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出家只幾個月,那些清規戒律就把他煩得要命。索性跑出來,做一個僧不僧、道不道的雲遊乞丐。幾年下來,感慨萬千。寶玉左手拎着要飯筐,右手拿着打狗棒,嘴裡唸唸有詞:
朝吃千家飯——不飽,夜宿古廟亭——蓋草,
坦途觀風景——崴腳,天下任我行——狗咬。
夕陽西下,寶玉走累了。找了座破廟休息,啃了一個冷饅頭就睡着了。醒來已是拂曉,雖是春天景色,卻一派淒涼。想起了孟浩然的絕句《春曉》,吟道:
春眠不覺曉——沒睡好,處處聞啼鳥——烏鴉吵。
夜來風雨聲——夾冰雹,花落知多少——打沒了。
“去哪兒?”寶玉問自己,“還是去京城吧,討飯也容易些。”
寶玉走走停停,兩個多月纔到京城邊上。天熱得要命,一晃有一個月沒下雨了。田地裂了無數條口子,如千百萬如飢似渴饕餮的大嘴。到處是難民潮和祈雨的隊伍。一塊灰色的雲,漸漸地變黑。有人在狂呼:“下雨了!”人們跪倒一大片,仰面朝天。果真下起雨來,寶剛覺得幾滴雨落在臉上,一陣風把雲刮跑了。
“寶二爺,是你呀!?”一個人叫道。
“你是誰?”寶玉問。
“我是蔣玉菡。”從華麗的馬車上跳下一人,緊緊地抓住寶玉的手。
寶玉一臉木然,機械地答着對方的問話。蔣玉菡把他拖到車上,不多時寶玉迷迷乎乎地睡着了。醒來時,見車子停在一個藥店跟前,蔣玉菡正在裡面買藥。寶玉跳下車,拐進一個衚衕。他不想見蔣夫人——花襲人。在衚衕裡鑽來鑽去,卻鑽進了一個死衚衕。一匹肥壯的黑狗,不知從何處躥出,直撲過來。寶玉掄起打狗棒就打,啪的一聲,棒斷爲兩截。那狗頓時精神高漲,勇猛無比,一下子把寶玉撲倒在地。狗剛一發威,頭上卻被石頭砸了一下,汪的一聲夾着尾巴跑掉了。
“二爺!”
“焙茗!”
二人相擁而泣。
焙茗把寶玉領到一座山的木屋裡,給他弄些吃的。寶玉狼吞虎嚥,一會兒溝滿壕平。這才聽焙茗慢慢道來,自從獄神廟一別,焙茗到處流浪,最後做了個丐偷。
夜幕降臨時,又來個叫萬兒的女丐偷。這萬兒原是寧府的丫環,和焙茗原有過一腿,寶玉也曾見一面。
“二爺,我們是逃亡中邂逅的,緣分呢……二爺,你就爲我們主婚吧。”
焙茗拉着萬兒對寶玉就拜。焙茗用板子把木屋一隔,一邊是洞房,一邊是寶玉的客舍。寶玉睡了一覺,起來溜了。進了城,熱鬧非凡。在一面高牆上,貼着幾張黃榜,有幾千人在牆下擠着。高中的一蹦老高,落第的嚎啕大哭。忽然,甄寶玉從人羣中鑽出來,一頭撞在一個老者肚子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老爹呀!我連考三次了,怎麼還不中啊?!”
寶玉心有慼慼焉,邊走邊嘆道——
久旱逢甘雨——幾滴,他鄉遇故知——情敵,
洞房花燭夜——隔壁,金榜提名時——落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