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主任,”這時有個警察走進來,叫肖子鑫:“孫局長請你過去。”
“呃,好!”肖子鑫隨後走了出去。
來到相鄰的另一個包廂,肖子鑫看見有幾個十分面熟的男人。這是清理出來的某機關幹部,嫖客。
這些人也是此次行動的重點!高書記在行動前的小會上就明確指出和強調了這一點。程縣長也專門做了補充。前期調查研究中發現,無論是王立業還是蘇大頭,他們夥同一些女人收買拉攏並用女『色』慢慢將一些執法部門的幹部拉下了水,成爲了他們背後權力人物關照下的另外一些可靠的幫兇!
“這些人不除,懸圃縣不會安生!這次行動如果抓住現行,一定要嚴肅查處,毫不留情!”
“這樣的人當幹部,當官,不是給『共產』黨丟人嗎?”
“他們利用權力是免費嫖娼,象什麼話!”
所以這次孫偉局長和肖子鑫、政委江永輝及副局長們也特別注意從白領的人羣裡查找這種人。肖子鑫看到,其中之一就有個工商局和司法局的兩個幹部,這些人平時不可一世,是仿古一條街上的常客,卻從來沒有花過錢,一律免費……(這些情況和部分人員名單肖子鑫和公安局是掌握的,此次被抓現行,並不算他們特別倒黴)。
“你身爲幹部,卻跑到這種地方來嫖娼,象話嗎?”孫偉正在詢問一個幹部。
“孫局長,你聽我解釋,我我我……”那人說:“我沒沒嫖娼,真的,衝燈發誓……”
“別說了,你沒嫖娼,”孫偉冷笑:“剛纔從牀上抓到那個花屁股的不是你哈?”
“我真的、真的……我要嫖娼,燈滅我就滅,天打雷轟!”
“行了,別說了!不象話!”孫偉火了,忽然一揮手:“還狡辯,把他們幾個都帶回局裡!”
這些人一聽完了,他們心裡明白高書記的厲害,也知道新來的程縣長厲害,如果一把他們帶回公安局民,那麻煩就不是一點點了,輕者拘留罰款,重則可能就得爲此丟官帽了……有人“撲嗵”一聲跪下了,“孫局長!孫局長!你給我個面子,給我……”
“帶走!”肖子鑫嚴肅地說。
後世,在這種娛樂場所多數都有統一服裝上下班也得打卡的夜總會。
但在當年的“天賜宮夜總會”和“帝王”等等懸圃縣的頭號娛樂場所,雖然還沒有發展到這個階段,但是他們這些地方的經濟效益卻真是牛『逼』大了,老闆王立業在裡面供述稱,光他的場子先後在“天賜宮夜總會””幹大堂經理的有樑生、宋小靜、趙永波、遲祭佳佳等人,這些人就是管理他的“企業“的左膀右臂……
“夜總會的小姐是給客人提供服務,包括向客人坐檯和出臺。”那幾個幹部被警察帶走後,肖子鑫和孫偉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一個傢伙正在向審問他的警察交待說,坐檯就是陪客人唱歌喝酒消費,出臺就是向客人賣『淫』,領班掙出臺小姐的提成,具體管理由大堂經理負責。
“帝王”夜總會爲正規管理,蘇大頭就統一了服裝,男的着襯衣、西裝,經理、領班、服務生、小姐公司都統一訂做了服裝。
“帝王”有這麼多小姐主要是爲了招攬生意,小姐多了,客人就喜歡來消費,夜總會就賺錢多,另外小姐就是爲了賺錢。”
據“公司”骨幹領班樑姐交代,小姐胸前掛着工作牌,掛綠牌的小姐是既坐檯又出臺,掛紅牌的小姐是隻坐檯不出臺。小姐坐檯是50元(當時已經算挺高了),陪着客人唱歌、喝酒,店裡不提成,出臺100元,她這種領班提成10元作爲領班的工資。夜總會“嚴規”:四能、五有、六善、十不準……
據一賣『淫』小姐供述,她們這些小姐從天南海北招來之後由大堂經理管理她們。“帝王”給她們的規定有:“ 四能”,即能說、能唱、能跳、能喝;“五有”,即有組織、有紀律、有素質、有職業道德等;“六善”,即善解人意、善於溝通、善於表現、善於攻守等;“十不準”,即服從管理安排,不準與上司發生爭執、出言不遜,不準在房間接聽電話,不準欺騙客戶等。
肖子鑫調查暗訪時,還沒有完全聽說過這些情況,就格外聽得仔細。
“仔細點說,繼續說吧!”
