔洞,看上去脆弱易碎。而在密密麻麻的孔洞之中,不停的有各種各種的殘破鬼軀鑽進鑽出。而那些鬼軀生前明顯都是修士,雖然此刻已經死亡,卻還都擎着生前的法寶,缺胳膊斷腿的鬼軀看上去很是恐怖。
真醜,就好像一隻還未爛完上面掛着腐肉的枯骨,有蛆蟲在鑽進鑽出。
“白飄凝,我本打算讓你死得好看一點,可是你給臉不要臉,非要給我拼個你死我活,還搞出這麼個專門剋制我的小東西出來搗亂哼,好吧,就讓你變成我萬古枯魔陰洞裡的一具永世不可超生的腐屍鬼軀,永遠被我所驅使”
站在萬古枯魔唯一干淨沒有鬼軀出入的骷髏頭頂,玄冥老祖那種眼神,看着白飄凝就像看着囊中之物,就像看着死人,“至於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哼,到底是元嬰修爲,我也就勉勉強強讓你們做鬼軀了,好永遠陪伴着你們的白前輩。”
阻止不成,白飄凝到是鎮靜的很,只是微微一曬,對那玄冥老祖說道:“玄冥,你說到底就是個徹底的小人你修爲的增長完全是靠驅使外物得來,你的法力全部都是從無數冤死的修士那裡搶奪而來的,這種不穩定的修煉方式遲早反噬。難道你自號玄冥,以爲就可以掌控幽冥玄機,讓自己逃脫在天道懲罰之外嗎?”
“我呸就討厭你們這些怕這怕那的假惺惺了,你能爲我所用,就是你上輩子修來的機緣,過來吧你”玄冥伸手一拍,一股灰氣從他掌心揮出,直直的擊向腳下萬古枯魔的骷髏頭頂。萬古枯魔暴虐嘶吼一聲,身上無數孔洞之中的那些腐爛鬼軀,齊齊驅使着已經陰襲魔化的法寶攻擊過來。
白飄凝的元嬰小臉上的曬笑一閃即逝,神色肅穆起來,胖乎乎的藕節一般的小手一揮,如意靈光和綠氣紛紛撲出,在三人的護罩之外形成兩層屏障。接着小手又是一揮,一股紅霧噴灑而出,灑在那兩層屏障上,頓時在屏障之上閃現出一股金光。
蕭容心頭更加沉了下去,白飄凝竟然不惜耗損元嬰的元氣用了嬰元辟邪,難道就連她也無法對付着萬古枯魔嗎?
怪不得剛纔自己這方的攻擊無效,還有一種法寶被污穢的感覺,原本是這等陰穢之物在作祟。可惜小金號稱聖獸,卻不夠強大,而且上次和凌雲一起在玄冥手上吃了大苦頭,此刻出來也不能剋制得了這萬古枯魔。而小黑雖然能夠剋制骨魔,可被修爲所限,根本就不是這個狂化之後的萬古枯魔的對手。而阿俊的攻擊力向來薄弱,只能用來錦上添花,若要依靠他,只怕也是起不到遏制的作用……
蕭容絞盡腦汁,念頭亂轉,忽然心頭一動,卻又有些猶豫的看向凌雲。凌雲剛好看了過來,急切的說道:“小容,讓小金和小黑合力攻擊吧”
四三六、決定
蕭容也不知道爲什麼,在那個年頭出現的時候,就沒來由的產生了猶豫,下意識的看向凌雲。
凌雲剛好也看了過來,急切的說道:“小容,讓小金和小黑合力攻擊吧這萬古枯魔雖然厲害,可小金天生剋制這些陰祟之物,小黑又能以此爲食,它們兩個加起來,或許能拖上一拖。”凌雲說着幾步踏出,走了過來,卻是站在了蕭容的前方,隱隱形成一種保護姿勢。
蕭容心中的猶豫剎那間消失無蹤,一直攫住蕭容身心讓她幾乎喘不上氣來的緊張感覺也隨之消失了,心中反而浮現出一種滿足的幸福感,不由得嫣然一笑,點下頭去,“好”
凌雲眼神肅然的看了蕭容一眼,就轉過頭去招出了小金。而蕭容也對小黑下達了命令,然後就暗暗的退後幾步,握緊了拳頭,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平靜無波的看着躲在屏障後面攻擊的小金和小黑,呼吸卻是越來越綿長深遠。
只可惜玄冥作爲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攻擊手段並不是只有依靠萬古枯魔一種,在這個時候,萬古枯魔放出的鬼軀對着護在蕭容三人前面的屏障攻擊不停、小黑和小金利用自身天性對那萬古枯魔做這持之以恆可短期內實在難以有什麼好效果的攻擊,而玄冥老祖卻忽然大喝一聲,已經極其淡薄灰霧忽然翻滾如同巨*,夾帶着驚人的氣勢向着屏障拍擊過來。
“咔嚓”一聲,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微小裂紋響聲,耗損了白飄凝元嬰元氣的辟邪紅霧頓時淡薄了幾分,而如意靈光和綠氣形成的兩層屏障,也搖晃了起來,眼看就要潰散不保了。
蕭容對這一切視而不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手揚起,開始掐動一個詭異而繁瑣的法訣。
凌雲見自己這邊三個人,卻對玄冥老祖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辦法,此刻屏障眼看就要失利,更是將這個事實昭顯得如此清楚明白,難道自己三人就要交代在這裡嗎?隕落,對自己而言倒不驚懼,只是沒有救出孃親,又搭上了無辜的小容……
白飄凝忽然眼波一動,看向了某個方向,嘴裡快速的蠕動了幾下,好像在和什麼人傳音。接着就眼神兇厲的看了一眼正一臉嗤笑不屑的看過來的玄冥,白白嫩嫩的小短腿兒一蹬,整個元嬰之體立刻跳將起來,在半空中就盤膝而坐,稚嫩的小臉上一派凜然的堅毅。白飄凝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冰川森立的遠方,就閉目掐訣,嘴裡唸唸有詞,絲絲嬌黃瑩亮的靈氣從她身上散發開來,瞬間就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凌雲看着,心頭忽然一跳,一種不妙的感覺涌上心頭,白飄凝最後看的那一眼,正在玉祥宮禁地後面的方向。據說自己的師父,自己的父親,就是在禁地之後的無數冰川中的其中一座閉關化神的,只是化神一事茲事體大忌諱被外人得知,就算是自己,也並不知道那個閉關之地的具體所在。白飄凝最後看那一眼,現在又是這樣一個樣子,她要幹什麼?
小容?凌雲緊張的回頭看向蕭容,蕭容身邊圍繞着一層淡淡的金芒,她靜靜站立着,雙目微閉,雙手掐動着一個陌生的晦澀法訣,在她十指靈巧跳動變幻間,數股絢爛的七彩靈氣隨着她手指的動作而跳躍。七彩靈氣越來越濃郁,很快就如同被嬌黃靈氣包裹住的白飄凝一樣,身邊圍繞了一層濃郁的七彩靈氣,襯得蕭容越發的如同仙人一樣,只是蕭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龐大的驚人。這危險的氣息讓凌雲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呼”凌雲深深的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就上前了幾步,剛好站在了白飄凝和蕭容的正前方,握緊了手中的虛靈棍,另一隻手取出了幾枚小巧的圓珠在手中,一臉慎重的看向前方。在那裡,玄冥驅使着的灰霧、還有萬古枯魔身上放出的鬼軀、還有萬古枯魔乾脆掄起巨大骨拳親自砸了過來。這樣的合力攻擊壓制的小黑和小金根本就無法攻擊,而最外層的如意靈光的所化的屏障,已經開始潰散,裡面綠氣所化的綠色牆壁一般的第二層屏障,也已經搖搖欲墜了。
玄冥老祖反而不再勸降了,只是在驅使灰霧攻擊的同時,另一隻手拋出了許多的符籙灑了過來,在蕭容三人周圍佈下了十幾層的穩定魂魄的禁錮法陣,看起來是怕白飄凝和蕭容、凌雲在戰敗之後自爆元神,畢竟在這種禁錮法陣之中,只要是法力消耗到極點而佈陣之人的修爲遠超被困之人的時候,就會被這種法陣所禁錮,變成板上魚肉。
“轟”的一聲,綠氣所化的第二層屏障潰散,而數種攻擊併發之下,玄冥老祖又連破數層法陣光罩,眼看護住蕭容等三人的法陣光罩只剩下了最後兩三層,只要玄冥老祖輕輕的再那麼攻擊一下,估計這兩三層也是同樣潰散的下場。
“玄冥,你以爲我真的奈何不了你嗎?”忽然間白飄凝的憤恨森冷聲音響起,凌雲聽得心頭急顫,回頭看去,只看見一團雪白靈氣從自己身邊一掠而過,而嬌黃靈氣之中根本就沒有白飄凝的影子。
玄冥老祖看見那團嬌黃靈氣,原本一直掛在乾瘦臉上的輕蔑和譏諷瞬間消失不見,浮現出無法置信的表情,失聲驚叫起來,“同歸黃泉?白飄凝你怎麼會這種失傳已久的上古功歸於盡的法子?不,白飄凝你瘋了,別過來”
迴應他的,卻是白飄凝高亢瘋狂的笑聲,還有猛撲而來的那團嬌黃靈氣。這團靈氣的速度快得驚人,玄冥老祖驚叫的同時已經揮舞着袍袖身體猛然後退避逃,卻還是逃不過這團靈氣的包圍,幾乎是玄冥老祖話音落下的同時,他連同隨身的那些淡淡灰霧已經被嬌黃靈氣密密包裹了起來。
這時的玄冥老祖很是怪異,在這團嬌黃靈氣的包裹之中,就好像被封在琥珀之中的昆蟲,儘管臉上表情猙獰掙扎,可身體卻是維持着將轉未轉的姿勢,一動都動不了。
同歸黃泉是什麼法術凌雲不知道,可從名字上猜測,還有玄冥老祖的驚叫聲中,凌雲明白了白飄凝必然是使出了秘術,要和玄冥同歸於盡,是爲了報仇,更是爲了讓自己脫身,不由的心頭一滯,頓時就叫了出來,“娘,別……”
白飄凝卻沒有了迴音,只有那團不斷緊縮的嬌黃色靈氣,將玄冥老祖越包越緊。只是玄冥老祖雖然被暫時制住,可他萬古枯魔卻一直沒有停下攻擊,凌雲想要通過法陣去接應解救白飄凝,卻被萬古枯魔攔住攻擊起來。凌雲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瘋狂掐動法訣,虛靈棍幻化成一片棍影,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向萬古枯魔,小金和小黑在一邊協同攻擊,暫時抵住了萬古枯魔的攻擊,還漸漸又了反敗爲勝的跡象。
可就在這時,那團嬌黃靈氣之中卻忽然傳出來一聲模糊至極的慘呼,是白飄凝的聲音。接着就是玄冥老祖的桀桀怪笑,“想用同歸黃泉來殺我?哼,你只剩元嬰之體無法補充法力,我卻是有靈乳傍身,我看咱們誰耗得過誰白飄凝,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遲早是我的大補之物”
凌雲將虛靈棍暫時揮退萬古枯魔,身形一縱就要趁空隙撲向那團嬌黃靈氣,可就在這時,卻看見身邊掠過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一閃即過,下一瞬間卻是被七彩靈氣包裹的蕭容出現在了離嬌黃靈氣二十餘丈遠的地方。
“小容”蕭容的背影太過虛渺,凌雲新生不妙之感,不由叫了出來。
蕭容回頭,嫣然一笑,立刻回過頭去,縈繞在手邊的最爲濃郁的七彩靈氣頓時化爲一柄長達兩丈有餘的長刀。長刀不僅璀璨耀眼,而且氣勢懾人,好像能夠開山劈地,將整個天空劈爲兩半一樣。
是的,凌雲剛剛生出這種感覺,就立馬被蕭容證實了他感應靈敏準確。因爲蕭容竟然立刻就躍起數丈,擎起長刀,劃破長空猛然劈下,同時將聲音蘊含了法力向着嬌黃靈氣大叫道:“太長老立刻退開”
這個時候玄冥老祖卻忽然大聲叫喊起來,“什麼東西?賤人,你在靈乳裡面摻了什麼東西……”
嬌黃靈氣一顫,迅疾四散開去,因爲太過突然,被同歸黃泉禁錮住的玄冥老祖還沒有從僵直中反映過來,七彩長刀已然迎頭劈下。玄冥老祖閃身躲避,可他避開了七彩長刀下劈的刀風,卻忽然感覺到身後一股強烈的吸力,幾乎是剎那之間,玄冥老祖整個人就如同被狂驟暴風捲起的落葉,身不由己的被吸出了數十丈遠。
當玄冥老祖回過神來再度向前看去的時候,只看見寸許寬的一道長長的光亮,而在急速閉合消失的光亮的四周,包括玄冥老祖的身後,都是無窮盡的黑暗,永遠的黑暗……
遠遁出近百丈才停下來的嬌黃靈氣,慢慢的變形蠕動,漸漸幻化回白飄凝元嬰的模樣。只是現在的這個小小女嬰,只剩下了寸許高,面黃肌瘦,小臉上只剩下了一雙大眼睛,正急喘着吃力地轉回頭去,先在確定了凌雲的安全,接着細細打量着因爲失去玄冥老祖的氣息而焦躁的在原地亂轉、任由小金和小黑合力圍攻的萬古枯魔,然後目光纔回到了微微垂首站立的蕭容身上。
白飄凝的見識何等的廣博,剛纔那聲大喝,蘊含了醇厚的法力,幾乎是驚雷一般的在接近靈智全失的白飄凝的耳邊炸響,讓她立刻回過神來,毫不猶豫的照做,用了元嬰遁速遠遁離開。而再度回頭看去,卻看見玄冥老祖的身後裂開了一道暴風狂狷的空間裂縫,從那裂縫之中卷出來的暴風太過狂烈,幾乎是瞬息之間就將元嬰後期的玄冥老祖席捲進去。而那絲空間裂縫,也幾乎是瞬息之間就由大變小,只聽見玄冥老祖半聲狂吼,裂縫連同裡面的玄冥老祖就消失在白飄凝的眼前,然後玄冥老祖的氣息就憑空消失了去,怎麼都無法感應到。
“小容”凌雲飛掠到靜靜站立的蕭容身邊,試探着輕聲喊了一聲。可蕭容不言不動,維持着低頭站立的姿勢。
凌雲幾乎不會喘氣了,心卻跳得那麼快,都要蹦出來了。他伸出顫抖的右手,試探着,握住了蕭容的左肩,輕輕的晃了一晃,“小容”
蕭容沒有迴應,卻順着凌雲的晃動猛然噴出一口淤黑的血來,將凌雲的道袍前襟整個洇溼。蕭容慢慢的擡起頭來,掛着淤血的嘴角輕輕綻開一個微弱的笑容,輕聲說了一句“比我料想的好些,死不了……”,就軟倒下去。
凌雲連忙抱住蕭容,將手指扣上蕭容的腕間要檢查她的內息經脈,可手指抖得太過厲害,半響都扣不住。這時忽然有一隻手搭在了蕭容的手腕上,凌雲下意識的伸手一拂,將蕭容往懷裡一帶,耳邊卻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賢侄是我你先莫着急,讓我來看看蕭道友的傷勢如何”
是孫不爲凌雲這才呼出那口憋了很久壓得他幾乎要窒息的濁氣,有些機械的抱緊蕭容,眼睛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孫不爲的臉,想要從表情上看出蕭容的傷勢到底如何。
“幸好”凌雲覺得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閉關的時間更久,讓他等得幾乎要猛搖孫不爲讓他快些說結果的時候,孫不爲終於開了口,一臉的僥倖,“幸好蕭道友法力深厚,事後又及時服食了補充法力的上等靈物,雖然因爲法力反噬而使得內臟破碎經脈皴裂,可只要好好將養個數十年,還是可以恢復的……”
“那小容就是沒有性命之憂了?”凌雲心頭一鬆,卻還是緊張的問道。
孫不爲很神醫派頭的捻捻稀疏的鬍子,點頭道:“是的,只是她在臟腑和筋脈修復之前,是不能再動用法力了。不過幸好玄冥老怪已除,想來應該是無事的。”
莫小薇卻大聲叫了起來,“師父,少宮主,你看白前輩好像有些不好了”
四三七、肉身
蕭容、凌雲和白飄凝三人,對玄冥老祖的這一站,雖然最後是將玄冥老祖關在了空間裂縫之中了,可這個代價也太過慘重了。因爲和玄冥老祖的修爲差距過大,蕭容強行施展禁空咒的後果就是被強大飛反噬之力震碎了臟腑、大部分的經脈皴裂,昏迷了三日夜才清醒過來,而且數年之內都只有少許法力傍身,只能如同凡人一般緩行慢走。
最危險的是白飄凝。白飄凝在被玄冥老祖暗算之後將計就計,捨棄肉身只用元嬰之身引玄冥老祖現身,原本是打算用同歸黃泉這種秘術來和玄冥老祖同歸於盡的,可最後卻因爲只剩元嬰之體而法力後補不夠,反而被玄冥老祖重傷,元嬰都幾近潰散。而因爲白飄凝昔日曾經在重傷之後用過秘法恢復法力,已經無法用普通的奪舍之法重生,雖然元嬰是暫時被孫不爲給穩定住了,可若是找不到法子找個寄居肉身,只怕這白飄凝撐不了幾年,就要元神潰散了。
蕭容被清理過的玉祥宮在醒來後,一頭是蕭容昏迷不醒,一頭是白飄凝重傷瀕危,又將這一切的不幸都歸結到因爲自己修爲不夠竟然讓自己的愛人和孃親犧牲性命的來抱住自己,心神憔悴的凌雲,總算露出了一絲笑模樣,可轉瞬又有些欲言又止,眼神也浮現出掙扎的神色。
蕭容不知道的爲什麼,只是她現在大力的喘口氣都覺得針扎似地疼痛,渾身法力只夠開啓儲物袋寵物袋的,雖然是療傷聖品不要命的很灌,每日裡十二個時辰,她幾乎要耗費十一個時辰來靜坐療傷,只能將此事暫時放下,專心療傷。
傷勢恢復的極爲緩慢,孫不爲每隔三日就會過來給蕭容診斷,根據恢復情況調整蕭容下一步需要服食的丹藥、以及應該最先修補修通哪一條經脈爲好。蕭容知道是凌雲不放心,雖然覺得完全沒有必要用這等對待凡人的方式來對待自己這個實打實的元嬰修士,可心中卻是暖意融融,因此也就格外配合,只是私下裡卻加上了自己的主意。
不過,在一個月後,雖然每日裡必定前來陪伴,可眉頭卻是越皺越緊的凌雲再次在蕭容清醒的時候前來陪伴的時候,蕭容慢騰騰的站起身來,伸手拉着凌雲的手,慢騰騰的走到窗邊,一邊看着防風禦寒光罩之外的雪原冰川,一邊輕聲的問道:“凌雲,咱們說過,在可控制的情況下,對對方坦誠,絕不互相隱瞞你已經自己折騰自己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告訴我是爲什麼了吧?”
