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從縣委臨時抽調跟公安局長孫偉配合默契,一晃之間時間也不算短了,成績斐然。
但是,隱患也在同時暗暗滋生,當然了,官場內部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矛盾激化,鬥爭時明時暗,關係時敵時友,猶如一個很難看懂的萬花筒——無時無刻不在潛伏或進行中。
尤其是仿古一條街大火牽涉到蘇軍這個兩面『性』雙重身份的社會“重量級”人物,領導與領導之間的較量或遲或早總會發生下面碰撞,這些完全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進入狀態的肖子鑫及其各方,就象進入了不同型號的戰車,無法停止工作……
只跟各自的利益均沾有關。
這個後面章節會講述,這裡暫且不提。
話說,肖子鑫去公安局這段時間處理仿古一條街月亮樓大火事件,經過工作除了抓捕以蘇軍爲首的李志、劉鵬等一幫人,並且捎帶着破獲了曾經在懸圃縣影響很大的幾個懸案舊案。不過他們的同夥于波卻始終是個謎!
居然連他們一起去月亮樓放火的李志和劉鵬二人現在也說不準他後來究竟去了哪裡,而那具現場發現的燒焦半截屍體究竟是不是這個傢伙?
“我懷疑應該是,這個半截屍就是于波!”
這是肖子鑫在跟孫偉、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研究工作時提出的看法。另外,曾幾何時,已經在押的方老四曾經在懸圃縣強『奸』、搶劫、勒死了他認爲最“聽話”也最有“感情”的女出租車司機於秋香等女人,以及當時他和於秋香幾進幾齣所行走的路線,最終殺人地點等等。
巧合的是,這些挖掘出來的隱案中也有一具半截屍體和一顆腐爛變質的腦袋瓜子。
呵呵!
爲了弄清這兩個重大疑點,儘快確認死者身份,肖子鑫又跟孫局長他們研究是否馬上將提取的有關檢材送公安部檢測……
幾天跑下來,安心、王南和刑警們大大地辛苦。
但同時收穫也是大大的!
隨着一處處沾滿血腥和慘叫的現場走下來,所有參加行動的人都越來越切身地體會到方老四這隻惡狼的兇殘與可恨!比如在五里莊子附近已經綠樹成蔭的現場搜查時,他們在草叢中搜到一些『乳』罩、髮卡之類的重要物證,上面雖然沒有留下絲毫血跡……
然而,從那些女人喜愛的小物件上,無論漂亮的款式還是內在品位,刑警們都能從中看出這個冤死的女出租車司機生前對生活的無限熱愛和追求,且每一處現場,方老四低垂着腦袋一邊指認。
有時還一邊講一些他和於秋香在一起時的細節,這些細節對方老四來說也許是一種“情感”回憶,而對刑警們來說則感到格外殘酷和人『性』的弱點!所有細節都與供詞相互印證,充分吻合……
在安心大隊長帶領刑警們將這一切搞紮實之後,也就到了將北江電站那起殺人碎屍疑案提上重要日程,重新擺上桌面的時候了——
應該說,這時候再審方老四,已經是水到渠成,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
不過,就在他準備重審方老四之前,爲了讓讀者對此案有個透徹瞭解,不至產生疑『惑』和困頓,這裡不妨將鏡頭首先推向去年在北江發現那具碎屍時的情況——
8月9日,正是東北盛夏季節,大山叢中的懸圃縣由於被羣山遮擋得密不透風,好象被捂了一牀厚被的蒸籠,漫天流火,酷熱異常。
不久前,突然陰霾遮日,緊接着就是一連數日不停的傾盆大雨,山洪暴發,江水猛漲。
正是在這種讓人心緒煩『亂』的季節裡,縣公安局接到北江電站報告稱:該站職工在疏通瀉水口攔洪柵時發現了一具半截屍體……
北江電站距縣城不遠,位於城西北一公里左右的山坳裡,瀉水口從打通的山洞裡洶涌而過,由於水大流急,山上山下的木材雜物等全被衝進攔洪柵,漂浮物劇增,電站工作人員趕緊清理打撈瀉水口,以防堵塞攔洪柵造成毀壩事故。
負責清理攔洪柵的幾個人手拿專用工具,冒着危險下到水裡不停地捅,不想一下捅出一個白花花的東西!
