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帶着幾個人已經抵達伊春烏伊嶺,搜尋張二林的蛛絲馬跡。
然而事後才知道,當時張二林就在距此不過百里的太平溝。
呵呵,在那裡他居然有了一個年輕漂亮的相好。
長期的亡命生涯,張二林感到厭倦的同時更感到孤獨。流竄中,一個極偶然的機會他來到太平溝。有人說:大隱於市,小隱於林。張二林自知自己不適於市,只能隱於林。幾年來他除了在小黑瞎子溝和勃利縣等地隱藏外,也到其他地方去過,但大致沒有離開龍江省。
不久前他匆匆離開勃利縣後仍然行蹤鬼祟,一路北上,目的本是尋找父親的老戰友朱有富,結果久尋不着,就踏上了伊春地界。他發現這裡的地形氣候和山與懸圃縣二十八道溝鄉相差無幾,就決定暫時先在這一帶呆一陣子再說。
在太平溝,他先認識的二流子於邊軍,又認識了大眼睛大高個子的於邊軍媳『婦』。
那天,大雨如注,賭錢輸個精光的於邊軍回家途中遇到在別人家房檐下避雨的張二林。一見這人不是本村的有點面生,愛才如命的於邊軍就搭訕道。
“大哥哪疙瘩的呀?”
張二林沒理茬兒,起身想走。
我考,怎麼不吭聲走了??沒事幹又想尋機詐錢的於邊軍哪能讓眼前的陌生漢子輕易走掉?他機靈地跳到前邊攔住去路。
“哎哎哎跟你說話呢!兄弟你哪疙瘩來的呀?”
張二林警覺地飛快瞥他一眼,對於他這一套心裡明鏡似的,索『性』不走了,說:
“做買賣的!”
“呃,原來跑買賣的哈,呵呵,那好呀,走,家裡去吧,在外邊多冷啊!”他打量面前這個漢子,心裡有了自己的小九九,嘴上熱情洋溢。
不料張二林連猶豫都沒猶豫,也不多吭一聲,就跟上他走了。他不怕這傢伙。
於邊軍家實在破爛得可以,連炕蓆也是大窟窿小眼子的,這讓張二林一進門就突然聯想到自己家小時候的樣子,但令張二林沒想到甚至吃驚的是,他的破爛家裡卻“藏”着個嬌妻!
呵呵,靠,巧了,在於邊軍家的飯桌上,張二林一眼就搭上於邊軍和他媳『婦』不般配,於邊軍媳『婦』粉紅粉白,那雙眼睛要多水靈有多水靈,身架也能裝下於邊軍的小胚子,兩盅本地小燒下肚,張二林的眼睛就有點火燎燎的。那媳『婦』也正用那種眼光看他,令他一下子想起長角老鋦所那些娘們兒的目光。
都說人窮志不短,其實人窮大發勁了你想有什麼志氣也難啊!
不說別的,就說這張二林吧,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亡命這幾年,張二林常常在城市與鄉鎮之間走走,所到之處也有雞婆,卻難讓他動心。他什麼都沒有,就是腰裡有錢__當然不是好道來的__可他只是過過眼癮而已,從不動心。別看張二林本人檔次不十分地高,但是在對待女人上心裡還是比較挑剔滴,『妓』女小姐再漂亮他也很少動心,說不清究竟是爲神馬,然而只要是良家『婦』女,哪怕醜點二點他也喜歡,怪了……
呵呵,就這樣喝了一陣,張二林忽然感覺到想上廁所。農村的房子,所謂廁所都在外邊房山頭豬圈雞架或菜園子附近。
在外屋,於邊軍媳『婦』正撅着屁股盛飯。好吧!張二林一看走過時就故意蹭了她一下,於邊軍媳『婦』回頭瞥他一眼,臉紅了。張二林假裝不經意,出去了……
在廁所,張二林打了個激靈,好久沒這感覺了,也許是想女人想狠了。
這就註定了張二林那晚的桃『色』行動。
回去之後,他和於邊軍兩個人有意無意間說話就到了錢字上,於邊軍當然不是甘願當雷鋒發揚其莫須有的神馬精神,而是希望通過結識這個外來貨圖點神馬好處費,張二林是啥人哈,心裡又豈能不明白他心裡的這一套小算盤,我『操』你媽,一百塊錢把於邊軍打發走,不下三五回合,那媳『婦』就半推半就了……
沒想到,這事之後張二林還在於邊軍家半推半就住下了。
反正有錢就好,自己暫時也沒地方可去,這裡又有一個漂亮女人可以消遣,何樂不爲,他每天給於邊軍一張老頭票,讓他出去逍遙。
同樣,他每天也不出門,閒着沒事,也幫於邊軍媳『婦』劈劈柴什麼的,兩人“感情”直線上升。由於住處偏僻,於邊軍得了錢也掙隻眼閉隻眼,因此屯子裡沒人知道他家來了這麼個人。
直到有一天,於邊軍朝他伸出一個巴掌五根手指(哈哈,那意思張二林理解爲每天要五百,漲價了)的時候,張二林感到該離開這地方了。
不料,於邊軍見他要走的意思冷笑說:“走?那麼容易哈?”