凌雲下意識的臉上堆笑,想要遮掩過去。
蕭容看了一眼凌雲臉上有損他俊美臉蛋的難看的笑容,嫌棄的撇嘴說道:“真醜你再敢哄騙我,就不要來見我了。”
凌雲收斂了笑容,重重的嘆了口氣,眼神黯淡下來,“我娘有些不大好了。我娘現在只剩元嬰之體,又因爲早年間曾經施展過禁術恢復修爲,已經無法隨便選擇肉身奪舍重生了。孫前輩倒是有個師門秘法能夠讓我孃的元嬰之體寄舍,只要修煉了獨門秘法就能如同正常奪舍一樣同體同魂的修煉。只是必須要找到適合元嬰陰魂存在的肉身……”
蕭容腦中嗡的一聲響,立刻失聲叫了出來,“小黑?”
小黑是食陰獸進化而來,雖然已經是變異靈獸了,卻的的確確是貨真價實的最爲合適的選擇。而且小黑現在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以及食陰獸這種妖獸壽元漫長的天賦,應該是讓凌雲和白飄凝心動不已。只是小黑對蕭容來講卻是特別的,不,應該說蕭容所擁有的阿俊也好,小黑也好,甚至只是簽訂了友好契約的鮫十七也好,都不只是器靈、靈獸或者是拐騙來充當打手的存在,是被蕭容真心的當做同伴的。
那種寄舍之法,蕭容不熟悉,可蕭容曾經施展過一種肉身奪舍的法術,也因爲有備無患而研究過奪舍之法,所以蕭容明白的是,若是讓出小黑給白飄凝寄舍,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小黑的存在了。
蕭容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凌雲忍不住又想嘆氣,卻忍住了,緊緊的握住蕭容的手,急切的解釋道:“小容你不要誤會,我已經廣撒訊息,並且讓玉祥宮的各位同門相助,到各處去打探了,不是非小黑不可的,而且我知道小黑對你的意義,我……”
“不到萬不得已,你是不會向我要小黑的,只是太長老的情況不好,說是能堅持兩三年,可誰也說不準日後到底會如何,你又無法眼睜睜看着,所以這些時日以來你一直對我欲言又止,對嗎?”蕭容低着頭,悶悶的說道。
可是她捨不得讓出小黑。它就好像是笑容看着長大的小孩子,從懵懂到靈智已開,從傻乎乎的只會追着蕭容的腳亂轉,到現在已經有點學壞了,會發出嫩生生的孩童一般的聲音說話了,會講條件會撒嬌了,會說好話哄蕭容開心,還說要永遠跟着蕭容,永遠……那是一個有意識的活生生的生靈,那麼的無辜,又那麼的忠誠,蕭容捨不得讓它魂飛魄散,讓它剛剛懂得享受生命的美妙就要永遠消逝在這個世間。
蕭容認爲,蕭容沒有資格這麼做。
凌雲不再說話了,伸手抱住蕭容,將她摟在懷裡,久久之後,說道:“小容,你不要着急,我會想辦法的其實不是非小黑不可,而且,呃,我娘她也有些接受不了,畢竟小黑是妖獸……”
呃,蕭容滿心的傷感忽然消散了些許,對啊,小黑是從食陰獸進化而來的,從小就愛吸食陰魂腐屍,現在雖說是進化了吧,可還是改不了這個天性,對白飄凝這種高高在上的大修士來講,尤其是白飄凝還是個仙子一般的人物,估計也是希望找到一個美美的肉身,也接受不了淪爲畜生道吧?
美美的肉身?蕭容忽然一動,擡起頭來急切的說道:“凌雲,我要見孫道友”
……
白飄凝得到了一具完美的肉身,修爲高——已經是金丹後期了,原尊的痕跡很容易被消除——因爲這具肉身沒有殘留一絲一毫原尊以前修煉的功法後遺,相貌也極佳——一一起飛揚的鳳眼,美豔之中帶着凌厲氣勢的相貌,更適合白飄凝高高在上的氣勢和習慣,而且得到這肉身也沒有什麼後患——肉身原尊的師門已經毀滅,樹倒猴孫散,誰還管一個門人的下落?而且肉身原尊此前也不經常在外走動,沒多少修士認識。
對,這肉身的原尊就是陸貞貞。蕭容沒有半分不捨和感慨的就將陸貞貞的肉身送了出去。蕭容這個人,其實十分的自我和自私,對自己在意的而又在意自己的,那是上心得不行。可對於那些拋棄自己的,就算是自己曾經在意過的,就算割捨掉會心痛和不爽,那就是一拍兩散,從此是路人。
所以,蕭容在向孫不爲了解了這種寄舍所需肉身的條件之後,只是大呼巧合和僥倖,身具陰冥體質的陸貞貞的肉身,簡直就是爲這種寄舍之法度身定做的。蕭容立刻就讓鮫十七放出了被幻境折騰得已經有些呆滯的陸貞貞,讓小黑取了陸貞貞的元神做了魂珠,將陸貞貞的肉身珍而重之的交給了喜出望外說話已經有些顛三倒四的凌雲,看着凌雲亟不可待的飛掠而去,蕭容心中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童心大發的抱住了縮小了的小黑,又揉又搓,稀罕的不行。
“主人,疼啊,小黑疼……”這可愛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因爲被蕭容揉搓的太厲害而掙扎起來,滿眼的委屈,“主人你幹什麼,疼死了,比十七哥哥弄得還疼主人,主人……”
蕭容不揉它了,將它捧在手心裡,溫柔的親了親它光滑的小腦門,也不管它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就開始了自言自語一般的說教,“小黑啊,主人我畢竟是個人類修士,不管我x後是飛昇還是壽元耗盡,咱們遲早有分開的時候。以後你可要努力修煉爭取早日化形,然後再努力修煉成白慈那樣厲害的妖修大能,就算沒有了主人我,你也一定不能被人欺負了去,不能讓別人主宰你的命運,知道嗎……”
蕭容知道,如果沒有陸貞貞這具剛好的肉身,蕭容雖然不捨,卻不能保證最後不會爲了凌雲而將小黑給捨棄掉。雖然知道自己十有八九不會捨棄小黑,可是蕭容知道,若是凌雲和小黑同時遇上生死關頭的危機,蕭容第一個解救的,估計會是凌雲,所以蕭容很是慶幸,慶幸的不得了。
在三個月後,因爲寄舍而閉關至今能夠身神貼合之後纔出關的白飄凝,第一次來看望了還不能隨意外出的蕭容。陸貞貞的相貌美得凌厲,卻因爲換上了白飄凝的靈魂,氣質變得有些清逸脫俗,讓蕭容頗不習慣,有些拘謹的行禮問好,“見過太長老。”
四三八、說開
白飄凝微微一笑,鳳目閃過笑意,態度溫煦的點頭笑道:“不必多禮不管從你的哪一個身份來講,你我都不用如此。”
是啊,從師門身份上來講,蕭容到底還是玄英谷出身,白飄凝是蕭容的“太長老”,正要多多籠絡本門新晉高階修士。從,呃,凌雲這邊來講,白飄凝更是蕭容的“長輩”,都是一家人,哪種關係都遠不了
不過禮數還是要守的,就算白飄凝再說“不必多禮”,蕭容也不敢真的放肆啊,哪怕現在的白飄凝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元嬰後期大修士了。蕭容低頭,抿嘴輕笑,久未有過的慌亂驀然浮上心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靜靜的聽着白飄凝說話。
白飄凝話鋒一轉,卻是嚴肅的問了靈乳和禁空咒的來由,蕭容編了個說法給混了過去。白飄凝也是就這麼一問,這些是別的修士安身立命的東西,也不能問得太深,所以就算心知有玄妙,卻沒有再行追問,而是問起了蕭容今後的打算,話裡話外的透着要蕭容真心對待凌雲,還有就是希望蕭容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回玄英谷。
蕭容明白,在白飄凝的心中,玄英谷是除了修煉和凌雲之後排第三的東西,她曾經的伴侶雪凌都要排在玄英谷之後,自然是憂心玄英谷的未來。現在的白飄凝已經不復往昔,金丹後期的肉身和她重傷垂危的元嬰混合,勉強維持在假嬰修爲,待得完全穩定之後,就必須要找個適合的地方潛心苦修了,而且只要她現在的狀況一傳出去,玄英谷只剩下修爲在元嬰中期卻只餘兩百年壽元的石堅這一個高階修士獨撐場面,難以維繫往日的輝煌。
玄英谷不是有很多的元嬰期修士嗎?可其他門派都有三兩個的元嬰修士,區別只是玄英谷的元嬰修士比別派多上七八個罷了,若那些小門派聚集起來聯合攻擊,玄英谷一樣鎮守不住。這樣如何能鎮得住其他門派呢?白飄凝是看蕭容不過兩百來歲已經是元嬰初期,而且法力深厚精醇,手段驚人,想來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想着要爲玄英谷再找上一個保護傘罷了。
“……待我傷勢再穩定一些,就爲你和凌雲舉辦一個盛大的雙修大典,也讓這吉祥喜氣沖沖這數年來的晦氣。待到大典之後,我就覓地潛修,畢竟我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不再適合在其他修士面前露面了……”白飄凝看着窗外的遠遠的冰川,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別的事情,幽幽的說着日後的打算。
今天這個結果,對白飄凝來講已經極好了,雪凌到底是她心中的魔障,當時實在剋制不住,只想依據本心順勢而爲,所以才冒死一搏。如今大仇也算報了,她對於親情又頗爲淡薄,知道凌雲活得安全、順心,又有了個元嬰期女修——還是自己玄英谷的弟子——爲伴,基本上心願已了,再無其他牽掛,立刻就生了退隱潛修之心,只想早日進階,想恢復修爲,更想圖謀大道。
蕭容卻更加不自在起來,眼前的情況有些詭異,自從踏上了修仙的道路,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某個男修結爲伴侶,而且還是和那個男修的母親一起商量什麼雙修大典之類的事情。就算已經決定了要和凌雲在一起,也沒有想過要將自己當成戲臺上的猴子,供各懷心思的看客觀看評說。
正在這時,門外的光罩扭曲了一下,凌雲走了進來,見蕭容低頭不語,白飄凝神態平和的說些話兒,嘴角剋制不住的彎了起來,含笑和兩人打招呼,“娘,您來看小容麼?怎麼不給我說一下,我好陪您一起過來”
此刻的白飄凝,活脫脫就是一個俗世裡的普通母親,她斜眼瞪了一眼凌雲,佯裝嗔怪的說道:“怎麼?你擔心娘欺負她嗎?就算沒有你這一層,蕭容也是我玄英谷的傑出後輩,我憐愛都來不及,怎麼會欺負她?真是有了……”
蕭容拼命才忍住,不讓自己發抖,當年初見時九池坡裡的那個飄逸清冷的絕美女修哪裡去了?想想陸貞貞的面容,白飄凝的身份,還有凌雲高大俊美的外表,此情此景,慈母孝兒,還真讓蕭容有些受不了。
凌雲看來一眼低頭靜立的蕭容,感覺她已經有些受不住了,便立刻上前扶住了白飄凝的手臂低聲撒嬌,“娘,您不要逗孩兒了好不好?孩兒只是擔心娘,孃的元神和這個肉身剛剛契合,還不適合到處走動,應該閉關靜養纔對啊。”
經過數月的日夜照顧,白飄凝和凌雲迅速增補了過往數百年的虧欠,母子感情飛速升溫,親近的不得了,白飄凝很受落凌雲偶爾的撒嬌拿喬,立刻就轉了話鋒,“好了,我知道你的孝心,不用再表露了。娘只是想過些時日,給你和蕭容辦一個盛大的雙修大典,廣邀各門各派,昭告你們結爲雙修伴侶。只是不知道是應該是你玉祥宮辦呢,還是因爲乾脆回玄英谷,在玄英谷辦……”
“娘……”凌雲轉頭看了一眼低頭默立的蕭容,看見她的耳垂都是紅豔豔的了,不由心中憐愛。可雙修大典也是凌雲不想觸動的記憶,心裡一動,立刻就有了主意,抱緊白飄凝的手臂就是不撒手,“什麼雙修大典啊?還盛大的娘,我不打算弄這麼大的陣仗,我自己雙修,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修士做什麼,好像被擺上拍賣臺的妖獸一樣的讓人評頭論足況且,現在這種時刻也不合適……”
雪凌隕落了,玉祥宮涅槃重生,被玄冥老祖虐待傷害的玉祥宮其他高階修士之中,只剩下一個比凌雲還要矮上一個輩分的元嬰初期的師侄,凌雲自己的修爲也不過只是元嬰初期,玉祥宮早就不復以往的輝煌。凌雲雖然無心掌控玉祥宮,此刻卻無法拋下雪凌的心血不顧而去,只能留下來重振玉祥宮。
白飄凝又新換了肉身修爲大降,修爲穩定之後就馬上面臨着重新結嬰,只有等白飄凝重新結嬰成功之後,凌雲才能放下鬆了一大半的那口氣。期間還要嚴防死守,謹防走漏消息,以免被外人得知白飄凝的真實情況,否則擁有衆多外面難以尋覓的珍稀天才地寶的玉祥宮,就變成了羣雄爭霸的逐鹿之地了。
最關鍵的是,就算真的要舉辦雙修大典,雙修的女主角蕭容現在還重傷待愈,等她痊癒能夠參加大典的話,至少也要是數年甚至十數年以後了,白飄凝現在就開始操心,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好吧,凌雲心中暗暗承認,這都是藉口,真正的原因就是自己不喜歡讓人當成參觀點評,這讓他感覺很不好,而且他相信蕭容也是同樣的想法。果然,凌雲用眼睛餘光掃去,剛好看見蕭容翹起的嘴角落下。
白飄凝心中微微恍惚,當年自己也是這樣,和雪凌認爲結爲伴侶是彼此之間的私事,根本就和他人無關。只是現在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卻想着讓所有修士都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出色的兒子,還福緣深厚得此良緣……怪不得凡人會大肆操辦婚事,這種心性就算是修士也不能免卻,白飄凝忽然釋懷了,微微點頭,身形一晃,輕飄飄的飛掠出去,“好,大典之事就此作罷。若是你倆那日想要締結良緣,給我傳個訊息即可。”
就這麼走了?站了半晌有些倦意的蕭容搖了搖頭,還真是灑脫。
“累了嗎?你傷勢頗重,恢復起來是水磨功夫,半點也急不得,還是坐下來歇息歇息吧”凌雲上前扶住蕭容,將她攙扶到鋪墊了雪白雪獸皮毛的臥榻上坐下,很自然的蹲下身去給她除了鞋子,讓她依靠坐好,拉過了皮毛將她的雙腿蓋好……凌雲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的遲疑和羞澀,好像兩人已經相處了數百年,好像是彼此的神識四肢一般的熟稔,又好像把蕭容當成了弱質纖纖的凡俗女子,或者說將蕭容當成了玉瓷之類的精巧娃娃。
開始的時候,蕭容還微微笑着,頗享受凌雲細緻周到的照顧。兩人定情就分離,數百年後再見,中間缺失了這麼多,讓她深深遺憾,現在再度重逢,兩人之間竟然沒有什麼隔閡,更不需要適應,反而出乎意料的契合,好像彼此廝守了數百年已經將對方揉進了骨頭裡似地。
可是不多久,蕭容就感覺到凌雲有些不對勁,他很忙碌,伺候自己在臥榻上坐好,就跑去沏靈茶,然後是取一些補充靈氣的靈果,接着是檢查自己服食的丹藥的用度,之後又是檢查打坐蒲團和周圍的聚靈固神法陣……就是不肯好好的坐下來,和蕭容好好的說說話。
在之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蕭容慢慢收斂了笑容,靜靜的看了一會凌雲忙碌的背影,忽然小聲的“哎喲”叫出聲來。
這下凌雲立刻就過來了,或許是因爲心急,還是瞬移過來的,不由分說握住蕭容的脈門,將驅使着法力沿着蕭容的經脈運行一週,有些疑惑的擡頭問道:“小容,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沒發現你的傷勢有什麼不同啊?”
