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王拜將,周軍誓師東伐,已有許多時日。
楊戩所定三路大軍,北部大軍進軍最爲順暢,李靖父子連戰告捷,軍中將領立功着甚衆。
東路大軍連破青龍、汜水二關,卻在金雞嶺遭遇商軍頑強抵抗,商軍大將、鳳族大能孔宣,與周國丞相楊戩大戰近三個月而不分勝負,大軍不得寸進。
東南一路,雷震子與鄧九公、鄧嬋玉父女領軍,卻依然未能拿下有陣法護持的佳夢關。
幸得哪吒率軍從後截斷商軍糧路,佳夢關原本囤積之糧草被抽調去了五關一線,此地存糧本就不多,又有數十萬大軍每日消耗,城中糧草已絕半月有餘。
哪吒、雷震子對佳夢關虎視眈眈,關中修士想外出搞點糧草,都是上天無路、遁地無門,城中百姓、兵卒越發不安。
眼看破城在即,還很可能兵不血刃,哪吒與雷震子晝夜不停的用神識裹住佳夢關,這倒也是一個比較費神的活,好在兩人還能神識交談,倒也不覺得多累人。
“大師兄與孔宣交手多少次了?”
哪吒帶着點小抑鬱的問了句。
“據說已有七次,”雷震子笑嘆了聲,“大師兄比師門長輩還要強橫,修行才短短……當真壞人求道之心。”
“我比大師兄修道年頭還長一兩千年,現在連他一根手指都鬥不過吧。”哪吒咂咂嘴,想起了當年還是靈珠子時,曾和楊戩在乾元山論劍。
哪吒笑道:“我也是贏過他半招,讓他喊了我一段時間師兄的。”
雷震子頓感驚奇,神識並未鬆懈,依然在籠罩在佳夢關周圍,追問哪吒當年之事。
哪吒的嘴自然是把不住的,將當年和楊戩的比鬥詳細的描繪了一遍,說的也是繪聲繪色。
雷震子讚歎道:“原來大師兄當年也是一步步修行過來的。”
“不然,你以爲,”哪吒頓時哭笑不得,“我聽師父說起過大師兄的修行之法,那般苦楚,我只是聽師父提起兩三言就自自知不可承受。”
饒是雷震子本性沉穩,但也畢竟‘年幼’,好奇心頓時被哪吒勾了起來。
“哪般苦楚?”
“據師父說,大師兄爲了讓玄體不壞,曾入混沌之中的極寒大裂縫中,用玄冥之冰、戮靈神火淬鍊自身!”
雷震子頓時一驚。
哪吒煞有其事的繼續用神識言說,“大師兄還爲了讓自己力斷山河,曾用百種上古異獸之血沐浴全身七七四十九年,服用了世間最強、也是最苦的異獸內丹過千枚。”
雷震子嚥了口口水,擡手揉揉眉心。
哪吒:“還有啊,大師兄……”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哪吒認認真真的說了十多條楊戩曾經經歷過的‘苦楚’,讓雷震子的雷公嘴各種抽搐,最後都有點想口吐白沫裝昏迷來逃避這個嚇人的現實。
哪吒一直講到口乾舌燥,才頗爲深沉的感慨一聲:“大師兄當真,不容易啊。”
雷震子默默迎合:“是啊,不容易……”
“咱們幫不上大師兄什麼,只能在這裡打起精神,早日攻克佳夢關!”
雷震子道:“哪吒師兄可有對策?”
“鄧將軍不是說,要咱們沉得住氣嗎?”哪吒咂咂嘴,嘀咕一句,“我倒是沉得住氣,但早日破開佳夢關,咱們也好揮軍威逼朝歌城,也能爲師兄分擔些壓力。”
“此言不錯,”雷震子嘆道,“可佈置這大陣的截教仙人頗爲厲害,就算城中少糧不得不外出索戰,咱們也當小心應對纔是。”
哪吒眼中冒着亮光,低聲道:“雷震子師弟,不如咱們激他們一激!”
“如何行事?還請師兄教我。”
“你便如我這般,用法力對下面喊一聲,咳,”哪吒扛着火尖槍昂首挺胸,一臉正氣,朗聲喊道:“不管今日誰從這佳夢關的大陣中蹦出來,定要他有去無回!如此,便可……”
“哼!本領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一聲冷冽的女聲在佳夢關中傳出,哪吒不由一怔,錯愕的看向下方。
佳夢關的大陣,竟在緩緩消散!
關外五里,周軍軍陣之中,響起了久違的集結鼓聲,時刻關注着佳夢關的鄧嬋玉立刻下令全軍出擊、兵臨佳夢關城下!
這一路大軍的統帥,鄧嬋玉之父鄧九公披着戰甲就衝出主帳,扶須大笑,“此陣終不攻而破!”
“父親,接下來方纔是大戰。”
“大戰也好,總比你我在城下毫無戰功要強許多!”鄧九公穿戴好戰甲,健步如飛跨上馬背,笑道:“我兒足智多謀,便由你來助陣,爲父要領一支兵馬,親自攻破此關!”
“是!”鄧嬋玉英氣勃發的答應了一句,同時傳聲。
“哪吒與雷震子兩位將軍,還請速速查明關內情形!”
