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fé這幾天恢復得好不好?”坐在牀邊,肖子鑫關切地問于成龍。
“還行,這條胳膊敢動了,晚上睡眠也挺好。”于成龍說。
“咋回事啊,肖秘書長?”崔貞愛問。
肖秘書長猶豫一下,道:“事呢,你們可能都聽說了,就那麼回事,這回我是把昌盛書記徹底得罪了,高書記可能也不滿,我今後的工作不好乾啊。”
“你後悔了,真對不起啊,肖秘書長。”崔貞愛說,心裡不是滋味。她知道肖秘書長一直幫着丈夫,關係沒得說,尤其是這次事,人家一個市委常委跑前跑後,換個人都達不到,她心裡是真的感動,現在聽他自己都這麼說,更是過意不去,壓力可想而知。
肖子鑫一笑:“後啥悔?就是感覺一下子跟以前就不一樣了。有壓力。”
于成龍明白他的意思,在官場混,大家表面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後捅刀子,卻很少有當面鑼對面鼓對着幹的,一旦幹上了,矛盾也就隨之公開,無法調和了。正是因爲這一點,于成龍明白其中種種,他理解肖子鑫的心情,也不好說什麼。不是沒話說,而是話太多,簡單安慰他不想說,肖子鑫也不願意聽,他想找時間好好跟肖子鑫交交心。
說着話,肖子鑫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姜蘭花來的,就起身到外面接聽。
“小肖嗎?我是蘭花。你這會有時間嗎?”
“是我,”肖子鑫說,“啥事,說吧。”
“我想明天搬家,這邊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給找的車沒問題吧?”
“啊,明天搬是不是?車沒問題,明天早點,我讓司機早點去,是下面單位的車。”
“嗯,那好,那我就放心了,也沒別的事,那我撂啦?”
“好。”關上手機,姜蘭花的影子又在眼前晃動。返身回到病房,看見護士正給於成龍換藥,崔貞愛在旁邊幫助拿着東西,肖子鑫就對於成龍說還有事,走了。
正好司機小王急匆匆跑上樓來找他,跟他說了一些什麼,肖子鑫就加快腳步跟他下樓去了。
司機小王說有一個人找他,辦公室主任王光珠正在接待,給他打電話,說肖秘書長手機佔線,問他們現在哪,有人來找肖秘書長有急事,問能不能回去。
上了車,肖子鑫心裡犯嘀咕,什麼人找他呢?
一般而論,來找肖秘書長的人,王主任大部分都認識,不認識的人比如上邊哪個部門領導或其他縣市來人,事先都有個聯繫,打個電話通報一下,很少有人來找他而王光珠主任又不認識的。而且,一般人找,王主任也不會急急打電話給他,剛纔可能他跟姜蘭花通話工夫王主任打他電話。
這麼想着,肖秘書長掏出手機撥了王光珠的號碼。一問,才知道了怎麼回事。
回到市委,一些見到肖秘書長的人紛紛點頭打招呼,上樓的時候肖子鑫也明顯感覺到市委個別幹部對他不冷不熱,而有的人眼裡的曖昧更讓他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也許是昌盛書記的人背後開始對他做文章了吧?
冷丁地,還沒走到自己的辦公室,肖秘書長就想起了姜蘭花,想起了前些日子公安局長孫偉電話跟他說的那些事,他估計,自己行的正走得端,沒什麼把柄攥在別人手裡,昌盛書記就是想打他的主意也找不到藉口,不過……
唯一能說他的,尤其是剛纔打招呼時一些人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曖昧眼光,他想可能是跟姜蘭花有關吧?
說巧也巧,剛上二樓,昌盛書記就從三樓下來了,眼光一掃,肖子鑫就看見了。
他點點頭:“下去呀昌盛書記。”
昌盛書記也看見了他,聽問就鼻子嗯了一下,幾個跟他一起下樓的幹部眼光跟樓下的那些眼光一樣,好像他肖秘書長真的有了作風問題,搞女人了似的,有人說:“肖秘書長,出去啦?”
聲調雖說正常,卻有戲弄的味道,人說話時的語氣,這會兒味起來絕對是不一樣的。
同樣的話,不同的音調,也許意思就完全不同。
“啊,你們忙啥呢?”打着招呼,迴應着問話,肖子鑫也是遊刃有餘,心裡琢磨的決不會在臉上流露出來,這一套,機關誰都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不明白這個不練好這套,在機關混就困難。
其實,關於肖秘書長有女人、“包二奶”的閒話早就有了,而且還是個老二奶,或者小三吧……風言風語傳到肖子鑫耳朵裡,都有所指,當然,能跟他說這些的關係都靠,不靠想說也說不上,能說也不敢說,而這個渠道最多的就是司機小王。
可別小看了司機小王,這是個小能人,除了開車,他能跟市委市政府——包括下面各縣委、縣政府政委小車隊和極草根的下層老百姓任何人套上近乎,探聽虛實,所以,有關肖子鑫的風言風語,最初也就是司機小王那傳到他耳朵裡的,當然,說得很策略,肖秘書長也明白。
這些風言風語,主要是女人話題,說肖子鑫是貪官,外邊養女人,老不回家。
還有說肖子鑫跟妻子關係不好的,因爲外面女人不是一個。
最可惡的是笑話肖秘書長的一種說法,說他這麼一個年輕有爲的幹部,前途那麼看好,說不定還能幹到省裡或中央去呢,卻包了個豆腐渣二奶,還是農村的,頭道崗的,讓人搞不清他圖的是啥?