“什麼玩意?哎那是什麼玩意?”
我考……呵呵,物體在黃黃的大水中上下翻滾,看不清楚,愈發引起了幾個人的好奇,他們就齊心協力伸出木杆想把它打撈上來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誰知,好不容易弄到跟前了,一看,人們大驚失『色』,登時嚇得慘叫一聲,扔了杆子掉頭就跑:
“哎喲——人人人!碎屍!是不是哈?”
人們吵嚷着,手指着,既懷疑又不敢相信。領導聞訊急忙趕來,一看,就喊:
“快快快!怎麼回事??看着真象人,是人就更得撈上來啦!”
“快撈上來——”
岳陽、安心帶人趕到時,屍塊已經打撈上岸——
上述一切,都是肖子鑫到公安局之後梳理仿古一條街大火事件和其他舊案時在一些大案要案上有顯示,印象深刻。
白花花的屍塊只有人體的半截,無頭無四肢,不知被水泡多少天了,已經完全高度腐爛變形。
如果不仔細辯認,幾乎很難看出那是人身體上的什麼部位,距離好幾米一股怪味就撲鼻而來,十分嚇人!
當時的公安局長阮濤、副局長岳陽和安心、李副大隊長和技術科長趙建、法醫段林、張軍、李傑等人湊上去一看,一股更加濃烈的剌鼻臭味直撲腦門,沁入心脾,令人噁心得直想嘔吐,一種異常的感覺迅速傳達給大腦。
我考!!!難聞死了,薰死個人……
剛剛『露』頭的太陽光下,安心看見屍塊包在一隻已經開花朽爛的編織袋裡,『露』出高度腐爛的一段上半身,由於長期江水浸泡,已經骨糟肉爛,面目全非——其狀慘不忍睹,其味臭不可聞!
安心檢根小經捅捅,不料編織袋內外和屍塊上爬滿蛆蟲,人往前一走,“轟”地一聲從上面飛起一層綠頭蒼蠅,狹窄的江壩上有好幾條拖着長尾巴的蛆蟲已經蠕動到了腳跟前。
瀉洪道里面空間有限,氧氣稀薄,氧氣稀薄的空間又被屍臭充溢,除了一線從洞外『射』進來的陽光,其餘地方都被籠罩在陰影中。
幾個人感覺快要窒息了。
試想一下,在人工開鑿出來深入大山泄水石洞裡,耳邊洪水奔涌,震耳欲聾,腳下屍臭蛆蟲滿目,幾個活着的人單獨與一具沒有手腳和腦袋、只有半截白花花、虛胖森人一動就爛的惡臭屍塊和蠕動的蛆蟲在一起,那種恐懼和噁心是什麼感覺,何種滋味?
即使像岳陽副局長、安心大隊長、王南和專門與各種各樣屍體打交道的法醫趙建、段林這種具備堅強意志和良好心理素質的技術型警察,頭皮也禁不住一陣陣發麻,噁心難忍……
換了常人,大概不被嚇死也會被嚇瘋!
當然,岳陽、安心、王南他們也不是超人,但他們是警察,別無選擇,硬是憑着對自己神聖職業、警察精神和捍衛法律尊嚴懲治兇犯的信念支撐,才忍受了種種常人難以忍受的巨大恐懼,爲了儘量掌握情況,分析案情……
不得不將屍塊翻過來,調過去,一點點、一處處地進行認真現場檢驗、勘查,數小時後,戰勝了難以克服的困難,終於完成現場勘查任務,隨即初步走訪調查目擊證人、詢問打撈者,製作數份8月9日北江電站現場筆錄……
旁邊有看熱鬧的羣衆和電站職工好奇地看着屍塊問:
“這是男的還是男的呀還是是女的呀?呵呵!”