鄧嬋玉這邊話音剛落,佳夢關城頭躍起一道倩影,身着火焰羽衣,仿若自身也在熊熊燃燒一般。
這女修素手握着一把蒲扇,頭戴金霞翎冠,面容俏麗、身段卻是女仙中少有的火辣。
她飛到空中一聲輕叱,半句話不說便直接對哪吒與雷震子出手,擡手灑出漫天火光,熊熊大火凝成百般兵刃,對兩人激射而去。
哪吒與雷震子早已非剛下山時的‘懵懂’,連天廝殺也讓他們有了各自鬥法的路數。
雷震子風雷翅一展,身影直接朝着空中倒飛;哪吒腳下風火輪驟然加快,反而迎着這女修灑出的火焰而去。
“讓我來!”
哪吒低喝一聲,剛抓出金棍的雷震子頓時無奈搖頭,在空中注視着哪吒沒入火光中的身影,也在默默引來雷霆之力,灌注自身。
周軍軍營,鄧嬋玉見哪吒直接正面接戰,也稍微提了下心。
又見哪吒在那漫天火焰中來去自如,祭起九龍離火罩護住頭頂,火尖槍輕輕一轉,漫天大火被火尖槍直接吸納了小半。
眨眼間,哪吒衝向那名女修,後者冷哼一聲,身周浮現出數十道火焰凝成的符籙,素手對着哪吒一點。
唳——
靈符中鑽出一隻只火鸞,展翅刮向哪吒。
哪吒有就九龍離火罩護身,只是輕笑兩聲,絲毫不去阻攔,只管搶攻。
果然,這些火鳥被九龍離火罩直接擋在外面,絲毫不能傷哪吒半根毛髮。
這件九龍離火罩可攻可守,算是靈寶中的極品,若非哪吒撒嬌耍賴使性子,太乙真人也捨不得給徒弟這般‘禍禍’。
“可惡!”
女修怒極,反手在袖中抽出一把短劍,羽衣閃動、身影暴退,一邊退一邊對哪吒甩出神通法術。
哪吒靠九龍離火罩,多少也找到了點楊戩一往無前衝鋒的感覺,心中暢快不已,仰頭長嘯,乾坤圈與混天綾同時祭起!
兩件靈寶出手,那女修頓時被打的頗爲狼狽,若非身上羽衣不斷閃爍寶光,已被混天綾直接捉了。
“你當只有你有寶物嗎!”
這女修那雙妙目之中劃過少許憤慨,若非被哪吒欺負的太慘,也不想用寶物壓人。
師父說,寶物只是修道的阻礙……
女修那雙蔥白小手迅速結印,身周涌動起陣陣元力波動,火紅色的長髮飄舞,修長的脖頸白皙中更有少許透明。
美豔的不可方物。
“乾、坤、納、寶!”
四字落下,女修身後憑空出現數百旋渦,在佳夢關上空布成了一面旋渦湊成的光牆!
旋渦中,寶光涌動,各色寶物緩緩飛出,雖大部分是仙寶,但其中竟有數十件後天靈寶,十多件先天靈寶!
這些靈寶似乎按某種繁複的陣勢排列,寶光牽引,凝出一股斐然的威勢!
哪吒踩着風火輪一陣急剎車,瞪眼看着百丈之外的女仙,也是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誰再說他們師徒寶物多他跟誰急!
空中,雷震子怒喝一聲:“師兄快退!”
正此時,一道道寶光凝成一道道光束,這些光束在那女修雙手之間凝成一團五彩繽紛的光球。
“受死!”
女修雙眼輕輕眯起,雙手一壓,數十道五彩劍光對着哪吒激射!
哪吒閃躲不及,立刻祭起九龍離火罩,但下一刻哪吒就有些後悔……
光雨襲來,九龍離火罩搖搖晃晃,其上寶光竟被一層層削弱!
哪吒感覺到了九龍離火罩之靈的痛苦低吼,顧不得太多,將九龍離火罩收起,只用混天綾裹住了自身。
剛被火光吞沒一次的哪吒,這次再次被光雨淹沒!
光芒散盡,哪吒身影搖搖晃晃,勉強停在空中,此時說不出有多狼狽,火尖槍之上滿是焦黑痕跡,混天綾不在飄揚,只是搭在哪吒肩、臂上,風火輪從原本的一尺火焰,變成了半寸火苗……
寶物受損,已是不能再戰。
“哼!”
這女修並不想放過哪吒,背後那數百件法寶還沒收回,又是一道道寶光開始凝聚。
咔——
一條雷龍自高空劈砍而下,來勢兇猛,女修措手不及,身影勉強閃開,那數百法寶方纔自行化作流光,沒入這女修身上各處。
雷震子連連出手,一道道雷霆劈砍,一條條雷龍肆虐,將這女修直接壓制住,不給她召喚那數百法寶的機會。
“你是誰!”哪吒咬牙喊了句,忍住渾身劇痛,抓着火尖槍再次前衝。
女修且戰且退,並不能敵他們兩師兄弟的圍攻,聽聞哪吒之問,嘴角冷冷一笑。
“我乃碧遊宮弟子,師從截教首徒多寶天尊,道號火靈!”
“多!”
哪吒一聽這名號頓時沒了脾氣,寶物受損惹起的憤慨,莫名其妙的就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