蕭容露出沮喪難過的神情,嘆息着說道:“你生我氣了,可是我還不知道原因,所以很心神激盪,未痊癒的丹田心脈就一陣陣的抽疼凌雲,我們說過要彼此坦誠,你應該告訴我,讓我知道哪裡做得不對”
凌雲動了動脣卻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微一沉吟,細細想過,才坐在了蕭容身邊,伸手撫摸着蕭容蒼白的臉龐,柔聲的說道:“剛纔我看你臉色有些倦意,想起你堂堂一個元嬰修士,竟然因爲站立了個多時辰而倦意濃濃,就覺得有些羞愧,因爲我對付不了玄冥老祖,我保護不了你們。這一戰,我娘差點和玄冥老祖同歸於盡,而你也施展禁術而身負重傷,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康復。然後我就有些生氣,我娘也好,你也好,在你們要爲我犧牲之前,竟然都沒有告訴我一聲,事後也沒有解釋。我知道是情勢所迫,能夠有我娘這樣疼我,有你這樣愛我,我應該滿足,我應該感動,可是我還是生氣……”
蕭容一怔,隨即明白了凌雲的意思,他愧疚,覺得自己保護不了疼愛的人,他不安甚至恐慌,怕疼愛的人因爲自己而犧牲,自己卻無能爲力。若是白飄凝或者蕭容因爲這一戰而隕落,就算凌雲活了下來,只怕此事也將是他一生的心魔。
幾乎是有記憶起,蕭容就是獨立自主的,除了幼時依靠孃親給予的一點溫暖外,她什麼都不靠,什麼都自己安排,自己做主,後果也自己承擔。這次也一樣,時機合適,蕭容衡量過施展禁空咒的得失之後,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告知凌雲,一切結束了,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爲了凌雲而做出了犧牲,並希望以此而得到凌雲更深厚的感激和愛意。在她心中,這事就好像是凌雲需要喝水,而她將手邊裝滿茶水的杯子遞給了凌雲,這麼的順手,這麼的自然。
可這麼一遞,卻幾乎是陪上了性命,更差點讓凌雲背上了心魔。
仔細的想了想,蕭容斟酌着語言,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凌雲,這一戰是太長老,或者說還有我,因爲有我們在,才僥倖取勝,將玄冥老祖關入了空間裂縫,或者他終生都無法出來,更無法回到冰莽雪原。你的心裡,是愧疚,還是嫉妒,或者自卑?”
凌雲嘴脣微動,正要說些什麼,可蕭容卻用手指堵在了他的脣上,繼續問道:“還有,現在你我修爲相等,可是或許有朝一日,你我的修爲或許會拉開距離,也許是你,也許是我,會比另一個人更先一步進入元嬰中期、元嬰後期,甚至化神成功,甚至飛昇仙界。你仔細想想,如果先走一步的人是你,你,我,包括太長老,其他的人都會覺得理所應當。可如果那個先走一步的人是我,你會怎麼想?別人會怎麼想你,怎麼看你?你感受到別人的想法之後,會不會覺得跟覺得跟我在一起而壓力重重,甚至心生後悔?”
怎麼會?我怎麼會那樣?凌雲想要反駁,說自己沒有那麼淺薄,可蕭容的眼睛是那麼的清澈,看過來的目光是那麼的幽深,凌雲不由自主的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下去,低下頭去,無意識的握着蕭容的手,他要好好想一想,仔細的想一想。
蕭容看着凌雲,他頭上戴着飛翅羽冠,發黑如墨,額頭光潔飽滿,因爲低頭垂眼,從蕭容的角度只能看出他斜長入鬢的眉毛下面,濃密長翹的睫毛,還有一點挺直的鼻尖。凌雲的相貌是極俊美的,又因爲那雙狹長且尾端上翹的眼睛,更添了一份飛揚的灑脫。而讓蕭容看重的是凌雲這個人,他性情灑脫但又不依仗修爲胡亂屠戮,愛憎分明但不拘泥所謂的俠義小節,和自己幾乎是稱得上心意相通,契合的讓蕭容驚奇。
這個問題,他會怎麼回答?而自己,在和凌雲的相處上,難道就沒有一些值得檢討的地方嗎?獨立自主的另一面就是剛愎自用,不依靠凌雲不代表自己就不需要尊重凌雲,以後兩人在長久相伴,若是次次都和上次一樣,只怕這份感情終究會迎來終點。不行,我要讓他知道,我是需要他的幫助,需要他的陪伴,甚至是需要他的指點和引導的……
兩人都沉默下來,各自轉着各自的念頭。
終於,凌雲擡起頭來,神態肅然,眼光柔韌深情,牢牢的吸引住了蕭容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緩緩的說道:“小容,我想清楚了,你我雖然心在一起,卻畢竟不是同一個人,性情、經歷、修爲等等,這些都不同。這次我生氣,是有愧疚和自卑在裡面,若是我修爲高,我自己就能對付得了玄冥老祖,我娘和你,就不會承受這麼多。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接受在生死關頭的時候,你們一言不發的就擋在我面前,爲我犧牲,甚至爲我去死,我更願意和你一起去死。”
“當然,你我是修士,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活命機會,那麼只是逃出一縷元神,我們都不會放棄生機。我能接受你的修爲高過我,可是我不能接受你來安排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死。若日後你在修爲上走在了我的前面,我或許會不安,或許會更加的苦修,以期追趕上你,但是我不會自卑,得道有先後,你不過是先走一步踏得更高更遠些,我遲早能追上你。但是若真的有這麼一天,我希望你能將我置於和你並肩的位置,而不在將我放在你的身後……你明白嗎?”
蕭容點點頭,然後覺得不能完全表現出來自己的真心,又重重的點了點頭,真覺得心滿意足了,“我明白。以後每逢大事,我也會和你商量的,就算事前來不及,事後也會和你說清楚……”
兩個人喋喋低語,兩個人靠得越來越近,聲音越發的低沉,心也越發的近了。
白飄凝閉關,足足閉了九年。九年是個漫長的時間,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九年?可對於修士而言,不過是轉眼一瞬,幾乎是錯眼之間,蕭容就從日復一日的漫長康復之中解脫出來,雖然沒有恢復完全,卻也恢復了八九成。
這一日,太陽從灰暗陰沉的天際中露出了個隱約的影子,雖然看上去不過拳頭大小,而且黯淡的好似一顆就要耗盡靈氣的靈石,卻也是雪原上極難得的好天氣了。
蕭容穿了紅豔豔的衣衫,髮髻間插的飾物也多是嵌紅的金飾,富貴而又喜慶。她在陡峭晶瑩的山壁之上行走,雖然腳步虛空站立,並沒有觸碰到山壁,卻如履平地,走得雖然極其緩慢,卻也極其穩當,她一步邁出,身形就硬生生的拔高了數十丈,不一會兒就上到了峰頂處的平臺上。
這平臺斜插在冰棱峭壁之中,前無近路,搭眼一看不過丈餘方圓,上面鋪滿了厚厚的雪絮冰渣,凹凸不平,連個鳥雀的腳印都沒有留下。可在蕭容的眼中,平臺後這卻有一座威嚴高聳的冰門,冰門之內充斥着無數股紊亂衝撞的靈氣,叫囂着,撞擊着,要從冰門之內衝出來。而在這座冰川的上方,灰暗的高空慢慢更加陰暗下來,厚重的烏雲聚集過來,中間間或還有幾絲閃電閃過,空氣中危險的意味越來越濃。
蕭容靜靜懸空站立着,忽然伸袖一拂,立刻退後到距離平臺二十餘丈外的地方,雙手飛快掐動法訣,法訣變幻間,有數十點微小的玉符飛往峰頂各處,一道道靈光伴隨着嗡嗡之聲響起,卻又隨即隱沒在冰川之內消失不見了。
“小容”熟悉的呼喚,是凌雲。凌雲也換下了道袍,穿上了一件靈光流轉的暗紅長袍,顯得氣派威嚴,呃,當然,若非凌雲那身材那氣質,一不留神就穿成了土財主。
蕭容迎上去問道:“怎麼樣?”
四三九、親密
凌雲沉穩的點頭,冷靜的說道:“很順利,整座冰川的後面,我都給密密麻麻的布上了法陣,就算天劫到來時對着這冰川劈上個數月,這冰川也不會崩塌。四周的也布好了屏障,足以阻斷整個結嬰雷劫,不會造成雪崩的。”
這就好蕭容對他微微一笑,兩人相互握了握手,就分開了,同時後退,圍在了這座冰川的百丈之外,靜靜的盤坐,等待着。
是白飄凝結嬰的日子,在神身契合之後,白飄凝又苦修數年,終於迎來了結嬰的時刻。如今異象已生天劫將至,蕭容和凌雲換上了紅衫,前來爲白飄凝護法。
若是白飄凝結嬰成功,她出關之時就是蕭容和凌雲雙修結合之時,若是……,蕭容和凌雲就對着她閉關的冰川叩拜行禮,結爲伴侶。
“轟隆隆”
“咔嚓”
“劈啪啪”
……
遙渺的太陽隱進了層層厚雲之內,天空幾近漆黑。各種各樣的雷聲響起,火蛇銀龍一般的閃電絡繹不絕的劈了下來,在第一道雷光擊來的時候,整座冰川之上就騰起了一座幾近百丈的圓弧護罩,。護罩存在的目的不是阻攔天劫,而是不讓天劫擴散到四周,毀壞附近的冰川,玉祥宮內出產的很多獨有的天材地寶,都是生長在這茫茫的冰川叢峰深處。
蕭容警覺的看着不停劈下的雷擊,全部法力調集起來,隨時準備出手相助。當年結嬰她被困在寒冰之內,四周更無人護法相助,幸好是在冰莽雪原的偏僻荒涼的角落,否則還不知道下場如何呢。而今天看白飄凝結嬰,這雄偉的天象,恐怖壓抑的氣勢,讓蕭容不由緊張起來。有些危險可真是旁觀者清,又因爲局中人和自己關係頗深,那觀感就更加難以言喻。
兇猛的天劫持續了三日夜,才漸漸減弱,雷擊已經變得有氣無力,閃電也好像是敷衍了事,而一股蓬勃的靈氣已經無法遮擋,幾欲衝破山壁頗閃而出。靈氣越來越強,天劫更弱幾近消失,這時冰川上方驀然傳來一聲清鳴,一頭不知道名稱的靈禽浮現出來。
那靈禽高大威儀,彩羽鳳尾,丰神俊秀,顧盼之間神俊異常,渾身靈光燦燦,在半空之中做着走動顧盼之態,一看就不是凡物。凌雲激動的驀然站起,就要飛掠向前,卻又立刻停住了,站在原地,面朝西方,低聲唸誦着什麼。
這明顯是白飄凝結嬰已成的仙兆,白飄凝經歷瞭如此大起大落,仍舊頑強的抗了過來,再度結嬰成功,能夠再度圖謀大道,真是令蕭容佩服至極。
蕭容嘴角含笑,視線從高空中的那隻靈禽轉到了對面的凌雲身上,凌雲側身站立,面朝西方,口中唸唸有詞,想來是在和已經隕落的雪凌說着白飄凝重新結嬰成功的喜訊。凌雲結嬰三次乃成,不捨不棄,這份心智和毅力,還當真是和白飄凝一脈相承,蕭容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擴大起來,眼波盈盈,鎖定在凌雲身上,久久不願移開。
仙兆持續了大約一個多時辰才慢慢散去,凌雲看了過來,微微點頭。蕭容看見,便雙手掐動法訣,兩團七彩靈氣從手掌之中逸出,交匯在一起後,又迅疾升騰而起,很快就在冰川上空千丈之上形成一股鮮豔的璀璨靈氣光柱。而在冰川對面,也有凌雲發出的另一股光柱遙相呼應,將訊息散發出去,擴散範圍遠達萬里,讓有感於此地結嬰異象的修士都能感應到,此地結嬰的人是另有兩位元嬰修士庇護的,還是不要來招惹的好。
白飄凝結嬰成功之後,就一直閉關穩定境界,時間長達三個多月。蕭容和凌雲一直守護着,在冰川上空釋放感應光柱,故而也一直沒有不長眼的修士膽敢前來騷擾,只是有些機靈的已經摸清了結嬰異象是屬於玉祥宮地界,玉祥宮遭逢大難之後這麼快就有人成功結嬰,看來人家重振往日雄風也不是不可能的,便有人前往玉祥宮拜見。
而蕭容和凌雲,在白飄凝出關之後,就在白飄凝的閉關之所,對着含笑而坐的白飄凝鄭重行禮,拜了天地,拜了長親,締結了廝守終生的契約,收了白飄凝的贈禮,簡單卻又鄭重的結爲了正式的雙修伴侶。
“怎麼,你們兩個還害羞起來了?”白飄凝心情大好,伸手一揮,重愈萬斤的冰門自動開啓,外面冷冽刺骨的寒風席捲着殘雪碎冰想要呼嘯而今,卻被門內柔和的光幕給遮擋住,怎麼都進不來。白飄凝取笑着期期艾艾低頭站立的兩個後輩,看着他們不時低頭偷瞄一眼對方,卻又立刻垂下眼神,還自以爲坐在上座的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好了,你們也別杵在我這裡了,雲兒還不帶容兒去你那些珍藏了許久的好去處,省得在我面前這般的不自在。”
“娘……”凌雲被白飄凝說得面上發燙,心中急跳,卻又不想費神費力的去控制,這種骨頭都輕了三兩的感覺還真是從未體驗過,還真是很好。凌雲笑嘻嘻的伸手牽了蕭容的手,拉着她就要往外飛去。
白飄凝卻又說道:“等等雙修大典雖然按照你們的意思沒有簡略過去了,可也不能委屈了容兒這樣吧,你得空的時候先讓玉祥宮的後輩們行禮拜見,然後再將此事宣揚出去,恩,你若有三兩好友也特意傳個訊息過去,對了,別忘了破空峰的孫道友,他可是你的長輩還有,在冰莽雪原待上些許時日後,你二人要隨我回一趟玄英谷,容兒畢竟是我玄英谷的人,如此成親了,是要帶着你回趟孃家的……”
蕭容聽着白飄凝細緻到有些絮叨的叮囑,偷眼看着不停點頭的凌雲,越發不自在起來,可是心中卻滿足的輕嘆起來,這樣就很好,自己有了伴侶,有了孃親,有了家……真好
待到白飄凝叮囑完了,凌雲拉着蕭容就要往外走,蕭容卻掙開凌雲,鄭重的行禮下去,恭敬的說道:“娘,我們去了”
白飄凝含笑點頭,凌雲見狀也胡亂的回頭行了個禮,拉着蕭容就飛身掠出。白飄凝聽着凌雲越來越遠的朗朗笑聲,久久沒有關閉那巨大的冰門。
冰川巍峨聳立,高低綿延,看上去是雄偉神奇,又因爲冰雪覆蓋,更添幾分讓人仰慕的威儀。凌雲緊緊握着蕭容的手,兩人在高空中急速飛遁,腳下巍峨的冰川卻好似孩童隨意樹立的冰棱,哪裡能讓蕭容仰慕的起來?