等等。
要說肖子鑫不在意這些,那是假的。他聽了這些傳言後,很生氣,他剛纔在市醫院跟于成龍所說的壓力,其實主要也是指這方面。工作上,他明白昌盛書記做不出什麼文章,因爲全市的大事小情,在他的領導下有目共睹,老百姓更是如此,對他是讚不絕口,口碑一直看好。
然而自從昨天常委會上得罪了昌盛書記,肖子鑫一晚上沒太睡好,睡不踏實。
心想,昌盛書記這個強勢人物一直跟他恨的人是睚眥必報,即使在常委會上公開跟他頂起來,也就相當於叫板了,這個人絕不會善罷干休,非得“整”自己不可,明裡暗裡,今後主要對手就是他,不得不防。
而前思後想,自己在錢的問題上他抓不到任何把柄,在政治經濟和其他方面他也不可能撈到什麼,唯一能讓昌盛書記抓住縫隙的也許就是所謂的“包二奶”了。
就是姜蘭花。
因爲昌盛書記畢竟是分管政法的副書記,跟紀委關係都不錯,要整他,很可能借助紀委這條繩子,只要找到藉口,很可能隨時隨地就突然勒得他上不來氣。
可是,姜蘭花,對於這個自己心裡曾暗暗承諾要幫助的昔日情人,自己能甩開不管嗎?
肖子鑫自己問自己,又自己回答自己。
當然不能。
雖然現在已經感覺到一些苗頭,但是肖子鑫心裡只是暗暗提防,他不會放棄姜蘭花,不管是曾經的感情,還是她身邊那兩個一直讓他放心不下,也始終沒有搞明白是否跟自己有關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當年留下的,只衝自己年青時對姜蘭花發自內心的那種瘋狂的愛……
尤其是由此而給她帶來的長期痛苦,那些他到今天也不清楚的遭遇,他就告訴自己,無論怎麼幫助她,當年一個15歲小姑娘帶着兩個私生子一路走來的經歷絕非易事。
別人不理解。
他自己理解。
剛纔,就在車裡司機小王還跟他說了一件事。小王對肖子鑫說:“肖秘書長,昨晚我又聽說了一個事,說出來你別生氣啊。”
“什麼事,你說。”肖子鑫笑了。
“昨晚我去飯店跟幾個哥們吃飯,看見昌盛書記了。跟他一起的還有幾個懸圃縣縣委的人,後來喝高了,其中一個就跑到隔壁我們的桌上跟我們拚,他說市委的人不夠意思,從市委秘書長到司機,都一個味兒。我有點兒火,怎麼說話呢?差點幹起來。”
“後來讓人拉開了,有人偷偷告訴我,說別聽他瞎胡鬧,說昌盛書記心情不好,正在那屋罵呢!我問罵誰,他說罵你們肖秘書長,不是人,還說……”
肖子鑫說:“說啥?”
小王也在看他,可能感覺原話不好出口,遲疑不決。
“昌盛書記說,你沒檔次,給他們這些長期以來從事政法部門工作的領導幹部丟臉,搞女人還專門整頭道崗的農村二手貨。什麼水平啊?還說了不少,我都不好意思說。肖秘書長,你別見怪啊,本來我一個開車的司機不該在中間給領導傳這些話,鬧出事我也害怕……”
肖子鑫理解地點點頭,他臉上卻一直在微笑着,看上去一點也不生氣,這讓小王心裡有點兒放鬆了。
“可是,自從你到市委來,我給你開車到今天你一直對我不錯,不僅我,大家上下都說你人好,我是怕你聽不到一些人背後搗鬼,怕你吃小人的虧,才硬着頭皮告訴你,要不我覺得對不起你對我的好。其實,有時候我不把你當市委秘書長,心裡其實我願意把你當大哥。呵呵……”
肖秘書長沒吭聲。
他點頭說:“行,我知道了。”
儘管如今領導有個把情人小蜜,包個二奶什麼的早已不是問題的問題,甚至於成爲領導們的一種時尚和驕傲,然而,當事者還是挺忌諱,領導和領導之間關係不錯可以背後大談特談個人的豔事,公開場合卻永遠像個正經人,因爲對手想整一個人的黑材料,還是喜歡在男女問題上下手尋找突破口。
現在,他推開王光珠辦公室的門,看見一個陌生的背影坐在沙發上,旁邊還有個女的側面對門,兩個人正跟王光珠說話。王主任一看肖子鑫進來,忙起身對那人說:“小霍,肖秘書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