“啥意思??”張二林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我自己的腿,想走就走。”
於邊軍冷笑:“不一定吧?我讓你走不出三步去。你信不??”
張二林一愣:“啥意思?哥們!”
“沒意思。”
“你威脅我?”
“我哪敢哪?”
“這不結了!”
說罷,張二林眼『露』兇光,瞥一眼那女人(他一直未問她叫啥名,也許他知道自己是活不多久的人,乾脆不問,不留念想),拔腿就走。此前他已偷偷給了她一些錢。那女人眼淚汪汪的,注視着他。於邊軍突然大叫一聲:
“有人在抓你,你知道不!”
張二林一驚,站住了。
“你瑪,你到底啥意思啊,別這麼暗憋好不好??要錢說話,要什麼你吭聲,有屁快放!”
“不是錢不錢的事,兄弟啊,據我所知,你現在事大了……”
這個問題,張二林當然明白,於邊軍說的話他開始以爲是詐他,但是他馬上就從對方的小眼睛裡看出來了此人已經完全掌握了他的事,後來他就走回去給了於邊軍一千元,那是他口袋裡最後的錢。
“別他瑪瞎胡鬧,這點錢是大哥最後的一點意思,你明白……”這最後的一千元堵住了二流子於邊軍的嘴,他不但沒有告發行跡可疑的張二林,甚至不久後當肖子鑫帶領懸圃縣的警察趕來調查時,他還順口胡編『亂』造了一大套,硬說根本就沒見過這麼個人__呵呵,當然了,事情最終查清後於邊軍被依法拘留。
肖子鑫可不慣他,這麼重大的犯罪嫌疑人他都敢爲點錢有意隱瞞,那就一堆收回去教育教育吧,當然了,這是後話。
事實上,肖子鑫這次和刑警大隊長安心他們這些警察一直沒離開龍江。肖子鑫決心很大,循線而來,一個來月在人來往復絡繹不絕的鶴崗、伊春、佳木斯市火車站、汽車站轉來轉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偵查員們懷着特殊的使命,混在熙來攘去的人羣中,打個比方吧,呵呵,包括肖子鑫在內那一雙雙銳利的目光就象雷達一樣,無情地掃過每張陌生人的面孔,同時還有兩個當地警察在附近轉來轉去,四隻不動聲『色』的眼睛,緊緊搜索着張二林的面孔。
肖子鑫和這些手下在不同地方工作二十多天的警察,有時折騰一夜,滴水未進,已飢腸轆轆,飢渴難忍,又怕去飯店吃飯貽誤了時間,經常是拿根油條饅頭什麼的,在廣場上邊吃邊漫步,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一次,早晨8點多鐘,當地警察突然發現從火車站南側的廁所裡走出來一個穿黃棉襖的可疑人,四十多歲,骯髒的褲腿上沾滿了泥點子,賊眉鼠眼,神『色』狐疑,同行馬上向肖子鑫和安心發了信號詢問:“是不是這傢伙?”
肖子鑫和幾個人迅速向他靠近。只差幾米遠了,才辨別出不是,張二林早已刻在了他們幾個人的心中,非常之清晰。
太象了!
但是仔細一看,不是。那一夜,有人突然大叫:
“哎!張二林__張二林!”
大夥兒一撲愣都醒了,肖子鑫躥起來大喝:“在哪兒?”
邵大剛翻了個身,坐起來之後翻翻眼睛又重新躺下,不一會兒就又打起了來回呼嚕。我考,睡懵燈了???