手牽如意伴侶,腳踏萬丈高空,面前美好前程,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夠比得了現在?蕭容胸中豪情激盪,長長的舒了口氣,從前的點滴掠過眼前,孃親含笑招手轉身離去……
“小容,你在想什麼?”凌雲的聲音在耳邊極近處響起,蕭容面上有些發燙,努力將視線放在遠方,輕咳了一下才說道:“在想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凌雲低聲笑了起來,笑聲十分的捉狹。蕭容怒而望去,見凌雲果然一臉的調笑,不由羞惱起來,“你笑什麼?”
不了凌雲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用那隻空着的手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口,道:“哎呀嚇死我了,這纔像我的小容麼剛纔你的聲音顫抖嬌嗲,很不想你的風格,我還以爲是被什麼給奪舍了呢”
蕭容氣極,反而鎮定下來,忽然莞爾一笑,拉長的聲音,學着剛纔凌雲的樣子,顫聲叫了一聲,“娘……”
凌雲大囧,笑容僵在臉上,半響在訥訥的問道:“這是我剛纔的語氣麼?你故意騙我來報仇的吧?”
蕭容斜眼看着他,並不言語。
凌雲很沒意思的屈指揉了揉鼻翼,沮喪起來,“我還以爲娘是想着讓我們*宵一刻值千金,卻沒想到是被我的聲音給驚住了,才迫不及待的趕了我們出來,真是……”
蕭容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一個兩個,雖然活了兩三百年,自以爲看盡了人間百態,是高高在上的修仙之士,可說到底卻都是第一次成親,自然是扭捏造作,生澀至極,也好玩的緊。不過也幸好這樣,若是凌雲連這個時候都沉穩至極,好像經歷慣了的樣子,自己就不知道該怎麼樣的心中不爽快了。
“還笑我?不許笑了,快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凌雲猛然一拽,將猝不及防的蕭容拉下去,遁光驀然下降,向着一處在四座冰川環抱下的峽谷直直降落下去。
峽谷從萬丈高空看下來,是沒有半分奇特之處,不過是和其他處沒有什麼兩樣的厚厚冰層,沒有陣法遮掩的痕跡,也沒有什麼濃郁的靈氣。可是一旦降落到谷底,卻發現下面熱氣升騰,中間是一處數十丈方圓的天熱溫泉的圓潭,僻靜角落中還有清冽見底的細長溪流,周圍樹木高大,花草繁盛,一些普通的動物和禽鳥在其中奔跑嬉戲,四周鳥語花香,十足一派世外桃源。
蕭容欣喜的看個不停,溫泉、冷溪,這是七分天然,樹木、花草、動物、禽鳥,還有花木深處若隱若現的飛翹檐角,圍住那飛檐房屋的防護避形的法陣,這是後加的三分人工,天然人工如此完美的結合,真是心思靈秀,“是你做的?”
凌雲點點頭,神態之中充滿了回憶,“是的,當年我還只是煉氣期六層,剛剛學會了駕馭飛劍,就興沖沖的跑出來御劍飛行,結果卻飛得過遠,又忘記了攜帶儲物袋,靈氣耗盡之後回不去,身上連個傳音符都沒有,從半空中跌落下來,正好砸在這溫泉裡面,摔了個半死。那時這裡只有一冷一熱兩處活水,後來我見此地偏僻是個難得的清淨所在,就有空就來營造一二,這裡的一草一木,所有這些動物禽鳥,都是我親手所爲,算起來,這裡纔是真正屬於我的地方。”
“所以你帶我來”蕭容將手放在凌雲的手裡,讓他帶着自己,沿着蜿蜒的林間小路慢慢前行,認真的看着凌雲親手營造的這處世外桃源。
“是的,你的除我之外第一個來這裡的人,也是這裡的女主人,日後我們除了外出遊歷,除了玉祥宮和玄英谷,就一起待在這個地方,好不好?”
凌雲的聲音越發的醇厚,好像散發着甜膩的香氣,讓蕭容有些微醺之感,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鼻音重重的應了個“好”字。
花木掩映下的房屋是一座原木搭建的二層的飛檐木樓,從外面看上去小小的不起眼,可走進來就知道是一座房屋型的法寶,裡面寬敞舒適,是一座實打實的宮殿般的洞府。
凌雲興沖沖的帶着蕭容上下左右的看了個遍,開心的介紹分派,最後還將小金、鮫十七、阿俊和小黑都放了出來,卻讓他們在外面玩耍,又將木樓外又加了一層防護法陣,不讓他們進來。
看凌雲昭然若揭的這般作爲,蕭容抿嘴笑着,端然坐在窗口的木塌上,但看不語。凌雲就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磨唧唧的湊了過來,啞聲說道:“我的目的有那麼明顯嗎?”
簡直就是明顯的不得了,沒看見鬼精靈的鮫十七出去的時候擠眉弄眼麼?沒看見是阿俊幾乎一手一個強行將小金和小黑拎了出去的麼?蕭容低下頭去,想將笑容收斂下來,卻有些不能自主,嘴角直抖,臉上也騰起一陣陣的熱浪來。
“咳咳,既然,如此明顯了,那就,呃,我們……”凌雲伸手一拂,房內蒙上了一層似夢如幻的輕霧,兩根兒臂粗的紅燭豎立在靠牆的高桌上,“雖然你不稀罕這些,可是,我想給你……”
凌雲說着,眉心之內緩緩逸出一絲微不可見的青色霞光,霞光絲絲絮絮,淺淺淡淡,若有似無,緩慢的飛向蕭容的面門,直撲她的眉心,在那裡輕拂慢移,撫摸撓引。
蕭容面紅如潮,漸漸的閉上眼睛,擡起頭來,眉心之中漸漸浮現出一縷七彩的霞光來。七彩霞光剛一出現,那青色霞光就激盪起來,紛繞包圍,將七彩霞光包裹在內,兩團霞光在房中追逐纏繞,青色霞光卻又不停的分出細密纖柔的小小觸手來,在追逐之中去抓揉拘謹靜立的七彩霞光。
青色霞光發出的小小觸手剛剛碰到那七彩霞光,閉目坐立的蕭容就一陣輕顫,這種元神相觸的感覺玄妙至極,難以言表,好像是被世上最輕柔最細膩的小手撫摸,又好像是有一根潔白羽毛在身上輕拂,溫柔,卻又讓人忍不住的戰慄。
青色霞光的無數觸手都抓到了一絲七彩霞光,七彩霞光分崩離析,被青色霞光的觸手拆解完畢。可此時七彩霞光和青色青光之間,卻還是界限分明。但是接下來,抓住七彩霞光的小小觸手,在青光一閃之後,卻忽然紛紛變幻,剎那間幻化成一朵朵含苞的青色花蕾。
花蕾瞬間綻放,層層疊疊的花瓣紛紛揚揚的展開,花瓣密集層疊,卻沒有花蕊。這時被吸附在青色花朵附近的那一絲絲七彩霞光,就緩慢的被吸進了花瓣之內,慢慢的出現在花朵的中心深處,形成了七彩的花蕊。
青色花瓣紛紛顫動,七彩花蕊微微閃爍,一時間微小到肉眼幾不可見的花朵剎那間漲大開來,寬大的廳堂登時變成了這種青色花瓣七彩花蕊的花海,璀璨絢爛之中,空氣中有一種奇異的馨香瀰漫開來。
蕭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頓時整個身心都沉浸在這種奇異的馨香之中,眼前一片璀璨光彩,立時覺得身心愉悅起來。
就在這時,那青色花瓣紛紛閉合起來,七彩花蕊顫巍巍的抖動着,好像是不安,又好像在期待。無數正在合攏中的花朵紛紛向着廳堂中心聚集過來,最中間的一朵花兒開得最爲絢爛,其餘的花朵紛紛擁將過來,撲到這朵花兒上面來,每撲過來一朵花,中間的那朵花兒就增大一分。不多時廳堂之內其他的花兒都消失不見了,最中間的那多花兒也漲大到了頂點,將要完全閉合的青色花瓣青翠肥厚,層層疊疊的花瓣之下,若隱若現的七彩花蕊璀璨誘人,空氣中瀰漫的馨香更加濃郁了,濃郁到好像要變成溪流流動起來,要充盈到房中的每一個細微的角落。
花瓣完全閉合起來,雖然從外面看上去是個閉合的花苞,可通體瑩翠,好像整塊碧玉雕成,沒有絲毫的縫隙。在瑩翠的花瓣深處,卻又有璀璨誘人的七彩靈光不停閃爍。
“嗯”
蕭容和凌雲異口同聲的悶哼出聲,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來。美妙的感覺漸漸消退,痛楚猛然來襲,從頭到腳,每一寸骨骼,每一絲血肉,都好像被人用釘耙細細的犁過,將整個肉身,將所有元神,不,應該是說連同元嬰,都剮成了細細的絲縷,一會兒拋灑到烈日下曝曬成肉乾,一會兒又投入冰水之中凍成寒冰,這種痛楚比築基、結丹、結嬰,甚至是形神俱滅時的痛楚都要深,簡直就是痛不欲生。
可是痛到了極點,卻又從心底深處慢慢生出絲絲**之感來,這種**好似最爲頑強的毒障,剛剛生出一絲一縷,就驀然四下擴散,如同瘟疫一般的蔓延開來,一股股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深處生出,如同迅雷急電一樣瞬間充斥到四肢百骸,讓蕭容忍不住的顫抖,卻又立刻下意思的咬緊嘴脣忍耐,不讓自己失控。
半空中的花苞忽然靈光閃爍,再度變幻了形狀,變成兩股交互纏繞的靈絲,纏纏繞饒,如同靈蛇一般在房中蜿蜒飛動,卻又糾纏不休,怎麼都不肯分離開來。
同樣的感覺涌上凌雲的心頭,不知道爲什麼,凌雲掙扎着睜開眼睛。他原本是坐在木塌邊上,只伸手抓緊了蕭容的一隻手,此刻睜眼,剛好將兩三尺外蕭容的臉龐看了個正着。
蕭容雙目微閉,眼瞼微微抖動,好像隨時會睜開,卻又緊密的閉合在一起,掩藏住了清亮的明眸。光潔的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白嫩細膩的臉頰此刻潮紅一片,有種異乎平時的誘人氣息,挺翹的鼻尖上有一滴泛着甜膩香氣的汗珠將墜未墜,飽滿紅潤的脣輕輕抖動着,雪白的牙齒不時的輕咬在飽滿的脣上,每一次輕咬都留下一絲牙印,卻也讓那脣更加的豔紅。
那雪白的牙齒,好像輕輕啃噬着凌雲的心,那舊印未消新印又添的牙印,那越發紅嫣的脣,都讓凌雲無法抑制的心中急顫。她的喘息漸漸的粗急,胸口起伏漸漸加劇,因爲離得近,灼熱的氣息夾帶着沁人的濃郁馨香,雖然明明離得稍遠,那氣息沒有噴到自己的臉上,可凌雲就是清楚的感應到那氣息的灼熱,那馨香的甜美……
**的感覺越發的濃郁,內心深處發出的戰慄充斥心間,一種陌生而又讓人心生恐懼,可恐懼中又帶有一絲驚喜的感覺攫住了蕭容的整個心房,讓她忍不住的悶哼出聲,“嗯,哈”
這悶哼之聲好像一聲炸雷,震得凌雲鼓膜喧鳴,一股腥甜涌上喉頭,眼前熱氣騰騰,視線都模糊起來,隱約看見蕭容的臉上恍惚之中帶出痛楚,那痛楚越發的加起來。凌雲連忙閉上眼睛,收斂心神,將全部精力放在感應在空中交纏的兩股靈絲上去。
這是雙修伴侶締結最爲重要的姻緣契約,最爲痛楚難忍,卻也最爲**刺骨,更是容不得半分的懈怠分神,凌雲這種半途睜眼的舉動,若是沒有及時收斂,弄不好會讓契約過程強行中斷,從而重創兩人的元神,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
幸好凌雲收手的及時,在房中纏繞的兩縷靈絲慢慢的融合在一起,青色和七彩幻化成一體,變成一縷。這一縷靈絲好像有意識一樣的飛了過來,在凌雲和蕭容身邊纏繞飛舞,在他們的身上,臉頰上,髮絲上輕輕觸碰,卻又瞬間遠離。
靈絲的**纏繞太過頻繁,讓蕭容和凌雲下意識的身形輕顫,交握在一起的手更加緊緊握住對方,好像要將對方死死抓住,又好像要從對方那裡汲取力量,或者,是要將自己烙在對方的手上,印在對方的心上,留下永遠的印記,立下永不湮滅的誓言。
是的,誓言,不求來生,只看當下,同生共死,永不分離。
兩人心頭涌上甜蜜,這甜蜜太過濃厚,鋪天蓋地的涌來,將兩人覆蓋在一起,四肢百骸,百竅千孔,每一絲髮絲,每一寸肌膚,都叫囂着,叫囂着一種叫做甜蜜的感覺,讓兩人寧願永遠沉溺在這種感覺裡面,寧願永遠不要醒來。
可就在這時,靈絲卻忽然不再輕柔的碰觸,甜蜜的纏繞,而是驀然化爲一根長長的細針,兩端分別對準兩人的眉心,狠狠的刺了下去。兩滴殷紅的血滴沁出,繽紛的靈絲之中,忽然多出了一絲血紅,越發的嬌豔起來。嬌豔的靈絲又再度恢復成調皮的精靈,開始輕撫兩人緊皺的眉心,讓兩人臉上重新浮現之前的恍惚迷離。
不知道嬉鬧了多久,這一縷靈絲才又重新飛到空中,慢慢的一分爲二,各自射入蕭容和凌雲的眉心之中。可空中瀰漫的甜膩馨香卻沒有散去,仍舊是那麼的濃郁,仍舊讓嗅到的人蠢蠢欲動。
蕭容卻覺得痠軟無力,渾身汗噠噠的好像剛從溫泉裡面泡了個三天三夜,連發絲裡面都是溼淋淋的。好累,那種締結契約帶來的刺骨**之感讓蕭容根本不想睜眼,更加坐臥難安,不由得輕嚶一聲,就勢向後仰去,許久沒有過的倦意涌上心頭,好像就這麼睡過去,睡它個昏天暗地,管它外面是不是天翻地覆。
“你做什麼?”