該賣『淫』小姐表示,這些規定她們都必須背出來,背不出來就得被訓斥。領班甄愛琴還規定每月出臺不少於六次,否則就得罰款。小姐對外自稱是推廣員,是推銷酒水的,白天沒事睡醒了就在仿古一條街玩,晚上只要進房間坐檯最少得喝五瓶啤酒,每月請假不得太多,遲到、早退必須提前請假,上班都得穿統一的工作服等。
“各個小姐都編號,每人一個櫃子,用來存放衣服和避孕套等物品,”另一賣『淫』小姐交代,趙小蘭負責她們一年多。
小姐不出臺又打又恐嚇!
“進去!”忽然,外面有人猛地推進來一個人,孫偉局長和肖子鑫一看,我考!不由得讓他們大吃一驚!
他們可能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管這仿古一條街片的派出所所長!不過,有關這個人的小報告孫偉一調來就陸續接到過,說他如何利用手上的職權跟一些夜總會的老闆“打成一片”、“親密無間”、“收好處費”、“玩免費小姐”、“盡嘗新鮮貨”……孫偉也的確派人調查覈實過此人的所作所爲,直到確認此人不冤。
儘管如此,孫偉還是沒料到今晚行動會在帝王這裡抓到這個人!
tmd!神馬東西!
那個派出所長進門一看孫偉局長和肖子鑫他們,腿立馬就有點兒軟了,嘴上說:“局長!誤會了,我,我可沒嫖娼,我是來檢查工作……”
“住嘴!”孫偉氣不打一處來,晚上集合,下去的副局長就打電話跟他彙報,就此人聯繫不上,往他家裡打電話,他愛人說上所裡值班去了,然而所里根本沒有!手機關機!當時孫偉還覺得奇怪和生氣,但也僅僅是生氣而已,現在,他一怒之下上去一把就將對方的領子抓住:
“我只問你一次,你來檢查工作?不是嫖客?是麼!”
“……”對方嚇着了,嘴直咔吧卻語無倫次。
“林明!回答我!”孫偉怒不可遏,這是他上任懸圃縣公安局長以來第一次發威,令人難以置信和膽寒。
肖子鑫明白,這人的幹部和警察身份應該是至此終止了,因爲此前他們研究工作時就專門研究過如何處置這種情況,公安部也有明文規定。
是的,興奮之後,這個所長可能還是大意了,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局裡會這麼秘書地研究工作,甚至於他這個所長此前都不知道今晚要開展大清查的行動,總是覺着仿古一條街這些溫暖如春的女人們的先進事蹟跟自己有點前世姻緣,曾似相識,而那些新來的小姐又總是在嚐鮮後覺得有點“面熟”……
遂陷於深深地苦思冥想之中……在哪兒見過呢?平素愛鑽牛角尖,想得頭疼難受……有了!審問!他當了好幾年的派出所長,對於審問藝術那是手到擒來的好把戲,用不上翻腸抖肚只輕輕鬆鬆一問就問出來了,那是她們這些小姐極力希望隱藏的秘密,不過他有權知道。
肖子鑫後來聽說,此人當時從單位調到縣公安局時表現很好,積極進步,一進公安機關就表現突出,後來被前任局長看中,當上了副所長之後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首先是對人的改革,認爲原有警察太“土著”,從平時着裝打扮到言談舉止都缺乏現代化人民警察的氣息和風貌,不能適應懸圃縣日新月異瞬息萬變的改革大『潮』,愧爲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衛士這塊牌子。
所以,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行動闖出了一塊響噹噹的牌子!
“優秀人民警察”、“先進工作者”、“忠誠的人民衛士”……
可是,現在再看他,不僅孫偉局長生氣,就連『政府』辦的肖子鑫都感覺到丟人現眼極了。
薑還是老的辣,孫偉局長不愧是從市公安局調來的人,有着多年領導經驗的老手,的確火眼金睛身手不凡,雖然他之前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屬會在今晚行動前聯繫不上,輕度“失蹤”——最後卻忽然在“帝王”這裡被同事從牀上拉下來,然而一旦發現他,出現了這種令人深思的嚴重後果,他也絕不客氣,絕不手軟!
