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鴻鈞之言,天炎道子幽幽道了句:“都這般時候了,何必再這般作態,將你聖人之道盡顯吧潛鴻。”
“天炎道子!”
鴻鈞道祖高聲怒斥,天炎道子卻是淡定無比。
“我名天道子,爲盤古意志孕育而生,”天炎道子淡淡的說着,“你能抹殺這片天地間有形的盤古意志,卻無法抹殺衆生對盤古父神開天闢地的感念。”
鴻鈞雙眼之中綻放出逼人光束,通天教主的劍意都被鴻鈞打斷瞬息。
老子總算開口道了句:“諸位,謹慎。”
仿若此時被壓制的鴻鈞,根本就沒拿出真正的‘實力’。
天炎道子淡然道:“你之底細我皆知,你之跟腳我皆明。你妄圖以合道取天道而代之,卻不想自身也陷入天道之中。盤古父神當年見你,如何不知你已投敵?如何不會留下後手?”
“哈哈哈!”
鴻鈞道祖仰頭大笑,笑中有無盡悲涼,“外魔竟如此氣焰囂張,可嘆,可悲,洪荒竟要如此敗落。”
若非楊戩對玄都和自家師父本就十分信任,此時怕都要被鴻鈞折服,以爲六聖受了天炎道子蠱惑。
天炎道子笑而不語,靜靜注視着鴻鈞。
這場鬥法,若就這般打下去,打個幾千幾萬年都有可能。
玄都大法師又站了出來,嘀咕一句:“看來,要來點實錘了。”
楊戩眨眨眼,有點不知這個大師伯又要搞什麼東東。
言罷,玄都大法師向前半步,手中多了一塊殘缺的玉牌,高聲喊道:“師祖,還請看此物!”
鴻鈞目光掃來,忽有一瞬皺眉,卻依然不動聲色。
“何物?”
玄都手指對玉牌一點,其中飄出一道微弱的氣息,凝成了一個虛幻的身影。
這氣息微弱到似乎楊戩一口氣就能吹散,而這身影也虛弱無比,仿若下一瞬就要寂滅。
虛影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者,目光空洞,只是口中反覆喃喃着一句:
‘潛鴻,潛鴻,你去哪了,怎麼把貧道丟下了?’
楊戩注視着這虛影看了一陣,渾身上下莫名汗毛豎起,總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某種恐怖無比的存在,而偏偏,這虛影又確實虛弱無比。
聖人殘靈!
忽而,這老者擡頭看向被困在原地的鴻鈞道祖,目光之中展露出道道神光。
這老者此刻宛若活了過來,指着鴻鈞破口大罵!
“潛鴻!你爲何丟下貧道!爲何要背棄盟約!潛鴻!潛鴻!你妄做聖人!妄被衆門徒供奉!”
鴻鈞道祖眼中劃過莫名的神光,原本不斷揮舞的長袖垂落,通天教主劍影劃過,這位道祖的道袍破開數十條破洞,露出的卻是七彩霞光。
真正的聖人軀!
“唉……你又爲何還留着這點執念,非要壞我大事!”
鴻鈞眼中滿是惋惜,腳下的造化玉碟忽而停下轉動,又忽而朝着與先前相反的方向緩緩旋轉。
衝向此地救援道祖的天道道則,盡數繃斷!
連帶着六位聖人施展出的道則囚籠,也在轉眼間迅速崩塌!
一股斐然、絕強,遠超楊戩對洪荒大道認知的氣息,在鴻鈞道祖體內緩緩浮現……
“爲何要逼我至此。”
鴻鈞長嘆一聲,身上道袍漸漸化作玄色,那蒼白的長髮也漸漸染黑。
他面容只是改變了微小的一處,卻在轉瞬間像是變了另一人。
只是眨眼,原本那個仿若將洪荒衆生放在自身之前的道祖鴻鈞、洪荒守護者,就變作了一位劍眉星目的中年道人。
其鋒芒閃露,尚在通天教主之上。
潛鴻!
“歸去吧,故友。”
潛鴻屈指一彈,那瞠目怒罵的聖人殘靈直接裂碎。
“爲何非要將我逼到這般地步?”潛鴻目光掃過六聖,掃過玄都與玉鼎真人,最後定格在老子面容之上。
潛鴻道:“若非由我庇佑,洪荒早已化作他人之食糧。你們不念我替盤古守衛這片天地之功,卻要合力滅殺於我,當真令人寒心。”
老子緩緩吐了口氣,“老師莫怪,若此時我等不出手,洪荒天道便要被你覆滅,我等再無半分依憑與老師背後的那些強敵抗衡。”
潛鴻啞然失笑,“抗衡?你們竟然還想着抗衡?算了吧,太素有大道聖人十二位,天道聖人三十六位,還有一位半步至高的聖人,數十位如爾等這般的功德聖人,不一樣覆滅在他們之手?”
“哈哈哈!區區六個大道都不全的功德聖人,還要與他們抗衡?”