遙遙傳來的聲音好像遠在天邊,隔着厚厚的烏雲傳來,隱隱約約,聽不真切,只是這個聲音卻十分的熟稔,讓蕭容心生信賴,忍不住的就訥訥迴應,“困……,要睡……”
那聲音在嗤嗤的笑,笑聲好像細碎的小蟲鑽進蕭容的耳膜,“你竟然給我發睏?知不知道現在在什麼時刻?*宵一刻值千金,可不是讓你矇頭大睡的……”
小蟲太過討厭,糾纏着蕭容的神識不放,睏意漸消,只得睜開眼睛來,卻看見放大了的凌雲的笑臉,這種笑容很是怪異,帶着讓蕭容心房輕顫又心生膽顫的力量,凌雲湊近了蕭容,嘶啞着聲音說道:“娘子在這個時候給爲夫說困,說要睡,是不是暗喻着讓爲夫做些什麼……嗯,娘子,你想要爲夫做些什麼呢……你想要……做些什麼呢……”
凌雲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那紅潤飽滿還殘留着細密牙印的雙脣之中,有手臂揚起,卻不知道是誰的手指輕饒,房中頓時濃霧繚繞,兩具身影漸漸纏繞在一起,那種濃郁的馨香卻越發的濃厚了……
四四零、故人之後
月黑風高的時刻,總是適合做點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就算不是殺人放火,捕獵啊,布陷阱啊什麼的,也都是很合適的。只是妖獸之中晝伏夜出的極多,若是獵手們功夫和運氣欠缺的話,只怕不知道是是獵手還是送上門的點心。
這不,在密密的叢林之中,就跑來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是的,是跑,而不是飛,更不是修士慣常的移形換位什麼的,這身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在灌木、花草、藤蔓和粗大樹木之間,不時的被絆倒,再爬起來奔跑。
說是奔跑,其實速度慢的很,已經算是強弩之末了,並不寂靜的樹林之中,在這人粗重的喘息聲中,遙遙聽見在這人身後,傳來獸鳴和一聲慘叫,間或還有絲絲靈氣波動傳來。
噗通一聲,這人被離地懸空的藤蔓絆倒,哎喲出聲,那聲音雖然乾啞,卻聽出是個女子的嗓音。摔倒之後,這女子好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竟然趴伏在地上,肩膀聳動,哭泣起來,“青哥……”
只不過還好,這女子只哭泣了數聲,就又伸手一抹淚水,咬牙爬起,繼續跌撞前奔。不過只跑出去數丈遠,這女子卻猛然停住,頓了頓,就拿出一件斗篷樣的東西,也不見用法力觸動,只是從懷中取了靈石嵌在某處,那斗篷就嗡的一聲,一陣靈光一閃而逝,手拿斗篷的女子瞬間失去了蹤跡。
不過數息功夫,那女子消失的地方悄無聲息的出現兩個身影,看上去好似一男一女,因爲天黑看不清楚相貌,不過兩人都是氣度安穩身姿出衆,看來不是普通人物。
隱身的女子睜大了眼睛,因爲兩個憑空出現的人,身上竟然沒有絲毫靈氣。這樣的情況只能有兩個結果,第一這兩個人是凡人——這明顯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只能是第二種情況,這兩人的修爲是自己難以企及的,才能夠將周身靈氣收斂的一滴不剩。
兩個身影剛剛出現,其中稍矮的那個身影就往剛纔女子消失的位置轉頭一看,卻忽然說道:“是玄英谷的人凌雲,這裡交給我,你去將那幾個人帶來吧”
聲音清冷悅耳,是個女子的聲音,知道玄英谷,口氣裡並沒有不善之意,那麼,隱身的女子心中掙扎起來,要不要現身求援?
高些的身影低聲應了一聲,身形就毫無預兆的憑空消失了。而那稍矮身影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些,可說出來的話,卻讓隱身在側的那女子心驚肉跳,“怎麼,還不想出來?你是玄英谷哪座峰頭的弟子,怎麼會被六階妖獸和別派弟子圍攻?”
這話一出,隱身的女子再無掙扎,立刻一揭身上的斗篷,噗通跪倒在地,哭求道:“弟子玄英谷落霞峰趙雲蘭,被萬妖谷細作引來此地,祈求前輩救我夫君”
不稱晚輩稱弟子,這女子倒也是心思聰慧之人。這被趙雲蘭口稱前輩的女修,就是正和凌雲、白飄凝一起趕往玄英谷的蕭容,不由微微一笑,“你已經築基初期了,怎麼好似法力全失?是那細作暗害的麼?”
“是,那細作……”趙雲蘭立刻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出,她和同爲築基初期的夫君尹念青同爲玄英谷外派到這紅峽谷的巡察使,不料巡察使隊伍之中的一個同伴,竟然投奔了萬妖谷,設計將整個巡察隊伍引到紅峽谷古木坡,猝不及防之下,只有趙雲蘭和尹念青兩人逃出,卻還是被那妖獸追上,夫君爲她引開攻擊,讓她用了遁地符籙逃出。
“……只是那細作所下妖毒太過厲害,弟子法力幾近全失,就剩下個只需靈石觸發的隱形之物,若非遇上前輩,只怕這萬妖谷的驚天陰謀就無人報回玄英谷……”趙雲蘭絲毫不提自己僥倖生還的欣喜,只從門派大義上着墨。
蕭容凝神細看這趙雲蘭,忽然心有所感,便伸手一招,那站在一丈開外的趙雲蘭就身不由己的被一股柔和大力吸附過來,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已經被蕭容握住。
趙雲蘭嚇了個半死,心中七上八下,難道自己估計錯誤,這個不是谷內尊長,而是別派長輩路過?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厲害的時候,蕭容卻忽然動作輕柔的將她的手腕放開,接着就是伸手出來,手掌中赫然有一個三寸來高的青瓷藥瓶,“拿去服用吧,這丹藥可以驅除你體內妖毒,並且還有安護之效。”
安護之效?趙雲蘭一怔,隨即驀然漲紅了臉,自覺要滴下血來,卻故作鎮定的接過藥瓶,行禮謝過,自去服藥不提。
蕭容的眼神從她腹部一掃而過,怪不得這趙雲蘭會獨自逃離,且剛纔站立之時,雙手有意識的交握護在腹部,原來已經有了身孕。
趙雲蘭那邊藥效很快見效,被封閉壓制的法力立刻流轉自如,所有不適之感也煙消雲散,通體舒泰得不得了,便乖巧的束手站立,卻悄悄的用餘光打量那位她看不出修爲的前輩:
看上去約雙十年華,不過修士大多駐顏有術,單外貌如此年輕的,想必不是年少時服食上品駐顏聖物,就是年輕得道。因爲收斂了通體靈氣,清雅端研的相貌看上去並不算是絕美天仙,可若是細細看去,卻覺得這位前輩一雙眼睛神采懾人,肌膚透出一種讓人不敢逼視的瑩潤光澤,竟然是越看越覺得如神仙般不可方物。
不過,趙雲蘭看着蕭容的相貌,越看越是熟悉,忽然就是心頭一動,不由細細推敲起來,正向着如何開口,忽然感應到來路上靈氣波動,轉頭一看,剛纔消失不見的那個頎長的身影手提着一個黑影,憑空出現在這位女前輩的身邊。
“青哥,青哥……”趙雲蘭定睛一看,不由欣喜淚流,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立刻上前接過被提着的那人,手忙腳亂的上下檢查起來。
凌雲也不怪罪她的失利,只是含笑走到蕭容面前,低聲說道:“還好剩了一口氣,不過沒留住力,那妖獸什麼的,被我給滅了。”
蕭容瞭然的一笑,“又被你拿來練手新法術了吧?不過也無妨,反正這兩個弟子還在,想來石太長老他們應該能查出的。”
凌雲這才誇張的呼出口氣,道:“幸好娘已經去了隱村閉關,你又一直向着我,否則我又要挨頓說了。”見蕭容不着急離開,想來是打算帶上這半路撞見的兩個玄英谷後人了,凌雲便布了隔音護罩,和蕭容低聲細語的說起話來。
不多時,那趙雲蘭想是檢查完了她夫君尹念青的傷勢,攙扶了過來叩謝救命之恩。尹念青已經被凌雲餵了丹藥法力已經恢復過來,但缺了一條左腿而一時無法自行站立,故而在趙雲來的攙扶之下堅持叩了頭,激動不已的一再拜謝。
紅峽谷是玄英谷的東西方最外圍的邊界重地,只是趙雲蘭和尹念青都不不再適合駐守下去,便在激發了防護大陣之後,被蕭容和凌雲帶着向着玄英谷方向飛遁而去。按照蕭容和凌雲的遁速,從此地到達玄英谷,也不過是數個時辰的功夫。
只是在路上,那趙雲蘭幾次三番的偷眼打量蕭容,然後和尹念青交換着意味不明的目光,欲言又止。
蕭容看到,不由眉頭微蹙,這趙雲蘭是個心竅玲瓏之輩,必定不會做出故佈疑陣之事。但這兩人自己從未見過,而且自己當年在玄英谷也沒幾個故交舊友,這兩人到底是何來頭?
在傳音和凌雲說過之後,蕭容便在趙雲來再次偷眼望來之事皺眉斥道:“鬼鬼祟祟成何體統?你的師父尊長沒有教導過你嗎?”
隨着呵斥只剩,趙雲蘭頓覺一股威壓如巨山壓頂一樣,讓她立刻承受不住跪倒在地,心中卻明白若非看在自己已有身孕的份上,這威壓可不就這等小小規模了,不由心頭一橫,連忙說道:“前輩勿怪,前輩勿怪,晚輩並無惡意,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敢問前輩名諱可是上蕭下容,乃我玄英谷落霞峰出身?”
這話一出,那隨之跪下的尹念青,也不顧尊卑忌諱的擡起頭來,眼神狂熱的看了過來,“敢問可真的是蕭容蕭前輩?”
蕭容腦中靈光閃動,恍然問道:“你姓趙,你姓尹,尹念青……你的母親可是姓丁?”
尹念青再度叩下頭去,含淚稟道:“是,家母也是出身落霞峰,名諱是丁鳳欣,家母一直珍藏着前輩當年贈與的幾件法器,還專門畫了畫像,藏列在家母的臥房之內……”
蕭容已經明白兩人爲何如此作態,自己的修爲身份已經擺明出來,趙雲蘭二人和自己攀扯上關係,那可是一大幸事,這兩人還真是善於把握時機。不過丁鳳欣,蕭容眼前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嬌小伶俐的少女,不由一笑,她還真是自己在玄英谷少有的朋友,這兩人算起來還真是故人之後,提攜一下也屬應當,便擡頭示意兩人起來,“既然是故人之後,便起來吧,只是日後行事幹脆一些,莫要做這等探究猶豫之態。”
趙雲蘭一臉恭敬,卻不再言語,只是回身扶起尹念青,一副柔順依人的小女子形貌。尹念青卻十分激動,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蕭前輩,真的是蕭前輩,哈哈,我娘,家母得知之後一定很高興還請蕭前輩一定到我尹家作客蕭前輩,我家不遠,就在玄英谷內谷兩百里外的雙龍潭……”
四四一、兩個爆炸性的信息
尹念青雖然也有幾分心機,但和趙雲蘭的伶俐知機相比,就立刻顯得很是憨厚可愛了。只是趙雲蘭在舉止之中,雖然有三分刻意要將,這時將尹念青推到了檯面上來,雖然是出於關係遠近的考慮,卻也能夠從眼神之中看得出,她對尹念青倒是真情實意。
但是,尹念青居然是丁鳳欣和尹青的兒子,這讓蕭容很是吃驚。而尹念青的妻子趙雲蘭竟然是卓萍的女兒,就讓蕭容更是感慨了。幸好尹念青這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住了,在路上就將事情講了個七七八八。
當年蕭容離開九池坡之後,就變故叢生,最後直接遠離玄英谷兩百餘年,故而此刻聽尹念青講起丁鳳欣和卓萍的境遇來,頗感唏噓。
當年尹青對丁鳳欣一見傾心,刻意討好,在蕭容離開不久之後,就追得了美人芳心。只不過由於尹家也算是中等修仙家族,家族門檻頗高,又講究一些俗禮,丁鳳欣的修爲和身份都決定了她不可能公開做尹青的正妻,故而尹青一直駐守九池坡,和丁鳳欣在此過着逍遙無憂的日子。
後來幾十年過去了,丁鳳欣在尹青的幫助下也築基成功,以爲修爲更近一步,今後終將迎來快意日子。卻不料災禍橫生,大批妖獸進攻九池坡,將困壓在九池坡湖底的高階妖物解救了出去,尹青掩護丁鳳欣逃出,自己卻傷重不治隕落。
丁鳳欣返回玄英谷後,將一切上報之後,就一時想不開想要追隨尹青而去,卻發現竟然懷有了尹青的遺腹子,故而咬牙偷生。可事情傳出之後,尹青的家族尊長竟然找上門來,將落地不久的尹念青強搶而去,卻不允許丁鳳欣進門,還有風言風語,言外之意不外乎說丁鳳欣災星當頭禍及尹青,才使得尹青英年早逝。
在多次明裡暗裡要回自己兒子不成之後,丁鳳欣終於明白了往日所沒有看着眼裡的那點虛無縹緲的名分是多麼的重要,更深深的明白了在殘酷的修仙世界裡,要出人頭地更要永不停止的力爭上游,否則就什麼都護不住。
從此丁鳳欣性情大變,成日裡不是苦修就是外出歷練,修爲漸漸穩步增長。說來也是機緣到了,在一起遊歷之時,丁鳳欣居然得到了上古修士的遺寶,從此修爲上一日千里,在一百三十幾歲就締結了金丹。
結丹之後一切就不同了,尹青的父母親自上門,哭訴哀求,又是後補婚書禮儀,又是大禮相迎,又是拿出尹青以往給家族寫的數封要求迎娶丁鳳欣的書信,又是說那一落地就被強搶回去的尹念青說事,最後終於說動了丁鳳欣返回了尹家。
蕭容聽着,暗自打量着尹念青。尹念青是極佳的金火雙靈根,怪不得當年尹家會要將他強搶回去。但是怪異的是他實際年齡已經是年僅六旬,修爲卻和趙雲蘭一樣都是築基初期,可在蕭容細細看來時卻發現,在尹念青的丹田經脈之中,蘊含着一股怪異的渾厚法力,還有尹念青經脈的強韌和寬闊程度,也都遠遠超過一般築基初期修士應有的程度,不由暗暗奇怪。只是這種現象牽扯到尹念青修煉的功法問題,蕭容畢竟是個外人,又念在丁鳳欣的面子上,倒不好問出口,想着稍後去問丁鳳欣罷了。
而趙雲蘭的故事就沒有這麼曲折了,卓萍獨力操持日漸沒落的卓家,後來還嫁給了落霞峰趙長老的那位端方守正的侄兒。只是卓家後來再沒有築基修士出現,卓萍的修爲也止步於築基初期。在家族振興無望、自己修爲又難以存進的打擊下,卓萍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能夠生育一個根骨上佳的繼承者上。
可惜修仙者在修煉之後,一般都是很難再行生育的。像丁鳳欣這樣能夠湊巧有孕的,都是福緣深厚的。那卓萍不知道試過了多少種方法,纔在大限來臨之前的紀念,終於生下了三靈根的趙雲蘭。
可惜趙雲蘭纔剛剛懂事,卓萍就大限來臨壽終正寢,其後不多久,卓萍丈夫又在隨同趙長老出外執行任務時,中了妖修伏擊,兩人都不幸隕落。趙雲蘭失去扶持,日子極其難熬,也鍛煉出了伶俐善於逢迎的眼力和心智。
只是她母族根本就無法提供助力,以往父親和叔祖都是閉門鑽研苦修,更兼耿直不少得罪人的,根本就沒有給她留下什麼依靠。就這樣跌跌撞撞的長到了雙十年華,卻只有煉氣中期的修爲,還要強自撐起已經沒有幾個修士的沒落的卓家。原本此生就此無望的時候,卻遇上了對她一見鍾情的尹念青。
不知道是真的心疼兒子,還是想起了同樣癡情的尹青,或者是出於報復尹家當年不肯接納自己,丁鳳欣到底還是爲尹念青迎娶了趙雲蘭。卓萍留下來的卓家,到底還是隻剩下幾個修煉無望的低階修士,只能依附着趙雲蘭生存,只怕用不了多久,也就會湮滅在滾滾紅塵之中了。
蕭容也不想感慨什麼,修仙之路原本如此,能夠窺得其中點滴,或許反而是悲劇一生的開始,就算能夠成爲其中脫穎而出者,卻絲毫懈怠不得,畢竟這是一條永遠沒有終點的路。現在蕭容是結了元嬰,卻也不過是普通至極的高階修士,誰能說得準日後如何呢?