有人仔細低頭看看,搖頭。
“看不出來。”
有人說是男的。
有人說是女的。
當時,就連安心和趙建他們也看不出來屍塊是男是女。一切完畢,安心命令將屍塊運回縣裡,作進一步檢查。
原來的編織物已經不能利用了,警方只得派人去買了新編織袋。那半截屍塊由於攔腰截斷,生殖器部分缺損(陰部被挖掉),加之腐爛嚴重,胸部平平,女『性』特徵不明顯(發育不完全),運回局裡後大家繼續圍着研究,也沒有看出裡表,一時間難以分辨該被害人到底是男是女。
呵呵,這有點兒專業了……嘿嘿,但凡搞刑事偵查的都知道,對於無名屍,首先要確定屍體『性』別和屍源,然後才能進一步開展工作,否則,恐怕神仙也難下手。
爲了弄清死者『性』別,法醫趙建和段林、丁國慶將屍塊解剖,最後終於從其肚子裡面發現有子宮——這一女人所特有的器官,才確定被害人爲:
女『性』,年齡大約在17-20之間;未有生育史;姓名、身份、住址、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不詳。估計他殺的可能『性』較大。
……
這次肖子鑫從縣委那邊來到公安局,仿古一條街大火事件處理的同時,案件破獲並重提,他和孫偉聽過案情彙報後,感到事態嚴重,爲進一步搞清此案的來龍去脈,首先必須儘可能多地掌握屍體其他部分。
肖子鑫、孫偉、岳陽副局長和安心大隊長研究之後,決定對北江水庫進行打撈。
安心經跟孫偉局長彙報,孫局長同意。
打撈工作隨後開始……
但是一連打撈了好幾天,也未有任何新的收穫。當時北江庫區的水很大,浩渺無邊,水庫的同志很支持,每天派出鐵皮小船和員工『蕩』在上面,拖着幾十斤重的鐵錨跟公安局的人一起盡心盡力地打撈,可是要想在如此大的水庫裡打撈起什麼東西,真的是無疑於大海撈針!
水裡的一組同志在盡心盡力地撈,岸上一組也在周圍走訪調查,就在船上的同志幾乎喪失信心的時候,岸上傳來一個好消息!
有一個住在附近磚瓦廠的人跟警方反應說,前些日子水庫放水時他在裡面打魚,曾經踩着腳底下有軟乎乎的東西,好象是編織袋裝着什麼東西,當時也沒太在意,現在水庫裡突然發現被編織袋包裹的女屍塊,他突然想起了這件事,經詳細詢問,他向警方指出了具體位置——
儘管如此,此時早已不是彼時,那時是放水,底都快『露』出來了他在下面打魚,現在是漲水,先不說他指的地方準確與否,這麼大且如此深的水庫,拖着那麼重的鐵錨在那一區域拖來拖去也沒有拖出任何名堂。
呵呵,不過,偶爾,沉重的鐵錨過處,會有一圈一圈的油花升起來!
當時,肖子鑫也去了,孫偉去市公安局開會沒到場。
肖子鑫、安心和岳陽分析:有“油花”就有戲!否則,這水庫裡面怎麼會有油花一層層冒出水面?
他們商量來商量去,覺得這樣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肖子鑫親自去跟水庫的領導商量,打算請他們再把水庫裡面的水放幹,以便水落石出,弄清裡面到底有沒有其他屍塊,是什麼東西一直在冒油花?
打算不錯,可水庫領導一聽直搖頭,不幹。
“那得多大損失呀!你以爲這麼一庫水說放就放了呀?”
“放幹水可以,但你們公安局一天至少也得給我們50萬,這水才能放。要不,不行,損失太大了……”
一聽一天就要50萬,肖子鑫也有些意外和傻眼:我考,呵呵,我考,怎麼這麼多哈?
“損失呀!”
“夥計,我這是辦案,你是不是趁機砸槓子呀?”大家都是熟人,肖子鑫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別說一天我給你50萬,就是一年要我們50萬,公安局上哪給你弄錢去呀?啊?你當公安局是大肥羊呀?哈哈!”