肖子鑫四處瞅瞅,回身輕輕踢了邵大剛屁股一腳,對安心說:“睡吧,小子走火入魔了。”
其實,真正的案件偵破工作決不像小說電視上那麼引人入勝。
就說抓張二林這一次又一次的經歷而言,非常艱苦卓絕,這個問題肖子鑫是從警之後切實深刻地體驗到了,破案也不可能單靠幾個人的推理和演繹,任何一個罪犯都是在社會生活中作案的,因此他也就不可能不在社會上留下蛛絲馬跡__最有效也是最枯燥的辦法,就是排查,反反覆覆大量走訪調查和循線追蹤。
呵呵,不過張二林這個人有點特殊,他一直跟森林打交道。
儘管如此,肖子鑫他們還是一點點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
期間,他們南下北上,數次進入巴縣,周旋於廣袤的北大荒和小興安嶺之間。
追捕小組的人員也幾次變動,但無論怎樣變,肖子鑫局長始終帶隊。他說:“我就不信!tmd,還就跑了這個小子了啊,他鬼才,我也是鬼才啊!”
他們找到了張二林的老婆。這是個不幸的女人。正像張二林的母親當年帶着幾個孩子在苦難中煎熬一樣,如今她也帶着三個孩子掙扎在貧困中。
“老天哪,這是作死啊!炸了他妹妹家還不夠,跑到懸圃縣又殺人,這個家算叫他給毀了!”
一陣哽咽,一陣流淚,又一陣鼻涕。
肖子鑫希望她協助公安機關工作,一旦張二林回來,立即報告,否則就是違法。
她立馬錶示:“你們放心,我恨死了他,權當沒有他,再說殺人償命自古理,我懂!”
肖子鑫和安心他們追捕小組也千方百計找過張二林小學時的一些同學和生產隊時的社員,但是大多都因年深日久沒有來往而將這個人忘記,更不用說近年來看到他,因此也就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們只是說,張二林這個人從小就『操』蛋(脾氣暴),打架是個狠茬子……
而尋找他父親的老戰友朱有富成爲一條極具價值的線索,但費盡千辛萬苦,只瞭解到這個老人可能搬到伊春那一帶林區住去了,具體地點沒有人知道。這是唯一一條又一次讓追捕組滿懷希望的線索。
幾天之後,夜幕降臨在五里營鎮嘎牙河村。
有傳言說張二林前些日子可能出現在那一帶屯子,那天,天剛黑的時候嘎牙河村的男女老少們早已聚集在村中央的小『操』場上歡天喜地等待看電影。肖子鑫所率的追捕小組成員在當地派出所同志的帶領下悄悄潛入村內,在夜幕的掩護下秘密躲藏在房前屋後以及交通路口蹲坑守候……
出鎮不遠,東邊有棵老榆樹,樹下有座新蓋起的三間大瓦房立在公路邊,這是五里營鎮八社67歲的農民汪永吉開辦的“老汪家小賣店”。店主汪永吉,一生爲人正直,勤儉持家,是治安積極分子。
這些日子,張二林的照片上了縣電視,引起了老汪的注意。
那天下午3時許,天空下起了小雨,公路上行人車馬都很疏落,“老汪家小賣店”門外約十幾米的坡地上,有個姓林的農民正在刨地瓜。他偶爾擡起頭來,看見正有個陌生人穿過公路走進小賣店。這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個,沒穿雨衣,進來買哈爾濱煙,煙遞過去,接錢的時候,老汪瞅瞅那人的臉,不由一愣,等不上他細打量,那人已出門走了。老汪把頭探出窗口望着他的背影,心說:這不是電視上“演”的那個人麼?
呵呵,“電視上演的那個人”――是指最近縣電視臺每天晚上必連續不斷播出的通緝令:殺人不眨眼的張二林!
他不敢遲疑,拿了把傘,讓11歲的小兒子看會兒店,就出了門。
接到報告,肖子鑫等人大喜啊!
“我考,我考我考……”
報告的人一走,肖子鑫喜上眉梢地雙手下意識在一起搓着對安心感嘆,樂得安心哈哈大笑,根據汪永吉老漢的介紹,初步可以斷定,此人正是張二林。
肖子鑫站在派出所牆上的縣地圖前,手指沿着公路往西北一點點移動,延伸了大約十華里之後就是嘎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