不過丁鳳欣,蕭容還是非常的想見見的,記憶中那個鮮活的嬌小可愛的女子,是蕭容在玄英谷爲數不多的溫暖。按照蕭容的打算,是想先去拜見石堅石太長老,送達白飄凝的傳訊玉簡,然後就去那個什麼雙龍潭,去看望丁鳳欣。
白飄凝原本是和蕭容及凌雲一起趕來的,打算要鄭重的將蕭容這位新晉太長老推到幕前,還要告知四方鄰派,昭顯一下玄英谷實力。只是在半路上卻遇見了一處適合她修煉的絕佳之地,白飄凝欣喜之下立刻決定在那裡長久閉關,只給蕭容二人了一枚玉簡,讓他們送到玄英谷來說明情況。
可是計劃不如變化,當蕭容和凌雲來到石堅所在的主峰腰部,就遠遠感應到峰頂的主峰大殿裡面,滿滿當當的全是金丹期修爲以上的修士氣息,好像是在聚會議事一樣,不由大感驚奇。
蕭容當時離開玄英谷時不過是個黯然遠走的築基初期小修士,根本就沒有來過這氣勢恢宏的主峰大殿,可此刻感覺到裡面的氣息,也深覺十分不尋常,便傳音給凌雲說道:“凌雲,好像不太對勁我們還是在此等候,以免出現誤會。”
是的,剛纔他們進谷時,雖然有尹念青和趙雲蘭在旁證明,守衛的那幾名金丹修士表面上看上去十分恭敬,可實際上卻是滿懷戒備,還十分放肆的暗自用神識掃視過來,好像懷疑兩位元嬰修士假冒一樣。蕭容放出元嬰修士的威壓,那幾名元嬰修士才畏畏縮縮地傳了訊息,恭恭敬敬的爲兩人引路。
凌雲此前並沒有來過玄英谷,又是白飄凝治下所在,因此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暗自回道:“你說得對,好像出了什麼事情。這樣吧,我再給石道友發個訊息吧。”
以前石堅偶爾會跟隨白飄凝前方玉祥宮拜訪雪凌,和凌雲也算是相熟。不一會兒,一股強烈的靈氣波動急速而至,仍舊是一副乾瘦模樣的石堅,驚喜的出現在蕭容兩人面前,還未完全落下遁光就驚喜的說道:“哎喲是凌賢侄不對,是凌道友,在下太高興了不知道白太長老她可有訊息傳來?咦,這位道友是?”
以前蕭容記憶中的石堅,可是一位神情肅穆不苟言笑的得道前輩,可此刻卻說話熱情急切,不知道是和凌雲關係極好,還是玄英谷此刻情況不妙他支撐是太過困難。
凌雲便將玉簡奉於石堅,“石道友勿要焦急,貴派白太長老的確是我等一同前來,不過中途卻是另有要事,和我等分開行動了。這位乃是在下的雙修伴侶蕭容,卻也是出身貴派落霞峰,還是石道友的後進晚輩呢。這是白太長老讓我等所帶的玉簡,一切皆在其中了。”
蕭容行禮見過,卻也不多話,只等滿目詫異的石堅去查看玉簡之內的內容。只是石堅所受到的衝擊好像大了些,怔怔的看了蕭容數息功夫,嘴裡一徑的說着“不必多禮不必多禮”之類的話,然後纔去查看玉簡。
元嬰修士修爲高深,查看玉簡已經不需要像低階修士那樣必須貼近額頭以儘可能近的靠近識海了,石堅只將玉簡放在面前,如同看書一樣稍微一看,裡面的內容就一目瞭然了。只是或許裡面信息出乎他的意料,石堅反覆看了兩三遍,收回神識後又稍稍打量了蕭容,便喟然長嘆,“幸好祖師庇護,白太長老料事如神,我玄英谷得兩位相助,必能如虎添翼,安然度過此劫。”
蕭容和凌雲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紅峽谷尹念青等弟子被引出伏擊一事,難道自己回來還趕巧了,正好趕上萬妖谷又要再生事端?
那石堅感慨完,立刻滿臉欣慰的笑容,一個勁兒的捻鬚點頭,“好好,以往落霞峰的築基弟子,現在已經成長爲我玄英谷的中流砥柱了,更懂得反哺歸巢,實在是白太長老教導得好,不錯,不錯”
然後就軟詞相慰,對蕭容說了很多勉勵和拉攏的話,又一再的對凌雲噓寒問暖,中間略略表達了對雪凌老宮主不幸隕落的遺憾和悲痛,接着又是恭喜蕭容和凌雲喜結雙*修之緣,又是欣慰玄英谷能夠和玉祥宮保持如此親密的良好關係……
蕭容維持着笑臉,和凌雲一同聽着和記憶中大不相同的石堅太長老的熟練至極的說着這些客套話,不由暗自感慨人事全非。
好不容易客套完,石堅才一拍額頭,帶了三分懊惱的說道:“哎喲,年紀大了,只顧着高興了,忘記了大殿那邊還晾着一波子呢。來,來,凌道友也不是外人,就和蕭太長老一起隨我去大殿吧,正好接下來的事情還要仰仗凌師妹呢”
這座大殿不愧是玄英谷主峰大殿,各峰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密密麻麻的全部列席在內,從臺上看下去,還只佔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蕭容隨着石堅飛掠而今,翩然落在主席高臺之上,含笑立在石堅身邊,視線早就在須臾之間一一掃過臺下諸人。忽然,蕭容眼眸一亮,臺下這大片的陌生修士之間,赫然有一位相熟之人,是容貌依舊卻滿頭華髮的丁鳳欣。
臺下衆人都是見識廣博的金丹修士,臺上還有將近十位的元嬰修士,都是玄英谷的中堅力量,此刻見石太長老中途離去之後,竟然帶來了兩位元嬰初期的修士,不由紛紛相互顧盼,在眉目之中交流起來。
石堅擡起手臂示意肅靜,然後語氣激昂的說道:“各位,萬妖谷妖修蠢蠢欲動,不斷挑釁我玄英谷及其他周遭各派,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玄英谷雖不敢爭先,卻也絕不姑息,更不會縱容”
說到這裡石堅滿臉肅穆,元嬰中期的氣勢盡數放出,顯得不怒自威,架勢十足。又將迎來的蕭容和凌雲二人推到衆人之前,激昂的說道:“我們白太長老雖然遠遊未歸,卻給咱們玄英谷送來了一大喜訊,兩大助力。這位原本是我玄英谷落霞峰內門弟子,一直遵從白太長老命令在外苦修,締結元嬰成功後,又在外遊歷磨練,法力非凡,更與這位凌雲凌道友結爲伴侶。近日在外遊歷的白太長老聽聞萬妖谷騷擾一事,特派蕭太長老回谷襄助,又得凌道友鼎力相助……”
按照白飄凝和凌雲的要求,石堅並沒有說明凌雲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無門無派的元嬰期野修。饒是如此,谷中忽然多了一位元嬰期太長老,而且還買一送一一樣的,帶回來同爲元嬰期的伴侶來,無形之中再度壯大了玄英谷的實力,臺下衆修士都很清楚這一點,不由紛紛激動起來。
石堅的言辭極具感染力,好像蕭容迴歸並帶來元嬰修士相助,就能震懾萬妖谷不敢妄動一般。然後又言之鑿鑿,要舉辦元嬰聚會告知其他門派,正式昭告無望山系、玄英谷有了蕭容這位一位前途無量的元嬰修士。
這邊石堅講得滔滔不絕,那邊蕭容含笑傾聽,視線卻凝聚在丁鳳欣的身上。丁鳳欣初時詫異非常,隨即就面露欣喜,並遙遙點頭,好像在向蕭容致意。蕭容也微笑點頭回應,心中安定下來,那丁鳳欣的反應看得出來是真心高興,就和當年蕭容築基成功、丁鳳欣還同樣和蕭容毫無芥蒂的說笑玩鬧一樣。
不管臺下諸人看着新多出來的這位蕭太長老時,心中是何種感慨想法,石堅終於將話題轉到了本次議事的主題上去,就是根據最近萬妖谷多次細作混入、伏擊或圍攻玄英谷外派駐地,還有屠戮滲透無望山系小型門派等等的所作所爲,石堅等太長老商討之後決定,要儘快聯繫古道門等其他周鄰門派,做好防範反擊甚至主動出擊的準備。
在接下來的冗長的議題之後,石堅終於宣佈大會結束,讓各峰峰主回去之後儘快將任務佈置下去,各金丹修士也要去領取任務,全谷戒備起來。
和石堅告罪之後,留下凌雲和石堅說話,蕭容一路和衆位涌上來廝見行禮的修士們略略交談幾句,好不容易纔脫身出得殿外,遠遠看見一個嬌小的背影,是丁鳳欣正站在殿前臨空平臺上的巨樹下,面朝巍峨遠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容飛身掠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丁鳳欣身邊,心中有很多話想要和丁鳳欣這位故友說,一時之間卻什麼都說不出,只能和丁鳳欣並肩站立,看着腳下峭峰邊的雲捲雲舒、遠處朦朧至極的巍峨遠峰。
良久,蕭容嘆了口氣,先開了口,“你怎麼喜歡看這白雲蒼狗了?”
丁鳳欣轉身,對着蕭容一笑,笑容悽美而落寞,然後轉爲委屈,笑容未盡,就猛然撲進了蕭容的懷裡,盡情哭泣起來。
蕭容眼睛也有些發燙,輕嘆着伸手一拂,四周頓時布起嚴密的護罩,將兩人隔絕起來。
這場哭泣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丁鳳欣纔有些羞赧的破涕爲笑,不好意思的接過蕭容遞過來的絲帕拭乾淚水,又和蕭容緊握着手,並肩坐在一邊的山石上,道:“我有好些年沒有如此痛哭了”
“是在尹念青被尹家奪回之後,就沒有哭過了吧?”蕭容看着丁鳳欣姣好的面容,幸好是金丹修士,雖然痛哭了這麼久,卻只是眼眶微紅,憐愛的爲她抿了抿一絲散落下來的髮絲,“我路上遇見了你的兒子和兒媳,都知道了。”
小心的看着丁鳳欣悽然的笑容,蕭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做得很好,尹青若是知道了,肯定心中甚感安慰,畢竟經歷這些之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的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切都過去了,而且,恭喜你即將做奶奶了。”
丁鳳欣黯然神傷,還想要掙扎着打趣蕭容,“唉,你這個元嬰前輩,一見面就如同俗世凡人一樣說這些後宅瑣事,重視這些血脈繁衍,真是不過念青能夠有後,多少也讓我心裡好過些。當年尹青修爲遠勝於我,而且他已經遠遁而走,是爲了找尋我纔再度返回,更爲了護着我,被那妖修所害……”
她停住不說話了,試着要將笑容擴大,終於還是沒有成功,轉頭默然片刻,才又回頭說道:“尹青他看上去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卻極重家族,尊孝長輩,我們在九池坡的那些年,雖然他爲了我不肯回尹家,卻每年都往家送信,勸說他的父母同意迎娶我,不管家族裡送來多少申斥的書簡都壓住不告訴我,只自己承受。所以後來我結丹之後,他的父母跪求我,我,我雖然心中有恨,還是同意了,因爲若是他還在,必然也是同意的。”
丁鳳欣說到這裡,忽然站了起來,像個小女子一般的對着眼前蒼茫山谷喊了起來,“尹青,你就是一個大傻子十足十的大傻子……”
蕭容想起所聞所見的修仙者中的衆生相,尹青的確是萬中無一的存在,人倜儻幽默風趣善言,又難得癡情專一,這樣的男子,應該是所有女子——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都夢寐以求的對象吧。只是情深不壽,留下丁鳳欣孤苦無依,只能被迫成長。不過話又說回來,曾經有過如此刻骨銘心的溫暖,所以丁鳳欣才能在修仙之路上大步向前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若是在從前,蕭容可能無法深刻的體會丁鳳欣現在的心情,但是現在她有了凌雲,就忽然間醍醐灌頂,明白了雖然心中追求大道之心沒有改變,可若是在修仙之路上多些動力,將會走得更穩更快。
丁鳳欣喊了幾句,慢慢平靜下來,又坐回來和蕭容說話,眼睛清澈而真摯的看着蕭容,鄭重其事的問道:“我想要問你個問題,是不是結嬰之後,就能感應到一些天道神通,能夠看穿人得前生後世?”
這話?蕭容心頭一動,不由問道:“你想要找尋尹青的轉世之人?”
