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的兩位大羅金仙,言說自己有破趙公明定海神珠之法,闡教衆仙雖心中好奇,卻也並未因此失態。
反倒是燃燈副教主,竟直接衝了出去,其中之意味,耐人琢磨。
這種情形,十二金仙輩分高不宜出面,由楊戩招呼自是合情合理最妥當。
楊戩引着兩大羅金仙入了軍營,路上,曹寶和蕭升主動自報家門,楊戩對他們二人印象不深,但這兩人的寶物,楊戩卻是久仰大名。
落寶銅錢。
在原本的封神典故中,趙公明就是因落寶銅錢失了定海神珠,這兩位果然依運而來。
這封神的劇本,似乎總有一隻手掌控着,不容人更改太多。
楊戩心中劃過如此念頭,嘴角露出些輕笑,掀開營帳門簾,“兩位前輩裡面請,請上座,”
“這……”
曹寶和蕭升對視一眼,互相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十二金仙坐在一旁,仙光縹緲、各有氣度,這般情形,實屬當世難見。
燃燈道人坐在主位,若枯木一般,卻給人莫名的威壓。
楊戩已經命人搬來蒲團,便在十二金仙對面,曹寶和蕭升被楊戩拉着入座時,道心都有點不穩。畢竟論資派輩,這兩位散仙也是闡教弟子,不過是楊戩的徒孫一輩了……
“兩位遠道而來,不必拘謹,”廣成子笑道,“兩位先前所說有克敵制勝之法寶,不知可否與貧道一觀?”
“應當的,應當的,”曹寶看了眼蕭升,蕭升緊繃着面容,起身,在袖中摸索了一陣,攥着拳伸了出來。
楊戩在旁不由揣測……
若真拳頭打開什麼都沒有,這兩個散仙俏皮的說一句‘開不開心’、‘驚不驚喜’,會不會被師伯師叔們亂巴掌拍死……
蕭升手心打開,一顆小小的銅錢飄了起來,銅錢宛若活物,背後生有兩隻淺紅色的翅膀,像是一隻飛蛾一般輕輕撲打着,懸浮在蕭升手心。
小小銅錢,像是沾多了油膩,自身卻有一股靈性,似乎也在觀察着帳內的這些身影。
“咦?”黃龍驚奇道,“這寶貝,莫非便是傳聞中的落寶銅錢?”
“不錯,真人當真見識廣博,”蕭升點頭稱讚了句,怡然自得的一笑,“有此寶在,自可落得那趙公明之定海神珠。”
主座的燃燈開口:“既如此,何不外出叫陣,與那趙公明一站。”
曹寶和蕭升當即就要點頭答應,但楊戩在旁突然向前,摁住了曹寶要站起的身形,扶住了蕭升的臂膀……
楊戩笑道:“兩位遠道而來,舟車勞頓,自是要歇息一番。總不能剛來就出去拼死拼活,這讓人說我們闡教仙人不通情理,難免被人恥笑。”
曹寶和蕭升頓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燃燈雙目注視着楊戩,沉聲道:“楊戩你爲玉虛宮弟子,又得教主賜下封神榜,爲何這般懶散?修士,何來舟車勞頓一說?”
“副教主這般,可是怕那定海神珠自行跑了?”楊戩輕笑着問了句,針鋒相對。
燃燈道:“貧道今日前來,乃應你所請,助破十絕陣,如今你自身卻這般懈怠,若讓教主知曉,怕是不妥。”
“副教主平日事忙,應當是記的錯了,我請的是諸位師伯師叔,副教主卻是不請自來吧。”
楊戩此時故意將燃燈推到己的對立面,卻也有頗多考慮。
燃燈雙目之中劃過少許厲芒,“按你話中之意,貧道前來相助,卻是幫的錯了?”
“問題是副教主並未幫到什麼,”楊戩鎮定自若的站在那,道一句:“師祖何等神通?三界種種,前事後事,師祖他老人家自不會看漏什麼。副教主若覺得我無禮,自可回玉虛宮中請師祖治我不敬之罪,但今日,在西岐周營,副教主還請高坐便是。”
言罷一甩衣袖,當真如同甩在了燃燈臉上。
燃燈似乎怒火中燒,卻憑心境修爲強行壓下,輕輕點頭,閉目養神,再不說其他。
楊戩心底一陣撇嘴。
這個老二五仔,果然是爲了定海神珠纔來這!
這種遠古活到如今的大能,推算的本領必然了得,想必早就知道此地有利可圖,方纔不請自來。
待趙公明現身,燃燈估計已經知道他可圖謀何物;見落寶銅錢現身,燃燈怕是已有些迫不及待……
呵!
若楊戩不知那什麼過去佛就罷了,可楊戩此時心知肚明,如何肯將道門之寶,落到西方教之手?