“幫幫忙,幫幫忙,啊!”肖子鑫嘴甜蜜蜜,他是縣委官員,但他絕不拿大『奶』子嚇唬小孩子,而是笑眯眯地施以利害,軟硬兼施,“好事做到底,案是你們報的,人是你們撈的,現在你們的人還在水裡幫我們打撈呢,幫忙也就別講條件啦……”
“你想想,咱公安局爲了誰?還不是爲了破案,爲了查清事實真相嗎?說大點是爲保護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和懲治兇手,說小點還不是關係到你我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嗎?好不好,啊?呵呵!”
“可現在是經濟時代呀,我們承包是自負盈虧啊,領導,什麼叫經濟時代?你破案也好,怎麼也罷,總不能一切損失都讓我們扛吧!”
見對方仍然猶豫不決,岳陽說:
“屍體不打撈出來,全縣城十七八萬人天天都得喝你這水庫裡泡出來的臭自來水。你不喝?還是我不喝?啊?”
話不在多而在精。有肖子鑫的軟刀子墊底,再一聽這話,對方有點心動了。
也是哈!自已家不也得天天喝這個水庫裡泡出來的“人臭自來水”嗎?
“那就放????”
“放!!!”
“不給錢????”
“我哪有錢?”
呵呵,哈哈!好說歹說,水庫領導終於答應無條件放水……
肖子鑫和岳陽、陳萬義、安心他們開心哈——有話說“水落石出”。只有水一落,石頭纔會自然而然出來嘛!
可是,我考,悲摧了……
原以爲水一放幹,裡面的東西自會一目瞭然。可是當水放到一定程度時,卻再也放不幹了,中間靠山部分的一條深溝仍然有水而且挺深,沒辦法,肖子鑫、岳陽和安心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又研究了幾盤子,只得繼續派人乘小鐵船天天在上面『蕩』着拖着鐵錨來回打撈。
後來,終於有了收穫——工夫不負有心人,無論怎樣水庫還是幫了大忙,放水第二天下午拖上來的是一顆長髮人頭,接着天快黑盡時又拖出一個編織袋的胳膊和兩條大腿……
至此,一條女屍的主要零部件已經差不多全了。
由於親自出馬參與這些事情,肖子鑫的智商與公安工作的經驗、經歷也越來越豐富多彩。越來越跟警方的思路接近,更靠譜。
可以說,他不僅是縣委縣『政府』的鬼才筆桿子,將來某一天如果有機會,他也定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公安局長!
水庫邊上,頓時聚集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連過往的大客車都停下來,旅客紛紛下車張望打聽。
議論紛紛。
技術、法醫們忙得不亦樂乎,騰出兩手打開編織袋,由於編織袋被屍水所腐,一提就成碎片,屍塊也成稀爛狀,提得不好就會把耳朵或胳膊扯掉。
又要翻動,又要捆屍,隨着爛肉被翻動,惡臭一股股衝入鼻中,薰得趙建、段林、丁國慶幾個人好幾次差點當場暈倒……
呵呵……
肖子鑫後來也上手了,幾個刑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把現場收拾好,屍塊弄上岸。
回到局裡,爲了保管好屍塊,安心左尋思右尋思,最後咬牙決定在刑警大隊經費十分緊張的情況下特意去買一個冰箱回來,專門用來冷藏一塊塊碎屍物證,以便將來有線索時用於破案之用。
不然,隨着時間推移,即使他們有心破案,這具女屍也沒有可能再指引自己姓甚名誰及冤死的謎底了。
“沒關係!”肖子鑫聽說後,跟他說:“想怎麼辦你們儘管盡,經費的事,我找財政局要。”
哈哈,官大脾氣長,官硬,肖子鑫自覺如今說話也算數。
但是,偵查情況並不理想。
當時,正值偵破一起爆炸案,工作緊張而繁雜,孫偉開會回來後,帶領大家數日全部集中在鄉下一個參場,只好把這些無名無主的碎屍塊冷藏在剛剛買來的新冰箱裡,案子也暫時掛了起來,成了無頭案和疑案。
然而,肖子鑫在家裡並沒有就此罷手,他打電話跟孫偉商量後,讓公安局辦公室向社會公佈了案情和《尋人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