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剛讓玄珠融合了定海神珠,在體內開闢出了虛實無定的乾坤世界,此時最應做的就是立刻閉關參悟,免得遺漏了什麼感悟,錯失天大機緣。
可楊戩只是攥拳感受了下自己暴增的玄力,忽而心血來潮,化身處有異樣。
楊戩皺了下眉,很想看飛過來的石碑,但又怕師父有要緊事找自己,便道:“前輩,還請等我片刻,洪荒之中有人尋我。”
“不慌,你先忙,先忙。”
柱中老者和善的說了兩句,楊戩歉然的拱拱手,站在那閉上雙眼。
那隻雛鳥從地上歪歪扭扭的走了過來,歪着頭打量了楊戩幾眼,費勁的爬到了楊戩腳背上,蹲在那舒坦的伸了個懶腰,抖的孔宣不住輕笑。
“我先回去一趟。”
心神穿梭,人不見其去處,亦不知如何歸去。
“唉……”柱中的老者長長一嘆,和善的面容上露出少許苦澀的表情,“這無數歲月,終究是有後來者走在了我前面。”
玄都大法師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走前兩步,到了琉璃柱旁,手中把玩着楊戩給他的玉符。
方纔的短暫的時間,玄都大法師已將玉符之中的內容參悟通透,只要有個數月功夫,大抵就能將碧落三生修出個樣子。
只是玄都也有些猶豫是否要修行此道,將元神三分,與他諸多神通、玄法有所衝突。
不像楊戩,主修肉身,這門與八九玄功互補互益的元神功法與他最爲相合……
“罷了,”玄都手指輕輕搓了下,玉符消失不見,應當是被收起來了。
稍感惋惜。
柱中老者沉聲問:“那盤古神,可走到了最後一途?”
“半途戰死,以一己之力護住了薪薪之火,纔有瞭如今的時代,如今的我,”玄都輕嘆了聲,擡手對着柱子打入了一道玄光。
玄都所知盤古神之事,盡在其中;那老者雙目中露出濃濃的感慨,最後仰天長嘆,臉頰劃過兩道淚痕……
“可笑,可悲!他們怎麼會容忍生靈界誕生能勝過他們的強者?”
“不成至強,便無法戰敵酋而勝之;可若成至強,卻必須先戰敵酋而勝之!”
“這困住了我們生生世世無解的死結,該如何解,當如何過?吾已上下求索這般歲月……唉……”
老者無聲的笑了,面容慘淡,只剩一聲長嘆。
“總能有路走下去吧,”玄都也嘆了口氣。
兩人沒了之前的嬉笑怒罵,讓一旁的孔宣感覺到了莫名的沉悶,似乎這兩個分屬不同時代,隔了悠久歲月的新舊高手,都籠罩在用一團陰影中。
孔宣低聲問:“所謂的強敵,到底是誰?”
玄都大法師搖搖頭,那老者也並未說什麼,讓孔宣一陣無語,只能心中暗道,或許是她本領不夠,不被這修爲可怖的聖人屍看在眼中吧。
所以說,趁着這機會四處轉轉,看能不能找點寶物什麼的填充自身,纔是要緊的事。
孔宣轉身朝着之前沒搜查過的角落走去,一寸也不放過,總能有些收穫。
……
玉泉山,金霞洞。
楊戩睜開雙眼就看到一張滿是急色的老臉湊在自己面前,離着自己不過三寸……
若非一旁師父玉鼎真人的嗓音及時傳來,楊戩差點一腳就踹出去了。
玉鼎真人道:“回來了?可耽誤了你什麼?”
“剛將神珠聚合……前輩,你怎麼在這?”楊戩看着眼前的這老頭,額頭掛滿了問號。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替楊戩看護梅山的白澤。
白澤面色頗爲難看,此時正坐在楊戩面前,向前探着身,似乎是在研究楊戩這化身的名堂。
白澤嘴一撇:“自然是出事了才找到了這,你也不說一聲自己去哪,害得我還要耗費一丟丟氣運推算你下落。快看看吧!”
言罷,白澤在袖子中取出一支玉釵,塞到了楊戩掌心。
楊戩不由皺眉,這根簪子爲何跟蕭蘭的那隻……不對,這就是蕭蘭的那隻!
“她怎麼了?”
“不是她怎麼了,這事我也說不太清楚,”白澤搖搖頭,“你剛離開梅山,就有個老嫗前來梅山拜訪,表面是送這根簪子過來,暗中這老嫗給了我一枚玉符。你猜玉符裡寫了什麼?”
楊戩滿臉無奈,“前輩你說吧趕緊,這要是什麼大事,全被咱倆這麼耽誤了。”
“行吧,”白澤將一直攥着的左手攤開,裡面飄出了少許玉粉,玉粉凝成了十六個字——
朝天已來,不日伐仙。
速去紫林,純陽有難。
楊戩直接站了起來,“走!快去呂純陽的宗門!”
白澤嘆了口氣,卻擡手抓住楊戩的胳膊,“你可想好了?就在我來時,外面已經變了天。”
“這有什麼想好想不好?”楊戩扭頭瞪着白澤,“我朋友不多,前輩和呂兄都算一個,如今我怎能見他有難而不救?不說別的,我不知蕭蘭怎麼做到的,但她暗中傳信必是承擔了不小的風險,咱們難道就要無所作爲嗎?”