“可笑!還不如對這些一概不知,大劫當頭一死了之來的痛快。”
玄都忍不住在旁邊罵了句:“可笑不可笑暫且不說,師祖你骨子裡竟是這般卑劣的德行,當真令人心寒。”
潛鴻掃了眼玄都,淡淡的回了句:“道門弟子中,就數你最不令人省心。”
玄都輕笑一聲,“多謝師祖誇獎。”
“老師,得罪了。”
元始天尊做了個道揖,口中依然稱呼潛鴻做老師,目光中劃過少許不忍。
不論如何,這都是曾指點過他們修行的師父,如今所做之事,哪怕是爲洪荒,爲萬靈,爲盤古神開闢出的這片天地,依然無法更改他們今日要弒師的舉動。
六聖中,三清恐怕都有這份壓力,因他們三個是鴻鈞道祖的親傳,而西方教二聖人與女媧娘娘,都只是鴻鈞的記名弟子。
“還請三位爲我等護法。”
老子低聲道一句,西方教二聖與女媧盡皆稱善。
當下,三清同時邁步向前,盤古幡回返元始天尊之手,太極圖自不知何處飛來,盤旋在老子身周,而通天教主手中青萍劍輕輕的顫鳴,四道流光自老子身後飛出,落在通天教主身周。
誅仙四劍!
噹——
混沌鍾自生感應,發出一聲鐘響,將混沌海的此處破開大洞,震斷無數道則。
潛鴻靜靜的看着這一幕,當三清圍在他身周,他方纔對造化玉碟一點。
一把滿是創痕,幾乎隨時都會折斷的長槍,就這般被他握在手中。
弒神槍!
青萍劍輕輕顫鳴,與弒神槍自有感應。
“你們不是有諸多至寶,爲何不都拿出來對付本座?”
潛鴻略帶譏諷的道了句,三清卻絲毫不爲所動。
先天至寶再多,能對潛鴻這般真正聖人產生威脅的,只有寥寥幾件罷了。
“莫讓衆弟子白白枉死,”通天教主輕嘆了句。
元始天尊卻道:“此戰過後,待天地無憂,你我三友對道門衆弟子請罪便是。”
“善。”
老子輕聲唸了句,太極圖緩緩流轉,掀開了三清與道祖大戰的序幕!
通天教主以誅仙劍陣鎮壓四處,四道截然不同的絕世劍氣對着潛鴻激射;這非四聖不可破的誅仙劍陣,今日總算大顯神威!
潛鴻腳下造化玉碟發出盈盈光亮,將潛鴻身周完全護住,而後弒神槍直接對着通天教主點出三道烏芒。
見這烏芒,楊戩心中甚至泛不起抵抗的念頭,但下一瞬,楊戩心中又莫名燃起了少許戰意。
青萍劍橫走,將烏芒盡數點落,但潛鴻遙遙揮舞弒神槍,通天教主手持青萍劍竟只有招架之力。
“開天之力尚存,還請老師賜教!”
元始天尊口若綻雷,手中盤古幡飛出,散着無盡烏芒,直接斬向潛鴻道人!
潛鴻嘴角露出少許冷笑,弒神槍忽而一改凌厲霸烈,劃過數十道圓圈,其中竟有陰陽二氣縈繞,將盤古幡的威能盡數接下。
元始天尊與通天教主同時擡起左手,兩股道韻化作凌厲攻勢,交錯糾纏,對潛鴻道人飛射而去。
潛鴻道人的身影忽而消失不見,三清的身影也隨着少許扭曲而不知所蹤,但其他三位聖人立刻結成大陣,天炎道子也在轉瞬將混沌鐘的威能催發到了極致!
這片不知多遠、幾乎有半個洪荒大小的混沌海,竟被混沌鍾整個倒扣其中!
四道身影各展神通,三清與此間大戰潛鴻!
電光火石間,這般鬥法夾雜着更爲兇險的道則對碰!
四道身影總是先後現身,根本無法斷定哪一方佔優、哪一方被壓制。
忽而,一道槍芒劃過準提身側,砸在東皇鍾顯化的鐘壁之上,打的東皇鐘不斷搖晃,打的天炎道子狂吐鮮血。
天炎道子一聲怒斥:“再來我可抵擋不住!”
元始天尊的聲音淡淡出來:“方纔疏忽,道友安心便是。”
“該我等出手了。”
玄都大法師輕笑了聲,身影一分而二,一黑一白,自混沌海引來無邊陰陽二氣,纏繞自身,衝入戰陣之中。
玉鼎真人輕輕點頭,身影出現在女媧身旁,而廣成子則出現在了準提身前,算是替這兩位排位靠後的聖人分擔些壓力。
所以說……
楊戩有點尷尬的站在角落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來這到底有何意義。
單純讓他看一看六聖與道祖的大戰,開拓下眼界?
若真如此,他可真就受寵若驚了。
可惜,讓他來,自是要他出些力氣……
且看黑白玄都闖入三清與潛鴻大戰之地的最中心,竟引陰陽二氣開始緩緩刻畫大陣。
一道道槍芒砸向玄都,卻都被接替現身的三清所阻。
潛鴻道人冷聲道一句:“玄都你敢!?”
“師祖,你說我爲何不敢?”
玄都的黑白之影異口同聲的回答着,那座簡單卻似乎無比繁複的大陣,在他兩道身影同時刻畫中,緩緩成型。
而潛鴻道人數次在玄都周圍現身,欲要打殺了玄都大法師,卻都被三清擋住。
玄都渾然不覺,專心刻畫大陣,似乎神色還十分悠然。
楊戩心中暗道一句,這大師伯當真是個古怪的大能,也着實爲玄都捏一把冷汗。
此陣名日:
絕天陰陽九合乾坤陣。
傳自太極界,爲玄都夢中偶然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