假若稍後真的將二十四顆定海神珠落下,燃燈出手搶奪,楊戩就算直接撕破臉皮,也要喊師父出手,懟他一場。
“兩位,還請歇息片刻。”
楊戩輕笑着說了聲,曹寶和蕭升暗中傳聲嘀咕了幾句,已經大體明白闡教之內的不和,當下不敢說什麼,老老實實的坐着。
這位年輕的三代弟子,似乎並非那般簡簡單單靠師門蔭庇走到了今日……
燃燈副教主,遠古大能,號稱一盞青燈永世長存,卻被一個三代弟子這麼頂撞。
重點是,這燃燈竟還不敢直接把弟子打殺,甚至怒都不敢怒,直接閉目不言。
“來人,上些美酒佳餚。傳令三軍,正午過後,列陣迎敵。”
楊戩簡單下了兩道命令,坐在了蕭升、曹寶下首,直接無視燃燈,開始和十二金仙商議稍後破敵之人選。
其實,直接讓玉鼎真人出手,此事自可簡單了結。
但楊戩看師父神遊太虛之像,不忍煩擾師父。
又是一陣暗藏機鋒的交涉,楊戩很強硬的回絕了文殊、普賢出陣之請,稍後由他與太乙真人、赤精子出手,曹寶與蕭升在旁相協,齊戰趙公明。
軍中奉酒,楊戩代闡教仙人敬了蕭升與曹寶三杯,言語客氣,絲毫沒有半分盛氣凌人。
曹寶和蕭升漸漸放下心來,不多時便和楊戩混的熟了,漸漸放鬆了許多。
午時後,周營擂鼓,十二金仙升入空中,燃燈騎鹿立於高空。
玉鼎真人仰頭看了燃燈一眼,隨後依然是那副神遊太虛、凡事與他無關的模樣。
楊戩駕雲,帶着曹寶與蕭升向前叫陣,太乙真人與赤精子緩緩飛在他們身後。
趁左右無人,曹寶低聲道:“實不相瞞丞相,吾兄弟二人今日前來南洲,爲的乃是在封神榜上落個名諱,今後入天庭混個仙職。丞相但有驅使,儘管言明,我兄弟二人自當肝腦塗地!”
“不錯,丞相貴爲天庭真君,又司職封神之事,還望丞相多多照料。”蕭升如是說着。
楊戩轉身對兩人拱拱手,先是沉默少許,等快到十絕陣前,才低聲迴應。
“兩位莫不知封神劫難的兇險?”楊戩道,“兩位既有此言,楊戩定不會讓兩位輕易涉險,今日之事過後,兩位在軍中領個清閒的差事便可。”
曹寶和蕭升對視一眼,齊齊對楊戩做了個道揖,自是表達感激。
楊戩確實未曾想到,竟然還有爲了進天庭當官,主動進封神劫難的大羅金仙……
逍遙自在的不好嗎?
不過仔細一想,在南洲之中藏身的諸多修士,比如那辛環之流,若非不是爲了入天庭混個仙職,爲何要摻和道門大劫?
天庭,在楊戩心中一直有所輕視的執掌三界之司,今日倒是讓楊戩開始有些改觀。
停下雲頭,楊戩向前叫陣:
“商軍主將外出一戰!”
聽楊戩呼喊,本該出營的聞仲卻立即看向了趙公明,躬身所請,“還請師叔出手!”
“他喊的是商軍主將啊,”趙公明無奈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也罷,我再去戰上一遭。”
言罷騰雲駕霧,出了商軍大營,掠過十絕陣,與楊戩隔了數百丈遙遙對立。
趙公明看着楊戩,神色依然不免有些複雜,拱拱手,笑道:“楊戩師侄前來叫陣,可是要親自下場,與貧道一戰?”
“不錯,”楊戩注視着趙公明,目光之中帶着少許敬重,正色道:“今日我依然敬你一聲前輩,並非是因你法力高深,只是念你肯顧全道門大局。”
趙公明扶須悵嘆,“你我本就不應爲敵。”
“可這是道門大劫!我受師祖之令執掌封神榜,輔佐周武王興盛,取商紂而代之!”楊戩看着趙公明,“我聽大師伯說起,當年三教簽押封神榜,前輩你也在碧遊宮中,爲何還這般不識天數?如此倒行逆施。”
趙公明被楊戩說的一陣啞然,搖搖頭,“此事實非我所願,但大教有大教的威嚴,門人弟子爲此可拋頭顱灑熱血,不必說天命如何。”
楊戩道:“既如此,我還有一句相勸。”
趙公明注視着楊戩,靜待下文。
“你若此時退走,日後你我還是相交之友,封神之後仍可坐而論道、品茶煮酒。若你今日不走,”楊戩閉上雙眼,“別怪我狠手無情。”
趙公明神情頗多感慨,目光落在楊戩身後,掐指推算,似乎算得了什麼。
但趙公明並未放在心上,道:“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莫說一步,便是半步,我都退不得,”楊戩睜開雙眼,目光之中火焰燃燒,身周氣息瘋狂增長。
肉身通玄,血氣沖天,一抹孤煙應滄瀾!
三尖兩刃槍抓在手中,楊戩自空中緩緩邁步前行,太乙真人與赤精子卻穩立不動。
楊戩先前有所請求,讓他與趙公明單打獨鬥,若他不敵,再行圍攻之事。
一抹白影自岐山激射而來,在楊戩身周繞了幾周,化作了白犬神獒。
哮天犬!
楊戩額頭七彩光華閃動,七十二變諸多變化在心頭縈繞。
“不如讓太乙他們一同上吧,”趙公明抓着打將鞭,看着楊戩,眉目間總有些不忍。
楊戩不答,身影一頓,與哮天犬齊齊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