眼下,跟他在一起的仍然是一大羣鮮花般的年輕女子彩蝶一般就在仿古一條街裡飄來飛去,煞是亮麗,惹得他這個早已不是一個『毛』頭小夥子有事沒事卻喜歡往“鮮花”叢裡湊,沒有公務利用權力硬是找個茬兒也來轉悠幾圈兒,佔點便宜,花香四溢,風景甚好……的種種神仙感覺……
哦!不,不不不!似乎那一切美好的回憶在見到孫偉和肖子鑫他們這些領導時都瞬間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驚嚇,辯解,求饒……
此人的名聲第二天在公安局、『政府』大樓和大街小巷也隨之大振,以前這個叫林明的人出去辦事總有人說“林所長你不必親自跑來,有時間我去你那兒”。即便是仿古一條街那些管錢的、收錢的、管事兒管公章的見到他都比其他警察和藹可親幾分,感覺就是不一樣,還有點美滋滋地自豪、驕傲甚或飄飄然。
呵呵,可是現在,他進了看守所,隨後被開除出縣公安局……
再好看的花『插』到花瓶裡擺到家裡時間長了吸引眼球的魅力也會漸漸淡弱,好鋼應該用在刀刃上,好馬應叫它馳騁在千里草原上,靚女也應該叫她在能發揮專長的場合和氛圍裡展示其應有的別人無法替代的作用。那些嫖客和小姐顯然不是,這個派出所長也同樣。
那次仿古一條街大清查行動結束之後,肖子鑫再上班明顯感覺到高書記和程縣長這些老領導沒走眼,過去多年來形成的那些烏煙瘴氣的景象好多了,彷彿不大的功夫仿古一條街面貌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當然了,高書記和程縣長他們心裡也明白,這樣的事情沒辦法,也是爲了即將舉辦的人蔘節清掃治理環境而已。
根本上說,全國大環境就這樣了,他們也是隻能如此,治標不治本!
以往無論你北京來人還是有頭有臉的頭頭腦腦光臨,仿古一條街上那些神馬天賜宮夜總會、水之戀、帝王、藍鯨、滾石、豹司和月亮樓應對自如得心應手,客人頗是滿意且留下難以忘懷的美好記憶,把那些往日頭難剃臉難看的管事兒的一個個的『毛』都捋得順溜溜的,彼此關係一改昔日公事公辦的生硬局面,一派融洽欣欣向榮。
而如今,肖子鑫上班後又跟隨高書記、程縣長他們一起去了仿古一條街視察,雖然仿古一條街舞場上一波一波的花蝴蝶能轉暈所有來客,酒桌上能灌倒各路海量高手,交際中能擺平所求的精英好漢,可謂一路順風勇往直前,但是經過大清理大整治行動之後,懸圃縣老百姓真是過上了幾年省心又開心的順風順水好日子,委實叫人難以忘記。只記得那幾年到仿古一條街的各路人馬遠遠超過以往,但是治安條件好多了。
肖子鑫後來也想,或許,這就是唯一的收穫吧!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比出了差距,王國清書記時代,現在的高文泰書記時代,不是老不信們說你不行,是事實證明你確實不行,叫你不服不行。
這,叫人一生記住了另一個名詞:“爲民”。
爲民,究竟在懸圃縣的準確含義直到今天許多工作也沒搞清楚和明白。
遺憾啊,肖子鑫心裡常常想起一個細節:當時咋就疏忽了一個重要環節,仿古一條街那些稱霸了許多年的大爺少爺們,爲什麼就沒有花錢公關叫有關部門把實踐證明效果極佳屢試不爽的“公關術”好好總結一番出書立傳呢?若那樣,今天哪用樂安的地方官如此絞盡腦汁的費神去開展大清理呢?
“王書記的兒子王立業和蘇大頭他們這些人經營了7、8年的娛樂業,形成了嚴密的賣『淫』體系。”
這是肖子鑫寫給高書記《關於懸圃縣娛樂場所有關問題的調查報告》和省紀委舉報信上的證據確鑿的話,而且王立業、蘇大頭二人可以稱得上是懸圃縣娛樂業的巨頭,七八年間,在沒有經過工商行政管理機關批准和許可的情況下,分別擅自經營各自的《天賜宮夜總會》和《帝王》及……ktv,“懸圃娛樂公司”並以此爲聚集點,公開組織小姐賣『淫』,收取保護費。
這一切,在懸圃縣人蔘節之前終於得到了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