丁鳳欣點頭,很是認真的說道:“是的,我相信轉世之說,我相信我和尹青的緣分還沒有完全斷掉,我知道我終有一天,能夠找到尹青的轉世,到時候不管能不能再續前緣,我都要找到他,看着他平平安安的生活……”
蕭容有些不忍,剛剛想到尹青以前對丁鳳欣的深情能夠成爲她今後修煉的動力,卻沒有想到丁鳳欣執念到了這種地步,萬一在修爲進階、甚至是最爲重要的結嬰之時,這種執念化爲心魔,這可就麻煩了。況且轉世之說虛無縹緲,就算是真的,在這個世間的某個地方,尹青的轉世正在好好的活着,可是又怎麼能夠保證丁鳳欣就一定能夠遇上他呢?
看着蕭容的神情,丁鳳欣有些失望,卻仍舊倔強的說道:“我相信我的直覺,你不知道,我的感應很準確。你失蹤這麼久,別人都說你肯定早已在什麼角落裡默默隕落了,就連那姚奇峰,也在進階無望要返回俗世之前來見我時,說估計你已經不在了。我卻不信,總覺得你會在某一天忽然回來,就像你現在這樣,笑着看着我,安靜的聽我講這些個細微瑣事。我還畫了很多的畫像,讓門中弟子和尹家的人在外時留意你的信息,還有人真送了幾個和你相貌相似的低階女修來給我呢。你看,你現在不就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麼,而且還變成了元嬰修士,尹青也會的。我會找到他的,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丁鳳欣說話雖然有些急切,卻清楚明白,神態也算是溫和,眼神也清澈穩定,沒有半分癲狂之態,蕭容明白她是認真而堅信的。低頭細想了片刻,加上研華的事,蕭容選擇了支持她,大致的將研華轉世之說講了一下,只是沒有說明凌雲便是那個轉世之人,“……,這樣說來,轉世之說到是真的可信,只是我所知道的所謂尋找之法,都沒有經過驗證,我回頭仔細整理一下,刻在玉簡上交給你。只是尋找轉世之人,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可要做好長久的準備”
得到了支持,丁鳳欣一下子輕鬆起來,鬆快的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修煉是爲了追求大道,過上無人刁難的自由生活,能夠找尹青就是錦上添花,找不到也不會成爲我的心魔,更不會拖累我的修煉的,真的。”
話雖然這樣說,蕭容卻有些不敢相信,除非丁鳳欣修煉的功法能夠有效抵禦心魔,否則在結嬰之時,尹青一事勢必成爲最大的阻障。不過現在丁鳳欣才金丹初期頂峰,結嬰還早的很,若是有緣,到時候自己就多多維護與她,希望能夠幫上一二。
只是,對蕭容來講,卻已經不再想什麼來世不來世的事情了。畢竟轉世投胎之後,前事盡皆湮滅,根本就已經是個完全不同的人,說不定非但得不到慰藉,反而迎來沉重的失望打擊。
和丁鳳欣說了許久,直到感應到凌雲的相招訊息,蕭容才意猶未盡的和丁鳳欣揮手作別。收了結界,目送丁鳳欣遠去之後,蕭容轉身,看見已經空無一人的大殿門口,凌雲慢慢走了過來,不由得嘴角含笑,迎了上去。
因爲蕭容雖然出身落霞峰,卻已經兩百多年沒有回來,早已經人事全非,所以儘管最後在落霞峰現任的木姓峰主的一力斡旋之下,石堅答應將蕭容列入落霞峰陣容,可蕭容的確在玄英谷沒有洞府容身,便隨同凌雲入住白飄凝的洞府,當年蕭容曾經有幸一遊的凌霄閣。
數日之後,蕭容到底還是在落霞峰地界之內選定了一處僻靜山峰開闢洞府——其實這些事情並不需要蕭容親自動手,身爲元嬰修士,自有低階修士熙攘而來,爭相出力。
蕭容所做的,不過是在山峰之上選定一處合適地點,將玲瓏閣取出放置好,再稍加布置而已。至於附近防務,是佈置了數座法陣,又將以往的幾個傀儡放出巡視。
在蕭容的玲瓏閣放定之後,另有十數名落霞峰築基修士,還有兩名落霞峰金丹修士,將洞府遷居至附近,正式成爲供蕭容役使的的下屬。而蕭容在將一些瑣事交予他們處理之餘,也盡責的給予賞賜和指點,以盡到自己的職責。只是蕭容獨來獨往慣了,又從來沒有收過徒弟之類的,到底有些不習慣,幸好還有凌雲這個這方面的高手從旁指點一些和低階弟子們相處的小竅門,蕭容也漸漸的得心應手起來。
日子匆匆而過,轉眼蕭容回來已經一月有餘,期間也和除石堅以外的十二位元嬰修士也多次相聚論道,或相互交易一二,彼此漸漸熟悉起來。而和丁鳳欣也經常見面,還將集合了她和凌雲以往所見所聞、還有小黑這個超階進化的食陰獸分辨識別魂魄的法術、阿俊這個活了數萬年的鬼魂的心得的信息盡皆交付於她,希望能夠幫得了她。
這種輕快鬆泛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就在石堅操辦的一次無望山系元嬰修士聚會即將舉行前夕,接連傳來了兩個爆炸性的訊息。一個信息是古道門一位驪威老道成功進階元嬰中期,特地在石堅主持的聚會的前一天,在古道門舉辦慶賀大典。另一個信息,是萬妖谷的一個青蛟進階了九階,青蛟這種妖獸的實力一慣是遠超同階的其他修士,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九階青蛟的具體實力,但是衆人明白只怕它的實力會超過人類修士之中的元嬰中期修士修爲,成爲可以媲美於人類修士之中元嬰後期的高階存在。
這兩個爆炸性的信息帶來的衝擊力顯而易見,整個玄英谷裡面,從低階修士到高階修士,甚至是石堅,一時間都泛起了小心思,萬分迫切的希望白飄凝這位心中的支柱能夠早日返回。
只有蕭容和凌雲知道,白飄凝不回來還好,若是一回來,玄英谷的傾覆過程只怕會變得更快。唯今之計,只能是就當白飄凝真的是獨自遠遊去了,蹤跡無人知曉。
石堅前來拜訪,卻是提出要帶着蕭容和凌雲出席古道門的慶賀大典,一方面回敬一下古道門的這種挑釁舉動:不就是一位元嬰中期的修士嗎?有一個區區元嬰中期的修士就這般無禮,故意挑人家已經訂好的日子的前一天舉辦慶賀大典,就算是腦子不好使的夜能明白古道門的用意。好啊,就讓你們看看我玄英谷不但有元嬰中期的,還有元嬰後期的,更一下子多了兩位年輕有爲的元嬰初期修士
另一方面卻是古道門此次慶賀大典,還將會討論今後對萬妖谷那位九階青蛟出現之後的對策,到時候無望山系的元嬰修士將會齊聚一堂,石堅想要帶着他們去,讓他們早日融入進去。
古道門在玄英谷的東南,佔據的地方也是無望山系之中較好的雲華山脈,地界之內靈氣充沛,花木繁盛,各種珍禽異獸出沒其間,更不時有修士天上地下的行走其間,看上去很有一派仙家氣派。
只是古道門的低階修士還好,對高階修士有一種天生的敬畏,可古道門的那些高階修士,卻有些自我膨脹,那負責接待蕭容等玄英谷修士的,是一位元嬰初期的壯碩道士,叫做茂威道君的,面對元嬰中期的時間,態度很是囂張。
“原來是石道友親自帶隊前來啊,真是榮幸之至。我師兄正在陪同清華宮的吳道友說話,特讓我來迎接道友。”這話沒有什麼問題,可問題是清華宮的那位吳道友,是一位元嬰初期的女修,據說是相貌無雙精於媚術的。而且元嬰中期的石堅來訪,你一個新晉的元嬰中期修士只顧着陪個元嬰初期的女修,而故意不來相應,這不就是實打實的輕蔑,是個下馬威麼?
而且茂威道君在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冷漠,神識無禮的在蕭容和凌雲身上來回掃視,讓人很不舒服。
蕭容看石堅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這位茂威道君的神識又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心中一動,立刻分出一道神識,捲住茂威道君的那股探究的神識,狠狠的迎刺上去。
茂威道君猝不及防,吃了個小虧,不由口中驚叫一聲,隨即面色漲紅,惡狠狠的看向蕭容,卻催動神識猛撲上來,反捲住蕭容的那道神識,想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在古道門的地盤內挑釁自己的陌生修士。
可是不曾想他的神識卷出,卻好像蚍蜉撼大樹,蕭容的神識紋絲不動,可那道神識的周圍卻好像帶有無數尖銳利刺,無數道劇烈的痛楚通過他的神識傳了回來,讓茂威道君臉色由紅轉白,雙目圓睜,暗自加大了力道。但結果卻是茂威道君幾乎全力一擊,卻好像肉拳擊到了狼牙棒上,又好像拿了雞蛋砸石頭落得個悽慘下場,茂威道君臉色蒼白蒼白如紙,後退了兩步才堪堪站住,顫抖着伸手指着蕭容,“你,你,你……”
蕭容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恭敬的看向石堅,皺眉問道:“石師兄,您不是說古道門是崇尚道家的道門,門內之人謙遜知禮麼?爲什麼這位茂威道友卻一再用神識窺探與我,難道這位茂威道友並非古道門核心中人,未得古道門道義精髓?”
石堅眼中卻閃過滿意的神色,卻裝作不滿的訓斥起來,“蕭師妹,你跟在白太長老她老人家身邊久了,怎麼如此沒有規矩了。這位茂威道友或許只是和你開個玩笑,還不過去道歉”
“誰稀罕你的道歉我要和你決鬥”這時那茂威道君將氣息砰然放開,激起四周花木撲倒,落葉碎石亂飛,遠遠的低階弟子有受不了的都遠遠的飛遁而去。他咬牙切齒的指着蕭容,有些跳腳的大喊起來,“決鬥,我要和你決鬥”
四四二、那就打一場吧
所謂給臉不要臉,就是指的茂威道君這種人,自以爲自己實力出衆,或者是背後所依仗的後臺天下無雙,故而飛揚跋扈,以爲“老子天下第二就沒有第一”。
對手是個和自己修爲相當的女修,女修的實力一向是低於同階男修的,所以看見對手是個女修已經讓他心存輕視了,此刻又是在自己地盤上吃了這麼個大虧,丟了這麼個大臉,,當下就要發作,打算找回場子來。卻沒有想過今天是自己門派慶賀大典,無望山系有頭有臉的門派和高階修士都會到場,若是贏了大不了被人說仗勢欺人什麼的,可若是輸上個一星半點的,這個臉可就要丟大了。
蕭容卻滿不在乎的瞥了他一眼,仍舊束手和凌雲一左一右立在石堅身側,口中卻不留情面的譏諷道:“師兄,這位茂威道友怎麼如此好鬥?古道門向來崇尚道家清淨無爲只求大道的教義,約束門人修心修德抵禦心魔,可這位茂威道友卻……,難道……”卻不說完,閉嘴不言起來。
茂威道君見自己被無視了,完全沒有了元嬰修士的修養和沉靜,立刻就蹦了起來,“玄英谷的,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完不了你們還以爲自己是天下第一啊?我驪威師兄已經進階元嬰中期,元嬰後期指日可待,今後這無望山系可不是你們玄英谷一家獨大了,還敢跑到我古道門來撒野,我看你真是……”
話說不下去了,因爲茂威道君忽然感覺前面玄英谷的三位來賓齊齊發出了元嬰修士的威壓,好像瞬間多了三座欺天壓地的大山壓在了自己的身上,這元嬰修士之間的同階相鬥雖然極難分出現實力差距很大的情況,可若是三對一,那被倒黴圍攻的也絕對好不了那裡去。所以茂威道君剛剛蒼白如紙的臉色立刻泛紅起來,雙腳立時陷入了腳下堅實硬石之內,想要將壓力轉嫁出去。
蕭容見茂威道君的腳陷入地面岩石將近尺餘,不由心頭一動,俏皮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凌雲,暗中屈指一彈,一縷淡不可見的七彩靈光一閃即逝。凌雲嘴角勾起,嗔怪的瞪了蕭容一眼,可那表情那裡又半分責怪的意思?
對面茂威道君立刻感覺腳下的岩石忽然間可以媲美最爲堅硬的煉器材料,原本可以順利轉嫁的壓力全部聚集在他的體內,他身上立刻傳出了噼噼啪啪之聲,好像是顫抖之聲,又像是渾身骨骼寸寸碎裂之聲,臉色又漲紅到幾乎滴血,嘴裡斷斷續續的說道:“你們……囂張……打上我門前欺負……”
打上你的門前欺負你又如何?特意選在玄英谷召集的元嬰修士聚會的前一天舉辦慶賀大典,負責接待玄英谷三位元嬰期賀客的又是這麼一號人物,不是明白着要挑起事端的嗎?你要挑事,我就讓你得逞,看看是你奸計得逞,還是我讓你徹底沒臉。
更何況,從前的慕容道君內禍之後,這古道門原本就人才凋零,到現在爲止,算上這位新晉元嬰中期的驪威道君,古道門一共也就五位元嬰修士,非要和擁有十幾位元嬰修士的玄英谷槓上,還真讓人佩服他們的膽量。
蕭容不屑的笑着,看着側前方的石堅,他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可眼中卻是怒火沖沖,看得出來也完全明白這個驪威道君的險惡用心。蕭容和凌雲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齊齊等待石堅的下一個決定,要鬥,蕭容就迎戰,要和,對方就要致歉,否則今天這事沒完。
就在這時,在古道門關泰峰君陽觀上,四五道迅疾的靈氣波動疾馳而來,而蕭容等人耳邊清晰傳來一個低沉的男子嗓音,“石道友,兩位道友,在下古道門驪威,我這茂威師弟性情魯莽心性單純,還請三位饒過他這次無心之過。”
這話不長不短,可就在話音剛落之時,一位三旬上下面白無須看上去好像是文弱書生樣的道士,就落在了那茂威道君的身邊,伸手向着茂威道君和石堅等三人之間洶涌的靈氣波動輕輕一拂,打算直接解了他師弟的圍。但接下來卻白麪微紅,眼中露出驚詫的神色。
驪威道君打得好算盤,他想着對方不過是一個只剩一百多年壽元的垂暮同階,外帶兩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後勁晚輩,自己年富力壯,法力超羣,若是以一敵三硬接下來,其中還包含了一個進階元嬰中期這麼久的石堅,那麼在身後這數位其他門派的道友面前,嘿嘿,那麼古道門成爲無望山系第一大門派的日子可就是指日可待了。
所謂實力的膨脹必然帶來自信的膨脹,膨脹過了頭就流於盲目了。驪威道君現在就徹底清醒過來了,他這看似輕鬆可實際上卻蘊含了幾乎九成法力的一擊,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沒有對石堅等三人造成什麼影響,而茂威道君已經受不了對方三位一起的威壓,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可石堅也見好就收,立刻就收回法力,蕭容和凌雲自然隨之而爲。只是他們收回法力,到底是比驪威道君揮出的那一擊晚了大約兩息的功夫,後面來的幾位元嬰修士也都是人精,立刻就明白了誰強誰弱,紛紛上前,理都沒理猶自坐在地上喘息的茂威道君,而是和石堅親熱廝見,還主動問起了蕭容和凌雲的身份。
石堅立刻將二人的身份推到人前,言辭之間十分謙遜,只說是在外雲遊的白飄凝將親傳弟子蕭容和她的夫君凌雲遣回玄英谷來,免得耽誤了她的遊歷磨練。而且蕭容和凌雲雖然都是元嬰修士,可對上在場的已經結嬰數百年的各位,還都是後進晚輩,還請大家多多指教什麼的。
所謂聞道有先後,修士之間雖然講究個前輩晚輩的區分,可那是指不同等階之間的。在同階之間,尤其在已經結嬰的修士之間,也許剛剛結嬰或者境界不怎麼穩定的修士,是略遜於其他結嬰已久的前輩。可若是要說後結嬰的就一定要比晚結嬰的厲害多少,那還真是大話。所以在場四位那裡敢託這個大,就連那個媚骨天生驕橫慣了的清華宮的吳美清,也一樣連聲說“不敢不敢”。
驪威道君已經將茂威道君低語訓斥完,茂威道君不清不願的跟在驪威道君身後走了過來。驪威對着石堅三人鄭重行禮,告罪起來,一再解釋茂威道君是因爲修煉了威猛陽剛的金剛耀日訣,才舉止粗放魯莽,請石堅三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然後又讓茂威道君專門向蕭容道歉,極近做小伏低之能。
事已至此,石堅拆對方場子揚自己威風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示意蕭容見好就收。蕭容見那位茂威道君被驪威道君驅使得那種模樣,也不想再行追究,畢竟自己算是賀客,就含笑和解。
大家都以爲這事終告結束,卻不料這茂威道君卻忽然又大步上前,脖子一耿,直衝衝的對着蕭容喊道:“喂,我說玄英谷的,蕭,蕭道友對吧?剛纔我茂威雖然有錯,可你到底是三個打我一個,就算壓住我,我卻也是不服氣的。現在我鄭重向你提出挑戰,我現在就要在大家面前堂堂正正的打敗你。你這女修,可敢應戰?”