一旁的玉鼎真人靜靜坐着,並未有太多情緒表露。
白澤皺眉,低聲道:“玉帝要吞併中神州仙門已非一日籌謀,此事你不如去找玉帝求情,讓他放過呂純陽和呂純陽的宗門。若你這般直愣愣的衝過去,要做什麼,和天庭開戰嗎?”
“哼!”楊戩甩開白澤的牽扯,“哪怕真開戰又如何?”
“此事必須從長計議!道門、西方教誰都可以站出來阻攔朝天閣,唯獨你,此時萬萬不可與朝天閣與天庭爲敵!”白澤站起身,滿臉的懊悔,“早知你還是這般孩童脾性,我就不來找你,自己去把老呂敲昏了扛回梅山算了!”
楊戩眉頭緊皺,“爲何這般說?”
白澤罵道:“玉帝有意讓你身居天庭要位,先前天庭都已有傳聞,已有旨意定你爲執掌三界的下一人選!這事早已傳遍洪荒各處!你在這裡跟我裝什麼傻,充什麼愣!”
“我要他賞賜有何用?我統御三界又能如何?”楊戩緩緩舒了口氣,總算是平靜了些,“旁人我不管,呂兄我必須要救。玉帝做什麼籌謀都與我無關!這外面的仙道今後如何也與我無關!”
言罷對玉鼎真人做了個道揖,玉鼎真人輕輕頷首,楊戩轉身匆匆而去。
白澤苦笑着搖頭,“這混小子,還真是什麼都敢做,早知道瞞着他算了。”
“修行,其實修的便是心性,”玉鼎真人在旁笑道,“性情其實並不會被修行所改變,只會被自身經歷所打磨。”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也跟着去吧!”白澤無語的道了句,“真要打起來,你還能出來嚇唬嚇唬人。”
玉鼎真人卻道:“若他需我出面,我自會現身。”
白澤眼一瞪,玉鼎真人輕笑了聲,對着白澤輕輕揮手。
下一瞬,白澤只覺身周乾坤扭曲、眼前光影流轉,堂堂上古十妖聖就被玉鼎送出了玉泉山。
這未免也太沒體面了些。
玉鼎真人傳聲入耳:“道友,回梅山修行吧,此事交給楊戩處置便是。”
“回梅山?”白澤扭頭看了眼東北方,擡頭盡是烏雲滾滾,天地之間彷彿出現了某種大陣,將中神州都徹底籠罩了起來。
烏雲中,人影重重,數不清、看不明,緩緩朝着地面壓去。
中神州各處驚起了一道又一道氣息,但這些氣息哪怕凝聚到一起,卻也無法阻住天空落下的這無盡陰雲。
更何況,這些氣息本就如同散沙一般……
“唉,當年帝俊要是有這玉皇大帝三成的算計,妖族何以落到今日這般地步啊。”
白澤嘆了口氣,手指掐算一番,追着楊戩的方向遁空而去。
“我這把老骨頭,早晚要出事啊。”
雖嘴上這般說,接到蕭蘭傳信後白澤第一時間就急忙到了玉泉山,尋到楊戩的化身,讓楊戩出面去找玉帝求情保下呂純陽,白澤對呂純陽也是頗爲關心。
這三人雖沒多少機會一同在洪荒闖蕩,但彼此之間也有些惺惺相惜。
呂純陽是東王公的轉世身,當年東王公在天庭,與玉帝的權柄相差不多;後東王公不知何故轉世修行,便是如今在中神州名聲斐然的純陽劍仙。
紫山是呂純陽的宗門,紫山之上有三四處宗門,呂純陽的宗門便在其中。
一前一後,楊戩和白澤到了山門外。
楊戩擡頭看一眼緩緩壓下的陰雲,再看面前這連綿大山之上亮起的陣法,也不耽誤直接強闖大陣。
“楊戩前來拜山!呂兄何在!?”
大陣一閃,現出其下數百道身影,盡皆是呂純陽的門中修士,爲首的自然是與呂純陽情投意合卻不得修成正果的掌門。
她姓何,名牡丹,道號亦然。
何牡丹忙道:“純陽昨日外出會友,並不在山中。真君……這天上的陰雲是怎麼回事?”
“是……”
楊戩一時有些語塞,而白澤已從後趕來,對着下方呂純陽的衆多同門道一句:“莫問太多,大劫降至,各位快些去梅山暫避吧!呂純陽去了何處?”
“這……”掌門倒是迅速有了決斷,忙到個:“純陽他去了清風嵐,我這便用玉符喊他回來。各位長老!各峰執事!快些帶上門人弟子,收拾門派典籍,出發去梅山!”
“前輩,你留下看着他們。”楊戩低聲道了句,“若他們出什麼事,呂兄定難心安。”
“那邊怎麼辦?”白澤皺眉問。
楊戩呼了口氣,“何人陪我走一程?帶我去尋呂兄下落?”
“我與真君一同前去!”何牡丹急忙道了句,已將楊戩曾經坐過的梭子拿了出來。
楊戩囑咐兩句,立刻坐在梭子中,心神切回本體。
單憑他這具化身的實力,應付不了多大的場面,若今日便是呂純陽命中註定的那一劫,楊戩需得將本體喊回來,助他過了這劫難。
幾乎,楊戩心神剛回本體,中神州之中,漫天陰雲轟然而下,一道道身影撲向中神州各處仙門,一個個從未在五部洲之地出現過的大能、大神通者,此刻神威盡顯!
人如雨下,大劫覆傾。
朝天閣,天庭供奉,九天之上還有無數天兵天將聚集,天庭衆仙神盡皆被驚動。
今日,註定會讓幽冥沸騰。