還真是一波三折凌雲臉上登時沉了下來,上前一步就要說話,蕭容的第一反應卻是看向驪威道君,見他白麪含笑一派人畜無爭的斯文模樣,心中不由冷笑,這是還不死心,以爲我蕭容是個軟柿子,正下死手來捏呢好,我就讓你們“稱心如意”
石堅卻沒有見過蕭容展露實力,茂威道君又是這般公開的下了戰書,根本就容不得拖延或者換人,更不能輸,否則玄英谷的名聲可還真是危險。
“既然茂威道友如此說,蕭容應戰”蕭容揮手阻止了凌雲的動作,含笑對着驪威道君問道:“只是蕭容初來乍到,不知道貴派鬥法規矩如何,有何禁忌,又在何處鬥法,還請驪威道友明示”
根本就不和茂威道君這個槍手說話,直接去問驪威道君這個幕後主使。石堅和凌雲平靜的看着蕭容,其他四位見狀也樂得看熱鬧,驪威道君打了個哈哈,說道:“哪裡有什麼禁忌?你我修仙之人講究萬事源求本心,道友既然應戰,此刻也算寬敞,就請蕭道友隨意和我這不成材的師弟過上幾招,指點指點他吧免得他總是這麼尚武好鬥,還真以爲天下無敵了呢”
這話說得可真是石堅等人紛紛皺眉,茂威道君哈哈大笑着飛身掠起,騰上半空之中,睥睨着眼睛看着蕭容。蕭容也就隨之翩然飛起,懸空浮在茂威道君的對面。
茂威道君見蕭容飛來,立刻張口一噴,一枚微不盈寸的小劍,渾身裹了滔滔烈焰,氣勢灼人的漂浮在茂威道君面前。茂威道君接着雙手一拍一分,這烈焰滔滔的小劍立刻一化無窮,無數尺許長的飛劍內柄外尖,密密麻麻的緊緊挨着排成了一個數丈方圓的飛劍火圈,烈焰熊熊,殺氣騰騰。
蕭容微微蹙眉,看着茂威道君施爲,直到飛劍火圈已成,才悠悠問道:“敢問茂威道友,你可是準備好了?”
四四三、
待得茂威道君將烈焰飛劍法寶擺陣完畢,蕭容才悠悠的問道:“敢問茂威道友,你可是準備好了?”
茂威道君見對方這種輕蔑的態度,心頭更是暴怒不止,卻看見下面驪威道君微微一搖頭,茂威道君只得嚥下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來回答,“在下已經準備好,還請蕭道友儘快準備”
蕭容伸出右手來,快速擡起,擡起的那一瞬間,一道金色烈焰就從腰間直接騰起,追隨者蕭容右手的擡起飛速飛到蕭容面前,形成一道弧形的金色烈焰,“萬事俱備,還請茂威道友指教”
茂威道君剛纔那種類似於炫耀的法寶演習方式,將他猛烈無雙的火屬性靈氣烈焰昭示出來,原本就是一種示威,打算讓蕭容不戰而屈。卻沒有想到蕭容舉手之間就召喚出同樣熾熱猛烈的金色烈焰,這金色烈焰雖然看上去不如茂威道君的飛劍火圈聲勢浩大,可那金燦燦的火焰,收放自如的氣勢,讓精於操弄火焰的茂威道君心頭一突,沒由來的就有些忐忑。
“哈”茂威道君一聲怒吼,好像是進攻的信號,又好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在他面前懸浮的飛劍火圈,立刻“嗖嗖”連聲,無數拳頭大小的精火烈焰從火圈上爆射而出,在極速飛行中匯聚成一柄巨大的火劍,以劈山之勢猛然向着數十丈遠外的蕭容兜頭劈下。
蕭容臉上悠閒表情不變,連根小手指都沒有動上一動,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那柄疾劈而至的火劍。但懸浮在蕭容面前的那道弧形金色烈焰卻自發的動了起來,忽然間形狀變幻,變成了一條細長的火焰鏈子槍,中間火鏈柔韌,兩端火焰熊熊的槍頭閃着幽藍的火焰,只看上一眼就覺得熾熱異常。
火劍劈了過來,火焰鏈子槍纏繞迎上,一紅一金兩團火焰熊熊升騰着糾纏在一起。可那鏈子密密緊緊的纏繞到火劍劍身上的同時,兩端的槍頭忽然變幻成兩顆碩大龍頭,張開大嘴,急速咬下,將火劍一口口給吞吃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茂威道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蒙了,可隨即就變了臉色,那柄巨大威猛的火劍,竟然就在那龍頭咬下去的同時,和他失去了感應,他就好像一個完完全全的陌路人,看着那火劍在一息之間被吞吃乾淨,那火焰鏈子槍威勢更猛,卻絲毫辦法都沒有。
“你,你使得什麼法寶?”茂威道君氣急敗壞的指着蕭容質問。他已經有點迷糊了,話都不會說了,作爲元嬰修士來講,法寶厲害與否固然重要,可最關鍵的是使用法寶的修士的法力精深和神識深厚的程度,能夠操縱法寶將他發出的火劍瞬間給隔絕了氣息吞吃乾淨,這本身就說明蕭容的實力要遠遠超過他,他急切之間卻問上了法寶。
蕭容卻微微一笑,“剛纔的由道友進攻,接下來輪到蕭容了,還請道友手下留情”
這話音剛落,那火焰鏈子槍忽然消失不見,隨即原處出現一條搖頭擺尾的金燦燦的巨龍。那巨龍渾身渾圓的鱗片光華閃爍,散發着壓過天上太陽的刺眼光芒,讓人不敢逼視。而那顆巨大無比的龍頭,兩顆氣勢攝人的眼珠好像有生命一樣,威風凜凜的怒視着茂威道君,讓茂威道君有一種直覺,這條讓他一時之間看不出原型爲何物的金龍法寶,竟然像是一位比他的師兄驪威道君修爲更高的前輩高人,正打算出手將他捻爲碎末。
氣勢太夠迫人,茂威道君不由倒退了一步,隨即反應過來,又上前了三步。可是豪氣已輸,下方觀戰的驪威道君顧不上什麼高深莫測的高人風度,不由皺緊了眉頭,或許他的計劃太過冒失,這出人頭地壓過玄英谷的打算,還是要從長計議纔是。
而石堅卻滿意的點點頭,眼睛餘光一掃凌雲,見凌雲神色如常,眼睛晶亮,對蕭容極有信心的樣子,不由更是滿意。他法力深厚對陣鬥法的經驗更是豐富,眼力更是尖銳,已經看清楚那火焰鏈子槍和現在的金色巨龍,本體是一柄金色長鞭。可這金色長鞭上面卻顯露出一種讓人驚詫的精純法力,好像是高階妖物的氣息。石堅不由暗自想到,若是那位萬妖谷新晉的九階青蛟在面前,不知道和這金色長鞭相比,是誰更勝一籌?
這邊茂威道君上前三步之後,雙腳剛剛站定,那邊威風凜凜的金龍已經昂首怒嘯,嘯聲如巨雷轟隆,又撕金裂帛,茂威道君位於正前方,金龍怒嘯的全部聲波攻擊全部聚攏在他身上,頓時衣衫鬚髮都盡皆向後吹拂而去,麪皮都突突凹凹,身不由己的再度倒退出五六步才堪堪停住。
那金龍怒嘯方停,已經昂然騰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來。茂威道君纔剛站穩,就眼前一花,只看見面前數丈方圓的飛劍火圈瞬間失去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龍頭,兩顆氣勢攝人的龍眼眨也不眨的攝緊了自己,腦子裡面嗡然一響,就一片空白,竟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茂威道君艱難的從龍眼之上移開了視線,才覺得身體又重新回來了。而這神識感覺一重新恢復,茂威道君這才發現股股鑽心的疼痛從識海之中傳出,比肉身疼痛痛苦萬倍,讓他哎喲一聲,駕馭不住遁光,直直的從空中掉落下去。
一直關注着的驪威道君心頭大驚,立刻袍袖一揮,一道靈光卷出,迎向掉落的茂威道君。而就在這時,蕭容卻眼睛一眨,那體型龐大的巨型金龍的動作迅速至極,頭尾相調,尾巴一卷,瞬息之間趕在驪威道君的靈光到達之前,將茂威道君接住,輕輕放在了地上。
驪威道君是直接發出靈光,蕭容這邊是通過操控法寶,等於在中間轉了一次手,可後發而先至,就算這金龍法寶是不世出的絕世法寶,也表明了蕭容的法力精神程度,和靈氣自如轉換的能力,不遜於驪威道君,甚至還隱隱的更勝一籌。可驪威道君是元嬰中期,而蕭容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元嬰初期。
難道這個蕭容,真的是玄英谷秘而不宣的制勝法寶,是白飄凝親手調教出來的親傳後人,白飄凝不理俗事,蕭容就是玄英谷中興的關鍵?
在場的都是各派尊長,此刻紛紛轉起了念頭。看來就算古道門新添了個元嬰中期的修士,可玄英谷麼,前有行蹤詭異莫測元嬰後期的白飄凝,中有主持鎮守玄英谷的元嬰中期的石堅,現在又有青出於藍光華難掩的元嬰初期的蕭容,這無望山系的第一大門派還是玄英谷,自己還是老實一點不要站錯了隊的好。
茂威道君灰溜溜的看了過來,蕭容伸手一招,半空中的龐大金龍立刻有大變小,輕飄飄的化成一條精緻小巧的尺許長的小金龍,搖頭擺尾的落在蕭容手上,張口吐出一枚寸許長還冒着滋滋黑煙的火紅飛劍。
蕭容將金龍往腰間一拍,金龍消失不見。然後將飛劍交還了茂威道君,還歉意的說道:“實在抱歉,蕭容魯莽了,還請茂威道友莫要見怪”
誰敢見怪?就算驪威道君要強奪茂威道君的火焰飛劍也無法如此輕鬆,對實力的絕對崇拜讓茂威道君根本就不敢生氣,也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這位和顏悅色的女修士的對手,訕訕的接過飛劍,嚅吶着說了幾句場面話,就低頭退回了驪威道君身邊,心中暗自哀悼他這柄威力大減不知道要重新耗費多少力氣才能夠煉製到原來程度的飛劍去了。
事已至此,驪威道君進階元嬰中期的慶賀大典,基本上變成了玄英谷的兩位後勁元嬰初期後輩的見面會,蕭容和她那個雖然沒有出手可看上去也是不凡的伴侶,在一天之間就被整個無望山系所熟悉。
古道門慶典之後不久,萬妖谷新晉九階大妖青蛟野心膨脹,一衆妖獸蠢蠢欲動,不時攻擊人類修仙門派,造成不少傷亡。可奇怪的是,萬妖谷一天沒有明確要挑起事端,人類修仙門派就只防不攻,只是頻繁換防,展開針對萬妖谷細作的大清洗,又集體更換了防護法陣,將自家門派弄得鐵桶一樣,根本就不給萬妖谷一點點機會,漸漸的連挑釁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就重新陷入了膠着狀態。
萬妖谷的青蛟大妖十分沉得住氣,見挑釁都不成了,竟然就此約束妖獸不出,乖乖修煉了起來。它也懼怕玄英谷那位神出鬼沒的大修士白飄凝,任家隨手調教出來的親傳弟子,才元嬰初期,就有近乎於元嬰中期的實力,而青蛟大妖也不過是九階,類似於人類修士之中元嬰中期後期的實力,若真的是碰上那位已經進階元嬰後期大幾百年的白飄凝,可沒有多少取勝的把握。
而人類修仙門派中的首領玄英谷,也是同樣的打算,能不爭鬥就不爭鬥,儘量的保存力量,提升門中弟子的修爲實力。一時間無望山系之中難得的迎來的一派和平的景象,妖修也罷,人類修士也罷,都不再如從前那般好勇鬥狠,而是轉到了苦苦修煉上。
數百年過去了,丁鳳欣找到了尹青的轉世,是一位四靈根勉強可以修煉的書生,親收爲徒細細教導去了。尹念青修煉緩慢卻穩紮穩當,一路無憂的進階到金丹中期,而趙雲蘭止步於築基後期。白飄凝仍舊不知道雲遊何方,而玄英谷的石堅太長老已經壽終正寢,可玄英谷仍舊是無望山系第一大派。因爲玄英谷新添了一位大修士,呃,確切的說,應該不算是玄英谷的人,因爲這位大修士,是玄英谷元嬰中期太長老蕭容的雙修伴侶,冰莽雪原第一大派玉祥宮的宮主凌雲。
古道門元嬰中期的驪威道君還在元嬰中期蹉跎,無望山系其他門派元嬰修士不斷增加,卻沒有一個能夠更進一步的。萬妖谷青蛟大妖仍舊是九階,卻溫和無比,約束手下妖修,據說還經常約玄英谷蕭容和其伴侶凌雲切磋問道,看來無望山系的和平還將長久的持續下去。
又是千年過去了,在玄英谷第一大峰齊雲峰的峰頂,蕭容望着已經撤去法陣露出巍峨宮殿陣容的凌霄閣,忽然忍不住的回頭向來路看去,身後青石板路由寬及窄,蜿蜒沒入山下青蔥之中,就好像她一路走來的已經無法追回的往昔歲月。
蕭容轉過頭來,看着原本屬於白飄凝的這座凌霄閣,深深吸了口氣,臉上綻開了意味複雜的笑容來。
白飄凝從閉關之後就再未出關,日前她留給凌雲,凌雲因爲進階化神不能再插手普通修仙界事物而遠遁之後又留給自己的本命靈焰,已經熄滅潰散了,這就表明白飄凝最後還是湮滅於不知名的地方了。
現在的玄英谷,只剩下元嬰後期大圓滿境界的自己,而自己馬上就要閉關衝擊化神。若是化神之後,就可以去尋找凌雲去了,和他一起追逐更爲開闊的天地去了。
蕭容從凌霄閣上收回目光,展袖輕輕一揮,濃密白霧重新聚合,凌霄閣隱沒不見。而蕭容也提身一縱,身形瞬間消失不見,再也無處找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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